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海墓碑
“是狮子鱼02号吗？”沈总工在载人舱内急切的询问。
“不是。”汪子涵回答，“但苏医生是对的。”
这时贝茜也赶到了梭形潜航器旁边，她挤进两人中间，双手扶着观察窗向内观察许久。
“爸爸……”贝茜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场的人除了苏文恒，没人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清楚了吗？”苏文恒也吃了一惊，俯身小声问贝茜，“会不会认错了。”
贝茜此时已是满脸泪水，她拥抱着梭形潜航器，头部的玻璃面罩紧紧抵在观察窗上。“你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了呀……”贝茜边哭边捶打着梭形潜航器，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母语。其他几人这时也已走到近旁，在场的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这个场景着实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这应该是她父亲的遗体，他一个人下海寻找世界代码，是苏联地球望远镜计划的最后一名成员。”苏文恒代贝茜向沈总工解释道。
“小贝，节哀。”沈总工说，“你父亲是位令人尊敬的科学家，他是为人类的未来而牺牲的。”
沈总工为了安慰贝茜，把她父亲的死提升到是为全人类牺牲的高度，但苏文恒却在此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如果代价注定是要放弃生命和家庭，那么拯救世界似乎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梭形潜航器矗立在岩壁前，就像一座墓碑，贝茜趴在上面泪流不止，看到贝茜哭得那么痛，汪子涵也在一旁跟着流泪。
“别难过了。”苏文恒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贝茜和汪子涵。汪子涵上前在苏文恒肩上打了一拳，这一拳打得苏文恒莫名其妙，他隔着面屏也能看出汪子涵白了他一眼。
贝茜松开了抱住梭形潜航器的双手，转过身来，高高的鼻梁哭得红彤彤的，双眼皮泛出粉红色，她流着鼻涕却无法擦拭。她来到苏文恒面前，并不抬眼看他，而是慢慢伸出手拥抱苏文恒，她趴在他的肩头放声痛哭，在这黑暗而孤寂的海底深处，就像几十年前在科拉半岛的黑夜里在格拉西姆肩头哭泣的玛琳娜。苏文恒也呆住了，慢慢用双臂搂住贝茜，给了她一个隔着潜航服的拥抱。
“一航，你帮我看看潜航器上有什么。”徐志声趁这个空隙询问卢一航。
卢一航走近梭形潜航器，抚摸着潜航器外壳上附着的黑色金属和里面闪烁的金屑，仔细向内部观察。
“里面站着一个外国人，他的手里有一支笔，观察窗上写有一行数字，应该是他从内部写的，1-4-2-3-8。”卢一航一字一顿的读出数字。
“看来苏医生还真说对了，连苏联科学家也留下线索了，世界代码可能真的在一万四千多米深的位置。”张队长惊叹。
“不对。”卢一航突然说，“不是14238，是142.38，数字中间明显有个小数点。”
“那是指142.38米？”张队长有些疑惑。
“不太像小数点，倒是有点像个逗号。”樊宇翔看了说道。
李清丽听樊宇翔这么说，也凑近仔细看那个逗点的形状。
“会不会是人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手写时误把小数点拉长了？”苏文恒提出一种可能性。
“不是，这不是深度，而是一个坐标。”李清丽下了结论，“坐标是用逗号隔开的，东经142度，北纬38度。”
“东经142度，北纬38度，好像离这里不远。”沈总工在推算。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日本东侧，大概是日本海沟附近吧。”李清丽思考了一下说道。
