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平民与氏族2
天承十五年——
金川玉拓——
矮小平房——
我叫吴昀，嗯，是一位立志要成为全天下最厉害剑客的男孩子。
今年，我九岁了，我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好，父亲在外工作教书，母亲在家工作刺绣。
我的朋友们都和我说，我的母亲是位身份高贵的人，对此，我保留怀疑，毕竟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赖以生存的一切资源都是靠着父亲的工作得来的，我们过的不算享受，当然，也不算差。
抛开这些不谈，每当母亲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去为父亲分担些许压力时，父亲总是会笑着回绝她，但是嘛，母亲也是个很温柔独立的人，让她无视自己丈夫的辛劳去享受，呵，不可能的！
于是乎，她便也瞒着父亲时不时的接了些刺绣缝补的活。
后来嘛，父亲发现了，在静下心来交谈了一番后，父亲选择了尊重母亲的决定。
父亲是心疼母亲，母亲也是心疼父亲，就这样，在经历了此次事件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好了，对此，我也挺开心的，毕竟在我看来，两口子在一起，就是要同甘共苦的。
工作之外，闲暇之余，休息之时。
父亲总会陪在母亲身旁，时而递过些许干果，时而递过些许温水……
母亲喜爱诗文，这是她的爱好之一，我知道，也正因此，父亲在陪着母亲时，总是会体贴的念上那么几句诗文，念完之后，父亲依靠自己的学识，又总是会给我们讲上一个衍生于诗文的故事。
对于父亲的话，母亲总会用心感悟，因此，她时而因煽情落泪，时而因愁苦叹息……
当然，在诗文之外的现实里，父亲对母亲的关爱则是体现的更加明显。
很多时候，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出生是不是可有可无的。
看到我摔倒了，父亲随意回应两句便不再理会了，看到母亲摔倒了，父亲则是会火速跑向她，心疼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在父亲的关心下，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在父亲心里，母亲就是个瓷娃娃。
多少有点小无语……
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每每这时，母亲在禁不住脸红的同时，总是会轻声呵斥父亲太过于大惊小怪了，尽管，这呵斥在我看来更像是在撒娇……
算了，无所谓了，最起码爷爷奶奶对我还是关爱有加的，尽管在后来，为了给父亲母亲更多的私人空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搬走了，在外头不远又自建了一个矮小的平房。
父亲母亲有自己的二人世界，爷爷奶奶也有自己的二人世界，至于我？
我自认为我算是个懂事的孩子，嗯，父母秀恩爱时我是会自觉离开的。
虽然我们家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好，但他们也经常是会给我些许零花钱的。
兴许，他们以为我会和其他小孩子一样，拿着钱然后就跑去买糖葫芦之类的吧。
可惜，事实上我并没有那样做，与我九岁的年龄格格不入，我就仿佛是一位早已看破红尘了的长者一般，别的同龄人都在嬉戏打闹、念书写字，可我呢，却唯独喜欢坐在茶水摊前听人说书。
在一众劳工和长者之中，我这个小年轻的存在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兴许是继承了父母的文学天赋吧，我的记忆力与理解能力都很强，基于此，在与人的对答中，我展现出来的也很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老江湖。
然后呢，在听书的内容里，我对剑之类的最为感兴趣，这一点我与绝大多数金川人还是相同的，嗯，也很正常，在剑的国度，喜欢剑，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当然，这个茶水摊时不时也会跑来几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但，可能是因为摊主的文化水平不高、表达能力也不强吧，讲的内容说实话挺枯燥的，也正因此，他的常客很少。
还好，我脑补能力强，问题不大。
很多时候，因为我与摊主关系不错的缘故，在享受了他照顾的同时（免费茶水）我也是会应付式的帮他讲上那么几十分钟的，说来可笑，相比于摊主有真材实料的亲身经历，听众们竟然对我胡编乱造的故事更加感兴趣，在产生了些小窃喜的同时我也感到了丝疑惑。
大人都是这样么？
回忆起童年时经常听母亲提起的那些……
