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行夜路归兮 » 第六章 册子与交流

第六章 册子与交流

    他们没有进门,而是走向茫茫草原。渐渐的,离宅子越来越远。张凡在前面,用木剑砍着前面的野草。李牧之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地走着。前面一直有路,砍草的声音不仅盖过了她的脚步声,也打断了她的思绪。如果两人不交流的话,他们估计可以走很久。

    但路是湿的,太阳的光透过茂盛的野草,到了地面,就所剩不多了。所以李牧之的鞋子总是粘着一层泥巴,随着走的路越长,那层泥巴也变得越厚。等她感到费力时,才在意地瞧了一眼鞋子,又看了眼身后,宅子已经离得很远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形状。可眼前的张凡还在往前走,即使他累的满头大汗,也没有停下的打算。她想让他解释一下:他们要去哪里?从船夫那出来后,他们就这样,走啊走啊。李牧之想要问张凡,可她刚要开口就想起在船夫那里发生的事。那是件丢脸的事,她因为自大而感到羞愧。如果不是走的很快,她觉得自己会跑进屋里,用那股难闻的气味折磨自己。

    这样一来,即使面前吹过一阵风,她都感觉不到任何凉爽。前面绿油油的景色丝毫不输那座池子,她也无心欣赏。但没想到的是,张凡什么都没说,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他该说些什么的,她想,即使是一些指责的话也好。突然,她朝后面倒去,压倒了一小片草。张凡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小种子在瓶子里问:“她怎么了?我听到了人摔倒的声音。”

    “可能是累了,她的身体很虚弱。”

    “才没有。”李牧之否定了他的想法,她说完这句,把头偏向一边。用沮丧的语气说:“我只是感到烦躁。”

    小种子插话:“为什么烦躁的时候,要躺到地上呢?”

    “妖怪是不会明白的。”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明白呢?”

    “那我就告诉你,因为心是热的,地是凉的。”

    张凡用袖子擦了下头上的汗,看着她。这样看,从上往下,再美丽的姑娘都会显得不雅。于是他转身面对另一个方向,侧身对着她。他就这样看着草尖,小种子还在与李牧之交谈,不过转眼到了末尾。李牧之还是对妖怪心存芥蒂,只听小种子说:“我能感觉得到,这是一个好地方,但不是我的家。”

    而李牧之却直起半个身子,对张凡说:“张凡,你走吧!别管我了。”

    “去哪?”

    “去你本来要去的地方。”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在船夫那里做的事?”

    “不是,我只是对自己感到懊恼,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自大的人。”

    令她没想到的是,张凡微微一笑,这一笑让她觉得莫名其妙。随即他把手中的剑掉头,自己抓住剑身,留出剑柄一端,递到李牧之面前。李牧之犹豫着,然后听到了张凡接下来说的话。

    他说:“知道吗?你和我很像,做了一件不好的事,就会陷入愧疚之中。那颗不成熟的小脑袋会不断地胡思乱想,但是等你再长大些,离开门派去闯荡几年,就会发现这很可笑。而且这不算自大,你应该也能感觉到湖里面传出来的丝丝妖气,但你却不肯相信。知道为什么吗?”

    她抬起头,抓住剑柄问“为什么?”

    张凡微微用力,她就站起来了。她的衣服是件不俗的法宝,躺在泥地里,也没有粘上一丝泥土。

    “因为你的心里只有想着做的事,太着急了,应该慢些。”

    她摇摇头说:“我不明白,着急点不是好事吗?”

    “是也不是,所谓阴阳平衡,万物有度。不可太缓,也不可太急。走吧!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

    “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区区散修。你看着也没比我大多少。”

    “走吧!”张凡转身,继续重复着开始的事情。

    “对了!张凡。”李牧之在后面饶有兴趣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

    “的确比我大,我才十八岁。像我这般年纪,天赋最好的那批人,也才道玄境。你是什么境界?”

    “你怎么了?这是在变相的夸自己吗?一个散修的境界会高到哪里去呢?”

    “怎么会呢!你可是姓张啊!而且刚才还单手推水浪。”

    “我跟你说的那个张没关系,我只是个孤儿,姓是恩人所赐,名字是师傅所起。本来我是想改姓的,但师傅说,既是恩人所赐,就应该留着,这是我的根本。就是这样。”

    “那你知道那位恩人的名字吗?”

