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8.背光的恶魔
C8.背光的恶魔
晚九点半。
稚子侧耳听到楼下的玄关处传来钥匙划动锁孔的异响，她便知道是榎本回来了，于是翻身下床，用脚丫摸索着床下的拖鞋。等她穿好鞋，榎本已经提着书包走进了玄关，他没有对家里说“——我回来了！”的习惯，因为现如今没有一个人值得让他去说这句话。
他在玄关换好拖鞋，径直去了洗手间洗手，然后又折回厨房准备做两人份的晚餐。
而于此同时，稚子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房间，楼梯左手边的墙壁被榎本贴上了特别的贴画，稚子摸到了贴画，意识到前面就是下行的楼梯了，她靠在墙边，向下面的阶梯伸出自己的右脚，在阶梯上踩实之后，她将左脚也降到这一节阶梯上，然后又伸出右脚试探下一节阶梯。
就仿佛担心木质的阶梯会咬人一般，她小心谨慎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好不容易走到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的平台上，她靠着墙，有些吃力的轻轻地喘着气。
榎本家的楼梯对于稚子来说并不友好，因为楼梯的阶梯稍微有些陡峭，上行倒也还好，下行就很费事了，稚子担心自己会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所以就只能一点一点的试探，只有在伸出去的右脚完全在阶梯上踩实，她才肯迈出左脚，所以下一趟楼梯，对于稚子来说有些费事。
她靠在墙边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摩挲着左手边的墙壁，她是在摸贴画，用以确认哪里是下一段楼梯的起始点。摸到了，她将套着防滑拖鞋的脚丫往前蹭了蹭，然后弯起脚趾，她是能够感受到指甲盖长度的悬空感的。
然后她又开始试探性的下楼。
楼下开着灯，虽然稚子看不见，但是依旧开着灯，她的身影从楼梯的拐角平台上出现，原本整个身子都陷入在黑暗之中，但随着她每下一节台阶，她就有一部分身体走进了光明，一点一点的，一节一节的，几十厘米几十厘米的改变。
在楼梯上的稚子恍惚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放在楼上，可是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她迈出的右脚有一半踩空了，失去重心的她尖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摔下楼梯。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硬是把她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接着，她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某人的呼吸声。
“榎本？”
“嗯......”和她站在同一个阶梯上的榎本回应道，他收回手，默默注视着稚子，然后又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楼下。
“谢......谢谢......”稚子有些害羞的缩在墙边。
还好有他！
她想。
如果他刚才不在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滚下楼梯了，搞不好还会撞到楼梯尽头突出来的墙面，折断脖子亦或是给自己的大脑凿出一个洞，就此一命呜呼......
稚子的心房被暖意所填充，这让她更有干劲了。
不过，她的心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榎本是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呢？
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是有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吗？
为什么他上楼的时候也没有声音呢？
不过无论如何，稚子很感谢榎本救了她一命。
“继续走吧。”稚子听到了榎本的声音，这给了她更多继续下去的勇气，因为知道有人在旁边守着她，所以她放心地迈出自己的右脚。
榎本默默地注视着稚子下到下一个台阶上，左手微微地托起，和稚子毫无防备的后背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只要他想，只要趁着稚子迈出右脚的那一瞬间轻轻一用力，她就会大吃苦头——或许她还会因此毙命。
不过这样就太便宜她了。
在一切完成之前，榎本可不想让她这么简单就送掉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或许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在稚子失去平衡的瞬间，榎本会出手相助——本来他可以不用这么做的，毕竟他一直在伪装出自己还在楼下厨房的样子。可是在那个瞬间，他几乎是反射性地将手伸了出去抓住了稚子单薄的肩膀，当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衣服，他觉得他这样做并没有错，比起让她因为自己受伤，不如让她因为恶作剧受伤......
