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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对正在为功名做准备的公子们来说,正月十五过后就要回家塾正式开学复课,三友的年过与不过没有影响,天天在学习,大年初一都不曾丝毫松懈,长安在父亲的督促下,也没敢怎么玩,长生被父亲教育了一番,放松几天后就闭门在家苦苦赶追功课,就雅俗还太小,不知道学习是什么回事,从初一玩到十五,陈夫人也不说她。荀先生倒不会对雅俗提什么要求,毕竟太小了,这真是想学就学,能学多少算多少。可陈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许久不讲就是为了最后能一点即通。

    雅俗只把《声律启蒙》背了不少,但是字不怎么认得几个,反正都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等到元宵节,陈夫人突然说马上开学了,要检查雅俗功课。本来背的就不太熟,一下子玩狠了,忘了不少,好在小孩子记性甚好,提醒几个字就能想到许多,最后雅俗勉勉强强背出来一半,陈夫人又指几个字问她,坏了,之前还认得,现在又不认得了,雅俗急得小脸都红了,陈夫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陈夫人开始教育雅俗:“雅俗,首先你要明白原先记下的文章以后是会忘的,就像明明以前会,现在想不起来,这就叫忘记了,如果先生教过你,你因为不学又忘了,需要先生反复教,那先生之前岂不是白教了,因为教过不学还是会忘的,所以要做个勤奋的好孩子才对得起先生。人学会的东西都会慢慢忘掉,所以才要把学过的文章每天温习一遍,这就是为什么哥哥们每天都在坚持读书的道理,三哥哥大年初一都不敢松懈,以前大哥二哥也一样,就连你爹爹到现在还是无一日不读书习武,之所以人都说功名难考,是因为能考中的无不有十年寒窗,其他的或都不能每日坚持。”就说了这两点,多了雅俗肯定听不懂,现在有好先生教,即使资质再平庸也能慢慢学好的。

    陈夫人又叮嘱了女儿不懂的要问先生,一起学的几个哥哥谁都可以问,第二天便送女儿去家塾和几个男孩子一起读书了。孩子在小的时候特别好教,孟母三迁就是求一个环境,环境已然有了,后面只要把道理说透即可,有需要的情况下再因势利导,《论语》和《学记》里把这些都分析的很清楚。不得不说陈夫人很会教育孩子,好在这是教女儿,若是儿子还有别的招,前面三个都教育的那么好,手段可见一斑。

    雅俗对母亲的话似懂非懂,但大意可以领略一点,知道不学就会忘记,还有不学的话,先生就等于白教了,不过还有很多不懂,但好在雅俗自打记事起受母亲言传身教,一点不懒,也听话,后面去了学堂都认真读书学习,叫她每天做点什么都会去做的,还有知道每天坚持,就这些就行了,学着学着也就慢慢识字了。

    光阴荏苒,雅颂婚期渐至,雅颂大婚的事,贾夫人前后忙的团团转,秦夫人想着自己没有女儿,也就来帮一把忙,妯娌俩穿针引线,把莲子红枣桂圆等物给串一起,然后缝在雅颂陪嫁的被子枕头的边角。

    嫁女儿因为各家财力不同,嫁妆等级天差地别,但都少不了的东西就是被枕,雅颂的这几十套被枕面,贾夫人早几年就预备着,被枕里头用的棉被枕芯,是用最新一批的亦力把里棉花弹制,亦力把里山高路远,棉花却出的极好,原也不曾想到会用上这么稀罕的东西,可巧年前遇上亦力把里商人随进贡队伍一起到京城售卖特产棉花,因价格高昂,普通老百姓都舍不得买,商人就到大户人家的府邸挨个推荐,贾夫人正巧得齐这一整套。

    缝制被枕的丝绸都是最上等的苏杭绸缎,就连被枕上的花纹图案,也是请了顶出名的苏绣绣娘到家里来绣的,最后都满意了,才整齐做了出来。

    嫁妆里的各色丝绸有两百匹之多,外加一百套四季新衣,另满满一大箱皮货,丝绸是贾夫人多年积攒的精品,而衣服足足做了两年时间才做好,针线绣娘们也在二爷府邸呆足了两年之久,贾夫人时常叮嘱查看,必要确保每件衣服都剪裁合体,绣工精细,精益求精,最后才出了这么一全套体面精细的陪嫁衣物。

    陪嫁的大宗物件很多,一色红木描金的床屏柜橱桌椅,都是二爷府邸积年收集的最上等木料,因为嫁妆里家具的品类齐全,数目庞大,当时没能凑齐一整套的紫檀,就全用了名贵的鸡翅红木,贾夫人为了补偿,在制作工艺上花了大本钱,一整套家具全部用最精细的雕刻功夫,最灿烂的描金技艺,对一家百年红木老店来说,也是多年难遇的一笔大生意,就这一套陪嫁,也丝毫不输紫檀贵重了。

    雅颂在长久哥大婚后,就坚持不要家里在自己的婚事上太破费,因为母亲还为自己准备了十来顷上等水田和七八爿铺子作为陪嫁,亩百为顷,这些都被自己带去婆家以后,就都和娘家没有关系了,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呢,薛姨娘的雅清将来出嫁,母亲也少不了贴补厚厚的一份才行,雅颂不愿给家里添负担,自己毕竟嫁的是侯府世子,这辈子到了底都是富贵无忧的一生。

    无论雅颂如何推辞,贾夫人依旧坚持,这个女儿是在她和浩然伉俪情深时出生,即便夫妻后来生分,浩然也极疼这个女儿,多年来不曾有丝毫的疏远冷落,所以无论贾夫人如何讲究铺张,浩然一概支持,最后在嫁金这块也足足陪嫁有六千两银子,外加贾夫人另给其他许多贵重的首饰摆设等物。

