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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炼狱

    我想要传达一些东西,对于阶级固化和各种奢侈淫靡的现象的批判,正如莫言表述的,我再用我的话表述一边,文字就是用来批判黑暗的,我们用火焰点燃对剥削我们之人的愤慨和不满,这些不满是柴薪,而我们终将点燃它们,让火光照亮整个世界。

    几个年轻人围在火堆旁,手搭着手宣誓。

    漆黑的城墙里,一眼望去尽是婴儿的尸体,有的被马踢烂。有的在大人冰冷的怀中护着,地上的男人女人,或被砍死或被戳死,或半跪着挺立或躺倒,眼神或惊恐或不甘……脑浆和肠子以及脏器都水一般淌了出来,无一例外他们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让韩嘉不禁眉头紧皱。

    此时,他怀念队内配发的防毒面具,因为嗅觉过于灵敏的原因,这种气味超过了他的承受阈值,鼻子被熏麻木了。

    望着周围,韩嘉第一次体会到人间炼狱为何景观。

    俯瞰下去,铁铸的城墙包围着整座城市,下面则是寂静无声的黑色丛林。平视望去,天空盘旋着长着奇异鳞片的巨鸟,不断的在高空中鸣叫盘旋。而下面的丛林,伴随着巨鸟的吼叫和野兽的嘶吼声,时不时传来一声人类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之后被韩嘉耳朵和眼睛接收的是他最熟悉的弱肉强食。

    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早年狩猎恶魔的经验也促使他蹲在悬崖边,以“贵宾席”的视角俯瞰这场单方面的屠杀。

    上方的巨鸟不断盘旋鸣叫,提醒下方的钢齿恶魔,猎物的大致方位。而那些长有鬼面的恶魔则三五成群,有组织和节奏的驱赶猎物,让他们聚集到一起再享用他们鲜活的肉体。

    待到人们被赶进包围圈,那些钢齿恶魔就排出几个胆大的,趴到人们的后背上压垮他们,撕咬他们的脊梁,此举在韩嘉眼里是令人彻底瘫痪的绝技。

    而那些较为弱小的,则去撕咬婴儿和女人,还有被控制住的男人们的喉咙,直到他们彻底倒下之前绝不停止攻击。

    待到人们彻底瘫痪,仅残存一点意识,成为瓮中之鳖后,钢齿恶魔就开始发出呜呜的风鸣声,而天上的飞鸟们则俯下身飞到猎物进前开始享用人类的肉体。

    巨鸟们收起翅膀,将人类中较为柔嫩的年轻男女们用喙举高,还不等人们挣扎,就将他们连带毛发骨骼一并活吞下去。而小鸟则跟在大鸟后面狐假虎威,一边伸展翅膀恐吓那些想要上前分一杯羹的钢齿恶魔,一边剖开无力挣扎的女人肚子,取走其中的脏器和婴儿。

    随着鸟儿们大致享用完毕,钢齿恶魔们也控制不住嘴角腥臭的口水,上前撕开人们的肢体,但是控制好力度并不致命,随后将他们的肢体缓慢的塞入嘴中,在咀嚼中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他们似乎很享受啊,他们把人当做食物就好比地里的田鼠啃食玉米一般轻松且愉快”一旁带着口罩的女人搭话,看样子也是个胆识过人的家伙。

    “是啊——”韩嘉回应道:“可他们还是和人类有很大区别,他们没有人性,只是些残忍嗜血的恶魔罢了,与地里的田鼠并没有区别,只不过食物不是嘎嘣脆的生玉米,而是人类”

    女人脸色微变:“你怎么就能断定那些恶魔和鸟类是些没有感情的畜牲呢?”

    韩嘉淡定回道:“那这位小姐是从何得知那些食人恶魔有人性的呢?”韩嘉刻意瞥了一眼她略显丰腴的小腹“莫非,衣食丰足的您,也是效仿恶魔才过的这么滋润的吗?”