“我们错得不算太远，日本海沟也算是马里亚纳海沟向北部的延续。”沈总工有些兴奋。
“你们有谁在敲击什么东西吗？声呐显示有敲击声。”助手询问。
七名潜航员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在敲击物体。
“就在你们身后。”沈总工看了一眼声呐，“快过去看一下。”
众人离开梭形潜航器，慢慢向后方探索，不多时便看到了敲击声的来源，一台同样侧翻着的狮子鱼潜航器，正是先前发出求救信号的狮子鱼02号，上面也冷凝了一层质感粗糙的黑色金属。苏文恒走近了透过观察窗向内看，里面同样是一片漆黑，苏文恒正想招呼贝茜从另一个观察窗向内部照射灯光，突然观察窗里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一个头发散乱的年轻女性，还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她正在焦急的从内部拍打观察窗喊着什么，生怕救援人员把她错过，外面身着潜航服的潜航员们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发现幸存者，是一名女性。”卢一航向“八爪蜘蛛”和母船汇报，不过在这个深度，向母船发送的信息已经有了延迟。
卢一航绕到侧翻的潜航器底部，果然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破损，作为浮力材料的空心玻璃珠大量逃逸导致潜航器坠落。
沈总工驾驶八爪蜘蛛号“飞”了过来，悬停在狮子鱼02号近旁，救援工作最关键的一步开始了，沈总工操作“八爪蜘蛛”张开前部的一对“虾钳”，然后慢慢向前移动去捕获“狮子鱼”，“虾钳”的大小是经过精确设计的，和“狮子鱼”的尺寸正好适配，最后“八爪蜘蛛”合上“虾钳”稳稳抱住了“狮子鱼”。
“潜航员们进舱，准备上浮了。”八爪蜘蛛号慢慢着陆，沈总工下达“回家”指令。
几名潜航员陆续登上注水舱，再次看到里面周尧的尸首，几人心头又拢上一层阴霾。
“得想办法把‘磨盘’推下去。”沈总工也明白这是个难题，能不能带着“狮子鱼”成功上浮，就看能不能顺利拋载“磨盘”了。
七名潜航员有的推，有的从另一侧拽，但“磨盘”却十分顽固不愿多动，而且注水舱内空间狭小，众人施展不开手脚，都害怕一不小心造成事故，出现下一个周尧。
“所有女性先下去。”徐志声在命令。
三名女性听令跳下注水舱，这个老牌儿轮机长的话向来让人感到信服，他下达指令说明是想出了办法。
“见过拉纤吗？”徐志声边说边取下周尧腰部扣着的安全绳，“小汪，帮我把这根绳子在舱外的安全扣解开”。
徐志声抖动着安全绳，汪子涵找到了安全扣的位置，把绳子从D形环上取了下来递给徐志声。
“长江上从前有纤夫，纤夫都是男的，拉纤时一丝不挂，所以也叫裸纤，哈哈。”徐志声把安全绳的一端两次穿过“磨盘”中间的小孔，这样一根绳子就成了四股，他将四股绳子的攥在手里，跳下注水舱。
“这回你们要当一把女纤夫了。”徐志声转身双手拽着绳子调整长度，确保“磨盘”四股安全绳一样长。调整好后，他把绳子依次绑在贝茜、汪子涵、李清丽和自己腿上，都牢牢打上水手结。
“卢一航，你们三个小伙子力气大，在上面调整‘磨盘’的位置然后用力推，我们四个借助腿部的电力驱动系统在下面拉，我们合力把‘磨盘’弄下来。”徐志声布置好任务，开始和舱外三人一起抬腿迈步，每台潜航服的腿部动力系统都能轻松带动四百公斤重物，此时这些电力装置却被累得嗡嗡作响。
苏文恒在后面顶住磨盘，运用腿部的蹬力向前使劲推，樊宇翔和卢一航在一侧扶着，“磨盘”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挪动。
“动了，你们再靠近一些，再向右一点点。”卢一航看着延伸进黑雾中的四股绳子有些分散，根据“磨盘”的位置指挥舱外四人调整方向。
“磨盘”摩擦着支架发出粗砺的声响，终于挪到了注水舱门口，舱内三人一齐用力，把“磨盘”推了出去，“磨盘”重重砸在海床上，荡起一片沙尘，同时“八爪蜘蛛”的姿态发生倾斜，尾部注水舱一侧开始微微上翘。