“昀儿，我与你父亲初遇那时，他的打扮可邋遢了，也不知当时是怎的了，正处于风华正茂的我竟然在看到他之后的下一秒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那会儿的我正处在一股迷茫的涡流之中，下意识的，我就试探性的说出了一句诗文。”
“当时周遭的环境很吵，但很神奇的，你父亲听见了我的话，更神奇的是，他的应答也穿过了吵闹的声浪，准确无误的传入了我的耳中，下意识的，我接着他的话开口了。”
“话音落定，四目相对。”
“在那之后，我与你父亲便相识了，他呢，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很羞涩，也很外向；他很胆怯，也很勇敢；他很多情，也很无情。”
“他很喜欢讲故事，虽然我知道他的故事都是现场编造的，但，通过他绘声绘色的表演，伴随着那股近乎身临其境的氛围缓慢出现，我慢慢的，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他……的故事？”
“他讲的故事很乱，但我就是能听懂，嗯，我的回应，也让他的情绪越发高涨，从他的故事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文化水平，应该是只读过三年基础学堂那种的，但尽管如此，我也很喜欢。”
“后来，我们在一起后，我知道了，原来啊，你父亲曾经也尝试过讲故事，但听说只有小孩子喜欢听呢，我呀，应该算得上是你父亲的第一个大龄听众，或许是因为这点吧，他，也喜欢上我了。”
“日复一日的交谈，我们对彼此的感情越发浓厚，当时的我们还并未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因此也并未太过在意，但后来啊，他离开了，无声无息的……”
“生活中突然少了他，一时之间我不适应了，再后来，在时隔一个月后，我们再次相遇了。”
“再次相遇，相顾无言，我们互相走向彼此，然后，紧紧相拥。”
“我的泪，浸湿他的臂膀。”
“他的泪，湿润我的头发。”
“嗯，应该算，我追的他。”
“我们的爱热烈而真诚，没有任何困难得以阻挠，在这之间呢，也有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不论过程如何，最终，我与你父亲结婚了，再之后不久，你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应该算耳濡目染、子承父业，我编故事的能力也挺厉害的。
抛开那些不谈，与绝大多数金川人一样，我也是一位喜好剑道的人，只可惜家中闲钱不多，除了望着铁匠铺里的剑刃，我也无法再做些什么了。
此时此刻，某间铁匠铺外。
打开了自己的小荷包，我反反复复的数了起来。
一边数，一边念叨。
“一、二、三……四十七。”
“快了！”
按平均来算，我大概三天可以攒一钱，快了，我自我安慰道。
店铺里最便宜的剑是一把残次品，成本价是五十钱，虽说那是一把残次品，但每次当我来到了这里后总是要跑去和老板提上那么几句，生怕老板一不小心因为忘记然后就把它扔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走上前。
“老板～！”
“嗯？噢！是小昀呀？”
“那把剑～记得替我留着噢～我现在已经攒了有四十七钱了～很快就够了呢～！”
“哈哈哈！好！替你留着！”
“嗯～那小昀在此就先谢过老板啦～时间也不早啦～我该回家啦～拜拜～！”
“嗯！拜拜！”
没再多想，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我转身走向了家的方向。
路上，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但，问题不大。
很快，我到家了。
见到我回来后，母亲招手示意，我知道，该吃饭了。
围坐一齐，一如既往，父亲和母亲互相给彼此夹菜，嗯，我是小透明。
好吧，不开玩笑了，我的父母对我其实还是很关爱的。
……
天承十五年——
金川玉拓——
城门之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沈氏！沈星辰！”
“！”/“开城门！”/“恭迎沈公子！”
片刻之后——
此时，守城军指挥官已经来到了沈星辰面前。
鞠躬拱手，他恭敬道。
“沈公子历练回来啦？”
鞠躬拱手，沈星辰回应道。
“欧阳将军言重了！”
话音落下，在两人又接着互相恭维了几句后，那个被称为欧阳将军的人不动声色的看向了一旁。
在沈星辰身边的，此时正是李守正。
他身披棕色大衣，双手插在裤袋里，腰间别着把剑，迎着欧阳将军的目光，他面无表情。
四目相对片刻，欧阳将军目光移开，重新看向了沈星辰，他略微挑了挑眉，疑惑道。
“沈公子，这位？好像不是我们玉拓城的人吧？！”
