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所写下的咒语
我快步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心还在砰砰直跳。
我做了一件从前从不敢想的事。
并且，这件事似乎正如咏晨学长所料——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只不过，我们都没想到，机会会来得那么快。
——几分钟前，我和咏晨学长在杂物室争论了许久，最后我妥协于学长的“第一阶段作战计划”（学长做很是没有一点儿取名天赋的大笨瓜）。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的我尚且还在慢慢消化这个计划，不曾想却撞见了站在三楼落地窗前的筱竹。
她抱着双臂，腰挺得笔直，眼神像冰一样冷得刺骨，让我不寒而栗。通常这种时候，我总是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一只试图缩回壳里的乌龟。
但，这次以不同了。
学长的作战计划正躺在我的手机里——那几乎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且我可以预料到，要是我没有照着做而是再次逃跑，恐怕学长的事后唠叨会像唐僧说唱一样让人头大。
——话说回来，我干嘛要怕一个笨蛋家里蹲啊。
不，这不是怕。
应该说——我自己也发自内心的，想要去解决这件事。
堆积的决心，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挺起胸膛而不是垂下脑袋。
大步向前而不是畏缩退后。
尽管我的心脏跳得快要爆裂，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要我转头逃离，我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迎着筱竹的视线，走下楼梯。
接着——
我毫不停留地，向我们的教室走去。
目光是按照学长用黑框括起来的部分做的——水平地、毫不在意地移开。
背后传来筱竹吃惊的吸气声。
[这种姿态堂堂正正，没有丝毫怯懦之意。]
——学长的作战计划中如此写道。
他认为那本笔记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光是将之捡起来还给她，就能让这位“完美少女”丧失理智、歇斯底里——可以猜到，里面一定记录着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秘密”。
那个秘密——说不定正是筱竹如此仇视我的理由。
当然，我不可能去偷看筱竹的笔记本。她一定会更加谨慎，我想我恐怕连摸它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愿意去惹麻烦。
所以——我们要让筱竹自己说出来。
乍一看，这是痴人说梦。
但——“说”的方式有很多种。
人的表情、动作、无意之言，能作为推断根据的实在是太多了。
昨天，筱竹误以为我偷看了笔记内容而大发雷霆，暴露了“里面的内容非同一般”这一事实。于是学长决定将错就错，让我在筱竹面前，一改从前卑微低调的态度。
就像是我——温顺软弱的小兔子，因为掌握了筱竹的秘密而忽然变成了趾高气昂的狐狸一样。
……唔，这是理想效果。事实上我很忐忑，因为我觉得我的表演连学长要求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达到。只能说，我实在是不适合演戏——或者“趾高气扬”。
但——事实证明，光这十分之一不到的行动，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后不久，筱竹也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阴沉着脸，走路的气势仿佛要把周围的桌椅都震飞。经过我旁边的时候，她瞪了我一眼——仅此而已，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依旧绷着脸，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
“筱竹？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
“……没事。我没事啦，别担心。”
身后传来筱竹那显得有些烦躁的声音。
——奏效了。
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掩盖在她的敷衍回答之下的心虚。
她会越来越心神不宁，逐渐被逼入绝境。到时，所有她试图隐藏的情绪都会爆发。
当然，我也就能从她的爆发中，获取我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学长的“作战”。
虽然不知道要花多久，但按筱竹的精神状态来看，我想不会花太长时间。
也就是说，在不久之后，我就要迎接比现在要猛烈不知多少倍的狂风暴雨。坦白来说，我很害怕。但是，假如那能结束长时间来筱竹对我的慢性折磨，并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让它停止的话，我想我能咬牙忍受。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我有些同情筱竹。
尽管这几个星期她的无故仇视让我苦不堪言，但……对“恐惧”有着深切理解的我，当然能想到当自己的恐惧被揭露的时候，会有多么痛苦。
为了能够正常生活而拼尽全力树立的形象，会在情绪失控的那一瞬间全数崩塌。我不知道当对筱竹充满崇拜的同学们看到她恶鬼似的模样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只知道，那对筱竹来说，一定会是一生的伤疤。
可我不得不……
我一惊，连忙摇摇头。
不能在这种时候心软泄气。
没错。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战。
我想象着学长的“唐僧说唱歌手”形象，强迫自己拿出英语课本小声诵读起来。这是个很有效的方法，因为没过多久，我的思绪就跑到不知哪个星系去，早把什么“后悔”抛到了脑后。然而，不幸的是——连作战这回事也一起忘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出乎意料的是，筱竹依旧坚强如初。她坚持每天对我视而不见，或者怒目而视。而，唯一的变化则是——班上对我冷眼相望的同学，开始逐渐变多。
