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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花镶自然已经知道,那天的事是那个打听卫谌的洪紫瑶叫人办的,本还想着等考中进士后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今天却听到一个女犯喊这个名字。

    花镶看看卫谌,又看看顾徽,再看看苏栩。

    三人却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

    “这就是不用我管?”花镶低声问道,“这些人都是洪家的,你们拉下来的?”

    苏栩摸摸鼻子道:“我们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就是有些和洪家不对付的官,一起把洪家给踹下来的。”

    花镶笑了笑,却说道:“干得好,有洪紫瑶那样不拿别人的人生当人生的女儿,上梁能正到哪儿去?”

    然后便跑去打听,这家人犯了什么事。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洪家主母包揽诉讼赚快钱,放高利贷不知害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洪老爷更是视大夏律如无物,好些重犯,只要送得钱出来,他就能李代桃僵地把人给放出去。

    也是因此,经皇帝御批,判洪家人流放瘴气浓重的南方柳州。

    像洪家这样的人,之前既然已经得罪,就得把他们按到不能再随便给自己使绊子的。

    花镶很明白这点,再说官场瞬息万变,洪老爷、洪夫人这么嚣张,在他们罔顾律法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但是这一众犯人从他们身旁走过时,洪紫瑶一下子冲出来,扑跪在卫谌身边抱着她的腿哭道:“卫大哥,你救救我。”

    洪家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和卫谌那一句话有关,洪紫瑶清楚,但现在能救她的只有卫谌。

    像她这样并没有参与犯事的家眷,是可以被赎买的,等今天的游街之后,官差就会押着他们去菜市口,如果到最后还没人赎买,她们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会被送到青楼。

    被人买去做丫鬟,或是去青楼卖笑求生都不是洪紫瑶想要的。

    她不明白,重生之后,她九十九步走过了,怎么就因为要给一个举人教训,竟牵连全家落到成为犯人的下场。

    现在,她不惜低到尘埃也要抓住卫谌,日后,卫谌像前世那样待她如珠如宝时,她再报仇也不迟。

    洪紫瑶心里的百转千回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卫谌被人出其不意地抱住,仅仅愣了一瞬,抬脚就把她踢到了一边。

    前面的官差听到这动静回头,看到这一幕,赶紧转回来,拽住洪紫瑶的头发就把她往一旁扯,同时抱歉地跟卫谌道:“这位少爷,您没被她吓到吧。”

    卫谌说了声无事。

    官差看到站在一旁的顾徽,再次说了声抱歉,转身抽出鞭子就往洪紫瑶身上打,“再不老实,直接打死你。”

    洪紫瑶既屈辱又恨,她抱着头,挡住如刀的鞭子,透过缝隙看向卫谌时,恨意滔天汹涌,她要报仇,要卫谌和那姓花的像猪狗一样跪在地上求她饶命。

    花镶看到了她如淬毒的目光,拉着卫谌忙躲开了,等这一大串犯人走远之后,他们几人才继续走。

    “洪家这么多人,都要去流放?”花镶问道。

    顾徽解释道:“那些对主犯所犯罪行没参与不清楚的都会被充为官奴,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洪家夫妻两个,还有那个算计你的洪大小姐,都是必须发配的。”

    想起那一串子人中,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再懂得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心里也觉得有些过分了。

    “主犯受到惩罚就够了,没参与的,为什么也惩罚?”

    顾徽摇摇头,问道:“镶弟我问你,洪家那些人,是靠着什么穿金戴银地享受的?他们既然使用了带血的银子,这份罪行,就不能完全说和他们无关。”

    苏栩说花镶:“你这个容易心软的毛病,在以后得改改。”

    花镶道:“我也不是心软,只是觉得罪不及幼儿罢了。”

    这话被路旁一个老人听到,那老人笑了笑,用苍老的声音道:“这就是大人不做法,报应到孩子身上。”

    说完,老人拱拱拳,说道:“小老儿并非无意要听公子们说话,只是这位公子说的,让小老儿有些不平。”

