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月球独行 » 第二十五章:师姐来了

第二十五章:师姐来了

    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女人,猝不及防间坐下同我招呼,带着明显儿化的津沽口音。我有些错愕。待得她取下宽宽的女式印花礼帽,我才发现是个许久没见到的人,我读的第一所大学时的一位师姐。

    我想起十几天前遇见的一个叫土公的奇怪家伙,与我说起过这位师姐及其与月背族渊源,并用了实验女王这个大学时人尽皆知的称谓。我向四周茫然看了下,确认周围并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不知为何来。那时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完全抽身,因此回应完全是下意识的:“哦…师姐…啊,你好!”随即我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意外让我一时脑袋闭塞,惊讶得说不过话,跟着手足无措。

    若说是故人,完全不折不扣。有人曾经断言我,到月背那边会遇见故人,还不止一个。可这里是天秤区,仍差一线才过到月背去,我正一筹莫展如何获得过去的通行签证,乍见师姐也是曙光展现,我简直激动得要掀翻桌子。她看上去没啥变化,麦色皮肤不带妆、中等偏上的个头,眦距略微显宽、稍外上斜挑的丹凤眼帘,气度温和而冷静。唯一变化的是她头发的颜色,是那时候大学中流行使用发色随时令自行变化的酪氨基酸介入剂的原因,而月球上无有四季更替了。一双眸子也随之恢复黑棕色调,使得瞳区透射不复时令颜彩。在第一眼没认出她来也有不敢相信的因素,之前在月球行走跋涉的各种遭遇搅乱了我心智。

    我那时读书的大学在地球上,准确地说第一所是个我未能读完的大学。而彼时师姐正在那所学校中掀起风云,尔后离奇失踪,留下一片传说。我则大病一场,两年以后转到霍顿学区重新就读,换了个学校调了个专业,最终分配到月球上工作,后来极少回到地球。她的谜踪与我的病退完全是两个事件,若两人都正常无恙,说不定日后我还成为她的学生或实验所的助手,然而完全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完全没想到。

    “有许久未见了。”她对我说着,似早已知道我。接着随手把帽子交给指引她就位的侍者,姿态上完全没有女王气息,倒真像个细心的导师。

    “嗯,大约有将近十五年了…”说实在,我们虽同校但绝对不算认识,连话都未曾讲过一句。相互照面的情况固然是有,可那只是校园中陌生人的交错际会罢了。多年之后,她同我打招呼,我一时之间仿佛回到大学。师姐在学校算得上知名人物,实验女王的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据说只要校内有关信息理论需要实验求证的问题交于她手,都能以巧妙方式获得解决。说明她对关于信息学这等抽象性专业理解得相当透彻,切入研究的角度也清晰精准,才能把托付给的难题一个个加以解决。我则籍籍无名,与多数呆拙型的同学一样,书本虽读的勤奋,然而重点始终都抓不上。对于数据的分析整理姑且算得上从善如流,可对于信息这门学问其中具体的规则和运行原理则始终徘徊门外,本质性的东西一旦没能深刻抓住,那再怎样苦读也只是技术员而已,压根谈不上专家。

    至于她是否会认识我,我想应该是不认识吧,甚至对我连眼熟指不定都谈不上。她以专业卓越为人注目,在校内的一言一行都让人深以为然。我则木讷寡言、总是埋头搞自个的事情,同班级中都可能有不知晓我存在的人。

    可奇妙的是,待我重新坐下后,和她面对着面竟似早已熟识。无端有那么一种融洽与亲近之意,彼此间传递出的默契简直如旧相识般无异。一方尚未开口之时,对方大致已了然心迹,甚至不需要寒暄与客套,切入主题自然而然、拐弯抹角都显多余。

    “我想你是签证问题不得已囿于此处了。”她说道。表演区那边两个舞女正在卖力出演,一个逐渐褪尽衣着,另一个正把已脱下的布料逐一穿回,但每件件的穿脱都迎来送往,花式繁缛无比。

    “月背那边,您可知道有月牙湾月儿泉这个地方?”正好我以此求问,“仔仔细细研究过月球地图,正经称为湾的地方数量不多,都可轻易找全。可据说那是个小湾,火山熔岩固结后形成的那种。大约是伸入环状地貌由岩浆冲出所形成模样精致的天然小卷曲,师姐是否有这样的数据容量可以帮忙匹配得上?”

    我再进一步补充:“那位置处在一片小海,更多的描述没有了。月球上凹凹坑坑,不大的平原都可以称为小海,或类月海、月湖、月沼之类的也都有可能。噢,甚至也可以包含表征性的称谓,就像地球上中国的洱海、后海那种。”我把有帮助的分析尽可能说上一遍,期望按图索骥说不定她正好见过这样一块地方。

    “我知道你是在找她,对她念念难忘。你需要找到一些真相。”师姐安静说着,声音不大,带着特有的舌卷方式,我立刻感到周围所有喧闹全都淡去。我的口内开始干涩,想要吞咽,喉壁却摩擦得厉害。简直难以理解,近来遇上异样的人和事颇多,感觉与月背关联的人对自己视为重要的全都知晓,

    “她好么?”我问得简简单单,就三个字。在过去的9个月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诸多问题,所有的问题都难得其究,汇总起来实则就囊括在此寥寥字间。真相是什么?凭心而论,我实在不想关心,可若想要重新见到她,务必重重揭开,直截了当的方式完全没有。有人告诫我,若是焦躁不耐提前掀桌子未免急功近利了。

    “跨不过去!”师姐的话藏着一锤定音,虽非正面回答,却包含了我急迫想知道的多数问题之结论。我颓然瘫坐,那个映射格林尼治时区的下午,对话的结果让我气力全无。师姐说得详尽,伴着四下里嘈杂的声音传来,直到把我从头浸没到脚。过程中,我也数次强打精神想要冲破,甚至能逼退一点点音潮的压抑也好,然而尽皆不能。

    “她的飞船与巅峰号空间站同被困陷,我们同火星那边一起想了许多办法,却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