语气很平缓，但就在他说出了这句似乎是询问的话后，他身后的一众士兵，城墙下的手握铁剑，城墙上的手握弓弩，此时此刻，所有利器全部都对准了沈星辰二人。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眯了眯眼睛，沈星辰的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丝不善，没人察觉到，毕竟微秒之后就消散了。
抿了抿嘴，沈星辰拱手道。
“欧阳将军，这位是幽州古城大名鼎鼎的影，历练之余，我想我为本家招揽人才也不过分吧？！”
略微顿了顿后，笑着挥手示意，欧阳将军点了点头。
一改之前笑面虎的样子，他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李守正，和善一笑，他拱手道。
“在下欧阳麟！”
虽然但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守正点了点头，拱手道。
“在下李守正！”
话音落下，没再多想，看着前方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的沈星辰，李守正快步跟了上去。
目光放回欧阳麟身上，在听见了李守正的话后，他愣住了。
待到他回过神来转身时，目光中已经看不见两人的影子了。
脸上扬起一抹轻佻的笑容，他微微挑了挑眉，轻笑道。
“幽州李氏么？哈！有趣！”
进城之后——
映入眼帘的景象和李守正想象之中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玉拓城不像冀，没有显露出与名声相对的繁华，也不像柏松，街道上的行人不多。
跟随着沈星辰的脚步，李守正路过了一个个建筑，也是直到这时，他这才见到了真正的玉拓。
学堂之中朗朗的读书声，酒楼之中豪迈的碰杯声……
一时之间，李守正愣住了。
曾几何时，他还记得，他与孔梵天的理想就是建立这样一座和谐的古城啊。
打断了他回忆的，是沈星辰手中的一把在他眼前展开的扇子。
扇子上方绘制的是一方秀丽的山水画，上面的画面很陌生，是李守正从未见过的。
他皱了皱眉，指着扇子，然后就向沈星辰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这下，轮到沈星辰诧异了，在打量了一番确定李守正不是在开玩笑后，他解释道。
“这上面画的，是你们幽州著名的龙头峡和凤尾瀑。”
说完话，在停顿了一会儿后，沈星辰再次开口了。
“你不知道？”
听到这话，李守正的眼神不由暗淡了些许，似是陷入了回忆，他缓缓开口道。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幽州暴动之后，我结识了孔梵天！”
“自此，我就化名成为了幽州的影！”
“暴动之后，我的后半生几乎全是在修炼与执行任务中度过的，我就像是一只只在夜间活动的幽灵一般，白天潜心修炼，夜晚潜入暗杀……”
“哼！那些孔梵天拿不上台面说的肮脏事，基本都是我去干的。”
“刺杀心怀鬼胎的异国来客，刺杀具有威胁的内部政客……”
“不知不觉间，我的这双手，早已浸满了鲜血，或许，我曾经有幸去到过那些地方吧，但我想我的记忆是肯定不会为之腾出位置的，嗯，就这样吧……”
李守正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尽是无奈与遗憾，一时之间，沈星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沉默了约有十秒，最终，沈星辰莫名其妙的，就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
“以后，跟着我，有机会的！”
话是这样说的，表达也没什么问题，但语气相对来说就显得有些怪怪的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还没等李守正有回应，刚从两人身旁经过的一位老妇人就先是给两人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两人一齐扭头，但也没来得及说啥，毕竟下一刻老妇人就离开了。
或许是没受到这一插曲的影响吧，也可能是受到了所以才找了个理由吧，沈星辰建议道。
“我记得这附近有间挺出名的铁匠铺，要不我们去看看？”
再之后，在看到了李守正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后，沈星辰开始了带路。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铁匠铺外，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吧。
铁匠铺一旁的小巷子里，正巧走出来的沈星辰迎面就撞上了吴昀。
因为体格差异的原因，在两人相撞后，只有吴昀摔倒了。
也就片刻，在失神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了的沈星辰立刻就朝着吴昀的方向伸出了手。
被拉起身之后，两人互相鞠躬致歉，然后吴昀就离开了。
