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渊之下
“这是海雪，主要是成分是海洋微生物的尸体。”汪子涵看着漫天“雪花”说道。
“海洋动物的骨灰雨。”樊宇翔在一旁冷冷评论。
“你可别说了。”贝茜说。
“这些都是粘液，里面包裹着很多细菌和病毒，全落在你身上，你这会儿没洁癖了？”汪子涵头部的探照灯向身旁的潜航员四处照射，看哪个是樊宇翔。
“潜航员们，系好安全绳，查看一下狮子鱼01号的情况。”沈总工有些急了，他趴在观察窗上，观察正前方的狮子鱼01号潜航器，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狮子鱼’侧翻在雪地里，安静的沉睡着。
八名潜航员听到沈总工的指令，卸下肩膀上斜挎着的安全缆绳，潜航员们把缆绳拿在手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这缆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细？”卢一航问道。
“确实变细了。”徐志声的手感不会错，在深海三号身着潜航服握着缆绳的手感和现在完全不同，原本粗得像电缆的安全绳此时几乎细得像一支笔。
“这是海水压强造成的，是正常现象。”助手向潜航员们解释道。
八名潜航员把安全缆绳一头的安全扣扣在‘八爪蜘蛛’舱外的D形环上，另一头扣在自己腰间的D形环上，贝茜动作最快，扣好后小心翼翼行进到狮子鱼01号旁边，她伸手擦了擦狮子鱼01号的观察窗，然后紧紧抵在观察窗上向内观察，潜航服的面部玻璃加上潜航器的观察窗玻璃足足有几十公分厚度，在两层玻璃的扭曲下，贝茜的视野模糊不清。
“看不清。”‘狮子鱼’的载人舱内漆黑一片，贝茜反复调整角度，潜航服头部的探照灯打在潜航器观察窗上只形成了一个明亮的光斑，根本看不到‘狮子鱼’内部的情况。贝茜又握拳用力敲击‘狮子鱼’，希望能听到里面的反馈。
苏文恒和卢一航此时也来到‘狮子鱼’旁边，苏文恒慢慢弯腰跪下，从正中间的观察窗向内观察。此时‘八爪蜘蛛’载人舱内的四名成员能做的就很有限了，他们看着舱外的潜航员们，内心干着急。
“苏医生，你保持着别动！”贝茜突然说，“关闭探照灯！”她声控关闭了自己潜航服头部的探照灯，发现借着苏文恒从另一个观察窗射进的光源，好像能勉强看到‘狮子鱼’内部的情况。
“能看到里面有人。”贝茜说道。
“他们怎么样？”沈总工问。
“没动静。”贝茜回答。
“苏医生，你看看。”贝茜又打开了自己的探照灯，给苏文恒提供光源。
“里面是四个人，但无法确定是否还存在生命体征，他们对敲击没有反应。”苏文恒关闭了探照灯，边观察边敲击舱壁。
“苏医生，以你的经验，他们还活着吗？”沈总工问道。
苏文恒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说……我觉得，不像。”他说得很谨慎，里面的四个人东倒西歪一动不动，在如此差的观测条件下，仅凭目测判断他们的生死太难了，即使是在岸上，想要科学的判断人体是否还有生命体征也要借助一些仪器，苏文恒很清楚，他此刻的判断关乎里面四人接下来的命运。
苏文恒的这个关键判断的确让母舱和母船的所有人内心一沉。
“底部发现有破损，这应该就是造成这台‘狮子鱼’沉没的原因。”这时卢一航有了发现。他站在狮子鱼01号侧翻的腹部前，白色的‘鱼腹’贴近海床的地方有一个撞击形成的大洞，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破洞里面似乎是白色的颗粒状材质，他跪下来向里面伸手一摸，洞口边缘有些白色颗粒迅速逃逸出来径直向上“飞”走了。卢一航抓下一块破损处的材质拿在手里仔细观察，那是由一个个的小小透明玻璃珠粘连而成的材料，他一松手，这块材料也迅速向上“飞”走了。
此时沈总工的脸色非常难看，听到卢一航的汇报时他已全然明白了，潜航器在上浮过程中，底部的浮力材料因撞击而发生破损，浮力材料由密布的空心玻璃珠构成，在潜航器拋载后，这层浮力材料能像一双大手一样从底部把潜航器从海底托上水面，现在钛合金外壳被撞破，浮力材料发生外泄，当浮力小于潜航器自重，“狮子鱼”也就沉没了，将来要是硬要追究，这算是设计缺陷。
