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为存在
关于唐茵问询的，猲狙是什么妖兽这个问题，丁乙乙本能面露难色，思前想后半天，干脆抢了她的手机过来，打开了《山海经》指给她看。
“真令人难以置信！一个连《山海经》都没背过的人，竟妄图参加隐舍的录事考核！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的食指，指了指山海经上那段，关于猲狙的记载。
又东次四经之首，曰北号之山，临于北海。有木焉，其状如杨，赤华，其实如枣而无核，其味酸甘，食之不疟。食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于海。有兽焉，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猲狙，是食人。
“这意思是……那位猲狙姑娘是吃人的？！”
“不能吧？我觉得，她是个挺温柔和善的姐姐啊！”
唐茵对事情的关注点，总能巧妙的卡在让丁乙乙抓狂的位置，就像现在，她看完了这段《山海经》里的文字之后，第一反应，竟是猲狙会吃人这事儿，而不是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兽。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书上说的吃人，跟正常人类理解的吃人，它不是一个意思？”
丁乙乙仰起头，看向他头顶上的纯白色天花板，满脸的生无可恋。
在这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就是……好像上学，也并不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虽然老师和同学都很烦，可他至少有不理他们的权利，但面对唐茵这毫无常识的女人的幼稚问题，他却无处躲避……
“不是一个意思？那这个‘是食人’是个什么意思呢？”
丁乙乙的回答，让唐茵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她自诩语文不差，之前所学对这个说法的解释，也一直都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可如今，到了丁乙乙的嘴里，突然就不对了，这可让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唐茵的这个问题，让丁乙乙彻底明白了，她对“她该懂的这个世界”的陌生，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来个一劳永逸。
他们住的这个旅社，虽设施有些陈旧，但该有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丁乙乙打开已经有些掉漆的书桌，从里面拿了纸笔出来，本想铺到桌子上开始画图，却发现他们带回来的和田玉盘子有些占地方，便随手拎了那盘子，丢到了一旁的床铺上。
铛——
铺着席梦思床垫的床铺，在与盘子相撞的那一刻，突然发出了硬物磕碰的声响，吓得丁乙乙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蹦起来，扑了过去。
这盘子，可是唐茵参加录事考核的敲门砖，要是碎了，他们可就全白忙活了，而且，还没有任何补救可能！
床垫和被褥之间，没有任何硬物，床垫虽有些旧，倒也没见有什么破损。
丁乙乙仔细翻看抓捏了所有被褥，又反复摸了好几遍床垫的表面，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然后，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确定的拿起那只和田白玉盘子，平行于床垫的举高了约莫有二十厘米，松手，目不转睛的观察起了它的掉落。
这一次，硬物磕碰的声响，没有再出现。
丁乙乙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突然的让站在他旁边的唐茵有些手足无措。
“嘿，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有灵了。”
捏住盘子的边角，把它的下缘支在床垫上，丁乙乙一脸滑黠的俯下身，盯着盘子的中心位置，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来，语气里尽是威胁的“恶臭”气息，“一会儿，我要跟你确认几件事儿，你要是个聪明的小朋友，就乖乖配合，不要反抗或装死，现在，你先一个妖待一会儿，我要给这个蠢女人讲点常识。”
盘子没有任何反应。
在唐茵激动又热切的目光下，它仿佛就只是个普通盘子。
但下一刻，唐茵就差点被自己的所见惊掉下巴。
盘子立住了，以之前丁乙乙把它立起来的角度，用极薄的盘子边缘位置，稳稳当当的立在了被子上，仿佛，是生出了一双她看不见的脚般稳固。