而我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惊惶、困扰，变为了疲惫。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天重复“和筱竹对视”、“被学长用不知哪个次元的叙述方式表扬”、“被同学议论”这样的事，就算是我也会厌烦。
这是“恐惧”被消磨殆尽的结果。
今天的新进展是，班上兴起了“镜无那家伙最近得意地很嘛”这种流言。
……真是令人惊喜。
[想不到这位“完美少女”居然如此顽固。镜无，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认输！]
已经是放学时间。我从卫生间回到教室，把课本用力塞进书包，接着开始怒视手机。
[拜托快从角色扮演游戏中清醒过来吧学长！]
——我用尽全力地回了以上内容，然后生气地关掉了手机。
不管学长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听了。
现在的我，正处于烦闷至极的状态。就算是学长，也不能让我平静下来。
更何况，现在拜学长的作战计划所赐，我每天都活在大家的关注中。这是什么歪曲的剧本啊，根本就跟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我生气地想着，把胳膊伸进抽屉里去摸放在里面的习题集。
筱竹早就走了。当然，走之前没忘记瞪我一眼，简直就像食堂的每日例汤一样成了惯例；去趟卫生间，还要再听到各种关于“完美少女与界外少女”的各种经典小段子。
才不用你们多费口舌呢。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安心过着被仇视的生活。
那总比整天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要强！
我越想越生气，粗鲁地将习题集拽了出来。
“啪！”
结果情绪太激昂，没拿稳让它掉到了地上。
还留在教室里的几个同学讶异地扫了我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我就像被迎头浇了盆凉水，着火的神经总算是冷却了下来。
……恐怕，我是积累了太多压力了吧。
我弯腰捡起它。
冷静。
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它令人焦躁又没什么效果，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不知道为何筱竹会如此沉得住气。但是，现在的境况于我来说差不多已经能算是跌至谷底，这样说来，柳暗花明的那一刻应该也不远了吧？
还会有比谷底更糟糕的状况吗？
“……？”
翻开的习题集中好像夹着什么东西。
——是纸条。叠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像是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奇怪，我不记得自己在里面夹过纸条啊。
我满怀疑惑，将纸条慢慢展开——
“……！”
我瞪大了眼睛。
第一反应是无法理解。
思考停顿了一秒之后，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咚咚乱跳的心脏让恐惧越来越鲜明，瞬间我便一身冷汗，只知道呆呆愣着不知所措。
双手几乎是自己动起来的，它们拼命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出去，然后抓起书包。紧接着双脚大步迈开，带着我僵硬的身体朝门外逃去。
一片空白的大脑还在机械地试图理解那张纸条。
我很快便跑出教学楼，在校园中狂奔。我只知道我在跑，却不知道自己面朝何方，更不知道面前有什么东西——亦或者说，我的大脑已经丧失了对外反应的能力，变成一块冻硬的石头。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不想理解。不能理解——
为什么，那样的东西——！！
“喂，小心啊——！”
封闭的世界中响起了喊声。
我还在试图思索那声音是否是幻觉，却先一步失去平衡，跌入了某个高台后面。
“哗啦！”
迎接我的是满满一池冰凉的水。
毫无准备的我惊慌失措，在水里挣扎。恐惧彻底擒住了我，让我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也停止运转，只满脑子想着，自己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等等等……别乱动！”
头顶响起粗暴的声音，像一道惊雷一般劈碎了封闭着我的厚壳。然后——双手乱扑的我被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我的眼睛终于能再次看到周围的东西。
许多人围在周围。有些一脸惊讶，有些指指点点。
而将我从水中拉起来的，则是一个敞开白衬衣的两个扣子，袖子高高挽起的高个子男生。
我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原来，我一头栽进了教学楼前的喷泉池里。这里的水不过及腰，而我却挣扎许久都没能站起来……看来，我真是完全被恐慌给击败了。
“冷静下来了吗？真是的，别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啊，吓死人了！”
几乎浑身湿透的男生不耐烦地放开我。
……“野猪”？
人们窃笑不已。
我被池水湿透的身体，此刻真真正正地完全冷却了。我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然后爬上池子，推开人群离开了。
“喂，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那个混蛋家伙的声音，但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我讨厌跟人接触。
我讨厌跟人说话。
我讨厌跟人扯上关系。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不知何时，我咬着嘴唇无声地哭了起来。
