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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间惊鸿,山巅天阔

    楚府,茶香氤氲,一个中年男子蹲在地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那个曼妙女子。她将茶壶水低倒入茶蛊之中,轻轻摇晃,低下身子微微一嗅,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令人如沐三月春风。楚天阔就喜欢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沏茶,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如何厌倦,反而越看越沉醉。

    有人说女人是一坛醇酒,时间越久越有味。楚天阔以前不理解,女人不应该绽放在最美好的年纪才是最好吗。只是当楚天阔看着她那张在白雾中略显模糊的脸,突然觉得世间所有美好都不过如此。

    “要走了?”妇人柔声问道。

    楚天阔轻轻点头。“很快就回来的。”

    妇人倒了一杯茶,递给楚天阔,“喝完就早点滚吧,别待在这里碍眼。”

    楚天阔哑然失笑,接过茶杯,小小抿了一口,那些以前和她的点点滴滴顺着茶香游荡在脑海中,以前怎么样,现在她还是怎么样。也许人的年纪越大,就越发怀旧。

    一盏茶的工夫后,楚天阔站起身,回头看了眼那女人,笑着让她放心。

    等到楚天阔消失,夫人皱起一双柳眉,眺望长空,显得心事重重。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对于楚天阔她无比了解,若不是面临大敌,他是不会主动要她泡茶的,更不会故作轻松笑着让她放心。当初北伐时他就是如此。

    他不喜欢让别人为他担心,而她最知道。

    所以她只能默默看他离开,看他背影苍茫,看他走得悠远。

    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只能,在心里担忧地祈祷。

    怀阳城外的古道,荒草稀疏,地面光秃秃地露出赤裸的肌肤,朦胧的秋雨悄悄地滴打在黄土壤上,如美人轻柔的抚摸,无声无息,缠缠绵绵。

    遥遥传来农夫收割粮食的吆喝声,好似来自于亘古,带起了稻香飘摇,雨打芭蕉的回响。

    一个男子撑着油纸伞,在雨中穿行,只是无形中的气场弯曲了雨滴轨迹,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弧线。脚步在略湿的土地上留下淡淡印痕,好像一连串结成长桥,不知道通向何方。

    不远处的一个无名的躲雨亭子里,一袭白衣斜靠在栏杆上,用那沧桑的眼眸打量着来者,无悲无喜。微风吹起他微白的鬓角,为他平添几分成熟的忧伤。

    “既然各有所求,各有所苦,何必多言,那就战吧!”

    一刹间,风疾雨骤,两人之间的土地爆开道道裂缝,如同狰狞的疤痕。天边渐起乌云,空气的沉重令人窒息,罡风凌厉,楚天阔的衣服被割出一处处口子,可他的眼神平静的可怕。

    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楚天阔向前重重踏出一步,宛如山岳下坠,本就布满裂缝的地面更加不堪重负,发出痛苦哀鸣。他浑身气势暴涨,武道玄罡化作身上重铠,手中出现一柄长刀。刀身之上血色纹路纵横交错,散发出令人压抑的肃杀气息,如同噬人的恶鬼,发出来自于九幽炼狱的呐喊。

    楚天阔拖刀奔走,天上雨滴在瞬间停滞,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那个孤身向前的男子。

    一人一刀,天地寂灭。

    凉亭之内,白衣男子站直身子,神色不再漠然,一个个金色文字从身上溢出,围绕着他不停旋转,数目之多,不计其数,远胜当日苏檐所施展的手段。每一个金色符文小如须弥芥子,可仿佛又蕴含着世界伟力。

    儒家练气先练字,练字越多,浩然气越盛。字与心合,气象万千,天地相亲。而辜白鸿所在之处,天幕起祥云,放眼天地清。

    辜白鸿身后出现一座巨大的金身神像,气运萦绕,气势巍峨,如同一方天地大道显化,令人不可抗拒。金身神人单手向前一按,楚天阔上方传来一股恐怖气息,天道镇压般,压得人抬不起头。

    楚天阔脚下地面四分五裂,身旁尽是一道道由浩然气凝聚成的儒家圣言。它们化作天道旨意,你武夫气越盛,头上天威越是浩荡无边。

    楚天阔勾起一抹冷笑,单手持刀,向周围轻轻一劈,那些儒家圣言顿时泯灭,血色气流从刀身之上喷涌而出,那一刻,楚天阔好像化身为地狱阎罗。一股霸道无匹的真气在体内爆发,人身小天地自成一体,所有武夫真气化作人身小天地的规则。

    他要以人力抗天!

    这天地不是亲修道之人厌弃武夫吗,我楚天阔偏要硬抗这天道镇压,以我武道压天道!