张队长扭头看向沈总工：“那这台潜航器还救吗？”
“不救了。”沈总工叹了口气，“先救活人要紧。”
沈总工查看前视成像声呐屏幕，里面并没有狮子鱼02号的踪迹。
“信号还在我们下方。”助手看向沈总工。
“樊宇翔。”沈总工呼叫，“你现在看看，地上的海雪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樊宇翔慢慢跪下，用胳膊扒开海床表层的海雪粘液，露出了下面的泥土和岩石。
“泥土、岩石，可能还有一些小生物的尸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樊宇翔报告。
“信号显示，狮子鱼02号就在我们下方，你们看仔细。”沈总工也在操纵着机械臂拨开海底泥沙。
“我们得上浮了。”说话的是徐志声，他的声音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海水流速在加快。”
“确实是诶，水流正在推动我的胳膊。”汪子涵看着自己的双臂在放松状态下被水流“吹”起。
“小的暗流不要紧，大家克服一下，我们得把狮子鱼02号找到，至少得救一台潜航器上去。”沈总工以为是潜航员们遇到水流太紧张了。
“来不及了，快回舱！”徐志声命令道。几名潜航员没见过徐志声发这么大火，都愣住了，苏文恒不敢怠慢，走向‘八爪蜘蛛’准备解下安全绳，贝茜也开始往回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汪子涵和樊宇翔率先失去重心被水流冲走了，汪子涵大声尖叫着，她的安全绳缠到了贝茜腿上，贝茜随即也被水流被冲走，两人先后撞上了周尧，三人在地上翻滚着消失在“八爪蜘蛛”后方的黑暗中，只剩三根连接着潜航器的安全绳向黑暗中延伸，众人的耳机里只能听到几人的喊叫。
苏文恒明显感到强大的水流也想把自己带走，不敢再去解安全扣了，不然一会儿被冲到哪都没人知道，他用手紧紧抓住舱壁上的D形环。徐志声也被樊宇翔的安全绳带倒了，他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接下来是李清丽，她双脚慢慢离开地面，身不由己的向黑暗中坠去，暗流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连旁边的狮子鱼01号都被水流冲得滑动了，卢一航抓住狮子鱼01号，勉强没被水流带走，众人耳机里是几名潜航员杂乱的叫喊声，在黑暗中五名失去重心的潜航员在海床上翻滚，向风筝一样远远地坠在“八爪蜘蛛”后方，他们探照灯发射的灯光疯狂旋转，即将绷直的安全绳成了最后的救命绳。
载人舱里的四人重心也不稳了，整个八爪蜘蛛号似乎在从头部向上扬起。
“我们遭遇了水下暗流。”沈总工勉强保持镇定向母船汇报。
“任务中止，请立即拋载上浮！”深海二号向‘八爪蜘蛛’发出指令。
“潜航员们还在外面！”沈总工回答。
苏文恒抓着D形环紧紧贴在潜航器外壁上，减小水流对自己的冲击力，匍匐在地上的徐志声在水流的冲击下开始滑动，这时旁边的D形环上的安全绳绷直了，紧接着从安全扣根部崩开，苏文恒隔着潜航服仿佛也能听到安全绳断裂时“铮”的一声，那是樊宇翔的安全绳，在极高的海底压强条件下，安全绳也不再可靠。
“樊宇翔！”苏文恒喊道。
“啊！我掉下去了！”樊宇翔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安全绳断了。
“你现在在哪？”沈总工问。
“他的安全绳断了。”苏文恒这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掉下悬崖了，完了。”樊宇翔凄凉的说道。
“这有个大洞！”汪子涵的安全绳绷直了，她在悬崖边停止了翻滚，她的探照灯照射着面前黑洞洞的海底深渊，这个大洞在肉眼可见的吞噬着海水，形成了一个水下瀑布。
周尧半悬在悬崖边沿，安全绳救了他一命，探照灯的照射下，他能看到大洞直通向海底更深处，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他艰难的拽着安全绳攀到悬崖上，贝茜和李清丽也停止了翻滚。每个人的安全绳都是标准的100米长，说明这个深渊仅仅在“八爪蜘蛛”后方一百米的位置。
