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约定

    “所以你从始至终，都知道杨叔在干什么？”段逸尘问道。

    段飞云点点头：“他想立功，保全杨凡。他去探听南城的消息，想以可靠的情报换杨凡一条命。”

    “是南城赌场的消息吗？我和杨凡已经探听到了！”段逸尘有些欣喜，想起了赌场和沐家发生的事情，像是拼图一样印在脑海里。

    段飞云摇了摇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你们了解的，不一定有我们了解得多。赌场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们最精锐的眼线都一直没有递出消息来。要是一直顺着那些人的计划走下去，太危险，最后只有死路一条。而不走到最后，首领要的消息就探不到。你杨叔，这次孤注一掷，是要堵上自己的命去换情报，换杨凡一条命。”

    段逸尘一怔，没想到南城赌场的水这么深，连在沐家所知晓的都只是皮毛。

    “这不是你该管的，你不要卷进去。”段飞云告诫他。

    段飞云沉默良久，又开口道：“小芒，还好你今夜回来，我们还有个机会告别。”

    “为什么？不是说有白先生保我吗？为什么还要告别？你要去哪里？”段逸尘想起，段飞云之前说过，白先生保下了自己，他和段飞云都不用因违背黑衣卫的誓言而有性命之忧。

    “小芒，我毕竟还是黑衣卫。黑衣卫必须无牵无挂。我们两都能好好活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我已经不奢求什么了。”

    段飞云凝视着段逸尘，眼里有无限的不舍和无奈。

    段逸尘突然想到，在三月花会那夜，郑仁昱说白先生是黑衣卫的首领，而郑仁昱竟然认不出白先生就是舜化贞。

    舜化贞给黑衣卫定下了些什么绝情的破规矩？段逸尘心里暗骂。

    如果黑衣卫的秘密没有被郑仁昱发现的话，那他们现在的首领应该是……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是不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段逸尘小心翼翼地问道：“黑衣卫之前的首领，是白先生吗？白先生，就是先王？”

    段飞云叹了一声：“果然，我应该告诉你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段飞云接着说道：“黑衣卫既然是听命于王族，现在王族的首领，自然是……”

    “昭月……”段逸尘脱口而出。

    “郑国相……”段飞云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

    两人都愣住了。

    段飞云摇摇头：“昭月虽然是名义上的继位者，但是，封民国新的掌权者，是郑国相。黑衣卫现在也听命于郑国相。”

    “那昭月公主的处境，岂不是……”段逸尘心里一直有隐隐的担心，花生之前也说过昭月公主处境很难。

    段飞云长叹一声：“好在，郑国相现在还需要昭月公主这块幌子，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她会像一个傀儡娃娃，任人摆布。”段逸尘说出了段飞云不忍说的话。

    段飞云点了点头，：“小芒，看来你都明白了。今晚我跟你说这些话，不是让你去追根究底，是要断了你的好奇心，让你以后都不要去打听，不要提起。你要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听见没有。”

    段逸尘鼻子有些酸，虽然段飞云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相处了几个月的陌生人，但他扮演段小芒很用心，现在已经能够体会到段飞云心底的无奈与痛惜。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父子之间的亲情。

    “白先生给你赐名逸尘，也是这个意思，白先生……终究是念着我们的苦劳，他知道你平安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就像一颗逃逸的尘埃一样自由自在，是我最大的心愿。”

    段逸尘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在这个自称罪人的父亲面前，自己才是罪人。逸尘不过是自己从前的名字，舜化贞只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适应这个世界罢了。

    “父亲，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我什么都不会提起。”这一声父亲，段逸尘认认真真地喊了出来。

    对于刚刚见到的幽灵，段飞云一个字都没有提起。段逸尘在这个世界，习惯了保守秘密，也习惯了在该知道和不该知道之间划出明晰的界限。

    “走吧，去看看杨凡。”段飞云从旁边树枝上拿下一盏风灯，让段逸尘跟他一起走。

    “父亲打算怎么跟他说？”段逸尘摩挲着左手中的小石子，觉得石子的质地有些熟悉。

    “现在什么都不用跟他说。”

    段逸尘有些惊诧：“那杨凡怎么办，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人都恍惚了，要什么都瞒着他吗？”

    “杨铭的赌局还没结束，一切都还没有定。”

    段逸尘觉得奇怪。

    “父亲，你为什么这么说？”段逸尘加快几步，跟上了段飞云的脚步。

    两人穿梭在桃花林中，不时有鸣虫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