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乡
深夜，余杭市玫瑰园。
宽敞奢华的园景排屋内，张启航靠在皮质沙发上，迷离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大屏电视。
每每应酬完之后，一种怅然之感便油然而生，随着越来越成功，生活好像没有了乐趣没有了动力。
累，乏味，还有一丝空虚寂寞。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台晚会，一位女歌手登台，唱着一首很老的歌。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
岁数越大越矫情，张启航的眼睛里突然闪着泪花，并不符合他这种成功人士的形象。
香烟悬在嘴边，一首歌曲将他的思乡之情勾了出来。
十年了。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便再没回过家。
从手机里翻到一个许久没联系的号码，张启航拨打，心中有些忐忑。
电话接通，对方粗犷的声音传来：“操，都几点了，你这个大老板不睡觉啊！”
张启航顿时心安。
近几年来，还真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讲话，然而，却异常想念这种感觉。
“大壮，你在村里吗？”
“废话，我不在村里能在哪？你不会回来了吧？”
“我明天到，还是老规矩。”
“好嘞，等你啊！”
挂掉电话，张启航拨通司机小刘的电话。
“张总，您有什么事？”
“小刘，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老家有点事，你跟我跑一趟吧。对了，山里不好走，开公司的G65。”
半个小时之后，奔驰车停在门口，张启航让小刘去储物间搬些烟酒茶，随后出发。
“小刘，路上注意安全，累了就睡会儿。”
嘱咐完之后，张启航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铃声将张启航叫醒，睁开眼天已蒙蒙亮。
“启航，你几点到？”李大壮问道。
手机开着免提，司机小刘说道：“张总，不堵车的情况下，差不多十二点钟就到了。”
这就是张启航喜欢用小刘的原因，头脑机灵开车沉稳。
“你什么车？车牌号多少？”大壮又问。
“奔驰G65，五个4，怎么？你要接我？”张启航打趣道。
“我接你个头，是村长让我问的。”
对方挂掉电话，张启航哈哈大笑。
通过后视镜看着张启航，小刘会心一笑，“张总，您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张启航微微点头，笑的时候有很多，但笑不一定快乐。
一路无话，十一点钟下高速。
张启航却傻眼了，只见高速路口处站了不少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皆是领导模样，两人举着大条幅，上写“热烈欢迎著名企业家张启航回乡考察”。
神他么考察？
我只是回家看看好不好？
张启航突然想到了大壮的话，村长问车型以及车牌号，很明显他将自己回家的消息告诉了镇里，然后镇里告诉了县里。
胡润排行榜上的人物，这个排场不过分。
“靠边停车。”
张启航下车跟领导们交谈，对于这一套轻车熟路，县长镇长村长都到了，却没有大壮的身影。
既然惊动了县里，只能任他们安排，先去县里开一个简单的欢迎会，随后在酒店就餐。
张启航没喝酒，站到这个位置上，喝不喝酒全在自己。不过也给足了领导们面子，每每碰杯之时，张启航杯沿皆低对方一分。
吃过饭，县里安排两个参观活动，一个是知名钢厂，另一个是合作社。
华国钢铁看江北省，江北钢铁看唐城，唐城钢铁看齐安。
这里是钢铁之城。
张启航明白县里的意思，钢铁行业日薄西山，县里需要新的经济增长点，希望张启航在家乡投资。
不是张启航不想，而是他一个互联网公司，真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不过既然回乡了，人家这么热情接待，总要表示表示的，当场决定给县里捐款一千万，给村里捐一百万。
整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张启航这才能抽身回家。
秋水镇靠山村。
群山围绕着的小山村，这就是张启航出生成长的地方，十年变化很大。
近几年的新农村建设卓有成效，每条街都是油漆路，两侧竖着路灯种着绿植。
“你他娘的终于到了！”
大壮将张启航迎进屋，一栋两层小别墅。
“嫂子孩子呢？”
张启航见没有其他人便问道。
“让我打发走了，今晚上就咱俩，好好喝点好好聊会。”
这正合张启航的心意，也只有在这里，只有跟大壮，喝的酒才有滋味。
司机小刘把烟酒茶搬下车，“张总，我去县里找个地方住了。”
张启航拿起手机，给小刘转了一万块钱，“把钱收了，去吧。”
李大壮迫不及待的打开两瓶国窖，笑道：“大老板果然豪气！咱俩一人一瓶，不喝完不睡觉。”
“就这么定了！”
张启航看向桌子，随后挑起大拇指，桌上摆着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油炸知了猴，还有一盘拍黄瓜。
这就是老规矩。
那时候，哥俩就这么喝酒。
