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访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四周的一切都流体般的蠕动着，质感粘稠。
空气和灵魂都被股难以言喻的存在篡夺殆尽，窒息之中蠕动的黑暗翻涌出明灭不定的光彩，其中隐约可见无数交错纵横的细线和庞大的身形在缓慢的律动。
在这怪诞的环境中，李星浅刚刚有五感复苏的迹象，就感到一阵心悸，眼前无数做掐算状的巨手铺天盖地地将其淹没。
惊醒之间，李星浅只感到阵阵杂乱蝉鸣震动着他的大脑，猛地从床上弹起的他一时间只感恶心眩晕，喉咙和胸口之间来回窜动着一阵积涨着的酸感，难受的让他卡在干呕的边缘。
他挣扎着摇晃起身，够过桌上的水杯囫囵吞了几口强压下不适。
修行算衍一途的人，把自身的潜意识、深层意识称为内景；而自身对外界万物的交感、感应则称之为外应。
他从小到大鲜少做梦，自在算衍一途学有所成，他自是明白登上借力境界之后，随着借赁外力次数的增多，自身的外应会不自觉把平日所见所感的一切纳入内景之中进行不自觉的推衍。
而外应于内景的无法自控是借力境界共同的一种苦恼，这种不自控的推衍得出结果反馈自身时，有时是脑海中灵光乍现的画面，有时候就是像刚刚那样的“梦入神机”。
这些感应多半是有所指的意向，像刚刚那样混沌恐怖，甚至让他身体直接感到不适的情况，李星浅还是第一次遇到。
调息平复了起伏的情绪，清醒的李星浅望了望窗外的日影，心中默算了一下时辰已至寅时。
今日还是要例行去司内点卯的，李星浅洗漱穿戴整齐，刚走至内院就听见耳边传来阵阵劲风和绵长的吐纳呼吸声。
内院中李霞庄正一招一式地打着拳晨练，她每个动作之间衔接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即使是外行人都感受得出每个动作饱含冲击力且干净利落。
李家一直保有将族内青年才俊送入军中历练的传统，而颇受父亲溺爱的李星浅无意军伍，这担子最后自然是落在了李霞庄身上。
没承想李霞庄天赋异禀，一路凭自己能力升入了军伍之中赫赫有名的国家特别武力机关——神机营。
李星浅看着练得投入的家姐只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出门了，他对这自幼便展露出身体根骨颇佳的家姐还是有些畏惧的。在孩童时期李星浅就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他挨上李霞庄一拳是真的会哭上很久。
有一次李星浅和李霞庄因争抢吃食起了争执，嘴上丝毫占不了李星浅便宜的李霞庄急眼之下动手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李星浅能记一辈子，他被这一拳强制安排在床上修养了半月有余。
虽然与李星浅一样同修算衍，但她在军伍之中所接触到的一些术法运用所带来的强劲效果是未经锻炼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的，所以打熬体魄这件事，她没有一日懈怠。
......
李星浅不急不缓地晃悠着到了算衍司前，时间刚好临了卯时，街上的早点铺子冒着腾腾热气，陆续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入座，街上往来着的行“人”中有着不少虫民和西陆面孔，街边的各种铺子也张罗着开门。
看着一如既往熟悉的日常场景，李星浅想着昨晚家姐和自己说的案子，不由觉得怅然。拨开那所谓平和日常的迷雾，其背后的暗流涌动就像伺机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展露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混沌和疯狂。
许是出身祖上是军伍的李家，李星浅年岁越长越是居安思危，但他也希望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杞人忧天，没人习惯并沉迷于所谓日常的舒适圈之后，还敢于走出这个舒适圈直面黑暗的现实，他更期望这种岁月静好能长久的持续下去。
“乾字部，李星浅。”
执岗的门卫确认了来人，便指了指旁边墙上的罗盘，李星浅熟练地拨动罗盘输入了属于自己的排列组合，看着刻着自己名字的牌子滑动到了执岗的位置。
正欲进入司内，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车马声，随后下来一人行色匆匆地小跑赶向这里。
“治安司来访。”
“姓名、司内所任公职为何？来访何人？”
“幽拾忆，治安司涉外部对案推衍，来访算衍司乾字部乾掌司。”
门卫抽出厚厚的名簿翻找来访者进行核对，这些例行公事是大衍各机关部门间交往的正常规章，可当李星浅听到来人隶属治安司涉外部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他。
李星浅面向这位名为幽拾忆的青年来者时，就感觉一股阴影向自己笼罩而来，在他健硕高大的身形面前，李星浅丝毫无法将眼前此人和对案推衍这个职务联系起来。
不同于算衍司内终日对着罗盘推敲缺乏锻炼而略显消瘦的同僚，幽拾忆健硕的身形就是说他出自军伍中的某部，在没有名录核对的情况下也大有人相信。
