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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酒家

    寅时,天色未亮,真正是万物即将苏醒之时。楚辞睁开双眼,看着身旁似乎依然熟睡中的道人,轻声轻脚的踮起脚尖,牵过赤马,在微暗的林中穿行,在走出数十丈的时候,楚辞以为摆脱了道人,突然间,他脸色一黑,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那个幽幽然跟在身后的道人,强忍住骂娘的冲动,颓然坐在地上。

    道人抿起嘴唇,满脸委屈,“公子,你为什么走都不给人家打个招呼?要是人家找不到你,以后谁来照顾你啊!”

    氛围瞬间沉寂,楚辞的脸色再一次黑到极点,一个好端端的男人朝着自己不害臊地说出这种话,这显然在挑战楚辞的承受底线。

    没有说话,楚辞转身牵着马就走,没有丝毫犹豫。道人也挥舞着袖袍,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一路上,楚辞没有搭理他,倒是道人不停地和楚辞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些废话。根据他所说,从小就被道观收养,未入道观时,俗家父母给他起名吴良。后来他被拐走,道观老人问他名字,那时他才三岁,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并不知道太多东西。所以当他说出自己名字时,身边众人神色异常,而他一脸好奇。之后观里好事者便天天称呼他无良,而他师傅取的法号,几乎没用过。

    时至今日,他依然满心怨念。听到这时,楚辞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无良无良,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心大父母,才能取出这样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真假,就姑且这么称呼他吧。

    前往昭关的路上,楚辞赶着路,快马加鞭,可道人吴良可没马骑,所以只能哭天抢地地跟在马屁股后面吃土,不停地向楚辞抱怨,希望和他同骑一匹马。

    一想到这楚辞就头皮发麻,一鞭子狠狠地抽下,赤马卖力地撒开马蹄,惹得身后一身尘埃的道人欲哭无泪。

    楚辞懒得理会,肆意纵马疾驰,突然间觉得天地之大,自己又有何处去不得,心胸顿时开阔,因为百越老族长的死而有些积郁的心一扫阴霾。他很少有这么畅快骑马过,因为以往一旦上马,便有万斤重担在肩,又怎么能真正肆意奔行呢?

    听着身后的惨叫,楚辞难得地会心一笑,有些恶作剧地向后隐蔽打出几道劲风,道人猝不及防,狠狠地摔了个大跤,只听呜呼一声,道人彻底倒地不起。

    见道人没了动静,楚辞调转埋头,缓缓来到道人身边,也没说话,右手成刀,出手如雷,狠辣地一记手刀刺向道人第二根肋骨和第三根肋骨之间。

    唰的一声,地上横躺着的道人瞬间没了踪影,楚辞的一记手刀不出所料的刺了个空。看着眼中怨念快滴出水的道人,楚辞满脸漠然地拍了拍手,冷冷地抛下一句,“既然跟着我,就别给我添乱,即使我不能把你这么样,但不要低估一个武夫的耐心。”

    从十二岁就在南蛮不吃不睡苦苦坚挺五天熬鹰,到十九岁带兵艰苦鏖战直至仅剩十人,成功将敌军拖入埋伏圈,没人能想象楚辞为了一个目标可以付出多大的隐忍和决绝。

    说完这话,楚辞对道人有些过意不去,虽然神秘出现的道人可能心怀不轨,可是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做出什么楚辞不能接受的事。他走到道人身边,拍了拍道人的肩。

    “走吧,前面有酒店,到时我请你喝酒。”

    道人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公子,人家自幼呆在道观,可喝不来酒。”

    “谁不是从第一次喝酒开始的?到时候尽管喝,男儿世间走一遭,是喜是悲尽饮酒。”

    楚辞想起来很久以前年幼的楚歌偷偷跑到楚家私藏的酒窖里,好奇地偷喝了几杯陈酿,那天就没走出过酒窖,最后还是楚天阔猜到这不省心的崽子干了什么好事,将那倒在酒窖里的楚歌提了出来。

    道人摸了摸下巴,觉得也是,自己一个男的不会喝酒确实有些不像话,再说楚辞难得好说话,他要不答应岂不前功尽弃?

    楚辞牵着马,盘算着过了这一带就是真正的青州地带了,青州一州崇尚佛教,青州第一世家更是如此,此间佛教香火鼎盛,寺庙众多。可能是因为此前血衣僧人的缘故,现在楚辞对于僧人都没有多大的好感。

    可是现在从北边殷朝传来号令,贬道佛两教,独尊儒家。这难免会对青州百姓生活以及信仰造成极大影响。

    在以前群雄割据,世家林立的年代,从韶州到青州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强盗匪人盛行,甚至还招惹上楚天阔,没过上几天,不知在这里扎根多年的毒瘤人间蒸发,山林之间,大大小小十几家盗匪势力荡然无存。附近久受其扰的百姓感恩戴德的同时,心里对楚家也带上深深的敬畏。据说那些盗匪被楚家收入麾下,只是谁也没查出些什么。