    “我叫时落,你以后可以叫我落儿”她有意叉开体重的话题,撇了瞥嘴。

    韩嘉故作严肃“在下姓罗名霞,是域外人士,初来此地还恳求姑娘尽地主之谊,给在下指条回域内的明路”

    “你看这四周都是铁铸城墙,哪里容有逃跑的余地?”她有些担忧的瞥了一眼韩嘉:“诺,我就和你说清楚一些吧,免得你这种域外人平生出些笑话来,在旁人面前丢我的脸面”

    她想了片刻如何解释“这域外并非你想的那个域,而是地狱的狱。这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真实存在的国度,而是抽象的存在于这个世界,换言之我们就是你们的未来。虽然听起来很荒诞,但是你在这条时间线上已经回不去了”

    “当然,如果你想要离开这个遭瘟的地方,我会无条件资助你”她玩弄着手上的匕首感慨着:

    “多少年了,这个地方再也没能来新人”

    韩嘉看着她身上的编号——1503“落儿,你身上那串数字是?”

    “这个啊?说来也简单”她从落灰的口袋里拿起一块类似的编号码,趁他不猛的插入韩嘉脖子左侧

    “哼!给你盖个章吧!”

    “阿疼疼疼,你能不能轻点”他觉得眼前的少女多半是记他调侃身材的仇。

    “1503——a,你以后就是我的人啦”落儿拿出一片沾灰的镜子让他对自己脖子上的符号看个真切。

    韩嘉:“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落儿:“1503号居民的第一名扈从!”

    韩嘉:“你玩够了没有……”

    ######

    另一边,城池内部。

    “我想要被人救出去”

    人潮涌动,无论老少都熙熙攘攘的朝着刑场走过去。

    处刑原本是当地权贵恐吓敌手和间谍们的手段,现如今已经成为老少皆宜的娱乐手段,更有甚者把数出犯人临死前眨了多少下眼当做赌博的手段,在刑场围起来对着即将受刑的女囚指指点点,口中尽是一些污秽不堪的词句。在权贵眼里自然不堪也是他们自认不凡的证据,但在赌棍那里,这只是赌博和茶余饭后正常的yy和消遣罢了。

    “我可怜他们”

    “主啊,让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先下地狱吧,这才是他们的救赎”

    “他们会弄脏主的地狱”

    一群自持优雅且见多识广的权贵站在刑场旁的露天阳台上,他们顶着大大的太阳。女士们因为束腰的原因,在仆人的遮阳伞下五个坐成一桌,围在一起饮酒,赌博。

    她们时而对着下面指指点点,时而对着在聚会上穿过重复礼服的人冷嘲热讽,以显示自己殊胜的地位。

    而那些男士们,或在一旁哄弄着孩子,或冒着感染脏病的风险去到当地奢华的春楼背着妻子去楼住那些年轻貌美姑娘的腰肢。

    而那些美术馆和剧院,原本就不是权贵们享受的地方,更像是他们显示殊胜地位,特别的品味和艺术细胞的社交场合。目的就是筛选掉那些不符合有钱有势的土包子,避免生出些滑稽的事端来。毕竟剧院理论知识和艺术上的美感培养,需要大量的金钱投入,懂这些的要么是挤破头想要当权贵玩物的“平民优雅女士”或是那些可以产出新的艺术和戏剧给权贵设门槛的“平民先生”

    也就是说,艺术和戏剧,这两道就是最恰当的分界线,划进来的人,要么有权钱势可以敲上一笔,要么可以当做玩物和被利用的人。

    同时也是阶级固化的一道天堑,由富人们引领的,阶级固化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同时他们在阶级固化的行为上,还加入了一点希望,避免起义等狗急跳墙的行为,让贫民们只能谴责自己的无能。

    很快,这个刑场的第一对男女囚犯被压上来了。这是贫民们喜闻乐见的场面,他们把权贵对自己厚重的赋税和生活的种种不满都发泄到这些敢于反叛,敢于挑战权贵的救世者身上。

    很快,一边的绞刑架上,男女囚犯被裹着麻袋送上去了。

    这一举动让下方的不少平民感到不满,觉得对于买国贼的处罚还是过于轻描淡写了。他们大喊着一种新的刑法,不然他们就要将这里掀翻。

    “我们要砍掉他们的脑袋!”

