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幼稚的孩子
对轮回转世这件事，唐茵是没有概念的，但她知道，人死了，并不会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人死灯灭。
多年之前，尤其是在祖母刚刚过世的那段时间，她经常会梦到祖母，并在梦里听她念叨自己从不知晓的事情。
之后，她也曾找父亲和母亲问询，当然，只是非常侧面的那种父母也没办法确定她是怎么知道的琐事，但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与她在梦里得知的相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在她在旁边的时候开始避讳一些闲聊，对轮回和转世，以及与其相关的话题，更是讳莫如深。
父亲失踪之后，她也没再有机会，或者说心情，跟母亲提起这类问题。
她，很怕看到母亲哭。
之前，吴婆婆去世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兴许，吴婆婆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生活，而后再过去几年，再以不同的状态回返人间，但，那也只是想想，没有依据，也不知真假。
这会儿，听丁乙乙主动提到了轮回这个词儿，她自是要把握机会，把这个她一直卡在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明白。
“你刚刚说到轮回。”
“既然有轮回这个东西，为什么你还要畏惧呢？”
“人类对未知会充满畏惧，可你……”
说到这里，唐茵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连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低了下来。
“看来，你是真对我们的事儿一无所知啊！”
“可以拥有轮回的，只是一部分族类，仙魔人鬼兽，经历的是相同的轮回，也就是说，这一世是仙，死后通过一定的衡量手段，再一世，也有可能变成人或者魔。”
“妖族虽也可以经历轮回，但他们所要经历的轮回，跟其他种族是截然不同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妖都能够资格经历轮回。”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有资格经历轮回的妖，魂魄会回返他们各自的族群，然后以幼崽的方式再次出生，这就造成了很多妖族里面辈分的混乱，比如，一对妖族夫妻怀孕生子，生下来的，不一定是个新凝结出来的，全新的妖族生命，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太奶奶八叔九大爷。”
说这些话的时候，丁乙乙显得很轻松，就好像这些关于妖族轮回的调侃，让他找到了新的快乐源泉。
那个被他抓在手里的和田白玉盘子，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好心情，原本瑟瑟发抖的状态，也得以缓解。
“那……半妖，是算人族，还是妖族呢？”
见丁乙乙话说了一半儿就不再继续，唐茵的眉头不禁又拧紧了几分。
按照丁乙乙的说法，她也该算是半妖来的，既然已经问了，那便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吧！
“半妖？”
“半妖最惨，既不能被算作人族，入六道轮回，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像强大的妖族一样，直接回返族群，转世为妖族的幼崽，除非遇到不得了的机缘，不然，一旦死了，就只能魂飞魄散。”
“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我们本就是天地灵气所化，既然死了，当然是要回归本源，重新扩散于天地，成为其他新育生命的养料。”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左手食指，戳了戳被他拿在手里的盘子，见它不舒服的缩了缩身子，又不敢跟他反抗，便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瞧，它也是个半妖，只不过是没有经过人类繁衍，就自己孕生了出来，成了这个盘子的器灵。”
“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半妖的寿命大都很长，只要不被别的族类杀死，活个千八百年都是毛毛雨。”
“这世上啊，有八成的半妖，都是因为活得太久，腻了，自杀死的，真正寿终正寝的半妖，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听丁乙乙说，大部分的半妖都是自杀死的，唐茵不禁心生疑惑。
于理，拥有漫长的生命这件事，不是很多人都求之犹恐不得的么？
为什么拥有漫长生命的半妖，大都会选择自杀？
“你是不是理解不了？”
丁乙乙抬头看了唐茵一眼，见她果然如自己所料般的满目疑惑，不禁一笑。
“不管是人还是妖的，最渴望的，都只会是自己缺失的东西。”
“不光是妖，就算是人，也有很多在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或者经历了太多痛苦折磨之后，选择自我了断。”
“幸福美满愿长寿，孤苦伶仃盼死期。”
