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对手
桥彧髹从漆羽家里出来就一直在想着那个字。
直到天亮，桥彧髹倏地从床上坐起身，穿了外套便往漆家去。
漆羽还没睡醒，便被桥彧髹扰了清梦，她和漆老爷一人一个哈欠半眯着眼看着桥彧髹那亢奋的样子。
桥彧髹语气中充满着兴奋：“我想起来了，之前荣公主开的铺子里面卖的东西也有这么个字？”
漆羽：“我根本没有注意。”
漆老爷已经醒了大半，问漆羽：“珍儿，你当时不是从他们那些铺子买了碗筷回来吗？东西呢？”
漆羽：“我带到京城了，当时不是想着给朱刻和桥彧髹看来者的么。”
桥彧髹：“没有也无所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就觉得奇怪，你想，荣公主生下来就衣食无忧，很少接触宫外的事物，她怎么有能力一下开那么多漆铺出来？而且那些铺子显然是经过缜密的计划的。”
漆羽：“你的意思是，我带去的漆物上面有这个字？荣公主在京城卖的漆物上也有这个字？真正做这个东西的人才是幕后的人？荣公主被当枪使了？”
桥彧髹：“很有可能。陛下一定早就知道荣公主的所作所为，一开始没有太在意，也是想着她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没曾想，铺子一开，全乱了套，都快殃及皇家漆园了，所以才去调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推测那些铺子来者不善，会有大动作，可最后竟只是匆匆关门，荣公主也只是闭门思过一个月。皇帝是想将此事压下来，他肯定早就看出其中猫腻了。”
漆羽：“那这人现在是想从我们家入手，卷土重来？”
桥彧髹：“很有可能，我们静观其变吧。毕竟他在暗处。”
漆羽：“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人是怎么找上荣公主的，他们背后，或许还有人。”
桥彧髹：“是。我也这样觉得，而且是一个既熟悉皇室又经常在外奔走的人。”
漆羽：“不知道是谁，竟将别人玩弄于股掌，还隐藏地那么好。”
桥彧髹：“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漆羽：“那人说了今天还会再来的。”
桥彧髹：“这件事只能拒绝，但不能打草惊蛇。要看漆老爷如何同他周旋了。”
很快，那人又来了，漆羽和桥彧髹躲在内室，从门缝里往外瞧着。
待那人走近，漆羽才看清他的脸，竟是前几日在城外茶铺遇见的那个老人。
漆羽嘴里念叨：“是他。”
桥彧髹问漆羽：“你认识他？”
漆羽：“也不算认识。”
桥彧髹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何，我也觉得他很脸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前厅，漆老爷笑脸相迎：“贵客。我等你很久了。”
那人以为漆老爷答应了，心情欢快地说道：“看来你已经想通，我今天把银子也带来了，我们签个契约就行。”说着就想让随从将东西拿出来。
漆老爷忙伸手阻止：“不急。不急。您可能会错我的意了。我昨天想了一晚，这事虽好，但我们漆家根基还不牢固，总觉得受之有愧，接不下那么大的好处，思前想后，我说还是别耽误您的生意，要不，您再去别处找找有实力的合作对象？”
那人听了漆老爷的话后，强压着怒气，太阳穴旁的青劲爆起，“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告辞了。”
等那人走后，桥彧髹同漆羽出来。
漆羽：“我前几日回来的时候在茶铺遇到过他，因为他喝茶的时候很奇怪，所以我对他特别注意。他不喝我们的茶叶，而是泡自己的茶粉。而且我总觉得他的脸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桥彧髹：“茶粉？倭人才用茶粉，他们喝不起茶，只有那些有身份的人才买得起，然后为了不浪费，将茶叶碾碎成粉，冲泡开水一起喝下去。”
漆老爷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他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倭人，他那天跟我打招呼，上身笔挺，还喜欢点头。”
漆羽：“那他在漆物上留的‘木赤’字是什么意思？”
桥彧髹：“还不清楚，但看他走的时候那副样子，一定不会罢休的。”
