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诺千金
塔云山黄龙寨，白衣少年已于几日前赶来，此刻他正在给父母的灵位上香。香案之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个头颅，大大小小，男女皆有。
白衣少年点燃三支香，冲着父母的灵位作了三个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一人走过来，拱了拱手，说道：“启禀主人，丙午师兄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白衣少年说道。
不多时，丙午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人瘦了一些，脸也更黑了。丙午将一个包袱放到地上，轻轻打开，一个腐烂不堪的头颅露了出来。
“我叫你将她带回来，没叫你杀了她啊。”白衣少年不悦地说道。
“主人，我也想将她活着带回来，可是拼尽全力也没能做到，还搭上了四名兄弟，我自己也是捡回一条命。”丙午说着，白衣少年看向他，看到了他左肩窝的伤口。
“陈沐风的弟子功夫如此了得么？你们五人都对付不了？”白衣少年不解地问。
丙午答道：“他那两个草包徒弟挺好对付的，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疯婆子帮他们，那疯婆子武功极高，我带的四名兄弟都是死在她手里，其中两人还被她用吸攻诀吸成了人干。”
“吸攻诀！”白衣少年惊道，“难道是疯婆婆？”
“主人认识她么？”丙午问道。
“不认识，只是听人说过，不知道你遇上的是不是她。”白衣少年说道。
白衣少年又问了丙午一些细节，能说实话的丙午都说了实话，不能说实话的他便胡编乱造一通，蒙混过关。
白衣少年挥了挥手道：“这一路辛苦了，你好好休息休息，过些时日就是武林大会了，提前做好准备。”
“是！”丙午拱手答道，他疾步退到门边，然后转身离去了。
“疯婆婆，你还活着！这些年你去了哪里？等我报了大仇就去找你。”白衣少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白衣少年想起小时候疯婆婆带着自己玩耍的情形，想起她教给自己的那些口诀，虽然那时候不懂，只会死记硬背，但长大后才明白，那竟然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西域六诀心法口诀！
这些口诀让自己培养了六十甲子，也让自己有了复仇的资本。
白衣少年回忆往事的时候，乙丑走了过来，他拱手说道：“禀告主人，那李天勤已经绝食两日了，说不放了那女的，他就绝食而死，这小子似乎知道了咱们舍不得杀他。”
白衣少年问道：“纹身纹得怎么样了？”
乙丑答道：“完成了九成，估计再需一日就行了。”
白衣少年道：“能不能确定王姑娘是否已怀孕？”
乙丑笑道：“这几日他们男欢女爱多次，不出意外应该怀上了。”
白衣少年道：“既然如此就放了她吧，叫人护送她回洛阳老家，一定要安全送达。”
乙丑刚准备应允，白衣少年又道：“我说过要给李家留个后，就得遵守诺言，你们谁都不准动她一根毫毛，明白了么？”
“是！”乙丑答道，转身出去了。
不一大会，甲子进来。白衣少年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甲子喝了一口茶，说道：“主人，手下刚刚回报，了尘长老遵守诺言，已经开始闭关诵经。但我总觉得就这样放过那个老和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白衣少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是主谋，只是被陈沐风裹挟而去，而且他也不曾动手杀人。”
甲子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参加了，参加了就该负责，就该付出代价。”
白衣少年说道：“他已经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像他那样的得道之人，是不怕死的，他们怕的是做错事的愧疚，那种一辈子顶着愧疚而活的煎熬。”
甲子还想说什么，白衣少年笑道：“好了好了，不要纠结此事了。你忘了去年武林大会他对我手下留情的事了么？”
甲子点点头，不再言语。
嵩山少林寺，一间小小的禅房之中，了尘长老正在敲着木鱼，念着经文。小和尚圆通提着食盒推门推入，才过了一年，圆通长高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了稀疏的胡茬子。
“师公，该吃饭了！”圆通的嗓音也变了，变得像鸭公一样。
“放那吧，我一会就吃。”了尘长老头也不抬，轻声说道。
“师公，今年的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圆通问道。去年和师公去了一趟武林大会，圆通玩得很高兴，所以今天早就划算好了，再跟师父去一次。
了尘长老放下木槌，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圆通，慈祥地说道：“师公答应了别人，这辈子不踏出这禅房，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所以去不了了。”
“一辈子不踏出这禅房？”圆通惊讶的问道，“是什么人提这么无理的要求，师公你为何要答应他？”
“师父做了错事，本该以死谢罪的，那位施主宅心仁厚，没有取我性命，让我在此禅房中日夜诵经，为冤死的亡魂超度。”了尘长老说着，思绪翻飞，陈年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十六年前，秦州，天水客栈，陈盟主带着十八人围攻霍掌柜。霍掌柜身受重创而死，临死前他还请求陈盟主放过其他人。
陈盟主没有找出西域六诀，又哪里肯善罢甘休，他大手一挥，吩咐道：“给我搜！”
众人一拥而入，将客栈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正义之师此时都如同强盗，他们见到钱财就塞入怀中，见到盆盆罐罐就乱砸一通，遇到阻拦的他们随手就放倒。
