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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蔡氏谋划

    “这,可如何是好?”蔡瑁低头喃喃自语,全然慌了手脚。

    蔡夫人又是一阵气结,堂堂一族之主,怎会是这般行事,得势时猖狂无度,遇事时却又毫无主张。

    有时她不禁会想,自己的牺牲到底有何意义?

    若非她是女儿身,这蔡氏族主之位又怎会轮到蔡瑁!

    然而,纵然心有不甘,她也得尽心为蔡氏谋划,这是她作为蔡氏女的使命,正如当初她违心嫁于刘表一般。

    在这个时代,女子,尤其是世家大族之女,联姻便是她们唯一的用处。

    所谓自由,不过是天方夜谭,哪怕高傲如她,也得屈服。

    她如此,她的侄女亦是如此。

    所幸,蔡氏势大,刘表与刘琮父子不敢欺压。

    如此,她更得为蔡氏谋划,方能长久以安。

    但这蔡氏的未来究竟又在何处?

    她不禁扪心自问。

    她虽嫁于刘表已有几载春秋,但并无子嗣诞生。

    虽有刘琮与之亲善,更娶其侄女为妻,但终究亲疏有别,并非己出。

    若扶其上位,待得地位稳固,势会有一番争斗。

    此等故事,在那三尺缣帛之上数不胜数。

    不过,对此她虽有疑虑,倒也不甚在意。

    所谓虎父犬子,说的便是这刘琮三兄弟。

    她更多的还是顾虑山阳一众,以及江夏黄祖,毕竟刘表死得过于突然,难免让人浮想连连。

    若此事不能妥善安排,必然被人所诟病,影响蔡氏声名。

    又瞧了一眼蔡瑁,她的心头火忍不住得冒了出来。

    “慌什么,这荆州的天还塌不下来。”她冷声喝道,仿佛刘表的死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蔡瑁抬头,呆愣愣地看着蔡夫人,宛如不经大脑般的吐了一句,“为之奈何?”

    蔡夫人长舒了一口气,或是在平复心情,又或是在暗整思绪。

    “首先,封锁消息,此事除你我二人之外,暂不宜为旁人知晓。”

    说着,她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阴冷,“吾之内宅,也是时候该换一批人了。”

    “如此,是否会引起他人怀疑?”蔡瑁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迟疑之色。

    “吾杖毙几个婢女仆从而已,又有何人胆敢乱嚼舌根!”蔡夫人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尽是不满。

    蔡瑁讪讪一笑,抬手擦了擦额头之上那不存在的汗水,略显得有几分心虚。

    “阿姊教训的是。”

    蔡夫人压下了心中的火气,正色道:“德珪,稍后汝自去作书一封于曹公,只是言明曾经之情谊,勿需多言其他。”

    原来蔡瑁少时与曹操交好,二者关系莫逆,曾一起飞鹰走狗,盗取新娘。

    然而,蔡瑁却是有些不解。

    一来,不明为何此时要与曹操写信,自从其回乡闲居之日起,他们已甚少联系。

    二来,他也不知写这信究竟有何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勾起曹操之些许儿时回忆。

    于是,他开口问道:“阿姊这是何意?”

    便听蔡夫人细细道来:

    “当今之世,群雄并起,而战乱不休。是以各地士族俱得自寻靠山,以期能够求得家族之长盛久安。”

    “想那颍川荀氏,先有荀谌为袁公奔走,又有荀彧为曹公计略,二者皆为肱骨。此等事,又怎会无家族幕后使谋。”

    “然吾蔡氏力量不丰,人丁不旺,既无才智高绝之士,又无骁勇善战之徒,是以只能独守襄阳,以待天下时变。”

    “谁曾想刘景升竟会于此时病卒,使吾等之前的谋划尽数化为了江水,付之东流。”

    她长叹一声,伸手端过了一旁放置的蜂蜜水,轻轻润了润喉咙,继续道。

    “当前之势,先有张绣、黄祖割据,又有张羡、桓阶叛乱,荆州八郡之地,竟只南郡在手。”

    “如此危局之下,若其身死之消息外露,则襄阳难安,蔡氏难宁。”

    “所以,吾蔡氏必须另寻靠山,方能渡过眼下时艰,以图保全。”

    蔡瑁却撇了撇嘴角,轻哼了两声,似是有些不以为然,“阿姊是否过于危言耸听了。”

    “想那张绣不过一丧家之犬,若非吾等接济,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再说黄祖,只是江夏一豪族,其人既无文名,又无才显,不过一粗鄙武夫罢了,又有何等能耐与吾等争锋。”

    “至于张羡,无非是有曹公在其后撑腰,方使得他能够这般耀武扬威。”

    说着,他抖擞了精神,情绪激昂道:“而今,刘表已死,刘琦又不在城中,此正是吾蔡氏更进一步之时。如此,则荆楚之地还不任由吾等驰骋,又何必去仰他人之鼻息。”

    “阿姊也莫要说那等丧气之言,徒惹他人笑话!”

