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芳邻与芳龄》

    “我曾有过厉害酗酒经历，干下过糊涂事，那可影响眼前救援？”我尽量问得简明扼要。

    “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因此你无法知道该怎样协助往这边一起援救。”师姐微笑着说，措辞间有相当慎重度，“在当年，无论校医还是负责催眠的大夫都受我嘱托支援过你。可对方势力庞大，深过末髓，因此决定尽可能让你先移离ID，否则极难挣脱诡那东西。”

    “若说到具体空间，现在是在火卫一上，不得已的迫降。月背在太阳系掌握了高信息质量以后，不再限于真正的地理物态设立何处。巅峰号购买以后就改名为‘梦涟湖号’，她们的飞船被称作‘月牙泉号’，因为其接入舱就像个小湾。原本火星方面设置的降落地区是个远古小海，在梅杜莎脊沟的外缘部的一湾区，既有水蚀地貌又有火成岩的风貌，落点恰好能对应着停下那艘飞船。而天体共识早已规定，当前的探索条件下，具有权属的宇航器驻扎区周边1000米范围会天然配置给来源星球的设施做暂定归属。”。我恍然领悟随即躁虑，现在过月背去已经毫无意义，且状况似乎更为艰难。原本认为她所处月背的居地如同她所描绘的那般静好。我原本打算，只要听得她处境无恙的消息，我就该毫无借口地返回自己工作的恩底弥翁工厂，回归自己原本的人生…毕竟那是个大厂。

    “火卫一？那个极不稳定、随时解体、无规则可言的福波斯星？护佑之神Phobo星？”我把所有知道的火卫一资料无论边角细碎，全都在脑海中汇集起来，开始估算营救的把握性。我悬着的心像被仅有的丝发紧紧绷着而孤立维系，情愿那陷入之人是我。我也终于明白在同她空间站交往期间，为何中会有一种她在心尖头不稳站立的感觉。

    “现在梦涟湖暂时躲避在那里的斯蒂克尼撞击坑中，坑内地质条件相对恶劣。根据观测，不时有巨砾从倾斜的谷体表面滑落，动量虽不大，但质量可观。同你所设想的营救有出入，火星那里的人可以看见空间站和飞船，附近也有驻守人的小基地，但无法前往施救。这根本不是物理性的问题或空间在哪里的回答，整个节点都处在徜徉态，就像章鱼伸出触爪，闭塞了梦涟湖部分关键性传输设施。先前飞船都已开始盘绕火星了，对接方也派出迎接舰只，大家开始放轻松，可一个不慎祸起萧墙。曾经被强力约束在共识边缘的泯灭数据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聚合，占据了留在轨道候命的梦涟湖号内部的几处重点层栈，阻断新来数据的更新。飞船不得不返回对接舱执行修复，由于动力控制已失衡，在火卫一经过时不自主被捕获，只能就近找一处岩质区施行整体迫降。”师姐在回忆那场变故，想必当时的情况相当险恶，我也跟着恍惚。“其实对方早已计算好了，命门掌握下连降落点都被安排，之所以保全物态也是它们基于下一步的考量。于是，如同视盘出现有部分区域神经节段损坏，先是在星信区的视范围缺损、盲区扩大，随之异样图形跳出来干扰、大片怪异的东西在象限内无规律涂布，在我们发现时已过去宝贵的17分钟。”

    “事后追溯，当时所发出的求救谐振到了两处，全都落偏。一处在事件发生的前3天，由地球上梦涟湖区送出，解码的内容是‘绕火星轨道，梦涟湖号驱动失能，正在救援，恐坠毁于福波斯’。由于工作人员并无相关经验，执意认为当属基地内设施故障，把注意力放在排查内部恶作剧者，完全没意料到这是由信息虫洞传来的事前提醒。”

    “信息虫洞？事前提醒？”我有些不理解，那是种什么方法。时空的逆向？

    “对！在大信息样本支持下，梦涟湖已有能力创造某种形式的虫洞。打个比方，预测已能提前3天判断某种危机，因此做下警报措施，希望把概率往长尾处靠拢。可改变在前结果必定会影响在后的结局，因此实际能实现的效果往往有限，就要看有无观察者捕捉。事实证明灾害往往不可避免，墨菲效应总是起效。”师姐想了想，又补充：“其实人类历史也多次证明，类似的虫洞效应在自然状况中也时而发生，但大多数都被压制泯灭了。能被重视的大都是充满偶然性，是需要克服巨大熵能从混沌模糊中予以排找出来。”