漆羽：“那怎么办，我差不多该回京城了。”
桥彧髹：“我也是。”他转身对漆老爷说：“伯父，要劳烦您多关照一些了，我估计他会找别的人合作。您务必注意这里其他店铺的动态。我觉得此事应该向陛下禀报，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快去快回，早些回来应战。”
漆老爷：“好。你们放心回去吧。这里我会看着。”
皇宫大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下面是漆羽和桥彧髹。
桥彧髹特意避开他和漆羽同行的话题：“陛下，蜀郡有倭人想大量收买店铺卖漆物。”
皇帝语气平静：“哦？竟有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桥彧髹犹豫很久，不知如何开口。
漆羽回答道：“回陛下，我和桥彧髹都在蜀郡，那人寻上门来，正好被我们碰上，家父已经拒绝了。但恐怕他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皇帝看看漆羽，又看向桥彧髹，向他问话：“桥卫尉，你为何会去蜀郡？”
桥彧髹：“回陛下，我仰慕漆小姐许久，奈何她不不肯接受我，我心里难受，想着去蜀郡散散心。”
皇帝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你既倾心漆珍儿，那我的荣公主怎么办？”
桥彧髹：“陛下，我对荣公主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未有过逾矩的事发生。”
皇帝忽而又转换了话题：“依你们看，那倭人下一步会如何？”
桥彧髹：“陛下，这人开出的条件表面上看很是丰厚，他找漆老爷合作无果，一定会再找别的目标，总有贪财之人会上他的当，如果被他得逞，恐怕这漆器市场会一片混沌。所以我想请命去蜀郡协助漆老爷。”
漆羽：“陛下，我也要回去帮父亲。”
皇帝沉默了片刻：“准。有什么问题，及时禀报。”
漆羽、桥彧髹：“是。谢陛下。”
回去的路上，漆羽问桥彧髹：“你为什么没有向皇帝明说这人就是当初骗荣公主的人？”
桥彧髹：“有些事，必须要充傻装愣。如果我点破了这层关系，那等于昭告天下，荣公主和倭人为伍，你觉得对皇帝来说是将我们灭了口，先保下皇家颜面重要，还是将那做生意的倭人剿了重要？”
漆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桥彧髹又说：“陛下心里清明着呢。估计已经想到这次的事情和荣公主有关。只要我们能把那人给击退了。也等于是帮了陛下。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反而会赏。”
漆羽：“还是你想得周全。”
桥彧髹：“回去以后，你有想到什么对策吗？”
漆羽：“嗯。我大致研判了一下对方做出来的东西，他主要的漆艺在于色彩和图案。这些本来就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是最容易影响人的感官的。所以他的东西一出来肯定会受到追捧。”
桥彧髹：“那我们怎么办？有更好的能超过他吗？”
漆羽：“色彩和图案其实不难，我本来就会做，只不过之前偷懒，想着总会有人自己研制出来的，也不想让自己太过显眼突出。毕竟枪打出头鸟嘛。现在看来，是要花点功夫下去了。”
桥彧髹宠溺地笑：“你既胸有成竹，我便不再担心了。”
果然，没过几天，那倭人便买下了漆家商铺之外的大多数售卖漆器的铺子，然后将铺子做了调整，布置得几乎一致。此外，他还在城外建了一座漆园，听说十几名漆工在里面日夜赶工。
这边，漆羽没有回家，她和桥彧髹直接去了城外自家的漆园。她特意写了一封书信告知漆老爷，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对方知道她已经回来应对。
漆园里，漆羽用丹砂、石黄、雄黄、红土、白土、铅粉、桐油、植物汁液调制出了数十种颜色。利用这些颜色中的同类色、邻近色和对比色来髹饰胎体，使得漆物的色彩丰富饱满，层次多样。
桥彧髹虽在梦里已经熟悉了漆器的制作，但真的亲眼见到漆羽这般熟练地调配色彩，还是大受震撼，“小羽，你可真厉害，那么多颜色。”他不由感叹。在知道她的真名不叫漆珍儿之后，桥彧髹私下都叫她小羽。
另一边的漆园里，站着当初被漆老爷拒绝的倭人，他看着眼前摆满的漆物，甚是得意。
漆工：“主人，你看，我们这些漆物有四色，而且上色稳定，肯定比漆家那只有黑红两色的漆物卖得好。”