李星浅虽诧异于这位推衍的强壮，但令他更为不解的是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情会让治安司前来寻求自己身为掌司的师父帮助。
“不才在下正是算衍司乾字部，乾掌司门下弟子李星浅，不知幽推衍来访吾师所谓何事？”
“见过李推衍，在下手头上有难办的案子，所谓术业有专攻，今日所来是有些紧要问题求助乾掌司。”
“这里不是相谈的地方，不若幽推衍随我一同面见老师？”
“如此甚好，劳烦李推衍引见了。”
用眼神询问了门卫，见门卫点头确认了核对的信息无误，李星浅便放心引着幽拾忆向自己老师所在走去。路过了乾字部的厅房，李星浅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幽拾忆不免心生疑惑开口询问：
“乾掌司难道不在这乾字部中？”
“老师这个时辰都在天枢之中，他推衍的课题需得借助天枢中的仪器。”
李星浅摇了摇头，边走边向幽拾忆解释道。
“那得亏恰巧遇上李兄，不然怕不是入了这算衍司还得耽误不少时辰。”
“我自是知道有案件在身，幽推衍许是有些着急的，但听我一言，我有些问题想问问幽推衍。”
“哦？愿闻其详，李兄请讲。”
“幽推衍此行所来可否是为了最近涉外虫民一案？”
感受到身后脚步声停顿，李星浅也停下了脚步，站立原地的二人之间空气逐渐凝重，沉默随着呼吸间逐渐漫延。李星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幽推衍不必紧张，我家姐任职于神机营，偶然听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李兄还真是门道通达，近来我司确实因为这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但今日所来所求另有他事。”
幽拾忆放下了戒备，笑容重新挂回了脸上，虽同属大衍的公职机关，但各部各司之间都有自己的消息管控和保密协定，李星浅这么冷不丁地发问令幽拾忆心中难免戒备，按理算衍司在没得到治安司的通报时是不该得到有关最近案件的任何消息的。
听到幽拾忆的回答，李星浅不由得紧锁了眉头，他心里隐隐有着不详的预感。刚刚对幽拾忆突然发问，他多有试探的成分，他最近能联想到的棘手涉外案件只有昨夜自己家姐和自己说的有关虫民一案。
自己听到幽拾忆所属治安司涉外部时，心中还觉得巧合。
可幽拾忆此番回答令他觉得意外，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平静的日常之下酝酿着，对着大衍虎视眈眈。
“近来虫民一案，我司虽有神机营相助，但今日所来是为昨夜突发的一起我司值夜遇袭案件，这让现在的治安司着实难以分配人手。事态严峻，还是先见了乾掌司再相谈吧。”
李星浅听得去幽拾忆言语间的焦急，别没再继续多嘴，加紧了步伐赶向天枢。
空气和灵魂都被股难以言喻的存在篡夺殆尽，窒息之中蠕动的黑暗翻涌出明灭不定的光彩，其中隐约可见无数交错纵横的细线和庞大的身形在缓慢的律动。
在这怪诞的环境中，李星浅刚刚有五感复苏的迹象，就感到一阵心悸，眼前无数做掐算状的巨手铺天盖地地将其淹没。
惊醒之间，李星浅只感到阵阵杂乱蝉鸣震动着他的大脑，猛地从床上弹起的他一时间只感恶心眩晕，喉咙和胸口之间来回窜动着一阵积涨着的酸感，难受的让他卡在干呕的边缘。
他挣扎着摇晃起身，够过桌上的水杯囫囵吞了几口强压下不适。
修行算衍一途的人，把自身的潜意识、深层意识称为内景；而自身对外界万物的交感、感应则称之为外应。
他从小到大鲜少做梦，自在算衍一途学有所成，他自是明白登上借力境界之后，随着借赁外力次数的增多，自身的外应会不自觉把平日所见所感的一切纳入内景之中进行不自觉的推衍。
而外应于内景的无法自控是借力境界共同的一种苦恼，这种不自控的推衍得出结果反馈自身时，有时是脑海中灵光乍现的画面，有时候就是像刚刚那样的“梦入神机”。
这些感应多半是有所指的意向，像刚刚那样混沌恐怖，甚至让他身体直接感到不适的情况，李星浅还是第一次遇到。
调息平复了起伏的情绪，清醒的李星浅望了望窗外的日影，心中默算了一下时辰已至寅时。
今日还是要例行去司内点卯的，李星浅洗漱穿戴整齐，刚走至内院就听见耳边传来阵阵劲风和绵长的吐纳呼吸声。
内院中李霞庄正一招一式地打着拳晨练，她每个动作之间衔接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即使是外行人都感受得出每个动作饱含冲击力且干净利落。
李家一直保有将族内青年才俊送入军中历练的传统，而颇受父亲溺爱的李星浅无意军伍，这担子最后自然是落在了李霞庄身上。
没承想李霞庄天赋异禀，一路凭自己能力升入了军伍之中赫赫有名的国家特别武力机关——神机营。
李星浅看着练得投入的家姐只打了声招呼便匆匆出门了，他对这自幼便展露出身体根骨颇佳的家姐还是有些畏惧的。在孩童时期李星浅就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他挨上李霞庄一拳是真的会哭上很久。
有一次李星浅和李霞庄因争抢吃食起了争执，嘴上丝毫占不了李星浅便宜的李霞庄急眼之下动手给了他一拳，这一拳李星浅能记一辈子，他被这一拳强制安排在床上修养了半月有余。
虽然与李星浅一样同修算衍，但她在军伍之中所接触到的一些术法运用所带来的强劲效果是未经锻炼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的，所以打熬体魄这件事，她没有一日懈怠。
......
