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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四我老人

    如可微所言,雪后即晴,连续几天的暖阳,竟然催开了金黄的迎春,城市内河两岸,一簇一簇地开得热闹。

    中信彻底放开了心神,放下了压力,整天陪着妻儿东游西逛,不带意见,只带视线,不见忧烦,只见淡然。

    年后,丈母娘洪兰就留了下来,也全盘接手了家务。

    家中有个长辈照应着,想来也是蛮好的,虽然,压缩了二人世界的私密空间,却也减少了很多事务性琐事,更消除了很多的矛盾因素,工作可以更加心无旁骛,生活可以更加轻松惬意,感情可以更加亲密无间。

    这一日,中信依然睡到了自然醒,慢悠悠地起床洗漱后,正准备坐下吃饭,田冰坐在沙发上,手里在忙着什么,远远地说了一声。

    “包子在厨房蒸锅里。”

    “好咧。”

    应了一声,中信转身去了厨房,打开锅盖,以手背试了一下,包子还是温的,于是就抓起一个,边走边吃。

    田冰继续说道:“桌上小锅里有粥,你先用微波炉热一下。”

    桌上有干净的碗筷,还有小菜,中信单手盛起一碗,尝了一口,确是凉了,又懒得麻烦了,吃到肚子里也能慢慢焐热。

    看着中信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田冰忍不住问道:“粥没凉?”

    中信随口笑言道:“粥有娘,稻子生了米,米煮成了粥。”

    “你就是懒。”

    田冰放下手中的剪刀,走了过来,伸手拿过碗,就要去厨房,正在拖地的洪兰见了,插言道:“他在家待着又没事干,你让他自己热去。”

    闻言,中信迅速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洪兰,从田冰手上强行拿过碗,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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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阳普照,蓝天无云,空气异常通透,深吸一口,却是寒意十足。

    小区的公共区域不大,因为无人走动,倒也显得空旷,几个不规则的花坛,彼此由窄小的卵石步道相连,靠近中间的花坛边,坐着一名男子,抽着烟,捂着肚子。

    咣当~

    铁门的撞击声传出,一位女子走出了住宅单元,她身着深色暗花长裙,脚踏蓝印旧款布鞋,黑色的长款棉衣在极力张开着,正缓步向着花坛深处窈窕行来。

    她停在了他的面前,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没怎么。”他的回答很干脆,手却依旧捂在肚子上。

    “别犟了,我还不知道你嘛,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蹲下身子,粗鲁地拿开他的手,帮他揉了起来。

    他面沉似水,出声反驳:“在自己家里,我要什么面子啊?”

    “那你也把粥热透呀,你糊弄谁呢?最终还不是你自己吃亏!”

    “我觉得能吃就行。”

    “你跟我妈赌气有意思吗?”她的语气似乎带着无奈。

    他气鼓鼓地回应道:“我跟谁都不赌气,就算赌气也是跟我自己赌气。”

    “不赌气?不赌气你跑出来干嘛?”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看着干净的地面,大开的房门,窥视的眼睛,他突然觉得他成了多余的人,悲凉再度袭来,他大声地嚷嚷着。

    “不跑出来?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待在哪儿?就因为我暂时待家里,反倒成了最惹嫌的人,那儿还是我的家吗?”

    “你牛吼什么呀?我还一肚子火呢。”她猛然站起,却是摇晃了两下,他急忙伸手虚护着。

    “我没有吼,我的声音是大了点,但不是冲着你来的。”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在我耳边都念叨了好多天了,就怕你多心,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两边小心着,我还窝着一肚子火呢。”她的眼中开始汇聚泪水,话里饱含了委屈。

    他轻轻地摇着头,眼里透着无尽的失望与无奈。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她看别人都上班去了,而我还待在家里,她又开始慌神了。眼下刚开年,上班也就是个形式,现在出去跑业务能有效果吗?不出去至少还能省点儿费用吧。展会不搞了,办公室也退了,不在家里还能在哪儿?利用这段时间,我也想好好考虑一下,下面的路该怎么走,难道在我自己的家里,也要装样子吗?”

    她的泪水已经开始滑落,她心中太多的委屈,也只有对自己的男人发泄出来了:“她那不是关心我们吗?你甩脸子给她看,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冷笑一声,都是成人了,这样冠冕的旗号打出来,只会引来反感。

    “呵呵,我谢谢她了,关心我们?只要不啰嗦,就是最好的关心,她倒是不跟我啰嗦,可她跟你啰嗦呀,影响了你的心态,还不是传递到我这儿,还不是在给我们裹乱吗?”

