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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噩梦再临

    第二天我是被鹿寻的电话吵醒的,没有人愿意自己的一天是这样开启的,所以哪怕是没有起床气的我在接起电话时语气都不算太好,“干嘛啊一大早的!”

    “小颜对不起,昨天晚上喝成那样。。。明明才第一次约会就被我搞砸了,我真是有点笨。还好咱们是在刘阿姨店里吃饭,有她老人家把你安全送回家。今天一大早她还专门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嘱咐我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电话那面鹿寻的声音小心谨慎,看来确实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我自然也不好再端着架子,毕竟自己也没少喝,就像鹿寻说的那样,要不是刘阿姨心善的出奇专门把我送回来,还真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烦,“那倒也没有,我还是挺开心的。而且也算试探出了你的酒量,真是差的出奇!以后可千万别逞强了,就你那个酒量,在外面还敢喝估计出的糗不会比今天小。”

    “没问题,不过以后还得靠你多管管我啦!小颜,其实今天打电话除了道歉我还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一下。”鹿寻认错态度倒是诚恳,估计是回想起了自己昨天刚说完豪言壮语就醉倒的尴尬场景。

    “说说看。”我以为鹿寻是准备趁着过年前再一次多出来几次,脑子也跟着转起来想想我们下次应该一起去什么地方。

    可鹿寻接下来的话着实让我紧张了起来。

    “昨天刘阿姨给我家打电话是我姐姐接的,看我喝成那样子没少骂我。这也就算了,我昨天醉酒好像还喊了些胡话,被我姐姐一通审问,她现在笃定我谈恋爱了,非得请咱们吃饭。”

    “看来你这次喝酒误得事着实不少啊鹿寻。不过我有点没准备好,这麽快就面对你家里人,就算是你姐姐我也总觉得有点慌。”这码事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先不说我现在就去见鹿寻的家人合不合适,我是真的不擅长处理类似亲属家人这样的关系,毕竟我几乎只有母亲一个亲属。

    听完我的话鹿寻那边安静了好一阵子,半晌后他才回话,声音又变回了我们在一起前那沉稳的样子,“你说的是,小颜。我感觉这两天有点高兴得得意忘形了,变得都有点不像我自己了。我会跟我姐姐说说清楚的,你放心。”

    听完他的话我心情有点复杂,我确实很喜欢鹿寻没和我在一起前那沉稳聪明的一面,可在一起后傻里傻气的他也并不是不可爱。最后还是决定后退一步,稍微松了松口,“我倒也不是那种意思鹿寻,这样吧。你方便先给我介绍介绍你姐姐吗?我先了解了解她,当然我不是说我们就要立刻见面,只不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我早做准备,以后真要见面的话我也好给你姐姐留一个好印象。”

    “好,没问题。我姐姐叫贠宁。”

    本来已经做好听他长篇大段讲故事的我不得不在一开始就打断了鹿寻的介绍,贠宁!这个姓太少见了,我完全没办法不把这个名字和前几天刚认识的贠宁姐联系到一起,只得出言打断,“什么?你姐姐叫贠宁!?”

    “你认识我姐吗?”电话对面的鹿寻显然非常吃惊。

    我稍微过了过脑子,自认为我和贠宁姐的相识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将她作为妈妈的朋友以及我们相识的过程告诉了鹿寻。

    听完我的讲述鹿寻恍然大悟,但接下来的话依然有些不着边际,“原来是这样。那这顿饭要不要吃,小颜?我觉得还是让你做决定比较好。因为照你这么一说,姐姐跟阿姨还很熟,咱们三个一起吃饭我还可以提前了解了解阿姨。”

    鹿寻说是让我做决定,脑子里不知道已经快进到哪一步了,刚谈恋爱没几天第二次约会就要了解岳母了?刚刚还假装沉稳得说自己认识到自己飘了,转眼又开始放飞自我。

    “去。你跟贠宁姐定了时间地点以后告诉我就好了。”做了决定以后我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再多跟他腻歪几句的话我严重怀疑他得意忘形、胡思乱想的症状会更严重,还是晾一晾比较好。

    至于他姐姐真是贠宁姐的话我应该如何反应?鹿寻又会不会提前告诉贠宁姐他的女朋友是我?我倒宁愿把这些问题暂时埋起来,到时候给她个惊喜不也不错吗?以前天天看狗血电视剧,现在难得有机会出演一次何乐而不为呢?想着想着,宿醉的不适感又冲上了脑门,睡意紧跟着也淹没了我的神智。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微信也刚好收到鹿寻通知饭局时间地点的消息。

    “明天晚上八点,刘阿姨麻辣烫。我姐还要顺便顺便感谢那晚刘阿姨照顾我,加上她也想尝尝刘阿姨的手艺,就还定在那了,怎么样?”