    我想起自己曾经被动参与到关于迁移月背的推送，如同看引力透镜过来的事件一般。更早前的那些年，我失去正确的方向，生命充满光怪陆离，一切都那么游离而不真实。于是我听着竟不由点了点头，又想起一本有着精美插画的寓言书《芳邻与芳龄》，以绻眷方式暗喻书写空间与时间的牵涉。

    “若是送出的信号在月球被正常传递，同样也能预留3天的警惕，让此事以信息转场的方式轻易翻篇。但我们派驻的信息中继员——那名恩底弥翁云霄飞车管理者，恰在此时被人刺杀，信息传送通道就此掐断，经改换头面后重新发出。时机谋算得分厘不差，梦涟湖迁移计划功亏一篑。”

    “由此也证实，诡网那边已经具备特殊的、甚至更高等级的信息容器，把每一个可能的情况都已经在先计算出来，甚至虫洞落偏的时间、路径。只能说明我们这边相当核心的情况已然为它们掌握，被输进系统成为确性参数的一部分。恐慌迅速在月背蔓延开，各种紧急讨论在猛然涌现出的大小社群中此起彼伏，其汹涌程度已深刻影响共识。一旦泄露到正在逐步开放融合的地月一体信息层，地球系的金融体系将首当其冲受到撞击，危机破坏性不言而喻。但我只是想，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太阳系还有更高信息质量的容器存在！我对由自己主导并一手建立起来的信息体系非常自信——绝对是在哪里弄错了！”

    “在第二个求救被找出之后，我才幡然醒悟，诡信息正是获取了多年前在地球梦涟湖区记载的一次异常震荡事件的完整密级资料，才测算出此次求救落下的准确时间。甚至我怀疑偏出的原因也正是虫洞被改动了手脚，否则不可能出现如此强而明确的预警被轻易忽略，敌方必定深谙溢出自激原理从而拆招而过。”

    “此次远航，原本我们设定的预警期是30天。根据影响的主从，我们命名2010年的那次所谓‘梦涟湖纹波’事件为第二次求救，具体发生的原因可能是虫洞余波偏移，也可能是第一次求救信息泄露的偏振波或者谐振波，以后者可能性大。毕竟虫洞形成一次需要克服巨大质能，近频共振最有可能。总之发生原因和命名秩序已不重要，对信息虫洞的研究和应用才刚刚开始，我们所知不多。就像早先年代中的聚变设施，能短暂产生就已经算是极有突破性。”

    “那次事件和历史上其它神秘事件一样，因为被密锁而尘封，因此外界所得信息要么凤毛麟角，要么失真的厉害。所有报告资料经当年的科学家研究之后被列为高机密等级，堪比罗斯威尔事件，仅在国家间做智库内参。诚然，以当年科技水平，所破解信息极为有限，描述为‘部分数据被反复强调，构成形式与坐标定位…其中的坠毁、火星、陨坑、救援等几个关键词被明确提及’，还有部分参数因担忧招致群体恐慌而被秘藏。我立刻明白所有数据已被诡网取得，在此次它们阻断成功之后，下一步必将摧毁在火卫一上的梦涟湖号。当你遇见的那个钉子户主告知我凶手已登上无且-多米诺号之后，我的心随之下沉——5个月之后福波斯星必将遭受小型天体撞击而提前解体成星环，而梦涟湖号、月芽湾、月儿泉将同时间被尽数摧毁。目前而言时间仅剩2个月不到。”

    听到此处，我头已刮痛的厉害，师姐所讲述的一切环环相扣，信息量大得惊人。10个月来从我登上巅峰号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如层叠无尽的浪涛直面我冲来，浪声响彻在我脑海中激荡如霹雳雷鸣。福波斯星原本就由松散的岩砾、碎雪块组成，简直同狼狈的彗星脏球有得一比。其距离刚性体的洛希极限仅差临门一脚，解体是迟早之事。自钉子基地出发的撞击舰已经飞出数月，不知修正后的计算已传递击打几颗星。那最末者必然惯量最大，它会将在何时飞抵火星系？

    月背族要把潜在对人类有危害的小星体一个个消灭掉，或淹没在土星光环，或丢入木星熔炉，而这种精心测算的撞击原本就是双刃剑，一旦失手反倒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