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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时间一晃来到十点,别说是接班的人了,就连顾客也没等来几个!我看向店员姐姐,想从她那得到点信息,这见鬼的接班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她却依然是懒得理我,只是手上开始鼓捣些什么。我无奈摇头,但也不得不感叹就是碰见这么个个性十足的主才让我的注意力从田梵那转移走。不然等着我的势必是一场烂醉。

    就在我还在沉醉在内心世界专心吐槽店员姐姐的时候,后脑勺却突然挨了一下。“走吧,再不走这附近就没有店让你请我了。”我直接愣在原地,“什么?那接班的人不等了?店怎么办?”

    见我还赖在柜台边没有走的意思她便一把把我拖了出来搁在门外,然后动作熟练得关上了店里的各种电器和店门。最后对着原地石化的我吐出两个字,“关掉。”

    周围本身就没什么餐馆,要不我也不会跑到便利店来解决我的晚餐。在我像无头苍蝇般乱转十几分钟还没找到能坐下的地方后店员姐姐终于受不了了,拉起我的手就往我游荡的反方向走。我下意识得想挣开,却发现她手劲儿大得惊人,再加上我确实是不知道往哪儿去了,只得老老实实得被她拉着手拖着走。

    这一走就是十五分钟,还真被她带到了一家烤肉小店。而且她似乎还是这里的常客,老板见她进来立马打了个招呼,“小雪带朋友来啦?”什么?店员姐姐居然叫小雪,叫小冰才差不多吧,我严重怀疑老板叫错了店员姐姐的名字。

    但她居然点头回到,“嗯。”虽然回复还是那样冷冷的一个字。店老板的笑容也没有因此消失,看来是早就习惯了,依旧自然的招呼我们坐下,给我递来菜单,“小雪吃什么我知道,姑娘你点些你爱吃的吧!”

    “哦哦好嘞,谢谢您!”我连忙结果菜单道谢,一面点菜一面在偷偷瞄了坐在我对面的小雪两眼。现在我的酒已经彻底醒了,眼神好了很多,这才发现这个被叫做小雪的店员姐姐长相跟她的声音和性格一点也不相符,虽然手劲儿大得惊人,身高也比我还要高上一点,但只看长相却十分柔美——如果不考虑她那生人勿近的表情的话。

    我认真点好了菜把菜单递给老板后,才郑重其事的开始了我的自我介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小雪说话,必须要很正经。“小雪姐。我叫吴颜,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连感谢的餐馆都要你带着我找。”

    “我叫雪荏。叫我名字就好了,没什么麻烦的,反正我下班也要来这里吃饭。”语气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字好歹是多了一点。

    不过雪人???这个名字我属实是没想到,竭力忍耐但还是不小心笑出了声,“噗!雪人?”把一个扑克脸美女和又圆又憨的雪人联系在一起的反差萌效果实在是让人有些绷不住。

    “白雪的雪,荏苒的荏。”苍白的解释和无奈的眼神,看来雪荏也习惯了别人听见她名字后的反应,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好嘞,我记住了。不过以后我能叫你小雪吗?叫雪荏的话我总是有点想笑哈哈哈哈。”自来熟一直是社交困难的我很想拥有的能力,但对着雪荏说出的话让我开始怀疑,没有自来熟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因为社交能力不足,而是没有遇到对的对象呢?

    “可以吧。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小雪用手撑着脑袋盯着我的脸看了半晌,同意了我的请求。

    接着我又要了啤酒,小雪举起手似乎要拦,但却被我强大的倾诉欲拉住了脚步。我跟她像是认识了十几年的老友一般喝着酒说着故事,我把我和田梵的过去、今晚失态的原因一股脑都告诉了她,说完以后我也忘了我们喝了多少酒,我的头有点晕晕的,小雪的脸也染上了红晕,她一直静静得听我倾诉着,我说到难受时她就默默和我干杯,两个人默契地一饮而尽。

    我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了。她就坐在那里,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是彻底的陌生人,她没给我什么好脸色,说的话也像冰凌一般扎人冻人,可就是莫名其妙地很吸引我,我的内心告诉我我想认识她。该说什么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没有一点尴尬和滞涩。

    “颜颜,有的人真不配当父亲。”雪荏对我的称呼也不知不觉变了,或许她也觉得我们是好朋友了吧,当然也可能是喝醉了。

    “我本来也没觉得我有父亲,但是为什么他总是要在我和妈妈好不容易过得不错的时候跳出来秀一秀存在感呢?明明我已经要把那些事情忘掉了!”我的语气变得凶狠,咬牙切齿间恨不得田梵现在就在我面前,好让我趁着酒劲儿解决他。

    “你知道我什么要帮你吗?”雪荏给我的杯子倒满啤酒,又自己拿起来喝掉。

    “你那也叫帮我吗?态度冷得都要把我吓跑了。”抢了我的酒喝,我自然要嘴硬回怼她,虽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雪荏确实一直在帮我,否则就我那个样子她报警说我酗酒扰民也不是不行。