    张凡砍草的木剑停了下,不客气地回答:“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提这件事。”

    李牧之不甘心地说:“又是这样。那你总能告诉我,我们去哪吧?”

    “去河边。”

    “河边,真好啊!你烤的鱼挺不错的。”李牧之笑盈盈地回答。她笑起来的样子像朵花,两根刘海偏向一边,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开心。所有人,如果周围有人的话,看到她笑,也会忍不住跟着微笑。即使他们不知道在笑什么,但就是会觉得高兴。

    她小跑了几步,带着少女的顽皮,故意贴近张凡。而张凡却加快速度,想要甩开她似的。到了这儿,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高树的躯干,再走几步,就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当天下午,他们在河边洗了脚,又生起一堆火,烤了些鱼。吃饱喝足后,回到宅子时已经到了傍晚。他们像船夫所说的那样,走到南边的房子,那的确是间完好的房子。只不过里面的布置简陋了些,有三间屋子。跟宅子里的风格不太一样,反倒跟寻常人家的屋子差不多。

    进门,中间的屋子只有一张很长的方桌,靠着里面的墙,上面盖着一层红布。不只是好看,还是为了避免沾染尘土。红布向下垂直,离地面有一小截空隙。左边那间屋子里面的东西多些,里面的墙靠着一张床,上面还有枕头和床被。窗前面是一个紫黑色的木柜,带着黄白色的花纹,有一人多高。打开时,里面是空的,可有一股好闻的气味冒出来。见没什么了,他走到最右边的房子,也很空旷,一盏红色的灯笼挂在梁上,下面有张方形的桌子,是那种用来写字的桌子。一把椅子静悄悄地放在下面。

    真的,船夫说的不错。这三间屋子干净的不是一点半点,像是一直有人在住,一直打扫,桌子和地上都没有灰尘。这时,张凡专心看着上面的灯笼,感觉到有人扯了下他的袖子。转头瞧,李牧之正看着前面,神情紧张。他们前面是个窗台,白色的浆纸已经脱落,整个窗户打开,这是他们在屋子里唯一可以看到残旧的痕迹。

    李牧之指着前面说:“张凡,你看前面,那个身影好像是船夫。”

    “的确像,不如说就是。他在干嘛?”

    顺着她指的方向,的确可以看到在角落的阴影处有一个人的身影。但是见到船夫,她为什么不确定呢?因为她看不到他的脸,斜阳的残光照进来,恰好挡住了他的身体。不过张凡确定,那就是船夫。

    船夫在那里站着,似乎在看向这边。他们只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身体一闪而过,立马消失了踪迹。这让人感到奇怪,像是在偷窥,也像是在监视。他消失的太快了,以至于李牧之怀疑自己的眼睛。

    “我们是不是看错了?”她说。

    “我也看到了,但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大致的感觉就是,船夫在朝这边看,然后被我们发现后,他又离开了。”

    “他的身法太快了,我都没看清他怎么走的。你看到了吗?”

    张凡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让我有些担心。”

    “刚才我觉得是,可现在我又觉得那不是船夫,他身上的气息和船夫不太一样。这儿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他说完就走向中间的屋子,把行李放到桌子上。

    李牧之在后面说:“如果是其他妖怪,那就更让人担心了。”

    张凡笑笑说:“不用担心!至少今天晚上有床睡。”

    “你像个傻子。”

    “有床睡难道不是件好事吗?与其想那些可能不会发生的事,不如看看眼前。”

    她沮丧地说:“我以为这次,我们会想同一件事的。”

    “我们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去找你的师弟们。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去睡床吧!”

    可李牧之没有动,她双手抱胸,声音里透露着冷静。

    “你说错了,应该你去睡床。一是因为你今天很累了,二是因为你是来帮我的。”

    可张凡已经不看她了,他转身解开桌上的行李,露出一本红色的册子。他拿着红册子说:“唉!讨厌的推打。这就是我今天晚上要做的事,我要看完这本书。”

    “那是什么书?”

    “不知道,我从这里拿的,看它特殊就带在身上了。”

    船夫走进来,他一进来整个屋子就变得湿漉漉的,他说:“我知道那是什么。”

    “前辈。”张凡叫了一声,随即自己手上的册子就被船夫拿走了。他看了一眼便轻巧地说:“对,没错。这是先生留下的,是一本道阶的功法,叫惊天下。既然到了你的手上,便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