    “是啊,她又不是你妈,你当然不在乎她的感受了,怨只怨我自己没本事,不能给她一个好的生活,她像个免费的保姆,伺候着一大家子人,最后还要看你的脸色。”

    她彻底哭了出来,转身就要跑开,他迅速站起拽住了她。

    “你不能这样冤枉人吧?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如果她是我妈,恐怕我早就发火了。说我甩脸子就更是冤枉了,我心情不好,因为她在,我就非得装出个笑脸来吗?好,我装,可是她看我在家闲着,她不给我好脸色看呀!我发现,只要涉及到你妈,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田冰,你也长大了,你有儿子了,你有你自己的家了,照顾长辈是应该的,可不能没有了原则,在那个家里,你我才是真正的当家人,你不能一味地站在她的立场上,你也要有你自己的立场!委曲求全不一定是对的,该坚持的时候就要坚持,你应该告诉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操心我们的事情。”

    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言辞恳切地说着,手捂在了心口的位置,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啊?赶紧回家躺会儿吧。”她留意到了他的异常,扶住了他。

    他感到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一样,剧痛裹挟着窒息感一同袭来,他勉强着低语道:“不碍事儿,过会儿就好了。”

    她搀扶着他坐下,又试了试他的额头,微微有汗,她紧张地问道:“真的没事儿吗?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去,浪费钱,一通检查下来,最后结论还是没事儿,我的身体我知道。”他挤出了一丝笑意,真的很难看。

    “那行吧,这儿也透气些,你先歇一会儿再说吧。”

    她用手抹了一下花坛台子,准备坐下来,却被他叫住了。

    “坐我腿上吧,台子太凉了。”

    “那我还是蹲着吧。”

    “老规矩,坐这儿吧,放心,我没事儿的,也许抱抱你就好了。”

    他终于成功地挤出了笑脸,拍了拍大腿,张开了怀抱,她犹豫再三,他再三示意,最后,还是强行把她按坐在了下来,并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单手揽着他的脖子,情绪也平静了下来,小声说着:“亲爱的,我知道,你也受了委屈,可是你仔细想想,除了她那张嘴惹嫌,她哪天不是忙着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呢?就连烟灰缸都不用你倒,就冲这些,你也随着她点儿,她说什么你就糊弄一下,你那么会说话,还怕哄不好她吗?”

    “老婆,我这人就是这样,对待亲人我不想糊弄,我想把她当亲妈一样,可是,她待你我能一样吗?她看不到我对你好的时候,只盯着你对我好的瞬间,你我之间多了一个她,而且她还戴着有色眼镜,这无形中不是滋生出很多矛盾吗?”

    “可她确实不是你亲妈呀,在她眼里,对待你我始终都会有区别的,她来了,我倒是轻松了很多,家务活基本不用做了。你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你让她现在去哪儿呀?二妹家有婆婆在,小妹还没毕业,她不跟着我们,她跟谁过呀?”

    “是,我承认她的到来,确实为你减轻了不少负担,我也跟着沾光不少,眼下她跟着我们也算合适,可你能不能跟她说说,让她不要总盯着我,不要随意干涉我的行为?”

    话虽说出,但他的眼中并没有希冀之色,他知道也就是说说而已。

    她没有说话,而是把他抱得更紧了,其实也算是回答了。

    他的神色渐渐灰了,这无望的现实,无关意识形态,再强大的灵魂也难以支撑,再良好的心态也无法长久,唯一的办法,只有极大地改善物质条件,或许能够带来表面上的变化。

    时代虽然进步了,可不少长辈的思想却在原地踏步,尤其是生活状态一直较低的长辈,受限于学识、层次、底蕴的先天不足,根深蒂固的老观念已然僵化了意识形态:

    本我意识,不懂得真情互换,双标对待同是亲人的晚辈,自己的孩子才是家人,媳妇或女婿都是外人,结果,寒冷了原本滚热的真心;

    私我意识,高举关爱的大旗,插手晚辈们的工作与生活,却浑然不觉,根源就是为了满足自己虚荣,结果,变成了培育谎言的温床;

    小我意识,面对权力与财富时,心生敬畏,顶礼膜拜,面对挣扎与良善时,不屑一顾,哀叹命运,结果,暗淡了笑待生活的明亮;

    无我意识,忽略了自我的身心,丧失了自我的存在,围着子女转,便是活着的意义,苦累皆可抛,只要孩子笑,结果,续写了悲叹惶惶的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