    “滚蛋。因为我看见你就像看见自己。虽然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才那样失魂落魄,但我猜也不会是因为失恋这种无聊的原因。”雪荏说着就提起酒瓶灌起酒来。

    看见我就像看见自己?我不禁脑补出了几个以雪荏为猪脚的苦情大戏,想得自己都有些害怕才看向雪荏。酒精让她的脸红扑扑的,店里的暖气又开的很足,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让她看起来格外迷人,可就是这样的她眼神依然坚毅有力,说出口的话依然像冰凌一样刺人扎心。我真想多了解她一点。

    就在我发愁应该怎么开口问问她的过去时,雪荏主动开口了,“便利店是我父亲开的,以前在市中心,生意也算不错。我们一家人也过得像是正常家庭一样,直到他开始赌。”

    “赢了就接着盘算着明天去哪赌,输了就像疯子一样在要钱、骂人、打人和痛苦认错间反复切换。店面换了又换,从市中心的两层超市到二环的大便利店再到现在的小店。母亲受不了了,要带我走。”雪荏冷静得讲述着,好像在念小说。“我记得父亲以前的样子,所以我想再等等,再给他一个机会。我跟妈妈说一个月以后如果他还没有改变就去找她。父亲发现妈妈离他而去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口让我去店里帮忙,我做白班,他做晚班。”

    我不能理解,雪荏难道不需要上学吗?就算毕了业一个年轻女生看便利店也不合适吧,她父亲一个大男人这样也算悔过吗?但我问不出口,只能从雪荏已经告诉我的内容里挑一个我能问的问题问出来,“那他白天做什么?还是去赌?”

    “他告诉我说他在找母亲认错,每天都去待一整个白天。那时他晚上十点都能准时回来再看几个小时店。所以我真的信了。”雪荏咧开嘴角,挂上一抹苦笑,又喝了一杯。“直到第二十九天我怎么等也没能等到他。警察告诉我他的死讯时我联系不上母亲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恐怕根本就没找母亲。我的双亲就这样消失了。我也不知道最后一个月他每天白天去干什么,如果是去赌的话那我真要感谢他貌似没给我留下什么债务。”

    从她的语气中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波动,这份冷静刺得我各种意义上的心疼。我开始回想她说她在等人接班。我回想到她关门的时间是晚上十点,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我的嘴唇上,又咸又苦,她的经历比我脑补的剧情还要遭糕得多。

    “我那时候觉得父亲真不是个东西,夺走了母亲和我的一切,然后又自作潇洒地消失在我生命里。那之后我都浑浑噩噩的,直到我发现那样没什么用。我觉得我至少应该把店开好,从早上开到晚上十点,完成他最后还像是父亲事交代给我的任务。仿佛我每天这样,他就真的只是去找母亲了,总有一天会带着妈妈一起回来。”讲到这里,雪荏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像快化掉的雪人身上流淌的雪水般再也止不住,我手忙脚乱得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等到雪荏的眼泪终于止住,她的冷峻外壳也碎的一点不剩了,红着眼睛像只受伤的小兔子,“颜颜,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个好妈妈。你得坚强起来,要保护好她。”

    “嗯,我会的。”我站起来抱住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揉着她的脑袋,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

    结账时烧烤店老板看着红着眼睛的我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一直默默地跟着我们直到出了店门才嘱咐我们道,“小雪你家离得近叔就不送你们了。妹子你也没少喝,今天就住小雪家吧,大晚上的自个儿回去不安全。”

    老板个子不高,说出的话却格外让人安心。其实我们今晚喝的酒并不多,雪荏大多时候都在讲话,我算上之前在便利店灌下的酒的确喝得不少,却也基本吐了个干净。两个人此时都很清醒,但老板在后面站着大有我们不往雪荏家走就不回去的意思,我们也只好顺着他走向雪荏家的小区。

    经过刚才的事我们的关系已经在短时间内上升到了一个堪称诡异的高度,但气氛却也因为刚刚彼此的互诉衷肠显得有些沉重。“才刚认识就要去你家过夜,我们发展的是不是太快了。”我试着想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雪荏却很认真得停下脚步,扶住我的双肩对我说,“我认识我小学同学十几年了,她也来没来过我家店里,也没跟我一起吃过饭,更不会住在我家。而且我很确信,就算我们认识五十年,她还是不会来我家店里、跟我一起吃饭,住我家店里。”

