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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美酒

    等待的时间要比预料的要短很多,不过等了十多分钟,部曲已经看见有两个人并着肩从远处走来。他俩穿着一样的黑斗篷,戴着兜帽,身形与脸都看不清楚。他们各自提着一个小提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因为有一层白布盖着,部曲看不清楚里面装着什么。

    两人走到街上后就分开,但离得并不远,在一个随时可以接应的距离。部曲和朱迪已经提前藏在了隐蔽的地方,没有被他们发现。两人只要看见有人走过就会殷勤地走上前,嘴里还说着些什么“神爱世人。”的大道理。

    当然大多数人只会嫌烦,不会去听他们说什么,其中一些人厌恶地辱骂离开,还有一些人只是疲倦地摆手,勉力保持着风度。

    偶尔才会有一两个人听了他们的大道理,觉得生命又有了全新的意义,听得认真一边点头一边附和认同。每次遇到这种人,他们就会从小提筐里拿出一块面包递过去,并做一些奇怪的手势赐福。

    仅是如此,并没有强迫,也没有恐吓威胁。

    很快,更多的流浪汉们来听教义,他们也没有拒绝。即使他们知道这些人只是来骗取面包的,也只是进行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之后,将小提筐里的面包尽数送出。而那些没领到的人用殷切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也没有为难,并嘱咐那些人晚上再过来。

    人们簇拥着他们,看着两人离开,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朱迪看见了一切,神情从轻松渐渐变化为严肃,她当然不是笨蛋,她看得出这种举动背后隐藏的深远意义。毫不吝啬些许恩惠,说明他们要谋取的远不止面包这么简单。

    信仰就如美酒,让你在醺醺然间跌入梦境,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它常用不可捉摸的来生作一个胡萝卜,于是你就被他们牵着走了,永不停歇。

    永远不会停歇。

    朱迪冷哼一声,感到有些不快。她想起了那个男人,讨厌的,令人作呕的男人。

    “走。”

    在部曲低声急促的提醒下,朱迪从回忆中惊醒。她抬头看见部曲已经走远了,跟着那两个教徒而去。部曲远远的跟着那两人,眼神尽量轻柔隐蔽,尽力不会引起前面两人的怀疑。他做得确实很好,前面两个教徒完全没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人。

    但人群发现了他。

    他们已经吃完了面包,渴求的眼神一直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自然也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部曲。他们将部曲团团围住,眼睛里满是怀疑,他们问:“你要做什么?”

    他们看部曲没有说话,有些人抓了些石块跃跃欲试,走前一步道:“你跟着两位大人要干什么?”

    “我,我也想吃面包。”

    部曲笑得勉强,尽力装出落魄的样子。但他脸上没有污垢,衣服也很干净合身,实在不像是流浪街头的流浪汉。人群继续靠近,彼此眼神接触间已经达成一致,只要自己能吃饱肚子,其他人的死活与他们无关。

    “站住!警察!”

    朱迪的呵斥声如惊雷般响起,他们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大脑才理解了言语里蕴含的意义,常年来对于权威的畏惧与服从接管了他们的身体,让他们一哄而散没有再管部曲或者什么面包。

    “大侦探先生,要快些走了。”朱迪走到部曲身边挖苦道。

    部曲不想说话,沉默着跟在快消失于视野中的教徒背影而去。跟在两个教徒身后,虽然地震让建物不再完整,部曲却觉得身边出现的景色越来越眼熟,两人去的方向也有种熟悉感。终于他看见那两个教徒进了一处部曲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学校。

    这里已经尽然是一片废墟了。

    残垣断壁间有一个大坑洞,深不见底,一见了它部曲就感觉心情沉重。坑洞旁边有许多穿着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教徒们聚集在一起,人虽然很多却又非常安静。没有人交谈,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吵闹。

    部曲甚至觉得没有人呼吸。

    只有死寂。

    高台上,有一个人走了上去。他脱下兜帽,脸上带着惨白色面具,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在嘴巴的位置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像笑。

    他站在高台上在大声演讲,手舞足蹈。

    “末日将近。”

    “没有人能逃脱。”

    “不过神爱世人。”

    “祂给予我们一个机会。”

    “一份慈悲。”

    “只要我们去爱别人。”

    “去帮助别人。”

    “我们就能……”

    “被赐予毫无痛苦的终结。”

    面具人停顿了片刻,接着说:“让我们欢迎今天的幸运儿。”

    他随手指了一个教徒,被指着的教徒走了出来,走到坑洞边上激动得浑身颤抖想要说些什么,面具人直接走下台将教徒踹进了坑洞里,连绵的惨叫声持续了十多秒才戛然而止。

    面具人侧耳聆听,像是享受着最美妙的音乐,不过听到一半时他已经显得索然无味,开口说:“这惨叫不行,没有感情,我只能打三分。”

    “明天的幸运儿要更努力才行。”

    “现在开始领面包。”

    教徒们这才开始行动,有了几分人的气息。部曲指一指教徒,又指了自己,比了一个1的手势。朱迪看见后摇摇头,指了指教徒,又指了指自己,比了一个1的手势。

    部曲摇摇头,指着教徒,又指了自己和朱迪,比了一个2的手势。朱迪点点头,示意赞同。她的动作很快,打晕了两个落单的教徒就扒了黑袍套上,戴上兜帽之后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部曲穿黑袍的时候才发现黑袍左胸的位置绣着一个手指大小未闭口的三角形,不是很显眼。

    天色渐晚,虽然不至于看不清楚,却也让眼前人影轮廓变得有些阴暗模糊。

    朱迪和部曲学着旁边人的动作,有序而整齐地领了一提筐面包,正要离开却被面具人拦住了脚步。

    “你们两个人…”面具人靠得很近,像是在嗅着什么味道,“很香啊!”

    “哈哈哈哈…”面具人大笑着走远了。

    部曲二人舒了一口气,赶紧离开了学校。

    走在街上,朱迪走在街上感受着寒风,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部曲背影问:“我们直接去街上领面包不就可以了吗?”

    “那不一样。”部曲说。

    朱迪问:“哪里不一样?”

    “我们的衣服太好了,不像贫民。”部曲想了一下找了个理由。

    “换装不行吗?”

    “……”部曲沉默了很久,才轻声说:“那不一样。”

    “那样就不够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