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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蔡氏兴兵

    蔡州,

    蔡瑁宰牛杀马,大会荆州各族族主,并诸县令长,与之欢愉。

    或置酒高歌,或操琴坐论,有那溜须拍马之徒,有那装腔作势之辈,极尽风流韵事,就是无人去商谈那进兵逆战之策。

    或许在他们看来,此处有各族私兵,诸县守备,也有那山野勇夫,亡命之徒,不下三万之众,刘琦又何能相抗?

    何况,襄阳城中内应不知凡几,他又如何相抗?

    荆州,乃士族之荆州,岂会因他一句妄言便祸起萧墙?

    只是,亲近蒯氏之族大多未至,让他们不禁心生不满。

    此战关乎所有荆州士族的利益,他们怎能作壁上观,毫无行动。

    次日,起高台三层,遍列五方旗帜,蔡瑁整衣佩剑,拾阶而上,焚香礼拜。

    先拜皇天,再拜后土,随之面向许都,敬拜天子,最后一礼又拜襄阳,是为先君刘表提携之恩。

    “今,瑁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刘琦欺天罔地,弑君杀父,此天理难容也。吾等惧楚国社稷沦丧,禀明天子,大集义兵,誓欲扫清江汉,剿戮群凶。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言毕歃血,众皆涕泗横流。

    既罢,举兵北向,直指襄阳。

    一路也无人阻拦,看其行军模样,宛如郊游。

    及至襄阳城下,令余众扎营下寨,蔡瑁自领着本家族兵于城外喊话。

    “刘琦小儿何在?吾大军既至,汝何不早降!”

    城池内外看热闹之人不可胜数,各自聚成一片,好似斑斑点点。

    城头之上,刘琦早已久候多时,却并未发出言语。

    看着依旧叫嚣不断的蔡瑁,他面无表情,仿佛看着一只跳梁小丑,浑不在意。

    将视线后移,看着散漫的军阵,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所谓,兵过千,没有边;兵过万,没有沿。

    而今,三万大军入眼,视线扫去,尽是人头,难描心中之状。

    这时,耳畔有声音回响,“大公子容禀,如今贼兵临城,叛首狂悖,岂可深沟高垒,束手待毙乎!某虽不才,愿请军出城,以挫敌锋。”

    刘琦扭头看去,其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乃义阳人魏延,字文长也。

    前几年,于樊城投军,属刘虎,因积功至军司马,领众一千。

    “文长可有把握,须知城外之兵有三万众矣。”

    “大公子莫小觑于某,不过土鸡瓦狗耳!”

    “小辈,休得口出狂言!”荆州从事史之中,忽有一人面展怒容,出列抬指喝骂道。

    “大公子若不信,某可立下军令状。如不胜,请斩某头!”

    刘琦摆了摆手,笑道:“文长既然有意,可自领本部人马出城一试。至于军令状之说,不过戏言耳,切勿为真。”

    魏延抱拳行礼,转身下了城楼。

    提刀上马,纠集兵众,径往城门处而去。

    城门外,蔡瑁等人尚弄不清楚状况,仍在高声叫骂。

    “大公子,魏司马可乎?”王威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心。

    “司马勿扰,以文长之能,敌众虽丰,亦难伤其分毫。”

    刘琦正欲细说之际,突闻一阵嘈杂之音。

    往城外看去,但见魏延立于两军阵前,厉声喝道:“某家义阳魏文长也,谁人前来领死?”

    三声呼号,对面却无一人出阵。

    魏延大怒,驱马又行了少许,抬刀斜指,“尔等鼠辈,还不速速前来领死,更待何时?”

    这次,没让他久等。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策马挺枪而出。

    魏延稳坐鱼台,只等来人近前,方才侧身挥刀,枭下了此人首级。

    伸手拽过长枪,挑起那人犹自滴血的头颅,他大笑之。

    对面的蔡瑁等人则面沉如水,心中暗暗生恨。

    “谁敢出战?”

