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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多谢与多谢

    柔软的发丝,好像没有浪花的和缓流水,安静而清澈地,散落淌下。凝聚了深夜的漆黑,纯粹得几乎发出光来。

    而拨开墨发的遮掩,是一张无以用言语形容,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美丽脸孔。

    在一切丰丽浓艳的繁华过后,沉淀下来的寂静,黑白分明的眼眸,只是注视着,便仿佛拥有刻进灵魂中的力量。

    然而太漂亮了,宛若云端,宛若星辰,遥远而虚幻,好似不可企及,一旦伸手触碰,便会如同水中花月,刹那消散。

    可是这种虚幻的错觉,在一笑之后,整个消失不见。

    那是异常博大,好像恒久的山岳与海洋,没有迟疑,没有动摇,压倒性的——

    绝对自信。

    聂然怔怔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云之。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生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聂然才逐渐清醒过来,又定定地看了许久,才道:“清都王?”

    “是。”云之笑吟吟地,十分坦然地承认。

    聂然在沈园居住的期间,曾偶然听人说过一个可能是编造出来的传闻,传言清都王曾带兵救援被围困的城池,因为疏于准备,没有带上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或文件,清都王便做了一件事,取下头盔,让守城将领看清楚了他的脸容。

    虽然城守从未见过清都王,却在第一时间确认了他的身份,因为这世上除了清都王,在没有如此美貌的男子。

    当时聂然听后,只当是夸张的市井流言,可是如今看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让人看了之后,顿时会觉得,这便是万物的极致,光,流水,花,树木,山川,以及人,世上再没有什么会比他更美丽了。

    可是,尽管云之那么爽快地应声,心中也明确了他的身份,聂然一时半刻,依然处在极大的震撼之中。

    她原本就猜测云之的身份很了得,却没想到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外。

    清都王是什么人?

    因为在世人眼中已经死去,被无数人传诵事迹,几乎被神化了的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却从坟墓里爬出来,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冲着她笑。

    聂然有些茫茫然地,拿不定重心,忽然她想起一事,快速跑开,再跑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本簿册,这是她从书房里找出来的,从前看过的那本,记载了清都王生平事迹的书册。

    回来的时候,云之将屋内的蜡烛点亮,等她奔跑的喘息平复,云之指了指床头:“坐下吧,你今日已经很累了。”

    这时聂然才发觉云之床头摆着一张椅子,似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或许就连她的疑问,也在云之的预料之内。

    在椅子上坐下,在更近的距离,在较为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清楚他苍白的面容和没有血色的嘴唇,浅淡病气让他看起来仿佛即将凋谢的昙花,深静中透着惊艳,可是却又随时会消亡。

    想问的问题很多,但在那之前,聂然还是禁不住想要再确认一遍:“你真的是清都王?”

    云之指了指脸:“自然。”

    ……也对,这种亮出一张脸就能当身份证用的本事,模仿的难度很高,难怪平时他都用刘海遮着脸,因为假如露出来,简直就是在脸上清楚地写着“我是清都王”几个字四处招摇。

    “那么,你说你叫云之,也是骗我的?”既然云之是北魏皇族,那么他既不姓沈,也不姓云,而是应该姓盛,名字也是另有其名。

    云之无所谓地梳拢了一下要滑落的长发,道:“这倒不尽然,我父是北魏先皇,我确实姓盛,但云之这个名字,却是母妃赐给我的,只是先皇不喜,所以改了名字。”

    聂然盯了他一会,便开始翻看手上的这本清都王传记。

    书上记载,云柔公主嫁往北魏,有一个姓沈的商人之子千里追随,那么……

    “沈开跟那个姓沈的商人有关系,是吧?”

    “沈开是其养子,在年少之际便被送入宫中,伴我读书。”

    一页页地翻看,一笔笔地对照,从前纸面上那些虚幻的文字,如今却化为实体,映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那些,都是云之的过往。

    而在脑海之中遥不可及的虚影,也在视野中化作实体。

    美貌绝伦,战场上运筹帷幄,十有九胜,这是清都王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

    弃武从文,翻云覆雨,将北魏的内乱扼杀在摇篮里,这是清都王深沉谋算的青年时代。

    而在绚烂的盛放后,宛如流星一般,凋零消逝,清都王死去,活下来的,是散淡无为的云之。

    一直翻阅到写清都王病逝的那一页,聂然忽然想起一事:“当初你说,清都王被北魏皇帝所猜忌,这是真的,对吧。”

    难怪他那么肯定地并且毫不客气地批评清都王不懂收敛,因为那是他自己在犯下过错,付出代价后,所得到的经验教训。

    只是结局与他所讲的不同,清都王并没有被北魏皇帝所杀,而是选择诈死,远离北魏,来到南楚。

    那个猜忌他,排挤他,想要除掉他,逼得他不得不诈死来到南楚的人,是他亲手扶上王位,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此前她曾偶然想过,以清都王辉煌历史,假如遭到北魏皇帝所害,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一点浪花都翻不出来,不过当初她没有深思,如今看来,是云之不愿意与兄弟相残,不眷恋权位,刻意退让所导致。

    瞥见聂然欲言又止的神情,云之低声笑道:“你莫要将我看得那么好心肠……”

    他声音太低,聂然一时没听清,接口问道:“你说什么?”

    云之又是一笑,温柔地道:“如今你已知晓我的身份,该作何想法?”

    怎么想啊……

    聂然出神一会,忽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望着云之,释然笑道:“多谢。”

    云之微微一怔:“就这些?”

    聂然肯定地道:“当然,本来你就算不出手帮我,也能找到其他的容身之所,却因为我陷入为难,你不惜为我耗费心神,我实在是十分感激。”

    此外便是,云之愿意告诉她真实身份,这个身份假如传扬出去,绝对会引起南楚北魏的一场大地震,甚至他本身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可是他却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这是否代表,他愿意信任她呢?

    晃动的烛火光晕里,清隽的少女恬然微笑,真诚地道:“对我而言,云之就是云之,既然清都王愿意死去,那么便让他永眠,可是我希望云之可以长命百岁。”

    云之的目光刹那转柔,悄无声地地嘴唇开合:“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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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呃,算是昨天的分量吧……虽说决定发奋了,但是一下子速度还是快不起来……>_<

    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