李星浅不急不缓地晃悠着到了算衍司前，时间刚好临了卯时，街上的早点铺子冒着腾腾热气，陆续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入座，街上往来着的行“人”中有着不少虫民和西陆面孔，街边的各种铺子也张罗着开门。
看着一如既往熟悉的日常场景，李星浅想着昨晚家姐和自己说的案子，不由觉得怅然。拨开那所谓平和日常的迷雾，其背后的暗流涌动就像伺机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展露这个世界最原始的混沌和疯狂。
许是出身祖上是军伍的李家，李星浅年岁越长越是居安思危，但他也希望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杞人忧天，没人习惯并沉迷于所谓日常的舒适圈之后，还敢于走出这个舒适圈直面黑暗的现实，他更期望这种岁月静好能长久的持续下去。
“乾字部，李星浅。”
执岗的门卫确认了来人，便指了指旁边墙上的罗盘，李星浅熟练地拨动罗盘输入了属于自己的排列组合，看着刻着自己名字的牌子滑动到了执岗的位置。
正欲进入司内，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车马声，随后下来一人行色匆匆地小跑赶向这里。
“治安司来访。”
“姓名、司内所任公职为何？来访何人？”
“幽拾忆，治安司涉外部对案推衍，来访算衍司乾字部乾掌司。”
门卫抽出厚厚的名簿翻找来访者进行核对，这些例行公事是大衍各机关部门间交往的正常规章，可当李星浅听到来人隶属治安司涉外部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他。
李星浅面向这位名为幽拾忆的青年来者时，就感觉一股阴影向自己笼罩而来，在他健硕高大的身形面前，李星浅丝毫无法将眼前此人和对案推衍这个职务联系起来。
不同于算衍司内终日对着罗盘推敲缺乏锻炼而略显消瘦的同僚，幽拾忆健硕的身形就是说他出自军伍中的某部，在没有名录核对的情况下也大有人相信。
李星浅虽诧异于这位推衍的强壮，但令他更为不解的是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情会让治安司前来寻求自己身为掌司的师父帮助。
“不才在下正是算衍司乾字部，乾掌司门下弟子李星浅，不知幽推衍来访吾师所谓何事？”
“见过李推衍，在下手头上有难办的案子，所谓术业有专攻，今日所来是有些紧要问题求助乾掌司。”
“这里不是相谈的地方，不若幽推衍随我一同面见老师？”
“如此甚好，劳烦李推衍引见了。”
用眼神询问了门卫，见门卫点头确认了核对的信息无误，李星浅便放心引着幽拾忆向自己老师所在走去。路过了乾字部的厅房，李星浅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幽拾忆不免心生疑惑开口询问：
“乾掌司难道不在这乾字部中？”
“老师这个时辰都在天枢之中，他推衍的课题需得借助天枢中的仪器。”
李星浅摇了摇头，边走边向幽拾忆解释道。
“那得亏恰巧遇上李兄，不然怕不是入了这算衍司还得耽误不少时辰。”
“我自是知道有案件在身，幽推衍许是有些着急的，但听我一言，我有些问题想问问幽推衍。”
“哦？愿闻其详，李兄请讲。”
“幽推衍此行所来可否是为了最近涉外虫民一案？”
感受到身后脚步声停顿，李星浅也停下了脚步，站立原地的二人之间空气逐渐凝重，沉默随着呼吸间逐渐漫延。李星浅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幽推衍不必紧张，我家姐任职于神机营，偶然听之，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李兄还真是门道通达，近来我司确实因为这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但今日所来所求另有他事。”
幽拾忆放下了戒备，笑容重新挂回了脸上，虽同属大衍的公职机关，但各部各司之间都有自己的消息管控和保密协定，李星浅这么冷不丁地发问令幽拾忆心中难免戒备，按理算衍司在没得到治安司的通报时是不该得到有关最近案件的任何消息的。
听到幽拾忆的回答，李星浅不由得紧锁了眉头，他心里隐隐有着不详的预感。刚刚对幽拾忆突然发问，他多有试探的成分，他最近能联想到的棘手涉外案件只有昨夜自己家姐和自己说的有关虫民一案。
自己听到幽拾忆所属治安司涉外部时，心中还觉得巧合。
可幽拾忆此番回答令他觉得意外，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平静的日常之下酝酿着，对着大衍虎视眈眈。
“近来虫民一案，我司虽有神机营相助，但今日所来是为昨夜突发的一起我司值夜遇袭案件，这让现在的治安司着实难以分配人手。事态严峻，还是先见了乾掌司再相谈吧。”
李星浅听得去幽拾忆言语间的焦急，别没再继续多嘴，加紧了步伐赶向天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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