“教训”好盘子，丁乙乙便把目光重新转回了书桌上，头也不抬的朝唐茵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丁乙乙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圆，然后，绕着这个圆，画出了许多平行相套的圆，停顿片刻之后，又在这些圆上点了一些小点，在这些小点之间画了若干个弧线。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丁乙乙才轻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唐茵，轻咳一声，提醒她不要走神儿。
“这个，你可以理解为地球。”
给了唐茵足够的清醒时间之后，丁乙乙才伸出左手食指，指着他画出来的，像是蜘蛛网一样的图，认真的给她讲解了起来。
“这每一个环，你都可以理解为一个维度位面，比如，你是个普通的人类，就应该生活在人类应属的位面里，你是个普通的妖兽，就应该生活在妖兽应属的位面里，没有桥梁，就无法前往或窥探其他不属于你的位面。”
“这些位面，它是重叠的，也是折叠的，就比如，可能你站在这个位面的这里，在一个与你不同的位面里，一只妖兽可能正从你所站立的位置走过去，它看起来像是踩着你的脸过去的，你们两个，却都感觉不到碰撞，也看不到彼此。”
“我们现在所用的类目界定标准，是依据两千年前，隐舍给出的阐释制定的。”
“依照能力，依次分为兽，人，鬼，精，怪，妖，魔，仙和神明，除了魔、仙和神明之外，其他几个位面的灵体的寻常存在，是无法探查其他位面，更不可能穿行到其他位面的，除非，跟将达位面的某个特殊存在缔结契约。”
说到这里，丁乙乙稍稍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唐茵，“听的明白不？”
“大概，能听得明白，但又有些不是非常明白。”
唐茵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儿心虚，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还“站立”在床上的盘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我应该是个普通人吧？那个……盘子，我为什么看得见？还有猲狙姑娘，你之前是说过，她也不是人吧？我为什么也能看见她？”
“你是正常人？”
“我的天，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错觉！”
丁乙乙蓦地张大的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快速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他之前褪下来的“皮”旁边，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丁乙乙才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只黄铜制成的，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小碗——小跑着回到了唐茵旁边。
“右手伸出来。”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把黄铜小碗塞进了唐茵的手里，又拎起旁边的水壶，往黄铜小碗里倒了八分满的温水。
黄铜小碗入手冰冷，但几个呼吸之后，就开始变得温热，唐茵眼睁睁地看着小碗里原本清澈的水，先是一点点变得浑浊，又一点点泛出了奇怪的红色、黄色和蓝色，末了，三个颜色鲜明的均分了碗里的所有温水，凝成了稳固的实体。
“这是……什么碗？这，这碗里的水怎么，怎么……”
眼前的情景，是唐茵从未见过的异象。
如果说，之前对猲狙姑娘这种与普通人无异的存在满含质疑和迷茫，现在，面对那个会站立在被子上的盘子和这个会把透明的水凝结成彩色固体的黄铜碗之时，她又要如何自欺欺人？
“这是明蜃盏，用来看出身和血统的。”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从唐茵的手里接过了那只黄铜碗，紧接着，唐茵便见那原本已经凝成了稳固实体的三色蓦地崩塌了，水也重新回归了液体的状态。
然未及唐茵做出反应，那黄铜碗里的水就又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先是灼热的蒸气一缕缕的冒出来，再是宛若沸腾般的冒出气泡，末了，竟是水柱高耸，变成了金色的嶙峋山峰。
“出身是怎么个界定法，我不太清楚，但就咱们中国人而言，不是只有畜……不是，我的意思是，饲养的小宠物，才有血统这玩意儿么？”
唐茵的本能反应，再次把丁乙乙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原本凝成了金色山峰的水开始震颤，短暂的震颤之后，崩塌成了一蓬水花，洒了丁乙乙一手，顺带的，湿透了他的衣袖。
“你这个女人，真是无可救药！”
“我跟你说正经事情，你，你倒是，倒是……”
丁乙乙“倒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急败坏，又无处发泄，只能鼓着腮帮子，把自己手里的黄铜碗“啪”得一下拍在了桌子上，以示抗议。
“哎呀，别生气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见坐在自己旁边的大男孩被气得摔了黄铜碗，唐茵不禁有些心虚了起来，刚刚，她真的就是单纯的嘴欠，没过脑子的随口怼了丁乙乙一句，的的确没想到，会惹了他生气，但这会儿，木已成舟……
