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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回娘家

    我们认真为这计划做着准备。我还特地忍住对手术的恐惧,去补好那些仅有一点点洞的牙齿。除了迫不得已的应酬,同事朋友的聚会都能推就推,能避就避了。我们的公司聚会一直是男多女少,这一下倒惹得男人们抱怨:“看到没,再好的姑娘,一旦嫁了人,也是这般令人生厌。等当了妈,完全就变成母老虎。”张志恒烟瘾不算大,原本就抽得少,现在干脆戒掉,酒也不怎么喝了,连回家都比以前早了。

    我实际还是有点害怕婴孩,去医院体检时听见产房中传来啼哭声,便感觉头昏脑胀胃抽搐,但我起码能面对。当生活有了新目标时,一些司空见惯的事都变得不平常。我顺从医师的提议,尽可能不挑食,强逼自己吞下一些平日里碰都不碰的食物,欣赏一些听说可以陶冶性情,改善心境的枯燥音乐和电影,也会在晚间连打哈欠阅读几本砖头厚的母婴类书籍。就连我一直以为是男女不适宜在公共场所进行且存在一定概率风险的升级体育竞技游戏,所谓的爱情运动,现今都变得圣洁,如同在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但并没有很顺当。以前我们的保护措施太周密,我总以为一旦失去保护,怀孕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明显我太缺少经验。

    第一月,我首次咬着牙眼睛眨都不眨地盯住孕棒,之后张志恒说我当时的脸上表现出一种无所畏惧成仁取义的精神。

    第二月,依旧没有结果。我叹了口气,张志恒又说:“你明摆着就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模样。”实际上他冤枉我,我只感觉,这就像大考来临之前,夜夜挑灯苦读不能尽兴游玩,终于解脱之日近在眼前了,却又告知考试延后,这紧张焦虑的日子还要延续,自由之日遥不可及,真丧气。

    中医说我体质偏寒,比一般人受孕概率低,想必是真的。所以到第三月,当张志恒又是一副乐此不疲的态度来评论我的有趣的神情时,我很是恼火。分明是他的建议,不料焦虑的却是自己,而他却在旁边看好戏,之后整晚上都不肯理他,连他准备碰我时都一把把他推开。

    “你太焦虑了,所以才会这样。索性自然而然吧。”

    我不理他。

    “你干嘛把气撒到我身上?我已经够努力了。”张志恒忍住笑。

    我为何要无聊到三更半夜和这个无聊的人沟通这种无聊的话题?我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耳朵。

    “哎呀,我只是说着玩的,怎么还生气了?实际上我也没做足准备。昨天晚上梦到你生了五胞胎,我一只手抱一个,一边肩膀还扛一个,还有一个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当时就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真是骇人啊。”

    我正闷在被子中透不过气,听到他这么说,委实憋不住,最终掀开被子露出头来大口出气,乘机被他抢走呼吸:“嗯,你别灰心啊,我们知难而进好了。”

    为了防范的所谓辐射的影响,晚上我基本不再用电脑。张志恒回来晚的时候,我就找些剧情简洁轻松的片子看,倚靠在一大堆垫子中看完一部再换一部,刚看完就把电影的名字都基本忘记,一直等到他回来。有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已躺在卧室床上,身旁的张志恒已酣睡。

    那时是我们结婚后处得最愉快的时期,近乎恢复到婚前普通朋友般的淡淡交往的水平。只是那时,我从没想过明天会怎样,前方如同茫茫一片。而现在,我几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岸堤。

    适逢周末,张志恒建议陪我一起回家探望我的父母,我欢然赞同。我的家在湖南的山村,一路上跋山涉水很是要费一番周折,来回一趟得耗去整整一天。他一贯懒惰,连自己家都不肯回,经常打发我一个人当代表去看公婆。

    “爸昨天在电话中说,他种的一株牡丹上开了两种颜色的花,多稀罕。还有我想妈做的黄焖鸡。”

    “你何时跟我爸关系那么好?”他都没跟我说那株花的事。”

    “我比你更讨人欢喜嘛。”

    难得见到我们一同回家,老妈开心极了,一整个下午都在厨房中忙碌,把老爸也指挥得团团转。

    “老陈,把那个,那个和那个拿过来。”

    “你究竟要哪个?”

    “就那个啊。哎,你怎么跟我那么没默契?傻了吗?”

    “我哪里知道你究竟要什么?”

    旅途疲惫,我们原本躲在房间中休息,但妈的嗓门大,关上门也听得清,整个下午都是诸如此此的对话,起初还能忍,最后终于一同笑起来,真有点不敬。

    张志恒叹口气:“你爸真是可怜,搞养殖丢了工作不说,还进了监狱,在家里也这样被你妈蹂躏。”

    “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实际上真正被蹂躏的是我妈,家中的事,他从来什么都不管的,离开我妈完全活不了。有次我妈出差了两天,他都能饿瘦三斤。”

    “可我每次来,他都主动在厨房中帮衬,还争着洗碗。”

    “那都是做榜样给你看,让你好好学习学习,怎么做个好老公。”

    外边又有争吵,老爸说:“你更年期还没过呢?小点声行不行?走那么远的路,孩子们肯定都睡了,你不要再吵醒他们。”

    “你给我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们其实没有睡,在我的卧室翻我往昔的照片看,只是那老两口一直在拌嘴,我们反倒不好意思出去了。

    “从我开始记事起他们就每天吵,吵完了又和好,第二天接着吵,未曾想就这么吵吵闹闹也过了一辈子。”

    “我爸妈从前就不会这么吵架,他们只是把对方当作空气,那时我爸整包整包地抽烟,我妈就躲在房间里哭,没有人管我们。我饿了,大哥就给我弄饭吃,割伤了手,好多天不能上学。”这好像是张志恒首次提起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