没再多想，沈星辰带着李守正进到了铁匠铺中。
虽说两人此时身上带着的剑绝对都是这铁匠铺所无法比拟的，但看看嘛，问题不大。
与沈星辰发自内心的赞赏不同，李守正的相对就拘谨了很多，也正因此，老板的注意力也是从沈星辰那移到了李守正这，挑眉看了眼李守正，老板从柜台那边走了出来。
“你好！？”
“你好！？”
“随意看看？！”
“嗯！”
话虽如此，但李守正的脚步自踏进店铺后就没再动过，与沈星辰截然相反，李守正的目光没有探寻式的去看老板挂在店铺墙壁上的得意之作，而是，缓缓看向了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残次品！？
顺势指了指那里，李守正疑惑道。
“那不是残次品么？！”
老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守正眉头越皱越紧，也就是在这一秒，沈星辰突然就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
不动声色的隔开二人后，沈星辰看着老板疑惑的开口了。
“铁匠铺为啥要放残次品？！”
气氛略显微妙，老板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长长的呼了口气，老板无奈的开口了。
“其实吧，我这把剑，是为了一个平民孩子留的，我也知道，在玉拓城这个剑之都城，残次品是不应该留下的，但，那个孩子耗尽自己的一切财富也才勉勉强强能买得起一把残次品罢。”
“初遇那时，他就触动了我。”
“当时，他就站在铺子外头的台阶上看着我打铁，虽然我牌子上挂的是不营业，但他却还是一直待在那里，这一幕很自然的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就这样，在结束了一次失败的锻造后，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下蹲之后，我开口了。”
“你好，小朋友，你在这干嘛呢？”
“您好～叔叔～你能把那个扔掉了的铁剑卖给我吗～我可以给你钱～！”
“哈哈！小朋友，那个可是残次品哟，再说，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要工作～我～买不起真正的铁剑～……”
“听见了那话，我当时就诧异了，在仔细打量了那个小家伙一阵子后，我明白了，又是一个喜欢剑道的平民孩子，想到了这些，我严肃的拒绝了他，你我都懂，平民学剑，笑话。”
“但他，却一直没有放弃……”
“终于，在他不懈努力的来找我的十九天，我答应他了。”
“其实，想着反正也是残次品，我原本是想送给他的，但那小家伙也挺有骨气的，硬是不肯，后来啊，我又虚报了一个十钱给他，但之后呢，他又在经历了一阵子考究后来找我了，最终，在我们两人商谈了约有五分钟之后，我们决定以成本价钱来进行这场交易。”
“这件事，大概就这样了。”
听完了老板的阐述，凭借着老板对那个小家伙外形的描述，沈星辰和李守正不由对视了起来。
此时此刻，两人的眼中都同时出现了一个明明才仅有一面之缘的身影。
此时，沈星辰的心中，莫名开始了自言自语。
“倘若老板的故事不是骗人的话，那个小家伙？叫吴昀！？”
金川玉拓——
矮小平房——
我叫吴昀，嗯，是一位立志要成为全天下最厉害剑客的男孩子。
今年，我九岁了，我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好，父亲在外工作教书，母亲在家工作刺绣。
我的朋友们都和我说，我的母亲是位身份高贵的人，对此，我保留怀疑，毕竟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赖以生存的一切资源都是靠着父亲的工作得来的，我们过的不算享受，当然，也不算差。
抛开这些不谈，每当母亲想要依靠自己的努力去为父亲分担些许压力时，父亲总是会笑着回绝她，但是嘛，母亲也是个很温柔独立的人，让她无视自己丈夫的辛劳去享受，呵，不可能的！
于是乎，她便也瞒着父亲时不时的接了些刺绣缝补的活。
后来嘛，父亲发现了，在静下心来交谈了一番后，父亲选择了尊重母亲的决定。
父亲是心疼母亲，母亲也是心疼父亲，就这样，在经历了此次事件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好了，对此，我也挺开心的，毕竟在我看来，两口子在一起，就是要同甘共苦的。
工作之外，闲暇之余，休息之时。
父亲总会陪在母亲身旁，时而递过些许干果，时而递过些许温水……
母亲喜爱诗文，这是她的爱好之一，我知道，也正因此，父亲在陪着母亲时，总是会体贴的念上那么几句诗文，念完之后，父亲依靠自己的学识，又总是会给我们讲上一个衍生于诗文的故事。
对于父亲的话，母亲总会用心感悟，因此，她时而因煽情落泪，时而因愁苦叹息……
当然，在诗文之外的现实里，父亲对母亲的关爱则是体现的更加明显。
很多时候，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出生是不是可有可无的。
