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跟踪
段逸尘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但仍然怀疑这是一场梦。
从小楼东边的窗户可以看见叶榆海。叶榆海只是一个狭长的湖，实际上段逸尘和杨凡没见过真正的海。
叶榆海和落兰山中间的平地上，越过高耸入云的佛塔，有巍峨的殿宇，曲折的回廊，那是封民国权力中心所在。钟楼的琉璃瓦被朝霞映得流光溢彩，有人站立，铜钟敲响一声，浑厚延绵，传入两个少年人耳中，他们知道，阳城的官员开始上早朝了，整个都城开始忙碌起来。
“杨凡，就算如此，你还要去找你的父亲吗？”没能如段飞云所愿，段逸尘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任何细节，除了“幽灵”和弹指间的存在，他对杨凡没有任何隐瞒。
杨凡有些迷茫地看着段逸尘：“是我在做梦吗？”
杨凡把被换后的记忆与段逸尘也说了一遍，几乎没有细节信息，但他很确信是他的记忆。
段逸尘知道，这是段飞云叙述给杨凡的记忆。要是自己也中了咒语，现在恐怕跟杨凡一样，模糊地记得段飞云的叙述，忘记了昨天真正发生的一切。
“可是，我了解你，我也了解我自己，小芒，你说的那一切，才更像是我和我们。”
“你就这么相信我？”段逸尘不禁感到记忆替换咒语的可怕。要是杨凡没有这么相信自己，要是自己有心害杨凡，杨凡都会被另一个人虚构的记忆所支配。段逸尘觉得，没有人能够代替别人做决定，无论他以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让掩盖真相变得合理。
“小芒，你说的这种咒语，我好像听老茶头讲过。但老茶头说，这种咒语近百年都没有人能用了。”
“我也不知道它的来历。”段逸尘有些心虚，他听得懂咒语，也知道这咒语和弹指间一脉相承，但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个信息。
“小芒，谢谢你告诉我。”
“万一我告诉你的是假的呢？”
杨凡看着段逸尘说：“不会的，我相信你。但是，我去找我父亲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杨凡的声音低沉又冷淡，仿佛变了一个人。
“杨凡，有我在，至少我们两人都有生还的机会。”弹指间的七秒预知很短，但是对于逃命来说，足够了。
杨凡摇了摇头。
“杨凡，你知道去哪里找你父亲吗？”
杨凡愣住了，他不知道，他甚至连段逸尘刚刚说的话都没有完全理解。段逸尘笑了笑，这样的杨凡才是他熟悉的。
“杨凡，我向你保证，我们两都会安全的。”段逸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站在杨凡旁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人生像是打翻在地的水杯，水流四溅，漫无目的，毫无意义，只有杨凡和段飞云时不时会把他拽到一条固定的轨道上。
从表面上看，这段时间是杨凡一直在依赖他，但实际上，他也在不自觉依赖着杨凡。
“小芒，那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杨凡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助。
段逸尘故作轻松地化解着他的沉重：“别说一件事，十件事都行。”
“你一定要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杨凡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死死地盯着段逸尘，眼底的决绝让段逸尘不敢直视。
“放心。”段逸尘仍是轻松的语气，他觉得自己是有把握的。但这种下意识的随口一答，其实是他对这个世界没有这么深的眷恋。
“段逸尘！你答应我。”
看着杨凡认真的样子，段逸尘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段逸尘，杨凡有些疑惑。
“去找谭掌柜。”
“谭掌柜？”杨凡似是有些想不起这个名字。
“昨天我们在赌场外的当铺，遇见的那个矮胖的家伙，有一个高大的刀疤男人跟他站在一起。”
“我想起来了，那个谭掌柜说要是我们想发财，就去找他。”
段逸尘点点头，谭掌柜负责运送人员，这是昨天段飞云说漏嘴的事情，他以为自己的记忆会被重新编排一遍，在说话的时候便没有顾忌。
没有骑兽，从桃花林到南城赌场，需要走大半天的时间，段逸尘在行李中带上了足够的干粮。
“你和彭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陪我耽误了这么多天，你们约好的事怎么办？”杨凡看着桌上誊抄的一堆笔记，有些怔忡。
段逸尘笑了笑：“田螺姑娘帮我抄得差不多了，要是到时候我回不来，我拜托她把笔记带给彭家。”
“田螺姑娘？”杨凡反应了一会，段逸尘指了指窗外，他才点了点头，明白了段逸尘在说什么，“也好，本来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把这些笔记给彭家，别耽误你的事。”