    “对!对于卖国贼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断头台!”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引得人们通通跟风韩叫,要砍掉这两位可怜人的脑袋。

    很快,断头台就被搬了上来。

    “我怕…”

    在韩嘉身边的落儿害怕了起来,似乎也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紧紧的抱住了韩嘉。

    周围喧哗的声音不断变大,韩嘉和落儿站在其中茫然不知所措。韩嘉不知道为什么要处刑,而落儿的恐惧,多半预料到自己身首异处的结局了。

    随着两位囚犯上了断头台,周围的人气氛瞬间被点燃,都在喊叫着砍下这对狗男女卖国贼的脑袋。

    赌场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人们开了新的方式赌博,他们在赌犯人的脑袋落地后要滚几圈,眼睛是否闭上。人们纷纷把自己的筹码放上,满怀期待的朝着刑场中央望去。

    “别怕”韩嘉捂住落儿的眼睛,将身高差三十厘米的落儿抱起来揽入怀中,这事他很有经验。

    闸刀落下,血液溅射到围观群众的衣服上,他们都在欢呼着。群众的气氛被推上另一个高潮。

    此时韩嘉不小心摸到落儿腰部的肉,他刚要躲闪开。落儿则是抱得更紧了,弄得韩嘉很是尴尬,不得不由着她去,不断的暖言劝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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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一片混乱不堪的景象,城内却是安详宁静,若是没有外面的残酷景观,他当真要觉得这里与外界别无二致了。

    时落儿带着韩嘉走入酒馆,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叫一听果子酒。而是叫了一份招牌炖羊肉和两份酸梅酒,对于韩嘉这种新人,她自然要在他面前保持恰当的体面。

    一进酒馆,听到时落儿扯着嗓子叫炖羊肉的声音,店家瞬间笑开了花,他的嘴巴相较于胡子来说像是从满是油的络腮胡里炸开来,显得十分突兀。

    现在才到下午,周遭的食客们就叠好了瓶瓶罐罐,挑选好中意的位置等待了起来。

    据落儿介绍,这个城市风土人情十分散漫,人人只工作半天,下午便是聚在一起唱歌喝酒的时间。他们会提前约好自己中意的酒馆,联系好陪同的朋友一起。

    韩嘉陪落儿越过客人预约的地方,直接走进正厅坐下,据她说这是作为老熟人的特殊待遇。

    “落小妞,最近从哪里吃票了?这么阔啦,可了不得”店家从后厨拎来一整只羊上桌,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尖刀。

    “落小妞!要抓的还是剁的?这羊肉可馋人的很阿,油光四溢的,你要不快吱声,我可自己私吞啦”

    “罗霞,你意下如何?你是客人,你吱声”

    时落儿说罢,挑了店内最不起眼的一处双人座位坐下,掏出一把兽牙自顾自把玩了起来。

    “小哥阿,看你是时小姐的熟人,我给你说说我家这招牌羊肉是怎么回事”老板一边说,一边收拾其他客人要的羊肉

    “这羊肉阿,抓碎吃要陪月牙饼子,拿刀把刚出锅还热乎的月牙饼捅出一个口子,极其软烂的羊肉抓碎,混上新鲜的辣椒,一点热油浇上去,哎呦,那羊肉的香味衬上新鲜辣味,一口咬下去,软烂多汁的羊肉和新鲜的辣椒味道冲一起,吃下肚去那叫一个美!”

    “多余的羊肉片阿,就陪上一碗热辣滚烫的汤面。一碗汤水下肚,在肚子里烫开一条路来,那感觉可不是一般的顶,辣油也很上头,保您吃过瘾”

    “那剁羊肉的做法又是什么呢?”韩嘉看到时落儿听到抓羊肉后偷咽口水的样子,心头已经打定主意。

    “至于剁羊肉嘛,就是把羊整只烤到金黄酥脆,再把烤好的羊肉均匀的切成块放入碗中,再配上我们店里自己做的几种蘸料,一口刚咬下去是酥脆无比,再咬深一点就裹挟到嫩的地方,入口即化,回口还有些肉汁,全吃到嘴里咀嚼着,可以说是这城里找不到第二处的味道”

    老板放下刀片“我们店里给这烤肉还配了一份酸甜牛肉,是新配方,也可以顺带给你们尝尝,哈哈哈哈哈哈”

    “来一份抓羊肉,顺带给我来一份烤羊肉,烤羊肉记我账上”韩嘉十分爽快的言辞,颇得老板欢心,让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年轻人起了撮合的念头。

    “哈哈哈哈,好,小哥是个爽快人,我就喜欢你这股劲。今天时小姐的单我买了,再给你们加道菜,你小子可要加油啊”老板十分爽快的去后厨宰了两只羊,还给韩嘉使了个你懂得的颜色。

