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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生修炼

    月道突兀地发问,让中信的内心满是苦涩:“买过,不过,我现在住在山里。”

    月道感慨道:“我家里人都过来了,在这儿买了房子,上了户口,住在城里就是这点儿不好,污染太严重了,还是农村的空气好啊。”

    “呵呵,是啊,我们农村也就剩个空气好了,哪有城市的繁华与便利呀。”

    “嗯,说的也是,”月道的问题很跳跃:“对了,你有孩子了吗?”

    “有一个男孩儿,上中学了。”

    “我有两个,儿子和女儿都上大学了。”

    “……”

    真正的闲聊,完全不对等的闲聊,成了一场心灵耐受力的考验。

    中信看了看窗外已然黑下的天,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热度,情绪并无明显的起伏,毕竟,人总是会饿的嘛。

    月道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酒和烟,无需言语交流,中信默契地接过拎袋,跟着月道一起出了公司赶赴酒店。

    一个超大的包间里,已然聚集了不少人,见月道进门,一个个主动站起打着招呼,有喊贾总的,有喊贾老板的,更有喊道哥的。

    中信不言不语地跟从其后,并面带微笑地看着众人,无需刻意分辨也能略知一二:

    喊道哥的,从神态到口音俨然是当地人的模样,其他的那些人虽然衣着考究,但还是可以轻易捕捉到异乡人的感觉,想必是团结在月道身边的建筑人。

    月道当仁不让地坐上了首席,并安排中信在他身旁就坐,另一边则是那位本地人,其他人见了也便彼此客气着纷纷落座。

    服务员开始分酒,中信拒绝了白酒,要了一杯原本不喜的饮料,月道却也没有勉强,似乎格外照顾这个远道而来的外甥,默许了他的例外。

    酒局开始,月道致辞,全是常规的套词,中信自然听得出来,今日聚会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主题,只是很寻常的喝酒热闹而已,也许这就是月道的经营之道吧。

    随着酒意渐起,有人询问起中信与月道的关系,中信尚未准备好说辞,月道已经抢先把话接了过去。

    “忘了介绍了,他是我外甥,过来看我的。”

    有人追问道:“我说以前怎么没见过呢,他这是准备来投奔你了?”

    “哪儿呀,他是大学生,他家是街上开铁匠铺的,小时候我在他家学过徒。”

    那位本地人插话道:“哟,道哥,你还有这段儿经历呢,说来听听。”

    月道喝了杯中酒,一抹嘴巴,开始了忆苦思甜:

    “说说就说说,那个时候,我家里穷啊,我才十几岁就去他家打工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他那时候是小少爷,每天就是上学读书……”

    真是应了中信常说的话,每一位成功者都会刻意夸大自己的苦难,月道所言确有许多不实,那个时候的事情,中信是记得的:

    每天他们都是一起起床,吃了早饭后,自己去上学,月道跟着父亲去铺上,晚上跟着父亲一起下班回来,哪来的起早贪黑之说呢?

    奈何,中信此来是为了可能的投资,也只能尴尬地听着,断不能孩子气地当面拆台。

    那一晚,月道似乎特别兴奋,仿若找到了新的热点,围绕着当年,不管有的没的说个不停,不断引来众人的唏嘘与感慨。

    那一晚,月道的荣光达到了新的高度,一个农村小子逆袭成功的经典案例,活生生地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而中信更像是一个可笑的参照物,虽然寒窗苦读多年,并且上了大学,但最终混得却是差之远矣!

    酒桌上,因为有了劲爆的话题,也便多了一道下酒的佳肴,一众人的情绪颇为高涨,无须有人引领,尽皆兴奋地吃喝着,叫嚷着,恭维着……

    随着服务员恭敬地捧上水单,月道大笔一挥签了它,第一场酒局宣布结束。

    兴致正浓的诸位热烈地讨论着转场事宜,有人豪言着已经定好了场子,于是,大家纷纷离席,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月道将手包由中信拿着,便接受了众人的簇拥当先走出,中信则跟在了最后,反正,他早已在心里确定好了自己的位置:跟班,一位值得放心交付的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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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辉煌的偌大包间里,四处都是反光的东西,不习惯此间的人们,一旦踏入便会产生莫名的不知所措,所幸,中信没有刘姥姥似的露怯,而是含笑不语地看着无人演唱的MTV画面,多少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他的身旁亦有一位浓妆少衣的女子相陪。

    看着他人都是如鱼得水的轻欢,那女子将柔软搁置中信的腿面,趴下身子去够桌上的酒杯,裸露的后背完美坦陈在他的眼前。

    “初次见面,我们先来喝一杯吧。”

    “对不起,我不喝酒,麻烦你帮我搞杯热茶吧,谢了。”

    “喝什么茶呀,喝酒多好玩儿呀?”