“你接着说，我发誓，在你说完之前，绝对不会再捣乱惹你生气了，行不行？”
“明天给你买糖葫芦，行不行？”
“卖两串！”
丁乙乙白了唐茵一眼，顺坡下驴的要了糖葫芦，放弃了继续跟她置气。
“真令人难以置信！一个连《山海经》都没背过的人，竟妄图参加隐舍的录事考核！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的食指，指了指山海经上那段，关于猲狙的记载。
又东次四经之首，曰北号之山，临于北海。有木焉，其状如杨，赤华，其实如枣而无核，其味酸甘，食之不疟。食水出焉，而东北流注于海。有兽焉，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猲狙，是食人。
“这意思是……那位猲狙姑娘是吃人的？！”
“不能吧？我觉得，她是个挺温柔和善的姐姐啊！”
唐茵对事情的关注点，总能巧妙的卡在让丁乙乙抓狂的位置，就像现在，她看完了这段《山海经》里的文字之后，第一反应，竟是猲狙会吃人这事儿，而不是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兽。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书上说的吃人，跟正常人类理解的吃人，它不是一个意思？”
丁乙乙仰起头，看向他头顶上的纯白色天花板，满脸的生无可恋。
在这一刻，他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就是……好像上学，也并不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虽然老师和同学都很烦，可他至少有不理他们的权利，但面对唐茵这毫无常识的女人的幼稚问题，他却无处躲避……
“不是一个意思？那这个‘是食人’是个什么意思呢？”
丁乙乙的回答，让唐茵讶异的瞪大了眼睛，她自诩语文不差，之前所学对这个说法的解释，也一直都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可如今，到了丁乙乙的嘴里，突然就不对了，这可让她如何能接受的了！
唐茵的这个问题，让丁乙乙彻底明白了，她对“她该懂的这个世界”的陌生，思量再三，最终决定来个一劳永逸。
他们住的这个旅社，虽设施有些陈旧，但该有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丁乙乙打开已经有些掉漆的书桌，从里面拿了纸笔出来，本想铺到桌子上开始画图，却发现他们带回来的和田玉盘子有些占地方，便随手拎了那盘子，丢到了一旁的床铺上。
铛——
铺着席梦思床垫的床铺，在与盘子相撞的那一刻，突然发出了硬物磕碰的声响，吓得丁乙乙一个激灵从凳子上蹦起来，扑了过去。
这盘子，可是唐茵参加录事考核的敲门砖，要是碎了，他们可就全白忙活了，而且，还没有任何补救可能！
床垫和被褥之间，没有任何硬物，床垫虽有些旧，倒也没见有什么破损。
丁乙乙仔细翻看抓捏了所有被褥，又反复摸了好几遍床垫的表面，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然后，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确定的拿起那只和田白玉盘子，平行于床垫的举高了约莫有二十厘米，松手，目不转睛的观察起了它的掉落。
这一次，硬物磕碰的声响，没有再出现。
丁乙乙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突然的让站在他旁边的唐茵有些手足无措。
“嘿，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有灵了。”
捏住盘子的边角，把它的下缘支在床垫上，丁乙乙一脸滑黠的俯下身，盯着盘子的中心位置，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来，语气里尽是威胁的“恶臭”气息，“一会儿，我要跟你确认几件事儿，你要是个聪明的小朋友，就乖乖配合，不要反抗或装死，现在，你先一个妖待一会儿，我要给这个蠢女人讲点常识。”
盘子没有任何反应。
在唐茵激动又热切的目光下，它仿佛就只是个普通盘子。
但下一刻，唐茵就差点被自己的所见惊掉下巴。
盘子立住了，以之前丁乙乙把它立起来的角度，用极薄的盘子边缘位置，稳稳当当的立在了被子上，仿佛，是生出了一双她看不见的脚般稳固。
“教训”好盘子，丁乙乙便把目光重新转回了书桌上，头也不抬的朝唐茵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
丁乙乙先在纸上画了一个圆，然后，绕着这个圆，画出了许多平行相套的圆，停顿片刻之后，又在这些圆上点了一些小点，在这些小点之间画了若干个弧线。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丁乙乙才轻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了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唐茵，轻咳一声，提醒她不要走神儿。
“这个，你可以理解为地球。”