“试想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拥有漫长的生命，不会老也不会死，却又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怕遭人怀疑发现，只能颠沛流离四海为家，没有朋友，没有族群，亲人寥寥无几还数年不得一聚，你还会觉得，长生是一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么？”
与唐茵这种没经历过家里人熏陶教导的半妖相比，丁乙乙显然要更明白许多与他相同的存在的痛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抓在手里的和田白玉盘子放回床上，然后仰面朝天，躺在了盘子旁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对很多半妖来说，能有一个跟自己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才是求而难得的事，如果幸运，能找一个同是半妖的心悦之人，就更是……”
“啧，这种事儿，哪是我这家族的人该想的，找一个喜欢的人成亲，那不是害她么！与其悔不当初，还不如早早儿的相忘于江湖，给人家，也给自己留条活路，存个念想！”
说罢，丁乙乙像宠个孩子似的，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声音也变成了一个女孩子的调子。
“不怕，乙乙，有姐姐陪着你呢！”
“就算没办法得偿所愿，咱们就一起活到十四岁，然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当埋骨之地。”
说这话的时候，丁乙乙的目光转移到了唐茵脸上，眸子里的温柔与之前的厌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优雅的坐起身，拱手对唐茵行了一礼。
“之前一直睡着，乍一醒来，见周遭陌生，把姑娘当成了拐骗我弟弟的恶人，才多有冒犯，小月在此赔罪，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把这不是算在我弟弟头上。”
“他自幼聪慧，被家里人惯坏了，行事总爱用些小聪明，往后还盼姑娘能多管束着他些，不要让他惹出大祸来。”
单听声音，这自称小月的姑娘便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弱柳扶风，让人只是听她说话，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唐茵不自觉的抿了下唇瓣，沉默了片刻。
她虽然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从这小月的话里却是能够明白，她所谓的以后，绝不仅仅是这之后的一小段以后，更多的，是如果他们不能得偿所愿，十四岁之后的以后。
她怕是早已在某个时候，做出了丁乙乙不知晓的决断，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实行决断，恐怕是打算稍稍做些努力给丁乙乙看，以防那一日到来，丁乙乙没办法接受，当真自杀随她去了。
“他她哪里肯听我的？！为了能让他乖乖的，少惹些祸出来，咱们呀，还是得早早的想些法子，让那位林掌柜能帮咱们实现了所有愿望才好！”
“他是你一胞同生的弟弟，你个当姐姐的，本就有管教他的职责，假手于人算怎么回事呢！”
面对小月的决绝，唐茵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在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显然要比认真回答容易的多，但她不忍敷衍一个小月这样的姑娘，于是，再三思量之后，才是挑着一语双关的词句给了她答复，“管教弟弟这种事，总也不嫌晚的，等之后，你有了自己的身体，大可揪着他的耳朵揍个痛快，刚刚他不是也说了么，半妖的寿命都是很长的，咱们啊，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唐茵的回答，显然出乎了小月的意料。
她稍稍滞愣了一下，然后，便点了点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好，咱们一起努力。”
“我家弟弟这么不听话，就这么交给你，我这当姐姐的也是良心难安。”
很快，小月就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愤懑的丁乙乙。
丁乙乙一出来，就鼓着腮帮子看向唐茵，一双眼睛，恨不得在她身上掏出一个洞来，唐茵也不说话，就只是抿着唇瓣与他对视。
许久，丁乙乙终于忍不住了，他像条小狼狗一样朝唐茵呲了呲牙，然后，才像是从牙缝里挤了词句出来，“算你有本事！几句话功夫，就跟我姐姐成了好朋友！不过，我可警告你，姐姐是我的，至多，只能分给你这么大一点儿！”
一边说着，丁乙乙一边用自己的左手食指和拇指，掐出了芝麻粒儿那么大的一小块面积，然后，又往后缩了约莫有一半儿的尺寸，自以为很大方的跟唐茵比了比。
“我抢你姐姐做甚！”
“你可放一万个心吧！”
唐茵毫不客气的朝丁乙乙翻了个白眼，摊开双手，跟他阐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家里还有个哥哥呢！宠着你们这两个小屁孩有啥好处？！有人惯着我，它不香吗？”