“我卡住了！这有一艘船！”樊宇翔的声音又从耳机中传来中，他语气里还带着一种大难不死的兴奋。
“海洋动物的骨灰雨。”樊宇翔在一旁冷冷评论。
“你可别说了。”贝茜说。
“这些都是粘液，里面包裹着很多细菌和病毒，全落在你身上，你这会儿没洁癖了？”汪子涵头部的探照灯向身旁的潜航员四处照射，看哪个是樊宇翔。
“潜航员们，系好安全绳，查看一下狮子鱼01号的情况。”沈总工有些急了，他趴在观察窗上，观察正前方的狮子鱼01号潜航器，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狮子鱼’侧翻在雪地里，安静的沉睡着。
八名潜航员听到沈总工的指令，卸下肩膀上斜挎着的安全缆绳，潜航员们把缆绳拿在手中，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这缆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细？”卢一航问道。
“确实变细了。”徐志声的手感不会错，在深海三号身着潜航服握着缆绳的手感和现在完全不同，原本粗得像电缆的安全绳此时几乎细得像一支笔。
“这是海水压强造成的，是正常现象。”助手向潜航员们解释道。
八名潜航员把安全缆绳一头的安全扣扣在‘八爪蜘蛛’舱外的D形环上，另一头扣在自己腰间的D形环上，贝茜动作最快，扣好后小心翼翼行进到狮子鱼01号旁边，她伸手擦了擦狮子鱼01号的观察窗，然后紧紧抵在观察窗上向内观察，潜航服的面部玻璃加上潜航器的观察窗玻璃足足有几十公分厚度，在两层玻璃的扭曲下，贝茜的视野模糊不清。
“看不清。”‘狮子鱼’的载人舱内漆黑一片，贝茜反复调整角度，潜航服头部的探照灯打在潜航器观察窗上只形成了一个明亮的光斑，根本看不到‘狮子鱼’内部的情况。贝茜又握拳用力敲击‘狮子鱼’，希望能听到里面的反馈。
苏文恒和卢一航此时也来到‘狮子鱼’旁边，苏文恒慢慢弯腰跪下，从正中间的观察窗向内观察。此时‘八爪蜘蛛’载人舱内的四名成员能做的就很有限了，他们看着舱外的潜航员们，内心干着急。
“苏医生，你保持着别动！”贝茜突然说，“关闭探照灯！”她声控关闭了自己潜航服头部的探照灯，发现借着苏文恒从另一个观察窗射进的光源，好像能勉强看到‘狮子鱼’内部的情况。
“能看到里面有人。”贝茜说道。
“他们怎么样？”沈总工问。
“没动静。”贝茜回答。
“苏医生，你看看。”贝茜又打开了自己的探照灯，给苏文恒提供光源。
“里面是四个人，但无法确定是否还存在生命体征，他们对敲击没有反应。”苏文恒关闭了探照灯，边观察边敲击舱壁。
“苏医生，以你的经验，他们还活着吗？”沈总工问道。
苏文恒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说……我觉得，不像。”他说得很谨慎，里面的四个人东倒西歪一动不动，在如此差的观测条件下，仅凭目测判断他们的生死太难了，即使是在岸上，想要科学的判断人体是否还有生命体征也要借助一些仪器，苏文恒很清楚，他此刻的判断关乎里面四人接下来的命运。
苏文恒的这个关键判断的确让母舱和母船的所有人内心一沉。
“底部发现有破损，这应该就是造成这台‘狮子鱼’沉没的原因。”这时卢一航有了发现。他站在狮子鱼01号侧翻的腹部前，白色的‘鱼腹’贴近海床的地方有一个撞击形成的大洞，在探照灯的照射下，破洞里面似乎是白色的颗粒状材质，他跪下来向里面伸手一摸，洞口边缘有些白色颗粒迅速逃逸出来径直向上“飞”走了。卢一航抓下一块破损处的材质拿在手里仔细观察，那是由一个个的小小透明玻璃珠粘连而成的材料，他一松手，这块材料也迅速向上“飞”走了。
此时沈总工的脸色非常难看，听到卢一航的汇报时他已全然明白了，潜航器在上浮过程中，底部的浮力材料因撞击而发生破损，浮力材料由密布的空心玻璃珠构成，在潜航器拋载后，这层浮力材料能像一双大手一样从底部把潜航器从海底托上水面，现在钛合金外壳被撞破，浮力材料发生外泄，当浮力小于潜航器自重，“狮子鱼”也就沉没了，将来要是硬要追究，这算是设计缺陷。
张队长扭头看向沈总工：“那这台潜航器还救吗？”
“不救了。”沈总工叹了口气，“先救活人要紧。”
沈总工查看前视成像声呐屏幕，里面并没有狮子鱼02号的踪迹。
“信号还在我们下方。”助手看向沈总工。