那人微微点头称赞：“很好。非常好。等明天进了铺子，就是他们漆家败落的开始。那漆老头现在肯定还在睡大觉呢，只可惜这该是他最后一个安稳觉了。我一定要看着他们后悔来求饶。”
直到天亮，桥彧髹倏地从床上坐起身，穿了外套便往漆家去。
漆羽还没睡醒，便被桥彧髹扰了清梦，她和漆老爷一人一个哈欠半眯着眼看着桥彧髹那亢奋的样子。
桥彧髹语气中充满着兴奋：“我想起来了，之前荣公主开的铺子里面卖的东西也有这么个字？”
漆羽：“我根本没有注意。”
漆老爷已经醒了大半，问漆羽：“珍儿，你当时不是从他们那些铺子买了碗筷回来吗？东西呢？”
漆羽：“我带到京城了，当时不是想着给朱刻和桥彧髹看来者的么。”
桥彧髹：“没有也无所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就觉得奇怪，你想，荣公主生下来就衣食无忧，很少接触宫外的事物，她怎么有能力一下开那么多漆铺出来？而且那些铺子显然是经过缜密的计划的。”
漆羽：“你的意思是，我带去的漆物上面有这个字？荣公主在京城卖的漆物上也有这个字？真正做这个东西的人才是幕后的人？荣公主被当枪使了？”
桥彧髹：“很有可能。陛下一定早就知道荣公主的所作所为，一开始没有太在意，也是想着她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没曾想，铺子一开，全乱了套，都快殃及皇家漆园了，所以才去调查，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推测那些铺子来者不善，会有大动作，可最后竟只是匆匆关门，荣公主也只是闭门思过一个月。皇帝是想将此事压下来，他肯定早就看出其中猫腻了。”
漆羽：“那这人现在是想从我们家入手，卷土重来？”
桥彧髹：“很有可能，我们静观其变吧。毕竟他在暗处。”
漆羽：“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人是怎么找上荣公主的，他们背后，或许还有人。”
桥彧髹：“是。我也这样觉得，而且是一个既熟悉皇室又经常在外奔走的人。”
漆羽：“不知道是谁，竟将别人玩弄于股掌，还隐藏地那么好。”
桥彧髹：“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漆羽：“那人说了今天还会再来的。”
桥彧髹：“这件事只能拒绝，但不能打草惊蛇。要看漆老爷如何同他周旋了。”
很快，那人又来了，漆羽和桥彧髹躲在内室，从门缝里往外瞧着。
待那人走近，漆羽才看清他的脸，竟是前几日在城外茶铺遇见的那个老人。
漆羽嘴里念叨：“是他。”
桥彧髹问漆羽：“你认识他？”
漆羽：“也不算认识。”
桥彧髹自言自语道：“不知为何，我也觉得他很脸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前厅，漆老爷笑脸相迎：“贵客。我等你很久了。”
那人以为漆老爷答应了，心情欢快地说道：“看来你已经想通，我今天把银子也带来了，我们签个契约就行。”说着就想让随从将东西拿出来。
漆老爷忙伸手阻止：“不急。不急。您可能会错我的意了。我昨天想了一晚，这事虽好，但我们漆家根基还不牢固，总觉得受之有愧，接不下那么大的好处，思前想后，我说还是别耽误您的生意，要不，您再去别处找找有实力的合作对象？”
那人听了漆老爷的话后，强压着怒气，太阳穴旁的青劲爆起，“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告辞了。”
等那人走后，桥彧髹同漆羽出来。
漆羽：“我前几日回来的时候在茶铺遇到过他，因为他喝茶的时候很奇怪，所以我对他特别注意。他不喝我们的茶叶，而是泡自己的茶粉。而且我总觉得他的脸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桥彧髹：“茶粉？倭人才用茶粉，他们喝不起茶，只有那些有身份的人才买得起，然后为了不浪费，将茶叶碾碎成粉，冲泡开水一起喝下去。”
漆老爷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他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倭人，他那天跟我打招呼，上身笔挺，还喜欢点头。”
漆羽：“那他在漆物上留的‘木赤’字是什么意思？”
桥彧髹：“还不清楚，但看他走的时候那副样子，一定不会罢休的。”
漆羽：“那怎么办，我差不多该回京城了。”