看到我摔倒了，父亲随意回应两句便不再理会了，看到母亲摔倒了，父亲则是会火速跑向她，心疼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在父亲的关心下，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在父亲心里，母亲就是个瓷娃娃。
多少有点小无语……
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每每这时，母亲在禁不住脸红的同时，总是会轻声呵斥父亲太过于大惊小怪了，尽管，这呵斥在我看来更像是在撒娇……
算了，无所谓了，最起码爷爷奶奶对我还是关爱有加的，尽管在后来，为了给父亲母亲更多的私人空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们搬走了，在外头不远又自建了一个矮小的平房。
父亲母亲有自己的二人世界，爷爷奶奶也有自己的二人世界，至于我？
我自认为我算是个懂事的孩子，嗯，父母秀恩爱时我是会自觉离开的。
虽然我们家的家庭情况并不算好，但他们也经常是会给我些许零花钱的。
兴许，他们以为我会和其他小孩子一样，拿着钱然后就跑去买糖葫芦之类的吧。
可惜，事实上我并没有那样做，与我九岁的年龄格格不入，我就仿佛是一位早已看破红尘了的长者一般，别的同龄人都在嬉戏打闹、念书写字，可我呢，却唯独喜欢坐在茶水摊前听人说书。
在一众劳工和长者之中，我这个小年轻的存在是十分引人注目的。
兴许是继承了父母的文学天赋吧，我的记忆力与理解能力都很强，基于此，在与人的对答中，我展现出来的也很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老江湖。
然后呢，在听书的内容里，我对剑之类的最为感兴趣，这一点我与绝大多数金川人还是相同的，嗯，也很正常，在剑的国度，喜欢剑，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当然，这个茶水摊时不时也会跑来几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但，可能是因为摊主的文化水平不高、表达能力也不强吧，讲的内容说实话挺枯燥的，也正因此，他的常客很少。
还好，我脑补能力强，问题不大。
很多时候，因为我与摊主关系不错的缘故，在享受了他照顾的同时（免费茶水）我也是会应付式的帮他讲上那么几十分钟的，说来可笑，相比于摊主有真材实料的亲身经历，听众们竟然对我胡编乱造的故事更加感兴趣，在产生了些小窃喜的同时我也感到了丝疑惑。
大人都是这样么？
回忆起童年时经常听母亲提起的那些……
“昀儿，我与你父亲初遇那时，他的打扮可邋遢了，也不知当时是怎的了，正处于风华正茂的我竟然在看到他之后的下一秒就对他产生了兴趣。”
“那会儿的我正处在一股迷茫的涡流之中，下意识的，我就试探性的说出了一句诗文。”
“当时周遭的环境很吵，但很神奇的，你父亲听见了我的话，更神奇的是，他的应答也穿过了吵闹的声浪，准确无误的传入了我的耳中，下意识的，我接着他的话开口了。”
“话音落定，四目相对。”
“在那之后，我与你父亲便相识了，他呢，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很羞涩，也很外向；他很胆怯，也很勇敢；他很多情，也很无情。”
“他很喜欢讲故事，虽然我知道他的故事都是现场编造的，但，通过他绘声绘色的表演，伴随着那股近乎身临其境的氛围缓慢出现，我慢慢的，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他……的故事？”
“他讲的故事很乱，但我就是能听懂，嗯，我的回应，也让他的情绪越发高涨，从他的故事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文化水平，应该是只读过三年基础学堂那种的，但尽管如此，我也很喜欢。”
“后来，我们在一起后，我知道了，原来啊，你父亲曾经也尝试过讲故事，但听说只有小孩子喜欢听呢，我呀，应该算得上是你父亲的第一个大龄听众，或许是因为这点吧，他，也喜欢上我了。”
“日复一日的交谈，我们对彼此的感情越发浓厚，当时的我们还并未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因此也并未太过在意，但后来啊，他离开了，无声无息的……”
“生活中突然少了他，一时之间我不适应了，再后来，在时隔一个月后，我们再次相遇了。”
“再次相遇，相顾无言，我们互相走向彼此，然后，紧紧相拥。”
“我的泪，浸湿他的臂膀。”
“他的泪，湿润我的头发。”
“嗯，应该算，我追的他。”
“我们的爱热烈而真诚，没有任何困难得以阻挠，在这之间呢，也有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但不论过程如何，最终，我与你父亲结婚了，再之后不久，你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应该算耳濡目染、子承父业，我编故事的能力也挺厉害的。
