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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声祈祷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简质问道。

    刚刚这个人就在她面前杀掉了一个孩子,这种正常人无法做出的丑恶行径,已经无法用任何东西束缚了。

    “为什么我的小夜莺觉得自己还有选择权?”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摊了摊手,“我刚刚召唤的怪物,名为军团,它们是一个大群,我对我的召唤物很有把握。”

    “不相信也无所谓,只是我个人更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也就是说,我会多杀几个人来威胁你,让你听话,我知道这对你很有效,不是吗?”

    简咬着牙,倒也是点点头承认了。

    “那么那个神降仪式是什么意思?你要召唤什么存在?”

    “简,为什么我们虔心祈求,神却用不垂下蜘蛛丝来救我们于苦难之中呢?”

    “事实上,这种神明缺位只是一种宗教发展的结果,毕竟宗教的发展就是一种教权逐渐取代神权的过程,最终使得神明在整个信仰体系中存在但是在一些现实问题上却是缺位的。”

    “换言之,如果一个信仰体系中神明甚至神迹是显现的,那么这个宗教必然处于一种原始信仰的状态。”

    男人瞧了一眼修女,发现她面色有些古怪,恍然意识到对方可能并不是很懂宗教学。

    “唔,这么说吧,假设人类从原始开始发展,建造房子,发展渔业农业,唯一的威胁来自于隐匿的恶魔。”

    “而随着社会演变,人类知道如何消灭恶魔,解决恶魔的根源后,也就是说,当人类失去威胁,开始安居乐业,但城市发展没有饱和,科技几乎停滞。无论等待多长时间,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推动社会发展呢?”

    “怎么做?”简尝试联系那个男人之前说的话,其实隐约猜到了三分,但还是不敢笃定。

    因为这充满了忤逆与亵渎。

    “世界末日。”

    男人裂开一个笑容,那黑暗中的翠绿眼眸却印着缥缈的光,深入其中如被毒蛇尖牙咬住喉咙。

    “哦!”

    简吓得后退一步,轻轻掩住了嘴,而对方抓住了她的手让她放下,阻止了她接下来要做的双手合十。

    “别做这些,简,你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你和那些怪物又有什么区别?即使你能够把他们杀了,但你也会做和他们一样的事,你的让步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没办法的话,那我还不如死去,让我帮助你这样的人,我感到恶心。”

    “别这么死脑筋,简,其实利用你的尸体也不是不行,我是一个宽容的人,某种程度上,我现在可是救你的命。”男人并没有被对方的话撼动,只是保持自己原本云淡风轻的态度。

    “简,这太为难你了,我知道,任何一个人类都没办法那么轻易的选择,更何况是战场上的护士,你是为了济世而不是为了毁灭。”

    绿眼睛的人凑到她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后,简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但又慢慢陷入平静。

    “我想我确实没选择,只是,别碰孩子们,我会按照你所说的做的。”

    “在此之前——你究竟是谁?”

    这是简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你很执着……我叫梅莫里亚,你也可以叫我尼摩,我谁也不是。”

    名字是最短的咒。

    “我可是一个合格的猎魔人,为了达到巅峰,我抛弃了我的名字。”

    梅莫里亚打了个响指,走到名为军团的怪物身边,抚摸了一下他已经腐烂滋生脓液爬着几根头发的脑袋,对简露出与以往一样谦和的笑容。

    “不过这可不是讲故事的环节,我们两个待的太久了,你上去和他们接受一下吧……就说,雪莉并没有被找到,我会解决掉剩下的问题的。”

    ……

    简拭去了脸上的血迹,从灰霾的地下室里走出,看到光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猛地睁开。

    她饱含痛苦地双手合十,向神祈祷着,为死去的雪莉默唱安魂曲。

    “哦!修女,你在这啊,老天,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雪莉,你找到了吗?”门卫见到了简,气喘吁吁地小跑过来,急忙问她。

    “我……我也没找到,老天,她究竟去了哪里?”简装作担忧的模样,但她正在心碎,轻轻移开视线,她羞于直视他人。

    她觉得自己的足腕被黑色的手抓住,那来自雪莉的魂灵,这种愧疚感如浪将她推入黑色的潮水中,一次接着一次。

    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如简预料的那般闹大,各个系统的处理都差强人意,甚至是一种糊弄的态度,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毫不关心的模样。

    她有一种令人讨厌的预感,像是一个令所有人捧腹大笑的笑话,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答案。

    “哦……雪莉……可怜的雪莉,这残忍的世界为什么要这样轻易地夺走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的生命。”她在教堂门口喃喃自语道。

    看着唱诗班的孩子无邪地玩闹着,就像不知道死亡的意义,他们天真可爱,但简还是忍不住想起梅莫里亚说的那些话。

    儿童精神病院被圈养如牲畜的孩子,再也无法成长的稚童,人生被困在了那一方天地,寻常人的一角是他们的全部。

    天上的父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不由想起了一些极其残忍的死法:活人心脏被阿兹特克人残忍挖出的场景;凡人患上癌症最终在痛苦中死去的场景;三岁小孩被生生活埋的场景。

    这些场面瞬间出现在脑海中,简不禁感到困惑,上帝果真如此疏远并且残忍吗?

    可是,一想到虽然双耳失聪却依然坚持音乐创作的贝多芬,她又觉得世间之事难免有瑕疵,何况这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兄弟情谊、仁慈友爱。

    她突然觉得,人类和造物主之间似乎有哪个环节出错了,在地下室发生的那一桩桩惨案就是证据。

    “饶恕我吧。”

    简无力地转过身,望向阴影处的圣母像,看着那丝薄的灰纱,她觉得此刻,自己头颅上的白色头巾是那么沉重。

    像是飞往血之海的圣灵白鸽,悄然死去。

    在苍白的缄默之中,简双手合十,无助地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