    韩嘉在等待上菜的期间收获了不少老板端来的酸梅酒,弄得时落儿两眼放光,一边配着老板端上来的晶莹剔透的五味牛肉,一边止不住的往肚子里咕咚咕咚的灌酒,还不忘夸奖韩嘉“是个可造之材,跟着她混指定有前途,早晚能在外域混出一片天地来”

    过了一个钟头,店家把羊肉端了上来。看着眼前红着脸的时落儿和韩嘉,店家瞬间从工作的疲惫中精神了起来。

    “小子,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这落儿姑娘可是你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人,要追她得可不少。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难得看到她对陌生人如此热情,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店家趁着落儿吃酒吃的正在兴头上对着韩嘉耳语道:“这落儿姑娘是个孤儿,我从她巴掌大小带到这么高的,人心地善良,长的也俊俏,就是不爱和人打交道,独来独往的,快急死我了,老头子我半截入土的人了,就盼着有人代替我,照顾好落儿这孩子”

    说到这里,这个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居然哽咽了起来。一边嘴巴重复着落儿年幼时的种种不断替她美言,一边说着自己时候无多,希望尽早看到落儿成婚的愿望。

    韩嘉握住店家的手暖言宽慰道“别再说些不吉利的话了,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落儿姑娘才刚与我相识,即便我有意,也需要落儿点头才是”韩嘉看眼前人如此诚恳,以心换心,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我家中还有一个小妹,自幼时起就跟在我左右,没有什么自理能力,若是您肯答应,到时待我找回妹妹,落儿姑娘也有意的话”

    “您的意思是?答应我啦?”店家抹掉泪水:“这下只需要落儿点头,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韩嘉送走了店家,看向对面的落儿,心中总是有打不掉的疑虑。

    眼前的一切如放映机一般在韩嘉脑中穿梭,这魔幻的一天中,他与妹妹提前约定好离开,选择隐居生活。却被组长和林奈设计入套,他被两人杀死,转眼间就来到这个被称之为地狱的世界了。

    这个鬼地方总是让他想到些不太好的事情,譬如大叔说的半截入土,还有落儿姑娘为什么他如此热情?明明自身过得这么窘迫,却依旧来到老爹这里请客吃饭。

    不会是来坑钱,玩仙人跳的吧?可谁家仙人跳演的那么声情并茂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看着可爱的落儿姑娘,他总是下不去手调查,毕竟她醉酒红着脸,不顾吃相的可爱样子实在是太像晴儿了。若是失误了,他岂不是要因为多疑看到自己妹妹落泪的样子?

    没时间多想,毕竟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能再活一次就是天幸。他想到这里抓了一大把肉塞入月牙饼中,照猫画虎的又撒了些新鲜辣椒,一口咬了下去,韩嘉的眼泪都辣出来了,急忙把月牙饼放下往喉咙里灌了一罐酸梅酒水。

    “哈哈,傻蛋……”落儿嘴角微微上扬,小脑袋靠在搭在一起的手指背上“你不会吃——我教你啊”

    “喂这么辣的东西你真的吃的下去吗?”韩嘉把手中咬掉一小口的月牙饼在落儿眼前晃了晃“喂,喂!?——喂!!”

    “落儿吃的饱饱的…”说罢她的手再也撑不住,脑袋径直砸到桌面上,醒了过来。

    “嗯!?现在几点了,再多来点酸梅酒”

    韩嘉对喝断片的落儿好一阵无语,看来落儿相较于阿晴唯一的不同便是,这姑娘是个酒量极差,还爱喝的家伙。

    诶,可是在这里人和路都不熟的地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不太靠谱的小姑娘了。

    韩嘉有些头痛,为什么每次他都会碰到没有任何心机的伙伴,就好像是诅咒一般,做事有调理而且十分可靠的人,根本不会站在韩嘉这边,反倒是那些单纯的人总是无缘无故的与他结下深厚的羁绊。

    ######

    “老板结账!”