此刻占据我的脑海的，只有那张有着整齐折痕的纸条。
从笔记本上被撕下来的它，满满当当，用血一样的颜色反反复复地写着一句话。
交叠着。那令人作呕的笔迹写道——
“你去死吧”。
我做了一件从前从不敢想的事。
并且，这件事似乎正如咏晨学长所料——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只不过，我们都没想到，机会会来得那么快。
——几分钟前，我和咏晨学长在杂物室争论了许久，最后我妥协于学长的“第一阶段作战计划”（学长做很是没有一点儿取名天赋的大笨瓜）。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的我尚且还在慢慢消化这个计划，不曾想却撞见了站在三楼落地窗前的筱竹。
她抱着双臂，腰挺得笔直，眼神像冰一样冷得刺骨，让我不寒而栗。通常这种时候，我总是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一只试图缩回壳里的乌龟。
但，这次以不同了。
学长的作战计划正躺在我的手机里——那几乎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而且我可以预料到，要是我没有照着做而是再次逃跑，恐怕学长的事后唠叨会像唐僧说唱一样让人头大。
——话说回来，我干嘛要怕一个笨蛋家里蹲啊。
不，这不是怕。
应该说——我自己也发自内心的，想要去解决这件事。
堆积的决心，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
——挺起胸膛而不是垂下脑袋。
大步向前而不是畏缩退后。
尽管我的心脏跳得快要爆裂，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要我转头逃离，我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迎着筱竹的视线，走下楼梯。
接着——
我毫不停留地，向我们的教室走去。
目光是按照学长用黑框括起来的部分做的——水平地、毫不在意地移开。
背后传来筱竹吃惊的吸气声。
[这种姿态堂堂正正，没有丝毫怯懦之意。]
——学长的作战计划中如此写道。
他认为那本笔记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光是将之捡起来还给她，就能让这位“完美少女”丧失理智、歇斯底里——可以猜到，里面一定记录着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秘密”。
那个秘密——说不定正是筱竹如此仇视我的理由。
当然，我不可能去偷看筱竹的笔记本。她一定会更加谨慎，我想我恐怕连摸它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愿意去惹麻烦。
所以——我们要让筱竹自己说出来。
乍一看，这是痴人说梦。
但——“说”的方式有很多种。
人的表情、动作、无意之言，能作为推断根据的实在是太多了。
昨天，筱竹误以为我偷看了笔记内容而大发雷霆，暴露了“里面的内容非同一般”这一事实。于是学长决定将错就错，让我在筱竹面前，一改从前卑微低调的态度。
就像是我——温顺软弱的小兔子，因为掌握了筱竹的秘密而忽然变成了趾高气昂的狐狸一样。
……唔，这是理想效果。事实上我很忐忑，因为我觉得我的表演连学长要求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达到。只能说，我实在是不适合演戏——或者“趾高气扬”。
但——事实证明，光这十分之一不到的行动，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后不久，筱竹也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她阴沉着脸，走路的气势仿佛要把周围的桌椅都震飞。经过我旁边的时候，她瞪了我一眼——仅此而已，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依旧绷着脸，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
“筱竹？你怎么了，脸色好差啊……”
“……没事。我没事啦，别担心。”
身后传来筱竹那显得有些烦躁的声音。
——奏效了。
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掩盖在她的敷衍回答之下的心虚。
她会越来越心神不宁，逐渐被逼入绝境。到时，所有她试图隐藏的情绪都会爆发。
当然，我也就能从她的爆发中，获取我需要的东西。
——这就是学长的“作战”。
虽然不知道要花多久，但按筱竹的精神状态来看，我想不会花太长时间。
也就是说，在不久之后，我就要迎接比现在要猛烈不知多少倍的狂风暴雨。坦白来说，我很害怕。但是，假如那能结束长时间来筱竹对我的慢性折磨，并在事情变得更糟之前让它停止的话，我想我能咬牙忍受。
奇怪的是……不知为何，我有些同情筱竹。
尽管这几个星期她的无故仇视让我苦不堪言，但……对“恐惧”有着深切理解的我，当然能想到当自己的恐惧被揭露的时候，会有多么痛苦。
为了能够正常生活而拼尽全力树立的形象，会在情绪失控的那一瞬间全数崩塌。我不知道当对筱竹充满崇拜的同学们看到她恶鬼似的模样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只知道，那对筱竹来说，一定会是一生的伤疤。
可我不得不……
我一惊，连忙摇摇头。
不能在这种时候心软泄气。
没错。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战。
我想象着学长的“唐僧说唱歌手”形象，强迫自己拿出英语课本小声诵读起来。这是个很有效的方法，因为没过多久，我的思绪就跑到不知哪个星系去，早把什么“后悔”抛到了脑后。然而，不幸的是——连作战这回事也一起忘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
出乎意料的是，筱竹依旧坚强如初。她坚持每天对我视而不见，或者怒目而视。而，唯一的变化则是——班上对我冷眼相望的同学，开始逐渐变多。
