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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终至襄阳

    襄阳,地处汉水中游,位其南岸。

    春秋时,楚置北津戍,只一渡口。后,汉之高祖于此设县建城,因其位于襄水之阳,故而得名襄阳。

    襄水却非汉水,发自鸭湖,乃城西南诸山之水也,径岘山东麓而南合汉水。

    襄阳城依山傍水,地理条件甚是得天独厚。

    其东瞰吴越,西带秦蜀,北通汝洛,南遮荆楚,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然而,其亦只是一座小小县城,既非郡治,又非州所,本不足为之道。

    但在初平年间,有刘表出为州牧,因故难至荆州治所——武陵汉寿,遂以其为治,于此理兵牧民,一面讨贼,一面御寇。

    襄阳由是而名显,士民奔之如鲸入海,似鸟投林。

    于是辟地百顷,更修城池,俱以夯土,辅以条石,高三丈,宽五步,号为乐土。

    其城立有四面,开有四门。

    北城直临汉水南岸,不过咫尺之遥。

    其余三面则掘有河道,凿引汉水为其护城,深一丈,阔百步,势难翻渡。

    此时的襄阳城因那宵禁之故,一片暗暗无光,唯有零星的点点璀璨于夜空之下闪耀着光芒。

    看那灯火通明之处,亦是一片热闹喧嚣,其中的靡靡之音,不堪之乐,如丝如缕,不绝于耳。

    却原来正是一处烟花柳巷之所,或为秦楼楚馆,或为瓦舍勾栏,俱皆广开门户,喜纳八方之财。

    其道路两旁楼与阁相连,院与落交错。

    虽显杂乱,亦不失为一种文雅。

    走入其中,会使人陡生一种错乱之感,仿佛置身于人间乐土,无有战乱贫慌。

    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

    世间的一切悲惨与凄苦俱皆被掩埋于这种美好的表象之下,令人忘乎所以。

    然而,要说到其中最热闹的场所,却是非凌霄阁莫属。

    所谓男儿岂无凌霄志,一遇风云便化龙。

    所以取名凌霄,以谓往来皆丈夫,谈笑无白丁。

    这里,男子们皆是衣冠楚楚,一副君子模样;女子们则是翘首以盼,作起淑女打扮。

    即使是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这里依旧是宾朋满座,歌舞升平。

    好似世间的一切悲苦,都不曾有过光顾。

    凌霄阁为前楼后院结构,前楼待客,后院住人。

    其中,楼分五层,院有三进。

    自正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高台。

    四周环以水渠,边缘用栏杆围护。

    渠中缀有荷花莲叶,还有几尾金鱼游曳,显得格调非凡。

    左右各有一座小桥,以作联通之用。

    几乎每一日,方台之上都会有歌舞表演,俱皆优雅十分。

    四下打量,会发现这里的桌席俱皆围绕着方台而列,其次第抬高,以方便每一位宾客。

    再往前走上几步,便能看见左侧墙壁开有一间小门,应是通向后院。

    不时地会有三两小厮端着酒食从此门进出,送到每一张案桌之上。

    沿着两侧的楼梯往上,便来到了二楼空间,其中以道道木板隔开,均作半开放式结构,用以观赏表演。

    至于三到五楼,则全然是另一番光景了。

    每层均布有房间若干,用以抚慰世间之众多痴情男儿。

    其或谈声乐,或聊诗赋,总能让人满载而归,觉得不负此行。

    然而,后院却是少有灯光展露,各处也都是寂寂无声,好似没有生灵活动,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声轻响在这片天地之间传开。

    声音虽然微弱,但在有心人的耳中却也是足够。

    于是,一个个黑影从四面八方汇聚,也不知他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其面相,倒是个个普通,竟毫无显眼之处。

    他们或作小厮打扮,或着护院武服,皆是神情紧绷,谨慎异常,一看便知此等绝非普通人物。

    这时,一处阴暗之中走出了个身影,其后还有两人紧紧相随,隐隐有护卫之意。

    当先那人身长八尺,面容疏朗,俨俨然一俊后生模样。

    “大公子?”

    众人显得很是惊诧,不知为何会在此处见到这位将军府的大公子。

    原来这三人正是刘琦一行,却不知他们为何会到了此处?

    众人当然认识刘琦,但平时也就是在前楼待客之地有过多番照面罢了,却是少有言语。

    后院本就不许外人进入,更何况此处秘密众多,皆是难以见光,否则的话必然会少不了诸多麻烦。

    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有片刻的松懈,俱皆小心翼翼地紧盯着刘琦三人。

    必要之时,他们也会拔刀相向,绝不手软。

    毕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不知大公子到此,有何贵干?”