抛开那些不谈，与绝大多数金川人一样，我也是一位喜好剑道的人，只可惜家中闲钱不多，除了望着铁匠铺里的剑刃，我也无法再做些什么了。
此时此刻，某间铁匠铺外。
打开了自己的小荷包，我反反复复的数了起来。
一边数，一边念叨。
“一、二、三……四十七。”
“快了！”
按平均来算，我大概三天可以攒一钱，快了，我自我安慰道。
店铺里最便宜的剑是一把残次品，成本价是五十钱，虽说那是一把残次品，但每次当我来到了这里后总是要跑去和老板提上那么几句，生怕老板一不小心因为忘记然后就把它扔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走上前。
“老板～！”
“嗯？噢！是小昀呀？”
“那把剑～记得替我留着噢～我现在已经攒了有四十七钱了～很快就够了呢～！”
“哈哈哈！好！替你留着！”
“嗯～那小昀在此就先谢过老板啦～时间也不早啦～我该回家啦～拜拜～！”
“嗯！拜拜！”
没再多想，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我转身走向了家的方向。
路上，出现了一个小插曲，但，问题不大。
很快，我到家了。
见到我回来后，母亲招手示意，我知道，该吃饭了。
围坐一齐，一如既往，父亲和母亲互相给彼此夹菜，嗯，我是小透明。
好吧，不开玩笑了，我的父母对我其实还是很关爱的。
……
天承十五年——
金川玉拓——
城门之上——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沈氏！沈星辰！”
“！”/“开城门！”/“恭迎沈公子！”
片刻之后——
此时，守城军指挥官已经来到了沈星辰面前。
鞠躬拱手，他恭敬道。
“沈公子历练回来啦？”
鞠躬拱手，沈星辰回应道。
“欧阳将军言重了！”
话音落下，在两人又接着互相恭维了几句后，那个被称为欧阳将军的人不动声色的看向了一旁。
在沈星辰身边的，此时正是李守正。
他身披棕色大衣，双手插在裤袋里，腰间别着把剑，迎着欧阳将军的目光，他面无表情。
四目相对片刻，欧阳将军目光移开，重新看向了沈星辰，他略微挑了挑眉，疑惑道。
“沈公子，这位？好像不是我们玉拓城的人吧？！”
语气很平缓，但就在他说出了这句似乎是询问的话后，他身后的一众士兵，城墙下的手握铁剑，城墙上的手握弓弩，此时此刻，所有利器全部都对准了沈星辰二人。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重。
眯了眯眼睛，沈星辰的眼中隐晦的闪过了一丝不善，没人察觉到，毕竟微秒之后就消散了。
抿了抿嘴，沈星辰拱手道。
“欧阳将军，这位是幽州古城大名鼎鼎的影，历练之余，我想我为本家招揽人才也不过分吧？！”
略微顿了顿后，笑着挥手示意，欧阳将军点了点头。
一改之前笑面虎的样子，他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李守正，和善一笑，他拱手道。
“在下欧阳麟！”
虽然但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守正点了点头，拱手道。
“在下李守正！”
话音落下，没再多想，看着前方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的沈星辰，李守正快步跟了上去。
目光放回欧阳麟身上，在听见了李守正的话后，他愣住了。
待到他回过神来转身时，目光中已经看不见两人的影子了。
脸上扬起一抹轻佻的笑容，他微微挑了挑眉，轻笑道。
“幽州李氏么？哈！有趣！”
进城之后——
映入眼帘的景象和李守正想象之中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玉拓城不像冀，没有显露出与名声相对的繁华，也不像柏松，街道上的行人不多。
跟随着沈星辰的脚步，李守正路过了一个个建筑，也是直到这时，他这才见到了真正的玉拓。
学堂之中朗朗的读书声，酒楼之中豪迈的碰杯声……
一时之间，李守正愣住了。
曾几何时，他还记得，他与孔梵天的理想就是建立这样一座和谐的古城啊。
打断了他回忆的，是沈星辰手中的一把在他眼前展开的扇子。
扇子上方绘制的是一方秀丽的山水画，上面的画面很陌生，是李守正从未见过的。
他皱了皱眉，指着扇子，然后就向沈星辰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这下，轮到沈星辰诧异了，在打量了一番确定李守正不是在开玩笑后，他解释道。
“这上面画的，是你们幽州著名的龙头峡和凤尾瀑。”
说完话，在停顿了一会儿后，沈星辰再次开口了。
“你不知道？”
听到这话，李守正的眼神不由暗淡了些许，似是陷入了回忆，他缓缓开口道。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幽州暴动之后，我结识了孔梵天！”