给了唐茵足够的清醒时间之后，丁乙乙才伸出左手食指，指着他画出来的，像是蜘蛛网一样的图，认真的给她讲解了起来。
“这每一个环，你都可以理解为一个维度位面，比如，你是个普通的人类，就应该生活在人类应属的位面里，你是个普通的妖兽，就应该生活在妖兽应属的位面里，没有桥梁，就无法前往或窥探其他不属于你的位面。”
“这些位面，它是重叠的，也是折叠的，就比如，可能你站在这个位面的这里，在一个与你不同的位面里，一只妖兽可能正从你所站立的位置走过去，它看起来像是踩着你的脸过去的，你们两个，却都感觉不到碰撞，也看不到彼此。”
“我们现在所用的类目界定标准，是依据两千年前，隐舍给出的阐释制定的。”
“依照能力，依次分为兽，人，鬼，精，怪，妖，魔，仙和神明，除了魔、仙和神明之外，其他几个位面的灵体的寻常存在，是无法探查其他位面，更不可能穿行到其他位面的，除非，跟将达位面的某个特殊存在缔结契约。”
说到这里，丁乙乙稍稍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唐茵，“听的明白不？”
“大概，能听得明白，但又有些不是非常明白。”
唐茵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儿心虚，她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还“站立”在床上的盘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我应该是个普通人吧？那个……盘子，我为什么看得见？还有猲狙姑娘，你之前是说过，她也不是人吧？我为什么也能看见她？”
“你是正常人？”
“我的天，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错觉！”
丁乙乙蓦地张大的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快速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到他之前褪下来的“皮”旁边，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后，丁乙乙才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只黄铜制成的，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小碗——小跑着回到了唐茵旁边。
“右手伸出来。”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把黄铜小碗塞进了唐茵的手里，又拎起旁边的水壶，往黄铜小碗里倒了八分满的温水。
黄铜小碗入手冰冷，但几个呼吸之后，就开始变得温热，唐茵眼睁睁地看着小碗里原本清澈的水，先是一点点变得浑浊，又一点点泛出了奇怪的红色、黄色和蓝色，末了，三个颜色鲜明的均分了碗里的所有温水，凝成了稳固的实体。
“这是……什么碗？这，这碗里的水怎么，怎么……”
眼前的情景，是唐茵从未见过的异象。
如果说，之前对猲狙姑娘这种与普通人无异的存在满含质疑和迷茫，现在，面对那个会站立在被子上的盘子和这个会把透明的水凝结成彩色固体的黄铜碗之时，她又要如何自欺欺人？
“这是明蜃盏，用来看出身和血统的。”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从唐茵的手里接过了那只黄铜碗，紧接着，唐茵便见那原本已经凝成了稳固实体的三色蓦地崩塌了，水也重新回归了液体的状态。
然未及唐茵做出反应，那黄铜碗里的水就又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先是灼热的蒸气一缕缕的冒出来，再是宛若沸腾般的冒出气泡，末了，竟是水柱高耸，变成了金色的嶙峋山峰。
“出身是怎么个界定法，我不太清楚，但就咱们中国人而言，不是只有畜……不是，我的意思是，饲养的小宠物，才有血统这玩意儿么？”
唐茵的本能反应，再次把丁乙乙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原本凝成了金色山峰的水开始震颤，短暂的震颤之后，崩塌成了一蓬水花，洒了丁乙乙一手，顺带的，湿透了他的衣袖。
“你这个女人，真是无可救药！”
“我跟你说正经事情，你，你倒是，倒是……”
丁乙乙“倒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急败坏，又无处发泄，只能鼓着腮帮子，把自己手里的黄铜碗“啪”得一下拍在了桌子上，以示抗议。
“哎呀，别生气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见坐在自己旁边的大男孩被气得摔了黄铜碗，唐茵不禁有些心虚了起来，刚刚，她真的就是单纯的嘴欠，没过脑子的随口怼了丁乙乙一句，的的确没想到，会惹了他生气，但这会儿，木已成舟……
“你接着说，我发誓，在你说完之前，绝对不会再捣乱惹你生气了，行不行？”
“明天给你买糖葫芦，行不行？”
“卖两串！”
丁乙乙白了唐茵一眼，顺坡下驴的要了糖葫芦，放弃了继续跟她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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