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饭

    “去吃饭不？”那时候的时为洋喜欢站在门口、以顺便路过的姿态叫上叶繁和于暄。

    工作节奏不一致、远在办公楼的柯景，于暄不再固执地等她吃饭。同时，也许是时为洋和叶繁不计较她的不去，也许是他们不管她去不去都持续叫上她，也许是时为洋随意的鼓动——“去嘛，工作的时候就工作，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嘛！”让于暄觉得有道理，她开始“怜取眼前人”，在来学校一个多月后加入了时为洋、江展、叶繁的队伍。

    四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光是于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段时光成为于暄艰辛岁月中唯一的乐趣与光亮。

    从小到大独领风骚的领跑，让于暄没有那么多敢于亲近她的朋友。来到F院接手教务工作，她终于平凡了一次。上天抽走她的锋芒为她换来友情，她感受到朋友带给她的欢乐。

    叫上叶繁、于暄后，时为洋经常走在前面，带着两个女生去楼下的L院找江展。江展和时为洋岗位一样。四个人，两男两女，组成了天衣无缝的“饭搭”。

    无需刻意介绍，在食堂的说笑中，于暄就这样认识了江展。其实，在最初相识、吃饭的阶段，于暄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特定关注，她是随意的、一视同仁的，她加入的是这个集体而不是跟随某个人。

    无论上班途中时为洋辗转多少地方，他总会适时出现来约饭，仿佛那时的时为洋也把四人吃饭看作是忙碌工作中的一点调剂、一种乐趣。有几次，于暄和叶繁实在太忙了，如果要一起吃饭，就要让时为洋、江展等很久。于暄就选择不去，叶繁也不去。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加起来也没几次。没想到，内向、清冷的时为洋在于暄座位后面的沙发上休息时竟对于暄说：“吃饭你们还是要去啊，你们不去，我和江展我们无话可说。”听到这话于暄哈哈大笑，这话真实得让她捧腹，也温暖得让她开始看重四人的饭约。她想起何淮英说过：“时为洋啊，他总是冷冷的，打招呼也是冷冷的。”何淮英的评价符合实情。时为洋不是“人来熟”的人，也不会跟所有同事都亲近，他只跟他想要靠近的人亲近。一个内敛的人正在主动——于暄在时为洋与其他同事相处的对比中感受到了四人组合的不一样，她开始珍惜这份只属于四人、换一个人都达不到气氛的四人情谊。

    那时候要和时为洋一起吃饭太容易了。时为洋不会刻意控制频率，常常是中午吃完晚上继续。而那时，江展的女朋友还没来到C城，初来乍到的四人都经常晚上加班，具备了一起吃午饭、晚饭的条件。那时候，吃饭就是红娘，天时地利人和都备齐了。只是，缘聚缘散，聚时各种因素都把大家凑到一起，散时各种原因都把大家冲散。

    现如今，于暄已记不得他们在食堂吃饭都谈了些什么。岁月无声，笑意有声。也许刚开始是互相分享新工作的感受，为对方出谋划策想办法；后来也聊以前上学的经历、如何从外地考到C城来等个人故事。渐渐地，四人对彼此的经历、习惯、好恶越来越了解。他们知道彼此名字的由来：时为洋五行缺水所以叫“洋”，叶繁是枝木繁盛的意思，江展当然是展翅高飞啦，于暄则是父母姓氏的组合。再后来，他们天南地北还聊过许多，四人随意到女生打多了米饭就分给男生。一般来说，于暄把饭分给时为洋，叶繁把饭分给江展。

    在他们的关系模式中，江展是幽默担当，他随意的话能让叶繁放下筷子直言“不吃了不吃了，我要笑一会儿！”江展与于暄聊得多，他能接住于暄的话茬；时为洋、叶繁听得多，叶繁偶尔提出一些天外飞物般的发问，另外三人谁能回答谁就回答，并做好被追问的准备。时为洋也会说话，但平静的叙述更多。就是在这样的相处中，时为洋静静观察着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