    从味道上来说刘阿姨家的麻辣烫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我也想感谢感谢刘阿姨,再加上我们三人之间的饭局应该也不太在乎吃饭的地点,我认为没什么问题便回了消息,“好的,没问题。”

    这时候房间外隐约传来妈妈的说话声,门关着隔音效果不错,只听得出是她在讲话,却听不到内容和语气。联想到昨晚妈妈疲惫的面容,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拉开一个小缝将耳朵贴上去准备听听她到底在讲什么,却没想到只是两个字就让我心底升腾起无尽的厌恶与恐惧。

    田梵......

    妈妈是在和田梵打电话吗?我不敢确认我的猜想。

    在妈妈公司越做越好、在我上了大学、谈了恋爱之后我觉得这个人已经不可能跟我们的生活产生任何关系了,毕竟我们搬了那么多次家,我转了那么多次学,好不容易快要六年没收到他的消息了。尽管不久前我还想起了那些该死的回忆,但不管怎样我也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又要回来了!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房门被我弄出了些不和谐的响声,母亲听到后意识到我醒来便立刻扔了电话,赶到了我身边,“颜颜醒了?”

    “妈,什么情况?我好像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我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我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说出这句话。

    妈妈拉着我在床边坐下,用手不规律得抚摸着我的床单,因为我夸张睡姿而变得有些凌乱的床单逐渐平整,妈妈的表情也从刚进来时的有些紧张逐渐恢复正常。

    但她仍旧是不说话,几次欲言又止后依然是用手平整着那早已经不能再平整的床单。

    空气里只有妈妈手指抚过床单的声音,静的诡异,静的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也终于散尽了它最后一抹光亮,房间遁入黑暗,我们母女俩却仍是坐着,依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开灯。黑暗让我看不清妈妈脸上的表情,也让我的恐惧感加深了不少,我必须说些什么结束这可怕的沉默,这样想着,我准备开口。

    “妈妈,天黑了,我去把灯打开吧。”我本能地想要一点光明降临在我们黑暗的周围。

    “没事颜颜,就这样挺好的,咱们两个多久没睡一张床啦?今天妈妈跟你一起睡吧。”妈妈将她摩挲了无数次床单的手抬起放在我的腿上,轻声说。

    “好呀。”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在床的里侧躺下,给妈妈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一起睡一觉也好,在妈妈的怀抱里就不会害怕了。妈妈也跟我想的一样跟着我的动作躺在我旁边,用手环住我,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轻轻哼起了歌。

    我听着这歌声逐渐放下了恐惧和疑惑。就算田梵又要腆着脸回来影响我们的生活又怎样?我和妈妈已经今非昔比,我们已经足够强大。

    渐渐地,肩头不再有妈妈手掌的触感传来,耳畔也没有了令人安心的歌声——妈妈睡着了。我却一点也没有困意,毕竟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宿醉的不适感已经渐渐散去,头脑在此时反而愈发清醒。我缓缓起身,轻轻地合上房门,决定出去走走。

    我们的新家在东威新区的新楼盘,这个小区有很多房源都被云烟市的富商买下,他们只把买房当做投资花钱的一种方式,早年云烟市煤矿、石油等资源产业顶峰时期他们在东威买房子甚至是以单元和栋为单位买的,现在即使因为东威房间暴涨和资源产业日薄西山等原因有所收敛,但他们的购买力依然是不少东威本地人无法比拟的。这也就造成了我们小区的尴尬现状,白天看不到几个人,晚上更是一个鬼影也没有,周围本来逐利而来的大片商户如今已经不剩几家,只有一两个便利店和两三家餐馆等刚需店铺倔强的苦苦支撑,至于什么宠物店、电玩店、KTV这类娱乐场所乃至服装店、书店、琴行这种非刚需店铺早就一个不剩。

    临近过年开着的店铺就更少,饥肠辘辘的我绕着小区走了一大圈,居然没有一间餐馆开门!摸出手机想点个外卖,结果最近送达的也要四十多分钟,最后只能在肚子的抗议声中走进便利店找点东西凑活一下。

    店里除了唯一的店员外便没有任何客人了,我看了眼手表发现现在也不过就不到八点而已,真是没人气啊!平日里总觉得住得安静点挺好的,今天晚上的我却总希望这里能热闹点。

    关东煮、烤肠还是一听速溶咖啡和一片岩烧乳酪?心烦的时候真是连决定吃什么都很困难,最后还是因为看了眼便利店员的性别才决定了我的晚餐是什么。店员是女生,我选择吃点甜的。

    “一共11元。”店员的语气冰冷得像个机器,动作也和语气一样干练、冰冷。扫码,收款,装袋一气呵成,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这很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正相反店员非常完美的完成了她的工作,放在平时不喜欢过度社交的我可能在心里给她暗自点赞。但今天的我有点奇怪,从店员姐姐这样冷酷却又完美的工作态度中我只感受到了极度的不适,是因为田梵要回来吗?是因为想到了他之前对我,对母亲做的种种下作之事而被影响了心情吗?