    于是,有那自持武力之辈,有那攀附权贵之徒,轮番车战。

    只见,魏延大刀翻飞,举重若轻之间,宛如绣花。

    生命不断地在他的刀锋之上逝去,只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让人望而生畏。

    渐渐地,没人再愿意靠近,哪怕是有着真金白银。

    见此情形,蔡瑁只得让人鸣金收兵。

    他们本就是凑出来的乌合之众,各自都有着私心。这个时候,又岂能不计利益地妄送性命。

    城楼之上,众皆大惊,想不到世上还有此等人物,一人可摄万军。

    刘琦大笑,“诸君,还不随吾前去迎接此战功臣。”

    “同去!”

    “同去!”

    众人亦作大笑状,下了城楼。

    “大公子,某幸不辱命!”城门处,魏延翻身下马,抱拳道。

    刘琦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丝毫不理会他那满身的血污。

    “此番蔡氏若灭,全赖君之力也。”

    ……

    留下人员警戒,余众皆回了将军府议事。

    “而今蔡瑁既来,不知诸君何以教吾?”

    王威拱手拜曰:“今贼势浩大,虽有魏司马首战破敌,仍难与之争锋。不若尽诛城中蔡氏老幼,一来慑敌,二来亦可防其里应外合,盗开城门。望大公子早为之!”

    “司马谬矣!商汤解网,古之曰大德。是故圣人曰:‘为政以德’。不仁而得天下者,吾未之闻也。”治中邓义出言反驳道。

    “蔡瑁专权肆横,欺凌君父,是不惟无君,亦且蔑祖。蔡氏子弟则多杖其势,欺男霸女,胡作非为,或逼良为娼,或鱼肉乡里。虽有美衣华服,不过是些狗仗人势之徒,杀之何惜!”座上又有一人厉声喝问,乃书佐伊籍也。

    府内立时便吵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毫不退让。

    刘琦始终都未曾发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笑了,“诸君皆有其理,如之奈何?”

    随之扫视一周,眼前一亮,停在了蒯良与蒯越二兄弟的席位,“不知二位先生,何以教吾?”

    两人对视一眼之后,蒯良道:“国有常刑,军有纪律。若得乱法,明正典刑。”

    “是矣!”刘琦哈哈大笑,“堂下,潘承明可在?”

    角落处的潘濬连忙出列,此时的他一头雾水,不知大公子所为何事?

    “蔡氏不法一事,吾欲尽付之于君。望君能够一秉至公,不事权贵,不泄私怨。”

    “敢不从命!”潘濬躬身应命,虽说他乃江夏从事,不应插手南郡事宜,但上既有命,下必从之。

    此事就此议定,再无人饶舌。

    王威等人自认公心体国,而蔡氏之辈亦多是不法之徒,罪行可谓累累,不可尽书。

    至于他人或是旁观变化,或是心中另有计较,自也无须再作争辩。

    ……

    城外,联军扎好营寨,埋锅造饭。

    众人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渐渐没了先前的情绪。

    此时,余晖渺渺,晚霞斜挂,有沙鸥高亢、乌鸦嘶鸣。

    帐内,各族主及县令长依地位差等分列坐定,尽皆垂头丧气,面显惧色。

    蔡瑁端过温酒,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战也不过折损了几员将校,诸君何以这般小儿作态?”

    “蔡公勿怪,日间那人着实英勇,竟能连伤吾军众多英雄豪杰,一时之间也是不免为之心颤。”一人拱手应道,似是又想起了那幅场景,不由得有些发颤。

    然而,他此番话语,就像捅了巨蜂巢穴,场中顿时便一阵喧嚣。

    “汝此言何意?莫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似汝这般无胆鼠辈,焉能与吾等同列?”

    各种污言秽语,宛如不假思索般地脱口而出,也不知是在映射何人?

    见此情景,蔡瑁大怒,猛地一拍案几,喝道:“放肆,尔等莫不以为此乃各家宅院?”

    帐内为之一静,真乃落针可闻。

    “蔡公息怒!”

    蔡瑁又是一声冷哼,“诸君暂且回营,整顿兵马。今夜子时,随吾破此城池。”

    见众人不为所动,他更觉恼怒,“丢人现眼之辈,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