    中信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女子的后背,语气似有不耐:“快去倒茶。”

    这一巴掌惹得女子不满地嗲声连连,却也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了,很快,一位少爷跟着她进来,送上了一杯品质不错的龙井茶,并留下了一只暖水瓶。

    面对女子或明或暗的诱惑,中信只是安静地喝着茶,倒也没有推开那极致的贴身紧逼,场面上的事情,太过矫情亦是不妥,此行本就动机在先,也只能淡然随随了。

    包间内几经灯明灯暗,场面上众人或狂或颠,女子见中信始终浅笑淡然,也便放弃了努力改变,似乎也变得矜持起来,女子轻挽他的手臂,倚在他的身边,在嘈杂中神圣地营造出了一分轻缓。

    两人随意的闲扯着,女子在竭力搜寻着脑海中的趣事,逗笑客人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中信推了推那女子,说道:“我去下卫生间。”

    那女子却趴在他耳边低语道:“我带你去外面的卫生间吧。”

    “这包间里面不是有吗?”

    “不能去,里面有情况。”

    中信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女子嬉笑道:“你看不懂的,我们懂,反正现在不能去,走吧,我带你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

    中信只得随着女子去了外面,回来后,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中信便询问起个中的玄机来。

    “你肯定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儿的场子是可以那个的,所以卫生间不能随便闯,很容易就撞见了,我们都有约好的暗记。”

    中信焕然大悟,不无恶趣味地问道:“哦,原来如此,那贾总来的多吗?”

    “你是说道哥呀,他经常带人来照顾生意,只要是他来了,姐妹们都喜欢过来。”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大老板呀,脾气好,性格豪爽,所有小费都是他给,不用担心碰到难缠的客人。”

    “小费都是他给的呀,确实够豪爽啊!”

    女子突然有些扭捏起来:“来这儿的,哪个不是为了寻开心,又不用你给小费,你干嘛要那样啊?”

    中信笑着反问:“对呀,反正你有小费拿,陪我说说话不是挺好的嘛,你干嘛非要那样呢?”

    “难道你不想请我吃宵夜吗?”

    “我从不吃宵夜。”

    “你不想有人陪你说话吗?”

    “你现在就在陪着我呀。”

    “你是真的不懂吗?”

    “你去找他们吧,没准儿有人牙口特别好。”

    “我们有规定,不能中途丢下客人,你要是投诉,我就麻烦大了。”

    “放心吧,我不会投诉的,挡人财路不是我的习惯。”

    “算了,今天我想早点儿休息了。”

    “那就等他们散场吧。”

    “……”

    夜半时分,众人的精力似乎也渐趋萎靡,月道冲中信招了招手,中信赶忙起身将手包递上,月道满面红光地打开小包,身旁的妖冶女子娇喊一声:道哥发工资咯。

    女子们纷纷丢开身边的客人,拥挤了过去,一声声谢谢道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月道合上小包的搭扣,立即有女子争相搀扶着他站起,月道笑言:“工资也发了,你们就别围着我了,该忙啥忙啥去,我先走了。”

    月道喊了中信一起走出包间,女子们迅速回归战位,落单的也开始主动出击。

    月道将中信带到一个古朴的宾馆,安排好房间便离开了。

    突然的安静让中信顿觉疲倦,他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咯吱声是床垫发出的抗议。

    回想这无厘头的几个小时,他的心中却有着莫名的酸爽:

    亲自驾车来接倍显亲切,却是在苦等许久之后;

    精心准备的礼物似乎不入法眼,却是满墙叶公好龙的谦逊;

    事关房子、孩子的家常关切,却是优越感的全方位碾压;

    酒桌上的昔日重现,却是为了今日功成的铺垫,更似对当年的不满与宣泄;

    欢场上的一掷千金,或是为了凸显豪横的常态,亦或是针对性的炫耀,而自己如今的不堪恰恰是最好的陪衬……

    罢了,想那么多干嘛,或许只是暴富之后的意气风发,或许只是登临小峰却要把酒邀月,敢叫嫦娥来伴眠的豪迈吧!

    次日,临近中午时,月道喊了中信吃饭,下午便去了工地,中信像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默默看着月道忙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