榎本将手垂了下去，阴着脸，默默地跟在稚子后面陪她走下了楼梯。
“麻烦你了。”稚子翘起嘴角，对着空无一人的身边浅浅的一笑。
“......那我就去做饭了。”听到榎本的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稚子又马上转过头去面对着他，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微弱的呼吸声还是让她得以确定榎本的位置。
“好。”
榎本抿抿嘴唇，赤着脚走向了厨房。
在榎本做饭的时候，稚子就会坐在餐桌前等待，她座位的旁边有一扇小窗户，这是榎本告诉他的，窗户外面是一户建的前院，从这里可以看到前院的铁门。铁门再往前便是居民区的巷子，非常紧凑，同一时间只能允许一辆汽车通过。每天早晨和晚间都能听到快递车自东向西驶过。
没有人会和稚子寄信，她也没有从网上买过东西，而榎本，也很少会在网上买东西。所以快递车只是经过，很快便没了声音。除此以外，坐在窗边，稚子还能听到鸟叫声。榎本告诉他，前院里栽着两颗不大的梅花树，有乌鸦在上面筑巢，因为有着吉祥的寓意，所以榎本一家从来没有管过它们。
但是现在看来这窝乌鸦并没有给榎本一家带来什么好运......
“它们长什么样子？”稚子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
“眼睛是黑的，身体是黑的，羽毛是黑的，爪子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榎本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后来，稚子就开始自己去想象，近在咫尺的树枝上有一个乌鸦的巢穴，里面经常会停着一两只黑色的鸟类，时不时的“啊啊”叫——这幅画面感觉静中有动，别有情调。不过事实上，它们通常是很安静的，只有在早晨的时候会吵闹，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叫声会引来天敌，又或许它们睡得很早，所以在晚上亦或是凌晨，稚子没有听到过它们的叫声。
稚子在餐厅的桌子旁坐了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了香喷喷的味道，过了一会儿，简单的日式晚餐就别端在了桌子上。榎本将盘子和碗摆在桌子上，然后将稚子专用的筷子交到她的手里，告诉她这一盘里是什么菜，面前的碗里又是什么汤。
但是吃进嘴里的工作就要靠稚子自己去努力了。
晚九点半。
稚子侧耳听到楼下的玄关处传来钥匙划动锁孔的异响，她便知道是榎本回来了，于是翻身下床，用脚丫摸索着床下的拖鞋。等她穿好鞋，榎本已经提着书包走进了玄关，他没有对家里说“——我回来了！”的习惯，因为现如今没有一个人值得让他去说这句话。
他在玄关换好拖鞋，径直去了洗手间洗手，然后又折回厨房准备做两人份的晚餐。
而于此同时，稚子伸出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出房间，楼梯左手边的墙壁被榎本贴上了特别的贴画，稚子摸到了贴画，意识到前面就是下行的楼梯了，她靠在墙边，向下面的阶梯伸出自己的右脚，在阶梯上踩实之后，她将左脚也降到这一节阶梯上，然后又伸出右脚试探下一节阶梯。
就仿佛担心木质的阶梯会咬人一般，她小心谨慎地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好不容易走到了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的平台上，她靠着墙，有些吃力的轻轻地喘着气。
榎本家的楼梯对于稚子来说并不友好，因为楼梯的阶梯稍微有些陡峭，上行倒也还好，下行就很费事了，稚子担心自己会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去，所以就只能一点一点的试探，只有在伸出去的右脚完全在阶梯上踩实，她才肯迈出左脚，所以下一趟楼梯，对于稚子来说有些费事。
她靠在墙边休息了一小会儿，然后摩挲着左手边的墙壁，她是在摸贴画，用以确认哪里是下一段楼梯的起始点。摸到了，她将套着防滑拖鞋的脚丫往前蹭了蹭，然后弯起脚趾，她是能够感受到指甲盖长度的悬空感的。
然后她又开始试探性的下楼。
楼下开着灯，虽然稚子看不见，但是依旧开着灯，她的身影从楼梯的拐角平台上出现，原本整个身子都陷入在黑暗之中，但随着她每下一节台阶，她就有一部分身体走进了光明，一点一点的，一节一节的，几十厘米几十厘米的改变。
在楼梯上的稚子恍惚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放在楼上，可是就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她迈出的右脚有一半踩空了，失去重心的她尖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摔下楼梯。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硬是把她拽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接着，她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某人的呼吸声。
“榎本？”
“嗯......”和她站在同一个阶梯上的榎本回应道，他收回手，默默注视着稚子，然后又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楼下。
“谢......谢谢......”稚子有些害羞的缩在墙边。
还好有他！
她想。
如果他刚才不在的话，自己很有可能已经滚下楼梯了，搞不好还会撞到楼梯尽头突出来的墙面，折断脖子亦或是给自己的大脑凿出一个洞，就此一命呜呼......