    临近青州昭关,一路上客舍酒家也多了起来。楚辞颇为无奈,自己身边跟着这么个不正常的道士,生着一张中性化却能让所有女人都嫉妒的脸,一路下来,不知引起多少三四十老男人小混子的闲言碎语。

    楚辞随便找了个人少的酒家,店主人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倒是老板娘颇为彪悍,硕大的胸脯摇摇晃晃,在店里招呼着各位客官。她看到走进来的两人,眼里突然放光,像是看到最美味的猎物。

    楚辞被她看的遍体发凉,冷不丁地一把推出身旁的道人,自己退到店主人身边,向他要了几碗烈酒。

    “客官要多烈的酒?”

    “越烈越好。”楚辞轻声说道。

    而一边的道人看着笑颜如花的老板娘,勉强挤出个笑容。老板娘急忙上前,一把抓住道人的手臂,了无痕迹地向胸脯挤去。道人甚至能清楚看到老板娘脸上的颗颗粒粒的麻子,正想收手可又被死死抓住。

    老板娘得寸进尺,将身子贴近道人,盯着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一双手攀附而上,看着道人,羞涩涩道:“客官,你有什么需要吗,尽管开口,老娘有的你尽管拿去。”说完还带有些许暗示的故意停挺了挺自己的胸脯,让本就硕大的两团丰满愈加贴实道人。本就站不太稳的道人两腿打颤,但不好意思伤了妇人的心,只能在心里哀嚎。

    楚辞暗中留意这一幕,没有上去帮忙,心里好笑,也让这个家伙好好体会一下自己平时的感受。

    道人突然板起一张脸,一双桃花眼眸透着三分薄凉七分超然,身上一道暗劲打在妇人手臂,悄无声息地收回手,漠然地扫了妇人一眼。妇人本就是欺软怕硬的窝里横,见到道人如此神态,也不敢得寸进尺,便招呼了店小二招待两人。

    这时候,楚辞提了两壶酒悠哉游哉地走过来,幸灾乐祸地打量着吴良,笑着问:“道士,今天艳福不浅啊,刚刚挺舒服的吧?”

    道士突然绽放一抹媚笑,嗲声道:“公子,人家心里头至始至终都只有公子一人呢,公子对人家再凶,人家对公子依然痴心一片。“

    道士本就偏向女性的声腔加上可以的矫揉造作,让原来看热闹的楚辞立刻向道士丢了一壶酒,冷漠说道:”别废话,请你的酒,管够,今天不喝上个四五碗,你就算是个娘们。“

    说罢,便朝白碗里倒了酒,不多不少,低头细嗅一番,点了点头,然后提手,猛然一饮而尽。他咂了咂嘴,示意道士来一碗。

    道士有些为难,看着手里的酒壶,隐约能闻到酒香味,不过在从未喝过酒的吴良眼里,够冲。看着楚辞眼里的挑衅,明知是激,但还是一咬牙吞了一口。

    不出所料的一抹辛辣侵袭道人的咽喉,潮红的脸色,吴良能想象得到此刻的难堪。他剧烈地咳嗽几声,弯着腰,俯下身子,用袖袍遮掩自己的一脸不适。

    另一边,臃肿的老板娘来到店主人身边,对着从来都是堆着满脸笑容的憨厚汉子没好气地说道:“死男人,整天就知道在这傻笑,一点正事也不做,害的老娘要在这跟着你受罪。刚刚那两个俊俏小哥看到没,一看他们俩就知道不是普通出身,你过去给他们下套,看看有什么大收获。”

    汉子默不作声,提起身边一壶酒,正想喝却被妇人一手狠狠拍开。他没坚持,只是低下头默不作声地看着那有些破旧的布鞋。

    “反了你?今天是不是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嫌弃老娘了?难怪总感觉你眼睛老是盯着店里的姑娘看,原来是心早就被叼走了。行了,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还是趁早散了吧,男人啊,都是些喜新厌旧的种啊。”

    妇人双手叉腰,横眉怒视,竟然神威赫赫。汉子还是沉默不语,过了会,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张并不好看却总是看不厌的脸,沉声说道,“阿雀,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做完这笔我们就退隐好吗,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家里的丫头怎么办?”

    妇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若不是担心被楼下客官们察觉,几乎就要嘶吼着怒骂:“臭男人,要不是你没什么本事,我们至于在这个破地方过得这么累吗?我之前就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骂完,妇人看着依旧岿然不动的汉子,有些挫败的颓然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终究是答应了,“若是做掉这两人,有大收获的话,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做这些勾当,安心陪你和丫头。”

    男人终于露出粗犷的笑容,想起身抱住妇人,却被妇人没好气的一把推开。

    “抓紧干活去,别搞这有的没的。”

    汉子心里暗叹一声,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