明白了丁乙乙纠结的点在何处，唐茵只觉得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她心里呼啸而过，暗道一句，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幼稚的时候也是真真幼稚啊！
多年之前，尤其是在祖母刚刚过世的那段时间，她经常会梦到祖母，并在梦里听她念叨自己从不知晓的事情。
之后，她也曾找父亲和母亲问询，当然，只是非常侧面的那种父母也没办法确定她是怎么知道的琐事，但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与她在梦里得知的相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在她在旁边的时候开始避讳一些闲聊，对轮回和转世，以及与其相关的话题，更是讳莫如深。
父亲失踪之后，她也没再有机会，或者说心情，跟母亲提起这类问题。
她，很怕看到母亲哭。
之前，吴婆婆去世的时候，她不是没想过，兴许，吴婆婆只是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生活，而后再过去几年，再以不同的状态回返人间，但，那也只是想想，没有依据，也不知真假。
这会儿，听丁乙乙主动提到了轮回这个词儿，她自是要把握机会，把这个她一直卡在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明白。
“你刚刚说到轮回。”
“既然有轮回这个东西，为什么你还要畏惧呢？”
“人类对未知会充满畏惧，可你……”
说到这里，唐茵不自觉的捏紧了自己的衣角，连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低了下来。
“看来，你是真对我们的事儿一无所知啊！”
“可以拥有轮回的，只是一部分族类，仙魔人鬼兽，经历的是相同的轮回，也就是说，这一世是仙，死后通过一定的衡量手段，再一世，也有可能变成人或者魔。”
“妖族虽也可以经历轮回，但他们所要经历的轮回，跟其他种族是截然不同的，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妖都能够资格经历轮回。”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有资格经历轮回的妖，魂魄会回返他们各自的族群，然后以幼崽的方式再次出生，这就造成了很多妖族里面辈分的混乱，比如，一对妖族夫妻怀孕生子，生下来的，不一定是个新凝结出来的，全新的妖族生命，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太奶奶八叔九大爷。”
说这些话的时候，丁乙乙显得很轻松，就好像这些关于妖族轮回的调侃，让他找到了新的快乐源泉。
那个被他抓在手里的和田白玉盘子，像是感知到了他的好心情，原本瑟瑟发抖的状态，也得以缓解。
“那……半妖，是算人族，还是妖族呢？”
见丁乙乙话说了一半儿就不再继续，唐茵的眉头不禁又拧紧了几分。
按照丁乙乙的说法，她也该算是半妖来的，既然已经问了，那便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吧！
“半妖？”
“半妖最惨，既不能被算作人族，入六道轮回，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像强大的妖族一样，直接回返族群，转世为妖族的幼崽，除非遇到不得了的机缘，不然，一旦死了，就只能魂飞魄散。”
“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我们本就是天地灵气所化，既然死了，当然是要回归本源，重新扩散于天地，成为其他新育生命的养料。”
丁乙乙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左手食指，戳了戳被他拿在手里的盘子，见它不舒服的缩了缩身子，又不敢跟他反抗，便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瞧，它也是个半妖，只不过是没有经过人类繁衍，就自己孕生了出来，成了这个盘子的器灵。”
“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半妖的寿命大都很长，只要不被别的族类杀死，活个千八百年都是毛毛雨。”
“这世上啊，有八成的半妖，都是因为活得太久，腻了，自杀死的，真正寿终正寝的半妖，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听丁乙乙说，大部分的半妖都是自杀死的，唐茵不禁心生疑惑。
于理，拥有漫长的生命这件事，不是很多人都求之犹恐不得的么？
为什么拥有漫长生命的半妖，大都会选择自杀？
“你是不是理解不了？”
丁乙乙抬头看了唐茵一眼，见她果然如自己所料般的满目疑惑，不禁一笑。
“不管是人还是妖的，最渴望的，都只会是自己缺失的东西。”
“不光是妖，就算是人，也有很多在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或者经历了太多痛苦折磨之后，选择自我了断。”
“幸福美满愿长寿，孤苦伶仃盼死期。”
“试想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拥有漫长的生命，不会老也不会死，却又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怕遭人怀疑发现，只能颠沛流离四海为家，没有朋友，没有族群，亲人寥寥无几还数年不得一聚，你还会觉得，长生是一件多么值得珍惜的事么？”