桥彧髹：“我也是。”他转身对漆老爷说：“伯父，要劳烦您多关照一些了，我估计他会找别的人合作。您务必注意这里其他店铺的动态。我觉得此事应该向陛下禀报，如果他同意的话，我们快去快回，早些回来应战。”
漆老爷：“好。你们放心回去吧。这里我会看着。”
皇宫大殿内。皇帝坐在龙椅上，下面是漆羽和桥彧髹。
桥彧髹特意避开他和漆羽同行的话题：“陛下，蜀郡有倭人想大量收买店铺卖漆物。”
皇帝语气平静：“哦？竟有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桥彧髹犹豫很久，不知如何开口。
漆羽回答道：“回陛下，我和桥彧髹都在蜀郡，那人寻上门来，正好被我们碰上，家父已经拒绝了。但恐怕他不会那么容易罢休。”
皇帝看看漆羽，又看向桥彧髹，向他问话：“桥卫尉，你为何会去蜀郡？”
桥彧髹：“回陛下，我仰慕漆小姐许久，奈何她不不肯接受我，我心里难受，想着去蜀郡散散心。”
皇帝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你既倾心漆珍儿，那我的荣公主怎么办？”
桥彧髹：“陛下，我对荣公主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未有过逾矩的事发生。”
皇帝忽而又转换了话题：“依你们看，那倭人下一步会如何？”
桥彧髹：“陛下，这人开出的条件表面上看很是丰厚，他找漆老爷合作无果，一定会再找别的目标，总有贪财之人会上他的当，如果被他得逞，恐怕这漆器市场会一片混沌。所以我想请命去蜀郡协助漆老爷。”
漆羽：“陛下，我也要回去帮父亲。”
皇帝沉默了片刻：“准。有什么问题，及时禀报。”
漆羽、桥彧髹：“是。谢陛下。”
回去的路上，漆羽问桥彧髹：“你为什么没有向皇帝明说这人就是当初骗荣公主的人？”
桥彧髹：“有些事，必须要充傻装愣。如果我点破了这层关系，那等于昭告天下，荣公主和倭人为伍，你觉得对皇帝来说是将我们灭了口，先保下皇家颜面重要，还是将那做生意的倭人剿了重要？”
漆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桥彧髹又说：“陛下心里清明着呢。估计已经想到这次的事情和荣公主有关。只要我们能把那人给击退了。也等于是帮了陛下。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反而会赏。”
漆羽：“还是你想得周全。”
桥彧髹：“回去以后，你有想到什么对策吗？”
漆羽：“嗯。我大致研判了一下对方做出来的东西，他主要的漆艺在于色彩和图案。这些本来就是一种视觉上的冲击，是最容易影响人的感官的。所以他的东西一出来肯定会受到追捧。”
桥彧髹：“那我们怎么办？有更好的能超过他吗？”
漆羽：“色彩和图案其实不难，我本来就会做，只不过之前偷懒，想着总会有人自己研制出来的，也不想让自己太过显眼突出。毕竟枪打出头鸟嘛。现在看来，是要花点功夫下去了。”
桥彧髹宠溺地笑：“你既胸有成竹，我便不再担心了。”
果然，没过几天，那倭人便买下了漆家商铺之外的大多数售卖漆器的铺子，然后将铺子做了调整，布置得几乎一致。此外，他还在城外建了一座漆园，听说十几名漆工在里面日夜赶工。
这边，漆羽没有回家，她和桥彧髹直接去了城外自家的漆园。她特意写了一封书信告知漆老爷，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对方知道她已经回来应对。
漆园里，漆羽用丹砂、石黄、雄黄、红土、白土、铅粉、桐油、植物汁液调制出了数十种颜色。利用这些颜色中的同类色、邻近色和对比色来髹饰胎体，使得漆物的色彩丰富饱满，层次多样。
桥彧髹虽在梦里已经熟悉了漆器的制作，但真的亲眼见到漆羽这般熟练地调配色彩，还是大受震撼，“小羽，你可真厉害，那么多颜色。”他不由感叹。在知道她的真名不叫漆珍儿之后，桥彧髹私下都叫她小羽。
另一边的漆园里，站着当初被漆老爷拒绝的倭人，他看着眼前摆满的漆物，甚是得意。
漆工：“主人，你看，我们这些漆物有四色，而且上色稳定，肯定比漆家那只有黑红两色的漆物卖得好。”
那人微微点头称赞：“很好。非常好。等明天进了铺子，就是他们漆家败落的开始。那漆老头现在肯定还在睡大觉呢，只可惜这该是他最后一个安稳觉了。我一定要看着他们后悔来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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