“这些笔记在彭家最安全。”段逸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想着把杨凡这边的事情解决后，还是尽早赶回来，彭家那边的安排不能被打乱。
两人背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落兰山，风尘仆仆地穿过了西边的城门。
到达南城赌场的时候，小院大门紧闭，没有人声。对面的当铺也落了锁。
段逸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示意杨凡一起偷偷跟上去。
走在阳城熙熙攘攘的街上，段逸尘和杨凡像是两个来赶集的人。
突然，嘈杂的人声突然消失一般，几声高亢的兽鸣传来，仿佛来自九天之外。阳城的人们对这声音十分熟悉。
杨凡说，这是象群在赶往城外的校场，明日便是校场大阅。往年的校场大阅，牧监也会邀杨父去帮忙。
段逸尘抬头，远处披甲的象群慢慢靠近，遮蔽了日光。阳城人每次见到这些庞然大物，都感到自己无比渺小。其中领头的白象身上金碧辉煌，象背上奢华的座椅中，戴着宝石头冠的人向四周挥手致意，人群一片欢呼。
段逸尘觉得那个戴宝石头冠的人好像看见了自己，红宝石折射出耀目的光彩，他染血一般的嘴唇反复翕动，似乎在不断叫着一个名字，细长的眼睛看猎物一般注视着自己。
郑仁昱！段逸尘突然想起来这个戴宝石头冠的人。
正在恍惚间，肩膀被拍了一下。
“别看了，人快跟丢了。”
段逸尘顺着杨凡指的方向，见刀疤男人越过众人，匆匆往前走。
段逸尘和杨凡到达南城当铺的时候，没有见到谭掌柜，只看见刀疤男人锁上了当铺的门，他们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刀疤男人走了一阵，杨凡有些胆战心惊，刀疤男人好像觉察后面有人似的，时不时会回过头来看一眼。但段逸尘总是恰到好处地拉扯着杨凡躲在刀疤男人的视野盲区。
“段小芒，跟踪人这事你没少干啊，这么熟练。”杨凡对段逸尘有些刮目相看。
“嘘，他快回头了。”段逸尘忙拉着杨凡转身，装作看街边摊贩摆出的精巧泥塑。
果然刀疤男人回了几次头后，都没能发现异常。于是他打消了疑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不知不觉，他们随着刀疤男人来到了北城。
刀疤男人进了一家当铺，这家当铺跟南城当铺挂着同样的牌子，装潢几近一致。段逸尘拦住了杨凡，当铺里面冷冷清清，贸然进去肯定会被刀疤男人发现。
“那怎么办？”杨凡问道。他观察到当铺的侧门和正门相距甚远，如果他和段逸尘分别守着两个门，势必无法及时同步消息。
“我们去那里。”段逸尘指着旁边的酒楼，酒楼二楼的雅座，俯视着当铺，无论刀疤男人从哪个方向出来，他们都能观测得到。
见杨凡有些迟疑，段逸尘笑了笑：“我带钱了。”
从小楼东边的窗户可以看见叶榆海。叶榆海只是一个狭长的湖，实际上段逸尘和杨凡没见过真正的海。
叶榆海和落兰山中间的平地上，越过高耸入云的佛塔，有巍峨的殿宇，曲折的回廊，那是封民国权力中心所在。钟楼的琉璃瓦被朝霞映得流光溢彩，有人站立，铜钟敲响一声，浑厚延绵，传入两个少年人耳中，他们知道，阳城的官员开始上早朝了，整个都城开始忙碌起来。
“杨凡，就算如此，你还要去找你的父亲吗？”没能如段飞云所愿，段逸尘没有忘记昨天发生的任何细节，除了“幽灵”和弹指间的存在，他对杨凡没有任何隐瞒。
杨凡有些迷茫地看着段逸尘：“是我在做梦吗？”
杨凡把被换后的记忆与段逸尘也说了一遍，几乎没有细节信息，但他很确信是他的记忆。
段逸尘知道，这是段飞云叙述给杨凡的记忆。要是自己也中了咒语，现在恐怕跟杨凡一样，模糊地记得段飞云的叙述，忘记了昨天真正发生的一切。
“可是，我了解你，我也了解我自己，小芒，你说的那一切，才更像是我和我们。”
“你就这么相信我？”段逸尘不禁感到记忆替换咒语的可怕。要是杨凡没有这么相信自己，要是自己有心害杨凡，杨凡都会被另一个人虚构的记忆所支配。段逸尘觉得，没有人能够代替别人做决定，无论他以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让掩盖真相变得合理。
“小芒，你说的这种咒语，我好像听老茶头讲过。但老茶头说，这种咒语近百年都没有人能用了。”
“我也不知道它的来历。”段逸尘有些心虚，他听得懂咒语，也知道这咒语和弹指间一脉相承，但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个信息。
“小芒，谢谢你告诉我。”
“万一我告诉你的是假的呢？”
杨凡看着段逸尘说：“不会的，我相信你。但是，我去找我父亲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杨凡的声音低沉又冷淡，仿佛变了一个人。
“杨凡，有我在，至少我们两人都有生还的机会。”弹指间的七秒预知很短，但是对于逃命来说，足够了。
杨凡摇了摇头。
“杨凡，你知道去哪里找你父亲吗？”
杨凡愣住了，他不知道，他甚至连段逸尘刚刚说的话都没有完全理解。段逸尘笑了笑，这样的杨凡才是他熟悉的。