    “啊?”我有点受宠若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番话的用意。

    “你喝酒喝傻了吗颜颜?意思就是有什么发展快不快的,合适的人合适的关系难道还要看认识的时间长短吗?那为什么会有一见如故这个词语呢?”她白我一眼,连连摇头。

    “还好你没用一见钟情。”我嘿嘿傻笑,脑子里突然出现鹿寻嘿嘿傻笑的样子,现实脑内两个傻子的动作和表情竟然在一瞬间高度同步。

    雪荏不忍接着看我傻乐的样子,或许是怕被我传染降低了智商,只是拉着我进了小区。“那你倒还不配,我不喜欢有男朋友的女人。”

    我一边被拖着走一边想着她的话,什么?她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而且她这话的意思是没有男朋友的女人她就喜欢吗?一句话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雪荏家就住在一楼,房间并不算太大,标准的三室一厅,装修也是白色调为主的极简风,一家三口住起来很舒服,可惜现在这房子已经不会再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相处的场景。

    玄关的架子上摆着一张合影,上面是中学生模样的雪荏和她的父亲在河边钓鱼,英俊的中年男人彼时还没什么白发,他提着满满当当的鱼篓看向身边的少女,眉眼里皆是宠溺。少女熟练地比着剪刀手,笑得比谁都开心。

    真好啊,可看起来这样好的一个人居然会变成后来雪荏口中的那个鬼样子,赌博真是可怕。我心中暗自感叹,嘴上却什么也没说。默默移回视线听从“主人”发落。

    “你先去洗澡吧,我给你找找衣服,我的码应该只你稍大一点,肯定穿的了。”雪荏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房间,丝毫不给我谦让的机会。事已至此我也不推辞,三两下褪去衣物开始洗澡,刚刚在外面味道还不是很明显,进到室内之后衣服上的酒气混合着烧烤的孜然味显得格外难闻,又好想吐。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里,我还是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感把脏衣服用水泡好,这样味道就小得多了。想顺手就洗掉却怕让雪荏洗澡等的太久,不洗的话又觉得自己的衣服泡在这里很不礼貌,瞻前顾后的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等来了雪荏的一声咆哮,“颜颜你在里面干嘛呢?能不能快一点啊!”

    果然还是被骂了,我吐吐舌头赶紧放下胡乱揉了几下的衣服用最快得速度洗起澡来,但即便是这样等我洗完裹上浴巾出去时门口黑着脸的雪荏显然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副模样的雪荏显然是进入了便利店冷酷店员模式,我本能地想开口解释,“我.....”

    “傻站着干嘛?快进去换衣服,怎么一会儿冻感冒了还要多赖在我家几天让我伺候你吗?”她的语气倒是一样的冰冷,但话里的关心藏也藏不住,我闻言立马点头往进溜,“好嘞!”

    雪荏给我准备的居然是件毛绒绒的小熊睡衣,刚一看到我就有点发懵——雪荏看起来像是会穿这种衣服的人吗?但寄人篱下的我别无选择,今天晚上实在太冷了!

    雪荏对穿着熊睡衣的我发表了如此评价,“你穿着还挺合适的。”

    “我更想看看你穿上它什么样子。”我随口回怼,本意真的只是想表达我认为这衣服完全不符合雪荏的性格,但说出口才发现这话味儿似乎有些不对。

    雪荏闻言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壳,随口带过了这个话题,“我没穿过,你别想了。倒是你别觉得我煞风景,你爸,不,田梵真的回来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我闭眼回想今晚出门前发生的一切,心情如从高点俯冲的过山车般急转直下。我回想起妈妈那本来不动声色准备默默承担所有,在我知道田梵找上门来又惴惴不安的模样,心揪得生疼。可心疼之后冷静一想,我发现我除了知道田梵给妈妈打了电话以外一无所知,我根本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母亲的新手机号码,更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再度闯入我们的生活。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目前的情况恰恰相反,这要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雪荏见我半天没有反应,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今晚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早点睡吧。以后麻烦找上来的时候别忘了来找我就好,我觉得我应该能帮上点忙。”

    “好,听你的。”我下意识得挤往靠近她的方向,虽然和雪荏只是刚刚认识,但相似的家庭情况和她身上令人心疼的坚强特质却格外吸引我,跟她在一起有种跟妈妈在一起的安心。

    一夜无梦。醒来时身边人已经不在了,但我没有时间在床上继续伤春悲秋胡思乱想雪荏的去向,况且她八成也只是早起去店里上班了而已。洗漱完毕脑子彻底清醒后真正让我头疼着急的是手机里妈妈的一堆未接电话和未读消息。至于鹿寻的“早啊小颜嘿嘿嘿。”我只能苦笑着用一个早安的表情包回复,实在是没有热情回应的心情。

    昨晚在同雪荏莫名朦胧的相处气氛和酒精的麻痹作用完全把烦恼扔在了脑后,今天梦醒时分面对的却还是一地鸡毛,麻烦还是存在,甚至更多,好在我也算是有了成长,更有了后盾。我拨通妈妈的电话,最后看了眼小雪荏和她父亲的合影便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