    花镶摆了摆手,“没关系。”

    “公子一看就是从小生在富窝里,所以才会对洪家产生怜悯之情”,老人说着,目光看向已经走得很远的洪家人。

    花镶疑惑道:“您像是对小孩子也要被判罚的事很不以为然。”

    老人笑了笑,说道:“您既然愿意听,小老儿就说说我家的事。”

    “两年前,我儿子农闲时进山打猎,被毒蛇咬了,带到城中的医馆瞧,大夫说至少得五两银子才能救。我们这普通农家,交完税粮,每年能攒二两银子就不错了,前头我小孙儿生病,已经把家里的钱花用的只剩一两不到。”

    “如此,我们该怎么办呢?当时就有人过来,跟我们说有借钱的门路,小老儿知道那人说的是高利贷,但我儿的性命不能等,只好跟这人去借了五两银子。我不识字啊,半年后凑了一两银子去还钱,才知道连利息都不够。”

    “打那儿之后,每隔几个月,那些人就去我家催逼,直到我家一文钱都挤不出来,又逼着买了我家仅有的两亩地。两亩地买了二十多两银子,但竟然还是不够还钱的。我儿子忍不下去,跟他们起了冲突,竟被那些人失手打死了。”

    “我想到京城告状,只是还没出村子,那些人就把我的小女儿拉走了,听说他们家的主子是专管断案的侍郎老爷,我想告状也没门路。我便进城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个侍郎,就是洪侍郎。”

    “为了小女儿,我只能打断牙齿和血吞。没过两个月,我那老婆子就气死了,儿媳妇也回了娘家。我就一个人拉拔着小孙儿,为了养大小孙儿,我佃了两亩地种。但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一天夜里小孙儿发起高烧,我却不敢再到城里治病,抱去给邻村的郎中看,看了半个月也没好。”

    “郎中说要给孩子吃的好些,时时照看,可是那时候我家连一文钱都没有,为了给孙儿治病,我已经借遍了村里的乡亲,那时候谁还敢借钱给我?”

    老人说着陷入回忆中,“我不忍心孙儿跟着我死,就抱着他给他娘送去,但孩子还是没撑过三天就没了。”

    “我们一家人,就因为当初借的五两银子,全家人都没了。公子,你说,我家的小女儿、我家的小孙子何辜?”

    花镶被问得满脸通红,总不能说洪家的小孩子也是无辜的,没站到人家的立场上,就没有评判的权利。

    老人摆摆手:“小老儿多言了,只是看公子是读书人,猜您往后肯定能为官做宰,以后办案时,希望您能多为我们穷人想想。他们富人家的孩子落难了造人疼,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也得被疼一疼吧。”

    因为一家人都没了,老头现在什么话都敢说。说完也不招呼,背着手就走了。

    之后花镶都有些沉默,到店铺里买些礼品,他们向太子府走去。

    卫谌拍了拍花镶的肩膀,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别多想了。”

    花镶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京城脚下都有洪家这样嚣张的,其他地方,又不知道怎么样。”

    花镶很咸鱼,但并非没有正常的三观,她有能力,也想做一辈子男人,日后便想能做一番实事。

    也不只是为了那些生活不易的人,为社会做些贡献,同样是她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方式。

    卫谌笑道:“明年,我们一起改造大夏风貌。”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苏栩停下脚步催促,“就到太子府了,都端正点。”

    花镶和卫谌忍不住笑了笑。

    ……

    太子府的詹事听说顾徽少爷和他的同学来拜见,当即亲自出来相迎。

    “顾少爷,三位少爷”,这位李詹事笑得很有亲和力,“快里面请,太孙殿下正在听风阁。”

    几人走进殿宇辉煌的太子府,走过回廊、绕过假山流水,这才到达听风阁。

    “李詹事”,一个少年的声音突兀地在上空响起,“你带了什么人来?”