哭喊声响彻天际，了尘长老和李洪泽极力劝阻，但众人哪里肯听，陈盟主也是一言不发，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众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客栈上下三十余人全部杀死，并纵火烧毁客栈，毁尸灭迹。
圆通聚精会神地听完，他气氛地问道：“陈盟主为何不阻止那些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了尘长老说道。
“事情都是那些人做的，让他们承担责任就行了，不关师公你的事啊。”圆通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去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尘长老道。
圆通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到桌上，问道：“是那个前来报仇的人让师公你闭门不出的么？”
了尘长老点了点头，他举起筷子准备吃饭，手却停在了半空。三天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三天前，少室山顶，白衣少年带着甲子约了尘长老见面。了尘长老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了尘长老，别来无恙，今天带了位故人来与你见面。”白衣少年笑道。
“故人？”了尘长老道，“恕老衲眼拙，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甲子笑着掀开衣领，胸前一道道刀痕触目惊心。
了尘长老惊道：“是你！”
白衣少年说道：“他是当年霍掌柜的故交，这些年立志要为霍掌柜报仇，取大师一臂，不算过分吧。”
了尘长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逃其咎。只求施主仁心为怀，少造杀孽。”
“仁心为怀？你们杀害霍掌柜一家的时候，可曾仁心为怀了？”甲子说道。
了尘长老半天没有说话，他神色黯然，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时所有事情都是老衲一手策划的，他们都是受我唆使，施主要报仇就取我性命吧。”
“好，我这就送你去见佛祖！”甲子说着纵身跃起，一掌劈向了尘长老。了尘长老毫无惧色，淡定地站着等死。
“住手！”白衣少年喝止了甲子，说道，“我知道你当时是被骗去的，我不杀你。但不管怎样你去了，就得承担责任。有一件你必须依我，不然我定杀上少林寺，让你们血染少室山。”
“施主请讲，我一定依你！”了尘长老说道。
“我要你自今日起日夜诵经，为霍家冤死的亡魂超度，自此以后，你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也不得再过问江湖之事！”白衣少年说道。
“施主宅心仁厚，这又哪里算得了惩罚。老衲依你，自此之后日夜在禅房诵经，为亡魂超度。从经往后，绝不踏出房门半步，也绝不过问江湖之事。”了尘长老说道。
“好，我信你是一诺千金的人！”白衣少年说完就带着甲子离去了。
白衣少年点燃三支香，冲着父母的灵位作了三个揖，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一人走过来，拱了拱手，说道：“启禀主人，丙午师兄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白衣少年说道。
不多时，丙午走了进来，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的，人瘦了一些，脸也更黑了。丙午将一个包袱放到地上，轻轻打开，一个腐烂不堪的头颅露了出来。
“我叫你将她带回来，没叫你杀了她啊。”白衣少年不悦地说道。
“主人，我也想将她活着带回来，可是拼尽全力也没能做到，还搭上了四名兄弟，我自己也是捡回一条命。”丙午说着，白衣少年看向他，看到了他左肩窝的伤口。
“陈沐风的弟子功夫如此了得么？你们五人都对付不了？”白衣少年不解地问。
丙午答道：“他那两个草包徒弟挺好对付的，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疯婆子帮他们，那疯婆子武功极高，我带的四名兄弟都是死在她手里，其中两人还被她用吸攻诀吸成了人干。”
“吸攻诀！”白衣少年惊道，“难道是疯婆婆？”
“主人认识她么？”丙午问道。
“不认识，只是听人说过，不知道你遇上的是不是她。”白衣少年说道。
白衣少年又问了丙午一些细节，能说实话的丙午都说了实话，不能说实话的他便胡编乱造一通，蒙混过关。
白衣少年挥了挥手道：“这一路辛苦了，你好好休息休息，过些时日就是武林大会了，提前做好准备。”
“是！”丙午拱手答道，他疾步退到门边，然后转身离去了。
“疯婆婆，你还活着！这些年你去了哪里？等我报了大仇就去找你。”白衣少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白衣少年想起小时候疯婆婆带着自己玩耍的情形，想起她教给自己的那些口诀，虽然那时候不懂，只会死记硬背，但长大后才明白，那竟然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西域六诀心法口诀！
这些口诀让自己培养了六十甲子，也让自己有了复仇的资本。
白衣少年回忆往事的时候，乙丑走了过来，他拱手说道：“禀告主人，那李天勤已经绝食两日了，说不放了那女的，他就绝食而死，这小子似乎知道了咱们舍不得杀他。”
白衣少年问道：“纹身纹得怎么样了？”
乙丑答道：“完成了九成，估计再需一日就行了。”
白衣少年道：“能不能确定王姑娘是否已怀孕？”
乙丑笑道：“这几日他们男欢女爱多次，不出意外应该怀上了。”
白衣少年道：“既然如此就放了她吧，叫人护送她回洛阳老家，一定要安全送达。”
乙丑刚准备应允，白衣少年又道：“我说过要给李家留个后，就得遵守诺言，你们谁都不准动她一根毫毛，明白了么？”
“是！”乙丑答道，转身出去了。
