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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各自的真实

    在同一片月色下,谢鲲鹏依旧静坐在长几边,目光半刻不移地,凝视着散乱的地图和纸张。

    谢夫人端着一碗参茶,小步走近,跪坐在谢鲲鹏身旁,柔声道:“夫君。”她眼眸中含着隐约的担忧,自从那位年轻的丞相离开后,她的夫婿便一直枯坐,不饮不食,而她身为妻子,却没有半分主意。

    她生于书香世家,虽说祖上世代文人,却没有什么权势财富,倘若没有任何意外,该是嫁给一个同样懂得诗文的丈夫,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可是偶然见过谢鲲鹏之后,她的心便被那如在九天之上翱翔的英武少年夺去了,而当谢鲲鹏向她提亲时,她狂喜不可自已,不管父亲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在外人看来,她该是无比幸运,得蒙谢鲲鹏这样的世家子弟看中,婚前洁身自好,婚后不曾纳妾,只她一室妻房,甚至对身份不高的父亲亦是礼数周到,就连原本不看好婚事的父亲,也渐渐地赞赏起这个女婿,可是只有她隐约觉察,对她顾惜关怀的夫君,心中有一座她永远进不去的屋。

    并非因为他们之间聚少离多,也非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别,只是一个女人独有的直觉。

    谢鲲鹏待她,更像是对待一个柔弱的朋友,而非相濡以沫的伴侣。

    但或许世间夫妻,便正该如此吧。

    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本分,谢夫人又低声唤了一次:“夫君,歇一会吧。”

    “夫君。”接连几声轻唤,将谢鲲鹏从沉思中惊醒,年轻的羽林统领错愕地看了妻子片刻,才想起应该做什么,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伸出手轻按女子的手背,体贴地接过参茶,仰头三两口饮尽。

    猛然觉察到此际已经是月上柳梢头,谢鲲鹏想了想,扶了一下妻子肩头,微笑道:“时候不早,你先就寝吧。”

    温柔地劝说一番,好容易劝得妻子愿意先休息,看着她的背影,谢鲲鹏悄悄地松了口气,目光有些歉然。

    他的生命一定要走在最正确的轨道中。

    成为羽林将军是这样。

    暂时向聂相臣服是这样。

    娶一个身份不高但是贤淑柔顺的妻子也是这样。

    对于如今的妻子,谢鲲鹏一直心中有愧,但即便不是如今这个人,也会有其他女子占据这个位置。

    昔日的金陵四公子之中,只有他一人娶妻——聂相是野心勃勃的篡权者,最近还被奇怪的流言缠身;宁凤潮是信约的背叛者,婚约成为牺牲品;明春水是泛滥的博爱者,也因此名令他风评有损。

    只有他不同。

    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他便立即为自己挑了一个既不会牵制家族,又不会妨害自己的妻子,纵然心中没有爱怜,但他会做好为人夫的本分。

    目送妻子的身影走到门外,谢鲲鹏面色又变为冷肃的漠然,毫不留恋地收回目光,瞥向今日留下的推演记录。

    他本以为在兵法上能略胜聂相一筹,但如今看来,聂相从前与他对战,一直刻意留手,再加上会满不在乎使用的卑劣手段,自立一事,必须重新慎重考虑,至少短期内,是不能轻易与之反目的了。

    手掌无意识地握紧,捏碎了正拿着的纸卷一角,谢鲲鹏目光转暗,低声道:“绝不可行差踏错。”

    昔日的南楚北魏战线上,北魏那位列缺将军曾有好杀的睚眦之称,但那样的人,却依旧陨落在凶险的权位争斗中,而他如今的敌人,或许比列缺更为残酷。

    谢鲲鹏微微地叹了口气。

    倘若此时南楚北魏掀起大战,他或许不必如此为难,只需放下前嫌,与聂相一致对外,但如今没有太大的外忧,内患便不可避免地浮现,纵然他想要退让也不行,以聂相的一贯手段,退一步大约便是死无全尸。

    当世之中,唯一能算得上强大对手的,似乎也就只剩下了聂相这个翻云覆雨的朝堂中人。

    清都王死了,列缺死了,上一辈的名将都死了。

    死在战场上或战场外。

    这是个,英雄谢幕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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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嘟咕嘟咕嘟……

    精巧的茶壶表面纹刻着纤细如丝一般的花鸟图案,柔和的水沸声好似有节奏的呼吸,将清幽的芳气在温热的怀抱里酝酿,膨胀,上浮,展开。

    在这样深静的夜色里。

    焦躁,不安,急迫的心情,也如同破裂的水泡一样,轻飘飘地浮起来,轻飘飘地……啪的一声碎开,化作淡远的宁和。

    意识到自己先前太过慌乱,聂然怔了怔神,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等窗边的人影回过身时,她深深一揖,道:“多谢恩师指点,这次全靠你才没有出纰漏。”

    不管怎么说,谢鲲鹏这一关算是暂时过了。

    云之静默片刻,低笑一声,道:“你若不用心,我教得再好,也是枉费。”

    他的脸容在逆光的暗影处,看不真切,声音与煮水声融为一体,合着优美的节拍,闲散而舒展。

    水声依旧继续,聂然忽然间放松了全部神经,有些释然地笑了一笑:她先前为云之的才能所震动,揣测着他的来历,可是云之过去身份,与如今又有什么干系?

    现在,他就只是云之而已。

    隐瞒了过往的,不止是他一人,她自己也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又何必将逆反的愿望强加在他人身上?

    她的双眼所看到的云之,不会伤害她,这便已经足够。

    虽然心中已经打算离开,但聂然迈开脚步前,依旧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随口问了一句:“云之……”

    “叫恩师。”

    “好吧,恩师,能否告诉你的弟子,恩师从前是什么人物?”

    问完这话,聂然便等待着拒绝回答,可是等了一会,却见前方的人影抬起手来,勾了勾手指。

    顺着指引走到床边,人影已经朝窗外半转过身。

    他张开手臂,宽大的袍袖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苍白不见血色的手掌,以及略显瘦削的手腕。

    朦胧的月色下,他的指掌肌肤上也仿佛笼罩了一层微光。

    抬手至额前,手指聊起一侧凌乱的长刘海,朝身后拢去,梳拢长发时,线条优美的后颈很微妙地偏了个弧度。

    其实不过是短短眨眼功夫的动作,但聂然却禁不住屏住呼吸,仿佛看慢镜头一般,将每一个瞬间收入眼底。

    接着,他回头,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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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衣有话:

    那个,先来认个错,最近迷上了看漫画,看了好几本很好玩的……呃,我认错……明天开始会恢复正常更新,请大家监督我吧~~

    Ps:推荐一本《未确认少年外堂》,其实是很老的漫画了,只是我才看到……就当我火星吧……这本有点少年向,主角不是人(绝非人身攻击,是实话),是未知生物……动不动头和身体分离~O(∩_∩)O~假如不介意这类场面的同学可以去看看,很有趣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