    随着最后一位客人从酒馆中走出,韩嘉和落儿已经在酒馆待了七个钟头了。

    凳子上的落儿早已用餐完毕,被老板抱到店里火炉旁的沙发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脸上映射着火炉的红晕。

    藏书馆,这是老板店里最温暖的地方。地上的毯子和正中央的火炉,周围被诸多儿童玩具和各年龄段的图书包围着。屋内的照明仅有火炉散发的微弱光亮。

    韩嘉就在这里和老板夫妇促膝而谈,谈论落儿姑娘的归宿,以及开出一个韩嘉不得不信服的理由,让落儿做韩嘉的妻子。

    “咳咳”韩嘉首先打破沉默“首先我想要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如此诡异,外面的恶魔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堆积那么多瘆人的尸体?…”

    “诶,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交谈,何必这么着急呢”老板娘端起一盏茶吹了吹,随后用和蔼的眼神笑着望向韩嘉:

    “小哥不妨先说说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当然能聊聊我们落儿自然最好,这孩子从小被我们看到大,自然希望她在我们走后有个归宿”

    “那就拜托两位长辈照顾了”韩嘉对两位长辈起身鞠了一躬“我是穿越者,想必您二位都有所了解吧?”

    “嗯,那是自然”

    “……”

    “我在另一个家中有一位妹妹,不是血亲,我们的关系远超血缘的纽带”

    老板娘有些惊讶,喝了口茶平复一下心情后缓缓道:

    “这些我大致了解了,你身处的地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换句话说就是,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原本那个世界的人了”

    “……”

    “这么说吧,这其中涉及到时间和因果律的概念”老板娘放下茶杯把腿翘了起来:

    “假设你原本存在的世界编号为01,那么你在01世界线被传送到这里,你即便再回去,与你相见的妹妹已经不是你原本的妹妹”

    “因为时间单向不可逆的缘故,你回到的所谓过去已经是02时间线上的现在了”

    “换句话说,我这个概念只能存在于单个时间线吗?”

    “呵呵呵”老板娘笑出了声,缓缓的将自己晾好的茶水添上蜂蜜:

    “并不是,我这个抽象的存在在任何世界线都是单一的,也就是我这个存在有且只有一位”

    “当你穿越各个时间线后,譬如01的结局时间线穿越到02的开始时间线,你只是意识形态上的转换”

    “换句话说,就是你的心只有一个,认识到的世界线并不是其他的心,而是单一的世界”

    “……希望前辈明示”

    “那就是说,我们身处的世界全是虚假的,是心所寄宿的根尘世界,但是我们的心是恒久不变的。你的心所在的根尘世界,全是虚假的,譬如你穿越到其他世界线,也只是心按照自己的记忆去创造的新世界顶替了原本的世界”

    “若真如您所说,您似乎揭露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事情,若是根尘世界都是虚假的,那么何物为真?”

    “心”

    “……我想我明白了,多谢您的教导”韩嘉又起身,更恭敬的鞠了一躬。

    “所以,孩子啊,你即便回去也毫无作用,不如在这个地方驻足下来”老板娘有些惋惜和同情韩嘉:

    “这也是为了保护你阿,我的孩子,你已经回不去了,看你具有慧根,应当明白什么叫面对现实继续生活的勇气”

    “我只有一个问题”

    “说吧孩子”

    “落儿姑娘她也是这么来的吗?”

    老板娘和颜悦色的道“看来你对我家落儿还蛮上心的”老板娘很是满意,给韩嘉倒了一盏茶水:

    “我们落儿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看她生的俊俏,就被我从荒山外领来,和你应该是一个地方来的,只不过她没有以前的记忆罢了”

    “你若是和她成亲了,这家店的收入全做陪嫁,还包括我全部的学识,若是这些还不够,我可以给你一份特殊的生物科技配方,可以让你拥有保护落儿的能力,做为陪嫁,你但凡在这个世界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

    此时在一旁的落儿在毯子中的手握的紧紧的,脸也红了起来。

    “您认为我们谈论落儿的终身大事,可以避开她本人吗?这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

    “那我问您,您是否考虑过落儿的感受?”韩嘉一口气把滚烫的茶水灌入肚中,手死死握住茶柄:

    “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们没有听她说过自己喜欢的类型,喜欢的人,是否对我有好感,就仅仅和我商量一下就把她给卖掉了?”