    刘琦一直在注视着众人的神情,见其表现,也是暗暗点头称赞。

    他很是满意!

    于是,也不废话,直接开口说道:“带吾去见汝等管事。”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

    只是有一人脱离了队伍,转身跑向了黑暗,脚步很是轻盈。

    很快,那人又跑了回来,快步到了刘琦跟前,躬身道:“大公子,吾家管事有请。”

    语气中带有几分恭敬,似是猜到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在后院的一处耳房之内,有两人相对而坐。

    “襄阳城如今局势如何?”一人开口问道,却正是刘琦。

    ……

    说起来,襄阳城如今剑拔弩张之局势,一切都源自于不久前的那一夜。

    那一夜,本该是如此的平常。

    天边,繁星点点,闪烁着光辉,虽无月,但亦有几分明亮。

    城内则是梆敲锣响,传递出安宁,虽微弱,却也能提振人心。

    然而,这仅有的太平也在那夜的一声尖啸之下破碎,没留丝毫残渣。

    那一夜,镇南将军府的一处内室之中,一声尖啸突然传出,惊动了侍卫,惊醒了婢女。

    “夫人……”外间侍候着的婢女连忙出声问道。

    等了有一会儿,室内方有一句话语传出。

    于是,侍卫收了刀,婢女安了心,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都未曾发生。

    只是在次日之时,有一男子悄然来了此地。

    其人头缠素色缣巾,身着锦绣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束衣玲珑白玉带,脚下踩着一双云纹青丝翘头履。

    一张方阔脸,两簇冲天眉,眼若虎目,鼻似鹰钩,显得甚是气宇轩昂。

    正是当代蔡氏族主,名瑁,字德珪,亦是刘表之妻弟,刘琦之娘舅。初平年间,刘表聘为军师,自此于府中任职。

    然蔡夫人也只是续弦,当年刘表初治荆州,因原配已亡,求为佳偶,以图稳定荆州,安守一方。

    怎料想,荆州虽稳,但却非其所有,终究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不过那蔡夫人生得倒也美丽,脸似鹅蛋圆满月,眼若丹凤尾朝阳,一张樱桃口,两弯柳叶眉,柔指纤纤,体态丰腴。

    正恰如那二八佳人肤凝脂,不施粉黛亦倾城。

    但此时的她却娥眉轻蹙,姣好的面容之上尽显憔悴,正低着头暗自神伤,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不知阿姊唤吾前来所为何事?”蔡瑁昂首走了进来,开口问道,语气似是有些不耐。

    闻言,蔡夫人抬头看去,见是其弟蔡瑁,心中松了一口气。

    虽有些不满蔡瑁的态度,但此时的她却也无心计较。若是在平时,她自是少不得一番训斥。

    然而,说来也是无奈,自从父亲先逝,其接掌蔡氏以来,更愈加地嚣张跋扈,处处皆是容不得他人置喙,哪怕是她这位二姊。

    往往也只是口头应允,做事却依旧我行我素,全凭心意。有时甚至都会当面顶撞,使她怒火中烧,却也无可奈何。

    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她挥了挥手示意两旁的婢女退去。

    待得厅中只余二人,门窗也已紧闭,再无被旁人听去之可能。

    她方才缓缓道出缘由,“刘牧已于昨夜子时丧没。”

    闻听此言,蔡瑁浑身一个激灵,双眼猛地瞪大,再不复刚才的神情。

    他着实是不敢置信,虽说这两年刘表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但亦不至如此呀,怎会这般的突然?

    想到这,他用余光小心地瞥了眼蔡夫人,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却也不敢言语。

    瞧见蔡瑁如此行径,蔡夫人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悲凉。

    想她曾是何等人物,在这襄阳地界,又有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就算是其父也得让她三分,许她自择夫婿。

    是以,她才能够年近三十,仍旧待字闺中,以期佳偶。

    然而,在初平年间,为了蔡氏的发展,她又不得不委身嫁于刘表,作其续弦。

    虽说刘荆州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俊秀十分,此时更是朝中之大员,一方之诸侯。如果不考虑年龄的话,倒也算是佳偶良配。

    但这终究是苍苍白发对红妆,一树梨花压了海棠。

    对于此事,她本就心有不满。

    而蔡瑁于此时又是这番作态,她更觉心寒。

    此正所谓,一生辛苦为谁忙,到头来也不过是寒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