“所有潜航员尽快进舱，马上就要上浮了。”沈总工在载人舱内也感受到了浮力，生怕潜航员们回不了舱。
“我动不了了。”说话的是徐志声，他此刻趴在地上，“刚才用力过度，腿部的电力推进系统可能失灵了。”
“不是。”汪子涵回答，“但苏医生是对的。”
这时贝茜也赶到了梭形潜航器旁边，她挤进两人中间，双手扶着观察窗向内观察许久。
“爸爸……”贝茜的声音有些颤抖。
在场的人除了苏文恒，没人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看清楚了吗？”苏文恒也吃了一惊，俯身小声问贝茜，“会不会认错了。”
贝茜此时已是满脸泪水，她拥抱着梭形潜航器，头部的玻璃面罩紧紧抵在观察窗上。“你为什么不要我和妈妈了呀……”贝茜边哭边捶打着梭形潜航器，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母语。其他几人这时也已走到近旁，在场的没人能听懂她在说什么，但这个场景着实让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这应该是她父亲的遗体，他一个人下海寻找世界代码，是苏联地球望远镜计划的最后一名成员。”苏文恒代贝茜向沈总工解释道。
“小贝，节哀。”沈总工说，“你父亲是位令人尊敬的科学家，他是为人类的未来而牺牲的。”
沈总工为了安慰贝茜，把她父亲的死提升到是为全人类牺牲的高度，但苏文恒却在此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如果代价注定是要放弃生命和家庭，那么拯救世界似乎也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梭形潜航器矗立在岩壁前，就像一座墓碑，贝茜趴在上面泪流不止，看到贝茜哭得那么痛，汪子涵也在一旁跟着流泪。
“别难过了。”苏文恒叹了口气，看了看身旁的贝茜和汪子涵。汪子涵上前在苏文恒肩上打了一拳，这一拳打得苏文恒莫名其妙，他隔着面屏也能看出汪子涵白了他一眼。
贝茜松开了抱住梭形潜航器的双手，转过身来，高高的鼻梁哭得红彤彤的，双眼皮泛出粉红色，她流着鼻涕却无法擦拭。她来到苏文恒面前，并不抬眼看他，而是慢慢伸出手拥抱苏文恒，她趴在他的肩头放声痛哭，在这黑暗而孤寂的海底深处，就像几十年前在科拉半岛的黑夜里在格拉西姆肩头哭泣的玛琳娜。苏文恒也呆住了，慢慢用双臂搂住贝茜，给了她一个隔着潜航服的拥抱。
“一航，你帮我看看潜航器上有什么。”徐志声趁这个空隙询问卢一航。
卢一航走近梭形潜航器，抚摸着潜航器外壳上附着的黑色金属和里面闪烁的金屑，仔细向内部观察。
“里面站着一个外国人，他的手里有一支笔，观察窗上写有一行数字，应该是他从内部写的，1-4-2-3-8。”卢一航一字一顿的读出数字。
“看来苏医生还真说对了，连苏联科学家也留下线索了，世界代码可能真的在一万四千多米深的位置。”张队长惊叹。
“不对。”卢一航突然说，“不是14238，是142.38，数字中间明显有个小数点。”
“那是指142.38米？”张队长有些疑惑。
“不太像小数点，倒是有点像个逗号。”樊宇翔看了说道。
李清丽听樊宇翔这么说，也凑近仔细看那个逗点的形状。
“会不会是人在极度缺氧的状态下手写时误把小数点拉长了？”苏文恒提出一种可能性。
“不是，这不是深度，而是一个坐标。”李清丽下了结论，“坐标是用逗号隔开的，东经142度，北纬38度。”
“东经142度，北纬38度，好像离这里不远。”沈总工在推算。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在日本东侧，大概是日本海沟附近吧。”李清丽思考了一下说道。
“我们错得不算太远，日本海沟也算是马里亚纳海沟向北部的延续。”沈总工有些兴奋。
“你们有谁在敲击什么东西吗？声呐显示有敲击声。”助手询问。
七名潜航员面面相觑，并没有人在敲击物体。
“就在你们身后。”沈总工看了一眼声呐，“快过去看一下。”