“你是不知道，为了找这个知了猴，我他娘的一夜没睡觉。”
“来，深深整一口。”
……
……
每人喝了半斤，都有些醉意，大壮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说道：“哥们儿，你啥时候结婚啊？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张启航一声苦笑，不是不想，是真没合适的。
回想从前，感慨万千。
当初张启航考上重点大学，毕业之后为了照顾母亲回到唐城考上国土局，在那里还真谈过一个，只不过遗憾的错过了。
母亲过世后，张启航无牵无挂便去南方闯荡，辛辛苦苦奋斗十年，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功，却已过不惑之年。
在这个年纪里，早已没有了心动的感觉，没有了恋爱的想法，男女之间只剩下肉体关系。
“不说这个，喝酒！”
哥俩继续喝，一人一瓶，真让他俩消灭掉。
张启航已好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
“晚上住这里吧。”
“不了，回家住一宿，明天就回去了。”
处在这个位置，张启航没放纵的资格，公司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
李大壮拿来一套被褥塞进张启航怀里，然后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张启航一路画着龙走到家里，也不铺什么褥子，躺在炕上倒头就睡。
……
咯咯咯！
几声鸡鸣，张启航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头痛欲裂。
“兹兹兹！”
院子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开收音机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口正宗广播音。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2001年7月13日，请收听今日简讯。”
“我国将于近期向WTO提交入世法律文件，长达15年的入世之路能否成功？我台将持续进行报道。”
“今晚，国际奥委会第112次会议在莫斯科举行，届时将会评选出2008年奥运会主办城市，燕京在备选城市之列。”
……
……
宽敞奢华的园景排屋内，张启航靠在皮质沙发上，迷离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大屏电视。
每每应酬完之后，一种怅然之感便油然而生，随着越来越成功，生活好像没有了乐趣没有了动力。
累，乏味，还有一丝空虚寂寞。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台晚会，一位女歌手登台，唱着一首很老的歌。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
岁数越大越矫情，张启航的眼睛里突然闪着泪花，并不符合他这种成功人士的形象。
香烟悬在嘴边，一首歌曲将他的思乡之情勾了出来。
十年了。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便再没回过家。
从手机里翻到一个许久没联系的号码，张启航拨打，心中有些忐忑。
电话接通，对方粗犷的声音传来：“操，都几点了，你这个大老板不睡觉啊！”
张启航顿时心安。
近几年来，还真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讲话，然而，却异常想念这种感觉。
“大壮，你在村里吗？”
“废话，我不在村里能在哪？你不会回来了吧？”
“我明天到，还是老规矩。”
“好嘞，等你啊！”
挂掉电话，张启航拨通司机小刘的电话。
“张总，您有什么事？”
“小刘，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老家有点事，你跟我跑一趟吧。对了，山里不好走，开公司的G65。”
半个小时之后，奔驰车停在门口，张启航让小刘去储物间搬些烟酒茶，随后出发。
“小刘，路上注意安全，累了就睡会儿。”
嘱咐完之后，张启航便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机铃声将张启航叫醒，睁开眼天已蒙蒙亮。
“启航，你几点到？”李大壮问道。
手机开着免提，司机小刘说道：“张总，不堵车的情况下，差不多十二点钟就到了。”
这就是张启航喜欢用小刘的原因，头脑机灵开车沉稳。
“你什么车？车牌号多少？”大壮又问。
“奔驰G65，五个4，怎么？你要接我？”张启航打趣道。
“我接你个头，是村长让我问的。”
对方挂掉电话，张启航哈哈大笑。
通过后视镜看着张启航，小刘会心一笑，“张总，您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张启航微微点头，笑的时候有很多，但笑不一定快乐。
一路无话，十一点钟下高速。