    楚天阔持刀刺向天上那双金色大掌,灰色的规则神纹裹着血色长刀,以不可匹敌之势,刺出一道惊天刀光,翩若惊鸿,一闪而过。那道惊世刀虹从正中穿破金色巨掌,金色碎片从空中洒落,下了一场漫天金雨。

    辜白鸿脸色不变,神像巨掌瞬间还原,一手握拳,猛然击出。双方互换一拳一刀,楚天阔被震荡击退,双脚在地上滑过深深的沟痕。金色神像拳印崩碎,光芒暗淡了几分。

    瞬息之间,楚天阔不做调整,挥舞血色长刀,如同天魔乱舞,神威赫赫。此刻他的刀法与人身小天地达成完美契合,心境浑然无缺,所思所念,所挥所斩,皆是心意巅峰。

    朵朵血莲在空中绽放,妖冶而美丽;座座骷髅于天上嘶吼,阴森而恐怖。丝丝刀光灿若星光,将这片天地法则撕扯得支离破碎,金身神像上刀痕触目惊心,霸道的真气玄罡依附在伤口之上,如蛆虫般慢慢渗透,挥之不去。

    辜白鸿向前轻轻踏出一步,突然天地一震,一柄古剑在他身前凝聚而成,一面刻上日月星辰,一面刻上山川河流。他右手紧握剑柄,眼放神光,身旁大道气息沉沉浮浮,一股圣道气息从内而外喷薄而出。单手持剑,宛如神人。

    此剑一出,天道压制更胜之前,隐隐间,天雷滚滚,狂风大起。

    辜白鸿一剑斩向楚天阔,身形瞬息消失,好像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借助天道之力,再次从空中向下劈斩,此剑出,神魔皆避。天雷同时形成一条电弧长龙,蓝光爆闪,轰炸向楚天阔。

    楚天阔丝毫不避退,无数道刀光勾勒成一朵巨大的血莲。他出手太过迅猛,以至于只有残影在辜白鸿眼前掠过。随着楚天阔刀法不断勾勒,那朵血莲变得丰满鲜艳,飞快升空,与剑光和天雷轰然相撞。

    顿时,天塌一般,辜白鸿的天道规则破碎不堪,古剑在恐怖的爆炸声中截截寸断,浩然气一扫而空。

    楚天阔体内山河受到剧烈轰撞,嘴角溢出些许鲜血。下一刻,楚天阔双脚猛然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在厚厚尘烟穿行,而后凌空高高一跃,向前重重劈下。来自死亡深渊的气息笼罩住辜白鸿,劈开所有天道规则,刀尖所向,直指白衣。

    日薄西山,刀尖上血色纹路带着昏黄的光晕,几世沉浮荣辱,仿佛就在那一刀之间。

    一人一刀,气象滔天。

    那袭白衣不闪不避,迎面而来,脚下金色波纹向四处荡漾,神光熠熠。抬指向前一点,天幕处垂下浩然瀑布,口中吟道:“山月空为梦,往事残如烟。有酒一大白,何妨醉浮生?”

    辜白鸿气势大变,好像天上仙人变作人间酒鬼,可是楚天阔的直觉告诉他,这种状况下的辜白鸿才是最可怕的。指尖轻碰刀尖,所有的真气波动灵气震荡都在此刻停滞。

    天地间,一酒鬼。

    直到这时,辜白鸿终于不在遮遮掩掩,眉宇间的沉沉忧伤,如缺月挂疏桐,孤孤单单,在日暮的余晖里,悲凉而旷远。

    人性的光芒盖过神性的天日,辜白鸿的天道世界愈发凝实宏大,天上的浩然之气彻底化作自身灵气。

    我即浩然,何须天道垂青?

    楚天阔不甘受困于此,怒目圆睁,体内血液如江河纵流,人身小天地自成一体,骨骼如黄豆般炸响,仰天长啸,血刀之上,煞气冲天。

    “刀法,禁阴阳!”

    楚天阔身旁所有压制被刀光瞬时切开,天道规则在这刀光面前匍匐不已,地上留下一道百丈长的纵深,直扑辜白鸿。旁边草木枯萎,杀威弥漫。

    辜白鸿神色凝重,身体化作巨大法相,与渺小的楚天阔形成鲜明对比。

    “混沌引!”

    法身的双掌间出现灰色的古朴道意痕迹,好像天地初开的巨眼。

    “破!”辜白鸿轻喝一声,将灰光打向刀芒。

    一声巨响如惊雷炸裂,地面纵横交错,飞尘四起。

    不远处的山丘上,楚辞眺望着那处战场,感受到自身与天下巅峰实力的差距,内心惊叹不已。这种级别的搏杀,即使他已经到了神敛境,依旧不是他能够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