众人离开梭形潜航器，慢慢向后方探索，不多时便看到了敲击声的来源，一台同样侧翻着的狮子鱼潜航器，正是先前发出求救信号的狮子鱼02号，上面也冷凝了一层质感粗糙的黑色金属。苏文恒走近了透过观察窗向内看，里面同样是一片漆黑，苏文恒正想招呼贝茜从另一个观察窗向内部照射灯光，突然观察窗里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那是一个头发散乱的年轻女性，还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她正在焦急的从内部拍打观察窗喊着什么，生怕救援人员把她错过，外面身着潜航服的潜航员们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发现幸存者，是一名女性。”卢一航向“八爪蜘蛛”和母船汇报，不过在这个深度，向母船发送的信息已经有了延迟。
卢一航绕到侧翻的潜航器底部，果然看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破损，作为浮力材料的空心玻璃珠大量逃逸导致潜航器坠落。
沈总工驾驶八爪蜘蛛号“飞”了过来，悬停在狮子鱼02号近旁，救援工作最关键的一步开始了，沈总工操作“八爪蜘蛛”张开前部的一对“虾钳”，然后慢慢向前移动去捕获“狮子鱼”，“虾钳”的大小是经过精确设计的，和“狮子鱼”的尺寸正好适配，最后“八爪蜘蛛”合上“虾钳”稳稳抱住了“狮子鱼”。
“潜航员们进舱，准备上浮了。”八爪蜘蛛号慢慢着陆，沈总工下达“回家”指令。
几名潜航员陆续登上注水舱，再次看到里面周尧的尸首，几人心头又拢上一层阴霾。
“得想办法把‘磨盘’推下去。”沈总工也明白这是个难题，能不能带着“狮子鱼”成功上浮，就看能不能顺利拋载“磨盘”了。
七名潜航员有的推，有的从另一侧拽，但“磨盘”却十分顽固不愿多动，而且注水舱内空间狭小，众人施展不开手脚，都害怕一不小心造成事故，出现下一个周尧。
“所有女性先下去。”徐志声在命令。
三名女性听令跳下注水舱，这个老牌儿轮机长的话向来让人感到信服，他下达指令说明是想出了办法。
“见过拉纤吗？”徐志声边说边取下周尧腰部扣着的安全绳，“小汪，帮我把这根绳子在舱外的安全扣解开”。
徐志声抖动着安全绳，汪子涵找到了安全扣的位置，把绳子从D形环上取了下来递给徐志声。
“长江上从前有纤夫，纤夫都是男的，拉纤时一丝不挂，所以也叫裸纤，哈哈。”徐志声把安全绳的一端两次穿过“磨盘”中间的小孔，这样一根绳子就成了四股，他将四股绳子的攥在手里，跳下注水舱。
“这回你们要当一把女纤夫了。”徐志声转身双手拽着绳子调整长度，确保“磨盘”四股安全绳一样长。调整好后，他把绳子依次绑在贝茜、汪子涵、李清丽和自己腿上，都牢牢打上水手结。
“卢一航，你们三个小伙子力气大，在上面调整‘磨盘’的位置然后用力推，我们四个借助腿部的电力驱动系统在下面拉，我们合力把‘磨盘’弄下来。”徐志声布置好任务，开始和舱外三人一起抬腿迈步，每台潜航服的腿部动力系统都能轻松带动四百公斤重物，此时这些电力装置却被累得嗡嗡作响。
苏文恒在后面顶住磨盘，运用腿部的蹬力向前使劲推，樊宇翔和卢一航在一侧扶着，“磨盘”开始一点一点往外挪动。
“动了，你们再靠近一些，再向右一点点。”卢一航看着延伸进黑雾中的四股绳子有些分散，根据“磨盘”的位置指挥舱外四人调整方向。
“磨盘”摩擦着支架发出粗砺的声响，终于挪到了注水舱门口，舱内三人一齐用力，把“磨盘”推了出去，“磨盘”重重砸在海床上，荡起一片沙尘，同时“八爪蜘蛛”的姿态发生倾斜，尾部注水舱一侧开始微微上翘。
“所有潜航员尽快进舱，马上就要上浮了。”沈总工在载人舱内也感受到了浮力，生怕潜航员们回不了舱。
“我动不了了。”说话的是徐志声，他此刻趴在地上，“刚才用力过度，腿部的电力推进系统可能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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