张启航却傻眼了，只见高速路口处站了不少人，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皆是领导模样，两人举着大条幅，上写“热烈欢迎著名企业家张启航回乡考察”。
神他么考察？
我只是回家看看好不好？
张启航突然想到了大壮的话，村长问车型以及车牌号，很明显他将自己回家的消息告诉了镇里，然后镇里告诉了县里。
胡润排行榜上的人物，这个排场不过分。
“靠边停车。”
张启航下车跟领导们交谈，对于这一套轻车熟路，县长镇长村长都到了，却没有大壮的身影。
既然惊动了县里，只能任他们安排，先去县里开一个简单的欢迎会，随后在酒店就餐。
张启航没喝酒，站到这个位置上，喝不喝酒全在自己。不过也给足了领导们面子，每每碰杯之时，张启航杯沿皆低对方一分。
吃过饭，县里安排两个参观活动，一个是知名钢厂，另一个是合作社。
华国钢铁看江北省，江北钢铁看唐城，唐城钢铁看齐安。
这里是钢铁之城。
张启航明白县里的意思，钢铁行业日薄西山，县里需要新的经济增长点，希望张启航在家乡投资。
不是张启航不想，而是他一个互联网公司，真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不过既然回乡了，人家这么热情接待，总要表示表示的，当场决定给县里捐款一千万，给村里捐一百万。
整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上，张启航这才能抽身回家。
秋水镇靠山村。
群山围绕着的小山村，这就是张启航出生成长的地方，十年变化很大。
近几年的新农村建设卓有成效，每条街都是油漆路，两侧竖着路灯种着绿植。
“你他娘的终于到了！”
大壮将张启航迎进屋，一栋两层小别墅。
“嫂子孩子呢？”
张启航见没有其他人便问道。
“让我打发走了，今晚上就咱俩，好好喝点好好聊会。”
这正合张启航的心意，也只有在这里，只有跟大壮，喝的酒才有滋味。
司机小刘把烟酒茶搬下车，“张总，我去县里找个地方住了。”
张启航拿起手机，给小刘转了一万块钱，“把钱收了，去吧。”
李大壮迫不及待的打开两瓶国窖，笑道：“大老板果然豪气！咱俩一人一瓶，不喝完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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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航看向桌子，随后挑起大拇指，桌上摆着一盘油炸花生米，一盘油炸知了猴，还有一盘拍黄瓜。
这就是老规矩。
那时候，哥俩就这么喝酒。
“你是不知道，为了找这个知了猴，我他娘的一夜没睡觉。”
“来，深深整一口。”
……
……
每人喝了半斤，都有些醉意，大壮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说道：“哥们儿，你啥时候结婚啊？我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张启航一声苦笑，不是不想，是真没合适的。
回想从前，感慨万千。
当初张启航考上重点大学，毕业之后为了照顾母亲回到唐城考上国土局，在那里还真谈过一个，只不过遗憾的错过了。
母亲过世后，张启航无牵无挂便去南方闯荡，辛辛苦苦奋斗十年，终于有了今日的成功，却已过不惑之年。
在这个年纪里，早已没有了心动的感觉，没有了恋爱的想法，男女之间只剩下肉体关系。
“不说这个，喝酒！”
哥俩继续喝，一人一瓶，真让他俩消灭掉。
张启航已好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
“晚上住这里吧。”
“不了，回家住一宿，明天就回去了。”
处在这个位置，张启航没放纵的资格，公司里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
李大壮拿来一套被褥塞进张启航怀里，然后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张启航一路画着龙走到家里，也不铺什么褥子，躺在炕上倒头就睡。
……
咯咯咯！
几声鸡鸣，张启航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头痛欲裂。
“兹兹兹！”
院子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开收音机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口正宗广播音。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今天是2001年7月13日，请收听今日简讯。”
“我国将于近期向WTO提交入世法律文件，长达15年的入世之路能否成功？我台将持续进行报道。”
“今晚，国际奥委会第112次会议在莫斯科举行，届时将会评选出2008年奥运会主办城市，燕京在备选城市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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