“杨凡，我向你保证，我们两都会安全的。”段逸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站在杨凡旁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的人生像是打翻在地的水杯，水流四溅，漫无目的，毫无意义，只有杨凡和段飞云时不时会把他拽到一条固定的轨道上。
从表面上看，这段时间是杨凡一直在依赖他，但实际上，他也在不自觉依赖着杨凡。
“小芒，那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杨凡的语气既无奈，又无助。
段逸尘故作轻松地化解着他的沉重：“别说一件事，十件事都行。”
“你一定要是活下来的那一个。”杨凡的眼睛里都是血丝，死死地盯着段逸尘，眼底的决绝让段逸尘不敢直视。
“放心。”段逸尘仍是轻松的语气，他觉得自己是有把握的。但这种下意识的随口一答，其实是他对这个世界没有这么深的眷恋。
“段逸尘！你答应我。”
看着杨凡认真的样子，段逸尘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段逸尘，杨凡有些疑惑。
“去找谭掌柜。”
“谭掌柜？”杨凡似是有些想不起这个名字。
“昨天我们在赌场外的当铺，遇见的那个矮胖的家伙，有一个高大的刀疤男人跟他站在一起。”
“我想起来了，那个谭掌柜说要是我们想发财，就去找他。”
段逸尘点点头，谭掌柜负责运送人员，这是昨天段飞云说漏嘴的事情，他以为自己的记忆会被重新编排一遍，在说话的时候便没有顾忌。
没有骑兽，从桃花林到南城赌场，需要走大半天的时间，段逸尘在行李中带上了足够的干粮。
“你和彭家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你陪我耽误了这么多天，你们约好的事怎么办？”杨凡看着桌上誊抄的一堆笔记，有些怔忡。
段逸尘笑了笑：“田螺姑娘帮我抄得差不多了，要是到时候我回不来，我拜托她把笔记带给彭家。”
“田螺姑娘？”杨凡反应了一会，段逸尘指了指窗外，他才点了点头，明白了段逸尘在说什么，“也好，本来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把这些笔记给彭家，别耽误你的事。”
“这些笔记在彭家最安全。”段逸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想着把杨凡这边的事情解决后，还是尽早赶回来，彭家那边的安排不能被打乱。
两人背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落兰山，风尘仆仆地穿过了西边的城门。
到达南城赌场的时候，小院大门紧闭，没有人声。对面的当铺也落了锁。
段逸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示意杨凡一起偷偷跟上去。
走在阳城熙熙攘攘的街上，段逸尘和杨凡像是两个来赶集的人。
突然，嘈杂的人声突然消失一般，几声高亢的兽鸣传来，仿佛来自九天之外。阳城的人们对这声音十分熟悉。
杨凡说，这是象群在赶往城外的校场，明日便是校场大阅。往年的校场大阅，牧监也会邀杨父去帮忙。
段逸尘抬头，远处披甲的象群慢慢靠近，遮蔽了日光。阳城人每次见到这些庞然大物，都感到自己无比渺小。其中领头的白象身上金碧辉煌，象背上奢华的座椅中，戴着宝石头冠的人向四周挥手致意，人群一片欢呼。
段逸尘觉得那个戴宝石头冠的人好像看见了自己，红宝石折射出耀目的光彩，他染血一般的嘴唇反复翕动，似乎在不断叫着一个名字，细长的眼睛看猎物一般注视着自己。
郑仁昱！段逸尘突然想起来这个戴宝石头冠的人。
正在恍惚间，肩膀被拍了一下。
“别看了，人快跟丢了。”
段逸尘顺着杨凡指的方向，见刀疤男人越过众人，匆匆往前走。
段逸尘和杨凡到达南城当铺的时候，没有见到谭掌柜，只看见刀疤男人锁上了当铺的门，他们连忙跟了上去。
跟着刀疤男人走了一阵，杨凡有些胆战心惊，刀疤男人好像觉察后面有人似的，时不时会回过头来看一眼。但段逸尘总是恰到好处地拉扯着杨凡躲在刀疤男人的视野盲区。
“段小芒，跟踪人这事你没少干啊，这么熟练。”杨凡对段逸尘有些刮目相看。
“嘘，他快回头了。”段逸尘忙拉着杨凡转身，装作看街边摊贩摆出的精巧泥塑。
果然刀疤男人回了几次头后，都没能发现异常。于是他打消了疑虑，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不知不觉，他们随着刀疤男人来到了北城。
刀疤男人进了一家当铺，这家当铺跟南城当铺挂着同样的牌子，装潢几近一致。段逸尘拦住了杨凡，当铺里面冷冷清清，贸然进去肯定会被刀疤男人发现。
“那怎么办？”杨凡问道。他观察到当铺的侧门和正门相距甚远，如果他和段逸尘分别守着两个门，势必无法及时同步消息。
“我们去那里。”段逸尘指着旁边的酒楼，酒楼二楼的雅座，俯视着当铺，无论刀疤男人从哪个方向出来，他们都能观测得到。
见杨凡有些迟疑，段逸尘笑了笑：“我带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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