与唐茵这种没经历过家里人熏陶教导的半妖相比，丁乙乙显然要更明白许多与他相同的存在的痛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抓在手里的和田白玉盘子放回床上，然后仰面朝天，躺在了盘子旁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对很多半妖来说，能有一个跟自己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才是求而难得的事，如果幸运，能找一个同是半妖的心悦之人，就更是……”
“啧，这种事儿，哪是我这家族的人该想的，找一个喜欢的人成亲，那不是害她么！与其悔不当初，还不如早早儿的相忘于江湖，给人家，也给自己留条活路，存个念想！”
说罢，丁乙乙像宠个孩子似的，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声音也变成了一个女孩子的调子。
“不怕，乙乙，有姐姐陪着你呢！”
“就算没办法得偿所愿，咱们就一起活到十四岁，然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当埋骨之地。”
说这话的时候，丁乙乙的目光转移到了唐茵脸上，眸子里的温柔与之前的厌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优雅的坐起身，拱手对唐茵行了一礼。
“之前一直睡着，乍一醒来，见周遭陌生，把姑娘当成了拐骗我弟弟的恶人，才多有冒犯，小月在此赔罪，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把这不是算在我弟弟头上。”
“他自幼聪慧，被家里人惯坏了，行事总爱用些小聪明，往后还盼姑娘能多管束着他些，不要让他惹出大祸来。”
单听声音，这自称小月的姑娘便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弱柳扶风，让人只是听她说话，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唐茵不自觉的抿了下唇瓣，沉默了片刻。
她虽然不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从这小月的话里却是能够明白，她所谓的以后，绝不仅仅是这之后的一小段以后，更多的，是如果他们不能得偿所愿，十四岁之后的以后。
她怕是早已在某个时候，做出了丁乙乙不知晓的决断，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实行决断，恐怕是打算稍稍做些努力给丁乙乙看，以防那一日到来，丁乙乙没办法接受，当真自杀随她去了。
“他她哪里肯听我的？！为了能让他乖乖的，少惹些祸出来，咱们呀，还是得早早的想些法子，让那位林掌柜能帮咱们实现了所有愿望才好！”
“他是你一胞同生的弟弟，你个当姐姐的，本就有管教他的职责，假手于人算怎么回事呢！”
面对小月的决绝，唐茵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在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显然要比认真回答容易的多，但她不忍敷衍一个小月这样的姑娘，于是，再三思量之后，才是挑着一语双关的词句给了她答复，“管教弟弟这种事，总也不嫌晚的，等之后，你有了自己的身体，大可揪着他的耳朵揍个痛快，刚刚他不是也说了么，半妖的寿命都是很长的，咱们啊，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唐茵的回答，显然出乎了小月的意料。
她稍稍滞愣了一下，然后，便点了点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好，咱们一起努力。”
“我家弟弟这么不听话，就这么交给你，我这当姐姐的也是良心难安。”
很快，小月就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愤懑的丁乙乙。
丁乙乙一出来，就鼓着腮帮子看向唐茵，一双眼睛，恨不得在她身上掏出一个洞来，唐茵也不说话，就只是抿着唇瓣与他对视。
许久，丁乙乙终于忍不住了，他像条小狼狗一样朝唐茵呲了呲牙，然后，才像是从牙缝里挤了词句出来，“算你有本事！几句话功夫，就跟我姐姐成了好朋友！不过，我可警告你，姐姐是我的，至多，只能分给你这么大一点儿！”
一边说着，丁乙乙一边用自己的左手食指和拇指，掐出了芝麻粒儿那么大的一小块面积，然后，又往后缩了约莫有一半儿的尺寸，自以为很大方的跟唐茵比了比。
“我抢你姐姐做甚！”
“你可放一万个心吧！”
唐茵毫不客气的朝丁乙乙翻了个白眼，摊开双手，跟他阐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家里还有个哥哥呢！宠着你们这两个小屁孩有啥好处？！有人惯着我，它不香吗？”
明白了丁乙乙纠结的点在何处，唐茵只觉得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她心里呼啸而过，暗道一句，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幼稚的时候也是真真幼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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