不一大会，甲子进来。白衣少年招呼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甲子喝了一口茶，说道：“主人，手下刚刚回报，了尘长老遵守诺言，已经开始闭关诵经。但我总觉得就这样放过那个老和尚，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白衣少年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是主谋，只是被陈沐风裹挟而去，而且他也不曾动手杀人。”
甲子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参加了，参加了就该负责，就该付出代价。”
白衣少年说道：“他已经付出了最大的代价，像他那样的得道之人，是不怕死的，他们怕的是做错事的愧疚，那种一辈子顶着愧疚而活的煎熬。”
甲子还想说什么，白衣少年笑道：“好了好了，不要纠结此事了。你忘了去年武林大会他对我手下留情的事了么？”
甲子点点头，不再言语。
嵩山少林寺，一间小小的禅房之中，了尘长老正在敲着木鱼，念着经文。小和尚圆通提着食盒推门推入，才过了一年，圆通长高了许多，下巴上冒出了稀疏的胡茬子。
“师公，该吃饭了！”圆通的嗓音也变了，变得像鸭公一样。
“放那吧，我一会就吃。”了尘长老头也不抬，轻声说道。
“师公，今年的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圆通问道。去年和师公去了一趟武林大会，圆通玩得很高兴，所以今天早就划算好了，再跟师父去一次。
了尘长老放下木槌，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圆通，慈祥地说道：“师公答应了别人，这辈子不踏出这禅房，也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所以去不了了。”
“一辈子不踏出这禅房？”圆通惊讶的问道，“是什么人提这么无理的要求，师公你为何要答应他？”
“师父做了错事，本该以死谢罪的，那位施主宅心仁厚，没有取我性命，让我在此禅房中日夜诵经，为冤死的亡魂超度。”了尘长老说着，思绪翻飞，陈年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十六年前，秦州，天水客栈，陈盟主带着十八人围攻霍掌柜。霍掌柜身受重创而死，临死前他还请求陈盟主放过其他人。
陈盟主没有找出西域六诀，又哪里肯善罢甘休，他大手一挥，吩咐道：“给我搜！”
众人一拥而入，将客栈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武林正义之师此时都如同强盗，他们见到钱财就塞入怀中，见到盆盆罐罐就乱砸一通，遇到阻拦的他们随手就放倒。
哭喊声响彻天际，了尘长老和李洪泽极力劝阻，但众人哪里肯听，陈盟主也是一言不发，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众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客栈上下三十余人全部杀死，并纵火烧毁客栈，毁尸灭迹。
圆通聚精会神地听完，他气氛地问道：“陈盟主为何不阻止那些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那个地步，他想阻止也来不及了。”了尘长老说道。
“事情都是那些人做的，让他们承担责任就行了，不关师公你的事啊。”圆通说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去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尘长老道。
圆通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到桌上，问道：“是那个前来报仇的人让师公你闭门不出的么？”
了尘长老点了点头，他举起筷子准备吃饭，手却停在了半空。三天前的事还历历在目。
三天前，少室山顶，白衣少年带着甲子约了尘长老见面。了尘长老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了尘长老，别来无恙，今天带了位故人来与你见面。”白衣少年笑道。
“故人？”了尘长老道，“恕老衲眼拙，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甲子笑着掀开衣领，胸前一道道刀痕触目惊心。
了尘长老惊道：“是你！”
白衣少年说道：“他是当年霍掌柜的故交，这些年立志要为霍掌柜报仇，取大师一臂，不算过分吧。”
了尘长老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逃其咎。只求施主仁心为怀，少造杀孽。”
“仁心为怀？你们杀害霍掌柜一家的时候，可曾仁心为怀了？”甲子说道。
了尘长老半天没有说话，他神色黯然，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时所有事情都是老衲一手策划的，他们都是受我唆使，施主要报仇就取我性命吧。”
“好，我这就送你去见佛祖！”甲子说着纵身跃起，一掌劈向了尘长老。了尘长老毫无惧色，淡定地站着等死。
“住手！”白衣少年喝止了甲子，说道，“我知道你当时是被骗去的，我不杀你。但不管怎样你去了，就得承担责任。有一件你必须依我，不然我定杀上少林寺，让你们血染少室山。”
“施主请讲，我一定依你！”了尘长老说道。
“我要你自今日起日夜诵经，为霍家冤死的亡魂超度，自此以后，你不得踏出房门半步，也不得再过问江湖之事！”白衣少年说道。
“施主宅心仁厚，这又哪里算得了惩罚。老衲依你，自此之后日夜在禅房诵经，为亡魂超度。从经往后，绝不踏出房门半步，也绝不过问江湖之事。”了尘长老说道。
“好，我信你是一诺千金的人！”白衣少年说完就带着甲子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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