“樊宇翔。”沈总工呼叫，“你现在看看，地上的海雪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樊宇翔慢慢跪下，用胳膊扒开海床表层的海雪粘液，露出了下面的泥土和岩石。
“泥土、岩石，可能还有一些小生物的尸体，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樊宇翔报告。
“信号显示，狮子鱼02号就在我们下方，你们看仔细。”沈总工也在操纵着机械臂拨开海底泥沙。
“我们得上浮了。”说话的是徐志声，他的声音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现在海水流速在加快。”
“确实是诶，水流正在推动我的胳膊。”汪子涵看着自己的双臂在放松状态下被水流“吹”起。
“小的暗流不要紧，大家克服一下，我们得把狮子鱼02号找到，至少得救一台潜航器上去。”沈总工以为是潜航员们遇到水流太紧张了。
“来不及了，快回舱！”徐志声命令道。几名潜航员没见过徐志声发这么大火，都愣住了，苏文恒不敢怠慢，走向‘八爪蜘蛛’准备解下安全绳，贝茜也开始往回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汪子涵和樊宇翔率先失去重心被水流冲走了，汪子涵大声尖叫着，她的安全绳缠到了贝茜腿上，贝茜随即也被水流被冲走，两人先后撞上了周尧，三人在地上翻滚着消失在“八爪蜘蛛”后方的黑暗中，只剩三根连接着潜航器的安全绳向黑暗中延伸，众人的耳机里只能听到几人的喊叫。
苏文恒明显感到强大的水流也想把自己带走，不敢再去解安全扣了，不然一会儿被冲到哪都没人知道，他用手紧紧抓住舱壁上的D形环。徐志声也被樊宇翔的安全绳带倒了，他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接下来是李清丽，她双脚慢慢离开地面，身不由己的向黑暗中坠去，暗流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连旁边的狮子鱼01号都被水流冲得滑动了，卢一航抓住狮子鱼01号，勉强没被水流带走，众人耳机里是几名潜航员杂乱的叫喊声，在黑暗中五名失去重心的潜航员在海床上翻滚，向风筝一样远远地坠在“八爪蜘蛛”后方，他们探照灯发射的灯光疯狂旋转，即将绷直的安全绳成了最后的救命绳。
载人舱里的四人重心也不稳了，整个八爪蜘蛛号似乎在从头部向上扬起。
“我们遭遇了水下暗流。”沈总工勉强保持镇定向母船汇报。
“任务中止，请立即拋载上浮！”深海二号向‘八爪蜘蛛’发出指令。
“潜航员们还在外面！”沈总工回答。
苏文恒抓着D形环紧紧贴在潜航器外壁上，减小水流对自己的冲击力，匍匐在地上的徐志声在水流的冲击下开始滑动，这时旁边的D形环上的安全绳绷直了，紧接着从安全扣根部崩开，苏文恒隔着潜航服仿佛也能听到安全绳断裂时“铮”的一声，那是樊宇翔的安全绳，在极高的海底压强条件下，安全绳也不再可靠。
“樊宇翔！”苏文恒喊道。
“啊！我掉下去了！”樊宇翔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安全绳断了。
“你现在在哪？”沈总工问。
“他的安全绳断了。”苏文恒这是在告诉所有人。
“我掉下悬崖了，完了。”樊宇翔凄凉的说道。
“这有个大洞！”汪子涵的安全绳绷直了，她在悬崖边停止了翻滚，她的探照灯照射着面前黑洞洞的海底深渊，这个大洞在肉眼可见的吞噬着海水，形成了一个水下瀑布。
周尧半悬在悬崖边沿，安全绳救了他一命，探照灯的照射下，他能看到大洞直通向海底更深处，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他艰难的拽着安全绳攀到悬崖上，贝茜和李清丽也停止了翻滚。每个人的安全绳都是标准的100米长，说明这个深渊仅仅在“八爪蜘蛛”后方一百米的位置。
“我卡住了！这有一艘船！”樊宇翔的声音又从耳机中传来中，他语气里还带着一种大难不死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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