    “她是谁啊?!我看不像你们的女儿,更像是一件你们必须保护好的货物罢了……”

    老板起身,准备拿起棍子收拾面前这个不懂事的小子。而老板娘冷着脸拉回了这个魁梧的汉子。

    “你们说话啊!!”韩嘉将茶杯放回原位“你们这么做真的是为落儿好吗?”韩嘉低吼着,脖子上的青筋凸起。

    “若是真的为落儿好,就请叫醒她,问问她的意见,我知道你们也有苦衷,但这并不是把女儿卖掉的理由”

    两位老人的脸上有些难看,老板娘的嘴唇也因为受激而颤抖起来,他们坐立不安,互相用眼神交流着些什么,但很快他们又达成一致,没有任何羞愧的感觉。

    “我也有个妹妹,但我不会因为没有继续陪她的能力而将和外人协商如何卖掉她的事情”韩嘉站起身来没有理会两位老人,握住把手打开一点门缝:

    “我看不起你们,和外人协商卖掉女儿的人渣”

    砰的一声,韩嘉披上大衣走出屋外。

    落儿,你也看到了吧,罗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喜欢你的。

    “……”落儿坐了起来,冷冷的道:

    “明明是你们……”

    你等着,我一定要救出你来,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你回来。

    ######

    这个城市的季节十分奇异,晚上厚厚的积雪让韩嘉没有一丝落脚的地方。

    由于没有睡觉的地方,韩嘉把大衣紧紧的裹在身上躺在自己用手划开的一片空地。

    他有些后悔走出门外,但是和老板闹掰他却从没有后悔,他也拥有过这么大的女孩,看不惯他们不加商量就将她卖掉的行径。

    外域的风劲头很足,韩嘉不得不在街头流浪下去,谋求一份差事或者找个肯收留他的人。

    雪肉眼可见得在淹没掉韩嘉,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他的脑袋被冻的生疼,整个手指已经变成红肿的萝卜干,小臂像是打了气一般肿起来。

    疼痛唤醒了韩嘉的求生意志,他本来决定一觉下去睡死在这里的。可是想到原本的世界,看着落儿留下的印记,他深知自己没有死的理由,

    “活下去比死掉更接近遥不可及的彼方”他怀揣着活下去的信念逆着暴风雪往山脚下跑去。

    前行的过程中,大脑里的记忆一刻不停的拍打着韩嘉的脑袋。但是林奈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再从记忆中涌入,取而代之的是回去见到妹妹这句话。在脑海中不停的打转。

    他韩嘉一直以来都是只为别人而活,丝毫找不到自己的意义,也或许属于他的意义早已经随林奈的离开一起死去了。

    “……”

    脑海中的记忆第二次敲打着韩嘉的头脑,就是不让他有一丝安眠的机会。他打开阿晴送给他的,那块带着藤蔓装饰,不停在怀中提醒着他的表。

    啪,盖子弹开,里面的指针指向凌晨五点。

    “呼,呼,凌晨五点,走了四个多小时”

    这时候多余的杂念和原本的记忆再也没有力气叨扰他了。

    ……

    怀表又一次在韩嘉结满霜得冻胡萝卜上弹开。

    “这次是上午九点,落儿他们想必正在吃早饭”他想起阿晴那个傻姑娘,无比害怕她在饮品店里等他等过头了。

    他想要赴约,如往常一般勾起她的小手按着大拇指下约定,今生今世都不分开。

    ……

    怀表被韩嘉合在手中挡风,他在这期间敲开了不少人家的门,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富贵人家,没有一户人家肯收留他,哪怕只施舍一块饼干。

    “明明在刚才,我还吃着老板端上来的,酸甜可口的牛肉,炖羊肉,大口大口的灌着梅酒”

    “嗯,中午十二点了”早在一个钟头前,他就把怀表紧紧的握在手中,他害怕自己的手指过一段时间,和脚趾一样没法弯曲,就把怀表和手指一并冻在一起了。

    ……

    “下午三点”韩嘉正在尝试侧着和倒着走路,因为这样脚趾不会被掰掉。

    ……

    “下午三点”韩嘉眉毛和头发的结霜已经无力去除了,他饿了,肚子冻的生疼。他一转眼似乎看到了阿晴在饮品店遇见另一个他,他们说着未来的规划,准备去往另一个城市隐居,永远不回那个令人生厌的古城了。

    ……

    “下午六点”韩嘉脑海中又涌入一点记忆,他控制不了心底最柔软的记忆流入脑海了,林奈又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

    “……”韩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林奈,他做不了什么。

    最后在韩嘉脑海里盘旋着的,还是林奈的那句话。

    “永远要记得反抗,我的小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