而我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惊惶、困扰，变为了疲惫。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天重复“和筱竹对视”、“被学长用不知哪个次元的叙述方式表扬”、“被同学议论”这样的事，就算是我也会厌烦。
这是“恐惧”被消磨殆尽的结果。
今天的新进展是，班上兴起了“镜无那家伙最近得意地很嘛”这种流言。
……真是令人惊喜。
[想不到这位“完美少女”居然如此顽固。镜无，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认输！]
已经是放学时间。我从卫生间回到教室，把课本用力塞进书包，接着开始怒视手机。
[拜托快从角色扮演游戏中清醒过来吧学长！]
——我用尽全力地回了以上内容，然后生气地关掉了手机。
不管学长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听了。
现在的我，正处于烦闷至极的状态。就算是学长，也不能让我平静下来。
更何况，现在拜学长的作战计划所赐，我每天都活在大家的关注中。这是什么歪曲的剧本啊，根本就跟初衷完全背道而驰。
——我生气地想着，把胳膊伸进抽屉里去摸放在里面的习题集。
筱竹早就走了。当然，走之前没忘记瞪我一眼，简直就像食堂的每日例汤一样成了惯例；去趟卫生间，还要再听到各种关于“完美少女与界外少女”的各种经典小段子。
才不用你们多费口舌呢。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还不如就安心过着被仇视的生活。
那总比整天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要强！
我越想越生气，粗鲁地将习题集拽了出来。
“啪！”
结果情绪太激昂，没拿稳让它掉到了地上。
还留在教室里的几个同学讶异地扫了我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我就像被迎头浇了盆凉水，着火的神经总算是冷却了下来。
……恐怕，我是积累了太多压力了吧。
我弯腰捡起它。
冷静。
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虽然它令人焦躁又没什么效果，把一切搞得一团糟——不过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不知道为何筱竹会如此沉得住气。但是，现在的境况于我来说差不多已经能算是跌至谷底，这样说来，柳暗花明的那一刻应该也不远了吧？
还会有比谷底更糟糕的状况吗？
“……？”
翻开的习题集中好像夹着什么东西。
——是纸条。叠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像是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
奇怪，我不记得自己在里面夹过纸条啊。
我满怀疑惑，将纸条慢慢展开——
“……！”
我瞪大了眼睛。
第一反应是无法理解。
思考停顿了一秒之后，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咚咚乱跳的心脏让恐惧越来越鲜明，瞬间我便一身冷汗，只知道呆呆愣着不知所措。
双手几乎是自己动起来的，它们拼命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出去，然后抓起书包。紧接着双脚大步迈开，带着我僵硬的身体朝门外逃去。
一片空白的大脑还在机械地试图理解那张纸条。
我很快便跑出教学楼，在校园中狂奔。我只知道我在跑，却不知道自己面朝何方，更不知道面前有什么东西——亦或者说，我的大脑已经丧失了对外反应的能力，变成一块冻硬的石头。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不想理解。不能理解——
为什么，那样的东西——！！
“喂，小心啊——！”
封闭的世界中响起了喊声。
我还在试图思索那声音是否是幻觉，却先一步失去平衡，跌入了某个高台后面。
“哗啦！”
迎接我的是满满一池冰凉的水。
毫无准备的我惊慌失措，在水里挣扎。恐惧彻底擒住了我，让我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也停止运转，只满脑子想着，自己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等等等……别乱动！”
头顶响起粗暴的声音，像一道惊雷一般劈碎了封闭着我的厚壳。然后——双手乱扑的我被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我的眼睛终于能再次看到周围的东西。
许多人围在周围。有些一脸惊讶，有些指指点点。
而将我从水中拉起来的，则是一个敞开白衬衣的两个扣子，袖子高高挽起的高个子男生。
我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原来，我一头栽进了教学楼前的喷泉池里。这里的水不过及腰，而我却挣扎许久都没能站起来……看来，我真是完全被恐慌给击败了。
“冷静下来了吗？真是的，别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啊，吓死人了！”
几乎浑身湿透的男生不耐烦地放开我。
……“野猪”？
人们窃笑不已。
我被池水湿透的身体，此刻真真正正地完全冷却了。我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然后爬上池子，推开人群离开了。
“喂，你等一下！”
身后传来那个混蛋家伙的声音，但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我讨厌跟人接触。
我讨厌跟人说话。
我讨厌跟人扯上关系。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不知何时，我咬着嘴唇无声地哭了起来。
此刻占据我的脑海的，只有那张有着整齐折痕的纸条。
从笔记本上被撕下来的它，满满当当，用血一样的颜色反反复复地写着一句话。
交叠着。那令人作呕的笔迹写道——
“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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