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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甘宁张威

    傍晚,夕阳斜照,襄阳水军营寨也飘起了炊烟。

    用过饭食,在苏飞的带领下,众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进了襄阳城池。

    至于甘宁,则领着数百之众,凭借着自己等人对汉水的熟悉,摸黑行船。

    立于走舸之上,甘宁的心中颇有些激动。

    他本巴郡人士,出身大富之家,少时曾闻前汉朱家、剧孟等侠士之为,甚慕之。

    遂纠合乡里游手好闲之徒,自名渠帅,携弓弩,负毦铃,衣锦绣,四处游荡,行那劫富济贫之举,四下为之烦扰,皆呼之“锦帆之贼”。

    然,时日一长,亦不免烦怠,终悟处世之理。

    故退而读书,竟补为蜀郡吏员,充郡丞一任。

    兴平元年,由于益州牧刘璋性温仁而少威严,他自觉,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乎久居此人之下!

    是以,举兵反叛,却为赵韪所败,只落得个心中意气难平,往事不堪回首。

    领着八百残兵,乘舟船,经岷江南下,至僰道并入长江,于荆州夷陵登岸,转道向北,入了南阳地界。

    无奈之下,只得重操旧业,做些打家劫舍之事,或抢富户,或劫商旅。

    一日,正领着手下弟兄于汉江之上游曳,忽闻嬉戏之语,遂撑桨前往。

    但见:水波荡漾之间,有一艘船只漂泊,高大巍峨,状如楼船。

    四周张灯结彩,顶上漆以黄色,无论门窗还是立柱皆是雕梁画栋,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真是好不美观!

    其内有琴声悠悠,浅笑嫣然,女子着罗衣翩翩曼舞,男子执酒具觥筹交错,尽皆欢然。

    花船之上,有仆从突闻铃声大作,遂探头看去,脸色骤然大变,连忙向内高呼:“锦帆贼来矣!”

    场中顿时便为之一静,随后乱作一团,有人不知所措,有人蒙头乱窜,有人跪地趴伏,也有人饮酒如故。

    来到近前,甘宁甩动钩索,三两步之间攀上了花船,好似那长臂的猿猴,迅猛至极。

    刚来到船上,便见有护卫拔出了佩刀,舞起了长棍,显得颇为忌惮。

    见此情形,甘宁轻笑,“尔等莫不是要动武?”

    众护卫们大惊,头皮一阵发麻,额头也不断有汗珠坠落,眼神俱是躲闪,不敢有片刻直视。却也死命地攥住手中兵刃,没有丝毫松懈。

    “甘英雄何必去为难这些下人?”

    这时,从屋内走出了一个身影,上前两步后躬身行礼,“敢问甘英雄此来,所为何事?”

    “汝以为某家何来?”甘宁歪着头颅,邪魅一笑,嘴角处满是戏谑。

    来人讪讪一笑,不敢言语。

    这锦帆贼的名头在这汉水乃至长江之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若只是求财,还则罢了;但其喜怒无常,动辄便会杀人泄愤,搅得过往商旅个个惶恐不安,生怕不知何时惹上了这位凶人,枉送了自家性命。

    襄阳水军也曾出兵清剿,但终是徒劳无功,难有与之匹敌之人。

    如此,更加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

    甘宁哈哈大笑,“放心,某家今日此来只是为了讨杯水酒,以解口渴耳。”

    “这……”

    “怎么,汝莫不以为某家不敢杀人邪?”甘宁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眸中有凶光闪动。

    那人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珠,谄媚一笑,腰也弯得更低了,“甘英雄,请!”

    甘宁又是一阵大笑,随之迈开步伐,大步流星地入了房中。

    拿眼随意一瞥,选了一处靠窗的角落,赶走先前之人,落下了座。

    一手拿过彘肩,一手抄起酒壶,也不嫌弃,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尔等莫要再瞅某家,接着奏乐,接着舞!”

    众人胆战心惊,乐师抚琴无声,舞姬扭动少形,四下声音寥寥。

    “真是有辱斯文!”

    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喝骂,突然在这大厅响彻。

    众皆大惊,不由得低下了头颅,个个作起了鹌鹑。

    甘宁放下喝空的酒壶,打眼瞅去,有一人正襟危坐,面容俊美,姿态凛然,正一脸平静地瞧着他。

    其人着青衣,戴小冠,玉簪插髻,环佩玲珑,俨然君子之貌。

    挥手示意余下众人退去,甘宁起身来到了那人身前,俯下腰,手按几面,目中隐有杀机。

    “足下畏死乎?”

    “自然!”

    “既如此,何也?”

    “子日:‘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是以,不吐不快耳。”

    “好一个不吐不快!”

    甘宁死死地盯着那人的眼睛,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短刃。

    见其目光闪动,他哈哈大笑,“足下诚不我欺也!”

    收回短刃,他似是有些意兴阑珊。

    正欲离去之时,却又听得,“子欲为盗跖乎?若此,窃为君耻之!”

    他的面色骤然变冷,一股无形的威压渐渐笼罩在了两人之间。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开口问道:“足下何人?”

    “汉室宗亲,山阳刘琦,字伯瑜,家父讳表,乃镇南将军领荆州牧是也。”

    深深看了一眼刘琦,他突然笑了,“足下欲为一说客乎?”

    “然也!”刘琦点头应是,随后又补充道:“非为家父,吾为己耳。”

    闻言,甘宁面露不屑,“足下莫不是戏耍于某?”

    “非也,琦自知智术浅短,若欲信大义于天下,必定力有不逮。是以,方斗胆亲见君,望君赐教!”

    “足下当真不畏死乎?”

    刘琦哈哈大笑,“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是以,大丈夫生于世间,若不能带七尺剑立不世之功,死生何惧!”

    甘宁大状之,然不为所动。

    ……

    大雨倾盆,难以视物。

    甘宁拧了拧湿透的衣衫,不由得大骂:“这贼老天,不欲某成此功劳乎?”

    然而,话音刚落,远处突有马蹄声传来,精神遂为之一振。

    “二三子,敌寇已至,随某杀!”

    正所谓,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升官发财便是此时。

    众人擎刀在手,亦敢缚苍龙。

    立于道中,甘宁猛地一声大喝:“蔡瑁休走,某家甘宁在此恭候多时矣!”

    正忙于赶路的蔡瑁又是一惊,急忙勒住马匹,打眼看去,只见远处站了许多身影。

    他不由得心生寒意,几次的阻敌过后,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了十多位族人。

    连连的奔波之下,再加上担惊受怕,他们早已丧失了胆气。

    若不是还有逃生的希望,他们怎会愿意继续奔波。

    但如今这番情形,他们的生路又在何方?

    于是,有人经不住内心的恐惧,丢下了手中的刀剑,下马乞降。

    渐渐地,还坐于马上的只剩下了蔡瑁一人。

    且看他耷拉着脑袋,仿佛丢失了所有的精气神,往日的豪情壮志已被现实击得粉碎,他崩溃了,再不复骄傲的模样。

    抬起宝剑,一滴鲜血自剑锋滑落,融入了倾盆大雨之中,不见丝毫踪迹。

    世间也只留下了那句低语。

    “吾蔡瑁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