    我很想说不是,但我三两下将晚餐塞进肚子后走向放着啤酒的冰柜的行为告诉我:是的。我现在的心情糟透了,我需要酒精来拯救我,或者带我逃得远一点。

    “啪。”我靠在收银台打开了第一罐啤酒,店员姐姐看了我一眼,冰冷的眼神不带一丝情感,接着继续在柜台工作。

    接着是第二罐,我喝的急了一些,酒液顺着喉咙倾斜而下,差点呛进我的喉管,田梵带着讪笑拉我进入所谓的“哥哥”的房间的回忆随着这刺激再度骇入我的脑海。一个给了我生命的男人控制住我的身体,让另一个能让他的生命变得有价值的男人肆意打量着他的女儿,一个眼神猥琐又狂热把我当做贡品,一个动作粗鲁又随意把我当做商品。

    “恶心。”我晃了晃脑袋驱散那些本来早就被封存的回忆,咬着牙将喝空的啤酒罐攥成一团,顺手打开了第三罐。仰头继续让啤酒麻痹我的神经。

    “别喝了。”店员姐姐的语气依然冰冷,眼神却变得极度复杂,漂亮的黑色瞳仁里有不解、有怜悯、有厌恶,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到的关心。“你的手破了”

    她快步从柜台里走出抢过我刚刚捏扁易拉罐的手,用纸巾帮我止住了血。我这时才发现我的手掌被锋利的易拉罐片划了几个口子,本应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的钻心疼痛在延时后一股脑冲进了我的神经,好疼!

    我本能地抱住了店员,酒气和血腥味瞬间包裹了她,她却没有像她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冷血得把我丢掉,反而就这么让我抱着,继续为我处理伤口。

    “谢谢你,真的很对不起。”随着大脑逐渐恢复冷静,我开始意识到我做了多么无理取闹的事情,任何感谢和道歉的话语都不足以表达我此时此刻对店员姐姐的谢意。但刚一开口我就感觉不妙,酒气从体内冲出,我似乎大概可能是要吐了。

    如果是我看过的俗套小说,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大概是我吐在店员姐姐身上,我们在这场闹剧中“不打不相识”,成为交心的好朋友,烂俗,却也不坏。尽管我依然不想麻烦别人,在真正开始呕吐的前一秒还在竭力控制,可有时候想吐的阀门一旦松动,就再也合不上了。

    店员姐姐却没让一切按小说剧情发展,她的反应却跟我看过的小说都不一样,在我吐出来的前一秒一把把我扔在一边,速度快的我都没反应过来,但同时她还小心翼翼得拉着我受伤的手,也没有彻底放弃我这个险些吐她一身的人。

    “擦一擦吧。拖布在工作间,你收拾好自己以后把店里也打扫干净。”语气依旧冷淡,表情依然嫌弃的店员姐姐扔给我一条毛巾,也可能是抹布后给我指了指工作间的方向。

    吐完之后我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糟糕的过去和前途未卜的未来被我抛在了脑后,眼下我想做好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赶紧把便利店收拾好,然后跟这个店员姐姐好好聊聊。我总觉得她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激我在心最乱的时候爆发,又让我的心彻底平静。她绝不是夏天的西瓜般人见人爱,但于我却是冬日的冰凌之于调皮的小孩,“危险”,却吸引着我靠近。

    因为被甩开的突然,我呕吐时的方向也被改变,因此我身上反倒没沾到什么,店里的呕吐物处理起来虽然有点棘手,但也比衣服上的好处理的多。没过多久我就把便利店恢复到了原先的模样。确认自己身上再没有什么脏东西后,我厚着脸皮接着贴上柜台对“恩人”开口,“真是太抱歉了,今天给店里搞出这么多麻烦,可以的话能不能问一下姐姐你几点下班啊?我能不能在你下班后请你吃顿饭作为感谢。”

    “等接班的人来了就下班。可以,我接受你的感谢。毕竟你确实给我造成了麻烦。”柜台里的人回完了话便自顾自得玩起了手机,丝毫没有接着回答我问题的打算。

    我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天知道她说的接班人什么时候来?我也只好有样学样的刷起了手机,下意识点开微信,看到鹿寻的狗熊头像,想要跟他倾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我的爸爸要回来了,但是我很害怕?不管怎么想都不是三两嘴能说清的吧。就算如果我们接着交往下去总有一天要告诉他这些,我也不希望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