    李詹事仰头看着大树,笑道:“回三公子的话,是顾少爷和三位公子,都是太孙殿下的朋友。”

    几人这时才看见,说话的少年就趴在前面一颗高大的枫树上,这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面相也很软和。

    他朝顾徽打了声招呼,就又缩了回去。

    李詹事抬手说道:“顾少爷,这边请。”

    顾徽皱了皱眉,但也并没说什么。

    几人进门时,陈绰正好从楼梯上下来,笑道:“听下人说你们到了,我便匆忙下来迎接,没失礼吧。”

    “太孙殿下客气了。”

    花镶说道。

    陈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和卫谌、苏栩点点头,最后才看向顾徽,说道:“表弟,怎么到我家还带礼物?”

    顾徽朝花镶示意地一抬头,“还不是她要感谢你之前的帮忙?”

    花镶把礼物递给陈绰,说道:“都是一些吃食,殿下不要嫌弃礼薄。”

    “怎么会嫌弃?”陈绰笑道,“来来,我请你们到上面的阁楼听戏。”

    不用吩咐,李詹事就下去喊戏班子去了。

    “殿下”,又一个仆人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看见屋内这么多人,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陈绰皱眉:“有什么话就说。”

    “郑府来人,说郑大小姐日前去外祖家散心,回来途中被一群乱民堵在了滁州城”,仆人低头回道,“郑老爷想请您看在曾经姻缘的份上,去宫里禀报一声,让朝廷快些派兵。”

    这下不仅陈绰皱眉,花镶等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好儿的,滁州怎么会有乱民?”陈绰问道。

    仆人道:“小人也不清楚,郑老爷并未提起。”

    陈绰想到今冬京城下的几场大雪,如果说现在有乱民,很可能是滁州在去岁时发生了雪灾。

    “表弟,你先带着花兄、卫兄、苏兄在这里听戏”,陈绰对顾徽说道,“我去宫里看看。”

    “好”,顾徽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回去吧,等下次表哥有空了,咱们再聚。”

    陈绰想了想,说道:“也好。”

    ……

    顾徽他们四个离开太子府后,在街上逛了会儿,又去茶楼喝茶吃点心,期间说起滁州那边发生了什么。

    滁州离京城只有一百里不到,同样是个繁华大城,有什么重大灾害的话,即便是滁州府尹有意隐瞒,也定会在一个月之内传到京城一些风声。

    如此推算,那就很有可能是突发的,却也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的灾害。

    “滁州多山”,卫谌突然道,“去年京城这边下了不少大雪,想来滁州那边的落雪也少不了。而进入二月份之后,天气就暖得非常快。”

    “你的意思是?”顾徽道,“滁州发春汛了?”

    卫谌看向花镶,“可能还不止。镶弟记不记得,去年我们来京时,船靠滁州,咱们下去看过,滁州的山都比较陡,好些人家聚集的山边,山上的树木都被采伐盖房做家具了?”

    花镶想起了这一节,说道:“难道是发生了山体滑坡。”

    “很有可能”,手指磕了磕杯壁,卫谌道:“如果是去年的雪水融化后产生了洪灾,不该有流民围城这么严重。”

    苏栩道:“这也就解释了滁州府为什么不敢上报?肯定死了不少人。”

    心里想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真是卫谌比他们几个都聪明?

    顾徽看花镶也吃得差不多了,就道:“咱们回府去,我大哥昨天在翰林院宿值,这么大的事,宫里肯定早已经得到消息了,回去问问。”

    …

    顾大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自家弟弟和这三个借住的同学,内心十分惊讶,却只是笑道:“今晨的急报,几天前滁州十几处都发生了滑坡,泥沙俱下,掩盖了附近百十个村庄,死伤三百多。但这事还没传出来,你们是怎么知道滁州发生了滑坡的。”

    顾徽没想到卫谌还真猜对了,也不揽功,就把他在茶楼的分析说了说。

    听完弟弟的话,顾衍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暗道没想到他这个同学这么厉害,幸亏阿徽交好了此人。

    以后自家对他还要再客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