    成国公家族世代显赫富贵,单看雅颂这套陪嫁,比之一般公侯府嫡千金的嫁妆规格不知丰厚多少,当然,和将来大伯父家的不能比,且不说家底,他家女孩这一辈的目前只有那一个,肯定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老少两代媳妇各个都是带着堆山积海的嫁妆进府,至于雅俗的嫁妆,据说她刚出生时,大伯父就已经开始准备。

    陈夫人的长兄偶然得到一块极好的羊脂玉籽料,想着没见外甥女戴过玉锁,过两月雅俗的生日就到了,所以给妹妹这边送了来。陈夫人把玉料送去古匠天工坊,特意请坊里的当家玉雕大师亲手雕琢一块玉锁,锁身镂刻精致的云水纹图案,左右各雕一条栩栩如生的螭龙,整块玉锁温润典雅,乃是玉雕极品,配上一个提前在庙里开过光的赤金盘螭九节项圈,整个物事可谓世间难得的珍奇。

    为了配上这块玉,陈夫人又从百年蜀锦老店蜀中风华为女儿定做了一套衣服,上衣的料子是陈夫人自己出的,玫瑰紫色织金缂丝,一寸缂丝一寸金,托蜀锦店绣娘的巧手搭配一些蜀锦蜀缎,做了一身琵琶袖圆领小短袍,配上缃色缎蜀绣芍药蝴蝶裙,还有一双点缀许多珠宝的蜀绣花卉草虫小鞋子,戴上玉锁,再用蜀缎扎两个小发包,实在是可爱极了,陈夫人是带着这身穿戴的雅俗去参加雅颂的婚礼。

    雅颂大婚前几日,不算陪嫁的田地铺子和嫁金,二爷府的大院里摆满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每一抬妆奁都满满当当,由扎着红绸的喜庆汉子陆陆续续抬进温靖侯府,侯府里有伴娘候着,预备铺陈。

    大婚当日,阖府喜庆,新郎官温靖侯世子曹和冲,现任职五城兵马指挥司正七品副指挥,年轻英武,气度不凡,虽说样貌上不足以配得了雅颂,但二人气质十分搭调,看新郎官春风满面的样子,知他之前见过雅颂几面,想必极钟情于雅颂,所以今日才会这般高兴,两家门户登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雅颂穿戴凤冠霞帔,装扮整齐好坐在床上,等候花轿迎接,屋里的大宗物件具已抬走,大伯母、三婶子以及不少亲族女眷都在屋里,准备相送大姐儿。贾夫人反复叮嘱雅颂,让她孝顺公婆,体贴相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不顺心就写信告诉爹娘,想起了浩然新婚时的温柔和后来的改变,贾夫人万千滋味涌上心头,说到后来说不下去了,盼着女儿得到幸福,也怕女儿和自己一样遇到后来那些事,女婿牛脾气,岳父打上门都不管用。

    大婚按照汉族民俗要哭嫁,得要边唱边哭,贾夫人不会哭,更不会哭唱,嫁第一个女儿又没经验,先是在众人面前抽抽噎噎做样子,后来忍不住投射自己,越哭越来感情,又不能太过真实,不好边哭边骂李浩然,只能心里骂:“凭什么哭嫁得要娘来哭,不能让爹哭,叫她爹李浩然来哭,老娘找一百个亲戚来看……”

    后来贾夫人越哭越生气,越哭越大声,都哭到有些撕心裂肺,满心里骂李浩然这个千年乌龟,万年王八,所以嘴头也来了灵感,哭几句就唱骂:“男人都是现世宝,嫁人才知娘家好,爹是纨绔熬到老,嫁女不哭只会笑,嘴皮功夫不得了,吵架斗嘴叽喳鸟,喝酒吃饭撑个倒,整天在外四处跑,不管家里半根草,除了吃喝就会吵,真当老爷是个宝,仗着脸面长得好,乌龟王八不怕老。明明就是纨绔佬,竟把自己当活宝,日常体面都不要,罪大恶极不可饶。麻雀弄文真会吵,没事找事哇哇叫,绵羊露角当耍刀,整日活像耗子跳,还当别人不知道……”

    贾夫人哭的太来劲了,雅俗不知二婶是怎么了,一开始来看大家说说笑笑都很高兴,雅俗也乐的凑上来玩,按照母亲教的话祝福大姐姐,突然二婶这么哭起来,又听不懂说的什么,雅俗看大家就这么看着,都不上前拉劝,还各个忍着笑,二叔又不在这里,突然心里很同情二婶,就跟着哭起来。周围看见的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都收敛神情,没敢出声。雅贤看不得娘亲这么骂爹,急得上去劝慰娘亲不要哭了,劝着劝着自己突然想笑,忍不住一把抱着姐姐,扑姐姐怀里装哭。雅慕看着娘亲和姐姐都在哭,人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一直傻傻的看着,看着看着,便学母亲哭起来。雅清看姊妹们都在哭,觉得很真,又觉得很假,横竖自己哭不出来,也不敢轻易哭,因为爹爹不喜欢人哭,所以一脸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雅颂真是被母亲和几个妹妹的玩法折腾的够呛,表情麻木到瘫痪。

    迎亲队伍早早到府里接亲,雅颂收拾好后,堂上叩别父母养育之恩。贾夫人笑脸带泪为女儿盖上红盖头,贤清俗慕一排看着大姐姐。浩然见妻女分明哭过,雅贤板着冷脸,满心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

    吉时一到,长久背大妹上花轿,浩然婉言一路跟着送女儿,直到花轿队伍离开看不见了,二爷才缓过神来,转身回去招待客人。

    薛姨娘是如何走进二爷的生活,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