    闻言,蔡夫人怔怔地看着蔡瑁,就好似初次认识一般。她虽知其一贯狂妄自大,却不料竟已到如此之程度。

    也不知其是哪里来的自信,竟让他这般视天下之人如无物。

    “愚蠢!”她浑身哆嗦,手指着蔡瑁,怒声骂道,显然已气到了极致。

    蔡瑁心有不豫,却也不敢表露,只是低下头小声嘟囔,“真是妇道人家,难堪与谋!”

    蔡夫人没有理会蔡瑁的反应,再次直言道:“如今,曹公在北,而张羡处南,若两相出兵,汝可胜之?”

    “不能!”

    “既如此,汝以为蒯氏及一众士族又会做何选择?”

    蔡瑁脸色一变,当即便惊出了道道虚汗。

    “想清楚了?”蔡夫人斜了一眼蔡瑁,语气很是清冷。

    “可,曹公尚且自顾不暇,又怎会犯吾边境?”蔡瑁仍旧心有不甘,强行辩解道。

    毕竟,富贵荣华尽在眼前,伸手即可触到,让他放弃着实是有些困难。

    蔡夫人已经彻底失望,身为族主,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如此则何以托蔡氏,据荆襄!

    “袁曹二雄相持,合战于黄河两岸,且不论胜负如何,一旦北方一统,则吾荆州又当如何自处?不过投降二字,既如此,何不早降?”

    “难道吾等不能据全楚之地,以观天下时变?”

    “不能!且不说荆州并非吾蔡氏一家独大,倘若强敌寇边,蒯氏等一众士族为了家族之利,必会纳城以降,那时吾蔡氏又如何谋划自身利益?”

    “那何以弃袁公而从弱者?”

    “夫志在天下,能总揽英雄而忘私怨,扶危汉室而振中夏者,曹公也。且以曹公之明哲超世,机变无方,今又奉义辞以讨叛乱,必能举袁绍而下河北。”

    “可,万一,曹公败北……”

    蔡夫人看了一眼蔡瑁,没有说话。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这是一次豪赌。然而蒯氏嘱意曹操,南阳及荆南四郡之士亦是如此,她也只得遂了他们的意,以图刘琮能够平稳继位,手握大义。

    甚至必要之时,她亦可牺牲自己,料想以她如今之身份相貌,应能引起曹操之兴趣。

    ……

    隅中时分,门下督张允调集兵马封锁了襄阳四门。

    将军府地界,更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凌凌然不可侵犯。

    看着当前的架势,众官吏们茫然失措,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他们或聚作一团,或三两成伴,俱皆小声地议论着眼下发生的事情,面带忧色。

    司马署内,耳听着众人的议论,王威皱紧了眉头。

    王威,字德祖,亦是山阳人士,跟随刘表多年,倒也颇得信任。

    是以,能于初平年间任职司马。

    本该执掌府中诸军事,但因蔡瑁等故,他也只是徒有虚名。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丝丝忧愁,将军不见僚属,张允又突然调动城中兵马,他皆是不知何故。

    想到这,他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欲前往后院,请见将军。

    然而,蔡瑁却早已在院中等候,“司马意欲何为?”

    “威见过军师。”王威轻施一礼,随后继续道:“张都督突然兵围治署,弄得诸臣僚皆是人心惶惶,不知何故?吾特来此一问,以期安抚众心。”

    “此事就不劳司马挂怀了,将军自有主张。况将军而今身体抱恙,不便再见僚属,司马还是请回吧。”蔡瑁语气虽显平淡,却是一副不容置喙的样子,摆明了此事绝无可能。

    “军师说笑了,吾身为府中司马,此事怎能不过问一二?”王威不顾蔡瑁的阻拦,抬腿就要往里走去。

    “怎么,司马这是打算强闯了不成?”蔡瑁声音渐冷,眼中闪过道道寒芒,似是要暴起伤人。

    闻言,王威顿住了脚步,躬身道:“不敢,军师既已言明,威自当告退。”

    说罢,便转身离去了,好似不再相问。

    同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此涌上了心头,将军或已被蔡氏软禁。

    一念至此,他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丝不安。

    如今,大公子不在城中,一旦将军果真宾天,自是鞭长莫及,其势难与蔡氏争锋。

    如此,则将军之多年努力尽会化为虚无,荆州也非刘氏所有。

    对此,王威的心中充满了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