稚子的心房被暖意所填充，这让她更有干劲了。
不过，她的心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榎本是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呢？
明明近在咫尺，但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是有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吗？
为什么他上楼的时候也没有声音呢？
不过无论如何，稚子很感谢榎本救了她一命。
“继续走吧。”稚子听到了榎本的声音，这给了她更多继续下去的勇气，因为知道有人在旁边守着她，所以她放心地迈出自己的右脚。
榎本默默地注视着稚子下到下一个台阶上，左手微微地托起，和稚子毫无防备的后背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只要他想，只要趁着稚子迈出右脚的那一瞬间轻轻一用力，她就会大吃苦头——或许她还会因此毙命。
不过这样就太便宜她了。
在一切完成之前，榎本可不想让她这么简单就送掉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或许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在稚子失去平衡的瞬间，榎本会出手相助——本来他可以不用这么做的，毕竟他一直在伪装出自己还在楼下厨房的样子。可是在那个瞬间，他几乎是反射性地将手伸了出去抓住了稚子单薄的肩膀，当他的指尖碰到了她的衣服，他觉得他这样做并没有错，比起让她因为自己受伤，不如让她因为恶作剧受伤......
榎本将手垂了下去，阴着脸，默默地跟在稚子后面陪她走下了楼梯。
“麻烦你了。”稚子翘起嘴角，对着空无一人的身边浅浅的一笑。
“......那我就去做饭了。”听到榎本的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稚子又马上转过头去面对着他，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微弱的呼吸声还是让她得以确定榎本的位置。
“好。”
榎本抿抿嘴唇，赤着脚走向了厨房。
在榎本做饭的时候，稚子就会坐在餐桌前等待，她座位的旁边有一扇小窗户，这是榎本告诉他的，窗户外面是一户建的前院，从这里可以看到前院的铁门。铁门再往前便是居民区的巷子，非常紧凑，同一时间只能允许一辆汽车通过。每天早晨和晚间都能听到快递车自东向西驶过。
没有人会和稚子寄信，她也没有从网上买过东西，而榎本，也很少会在网上买东西。所以快递车只是经过，很快便没了声音。除此以外，坐在窗边，稚子还能听到鸟叫声。榎本告诉他，前院里栽着两颗不大的梅花树，有乌鸦在上面筑巢，因为有着吉祥的寓意，所以榎本一家从来没有管过它们。
但是现在看来这窝乌鸦并没有给榎本一家带来什么好运......
“它们长什么样子？”稚子曾经问过这样的问题。
“眼睛是黑的，身体是黑的，羽毛是黑的，爪子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榎本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后来，稚子就开始自己去想象，近在咫尺的树枝上有一个乌鸦的巢穴，里面经常会停着一两只黑色的鸟类，时不时的“啊啊”叫——这幅画面感觉静中有动，别有情调。不过事实上，它们通常是很安静的，只有在早晨的时候会吵闹，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叫声会引来天敌，又或许它们睡得很早，所以在晚上亦或是凌晨，稚子没有听到过它们的叫声。
稚子在餐厅的桌子旁坐了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了香喷喷的味道，过了一会儿，简单的日式晚餐就别端在了桌子上。榎本将盘子和碗摆在桌子上，然后将稚子专用的筷子交到她的手里，告诉她这一盘里是什么菜，面前的碗里又是什么汤。
但是吃进嘴里的工作就要靠稚子自己去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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