“自此，我就化名成为了幽州的影！”
“暴动之后，我的后半生几乎全是在修炼与执行任务中度过的，我就像是一只只在夜间活动的幽灵一般，白天潜心修炼，夜晚潜入暗杀……”
“哼！那些孔梵天拿不上台面说的肮脏事，基本都是我去干的。”
“刺杀心怀鬼胎的异国来客，刺杀具有威胁的内部政客……”
“不知不觉间，我的这双手，早已浸满了鲜血，或许，我曾经有幸去到过那些地方吧，但我想我的记忆是肯定不会为之腾出位置的，嗯，就这样吧……”
李守正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尽是无奈与遗憾，一时之间，沈星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沉默了约有十秒，最终，沈星辰莫名其妙的，就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
“以后，跟着我，有机会的！”
话是这样说的，表达也没什么问题，但语气相对来说就显得有些怪怪的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还没等李守正有回应，刚从两人身旁经过的一位老妇人就先是给两人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两人一齐扭头，但也没来得及说啥，毕竟下一刻老妇人就离开了。
或许是没受到这一插曲的影响吧，也可能是受到了所以才找了个理由吧，沈星辰建议道。
“我记得这附近有间挺出名的铁匠铺，要不我们去看看？”
再之后，在看到了李守正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后，沈星辰开始了带路。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铁匠铺外，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吧。
铁匠铺一旁的小巷子里，正巧走出来的沈星辰迎面就撞上了吴昀。
因为体格差异的原因，在两人相撞后，只有吴昀摔倒了。
也就片刻，在失神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了的沈星辰立刻就朝着吴昀的方向伸出了手。
被拉起身之后，两人互相鞠躬致歉，然后吴昀就离开了。
没再多想，沈星辰带着李守正进到了铁匠铺中。
虽说两人此时身上带着的剑绝对都是这铁匠铺所无法比拟的，但看看嘛，问题不大。
与沈星辰发自内心的赞赏不同，李守正的相对就拘谨了很多，也正因此，老板的注意力也是从沈星辰那移到了李守正这，挑眉看了眼李守正，老板从柜台那边走了出来。
“你好！？”
“你好！？”
“随意看看？！”
“嗯！”
话虽如此，但李守正的脚步自踏进店铺后就没再动过，与沈星辰截然相反，李守正的目光没有探寻式的去看老板挂在店铺墙壁上的得意之作，而是，缓缓看向了一个角落里不起眼的残次品！？
顺势指了指那里，李守正疑惑道。
“那不是残次品么？！”
老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守正眉头越皱越紧，也就是在这一秒，沈星辰突然就从两人中间冒了出来。
不动声色的隔开二人后，沈星辰看着老板疑惑的开口了。
“铁匠铺为啥要放残次品？！”
气氛略显微妙，老板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长长的呼了口气，老板无奈的开口了。
“其实吧，我这把剑，是为了一个平民孩子留的，我也知道，在玉拓城这个剑之都城，残次品是不应该留下的，但，那个孩子耗尽自己的一切财富也才勉勉强强能买得起一把残次品罢。”
“初遇那时，他就触动了我。”
“当时，他就站在铺子外头的台阶上看着我打铁，虽然我牌子上挂的是不营业，但他却还是一直待在那里，这一幕很自然的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就这样，在结束了一次失败的锻造后，我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下蹲之后，我开口了。”
“你好，小朋友，你在这干嘛呢？”
“您好～叔叔～你能把那个扔掉了的铁剑卖给我吗～我可以给你钱～！”
“哈哈！小朋友，那个可是残次品哟，再说，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都要工作～我～买不起真正的铁剑～……”
“听见了那话，我当时就诧异了，在仔细打量了那个小家伙一阵子后，我明白了，又是一个喜欢剑道的平民孩子，想到了这些，我严肃的拒绝了他，你我都懂，平民学剑，笑话。”
“但他，却一直没有放弃……”
“终于，在他不懈努力的来找我的十九天，我答应他了。”
“其实，想着反正也是残次品，我原本是想送给他的，但那小家伙也挺有骨气的，硬是不肯，后来啊，我又虚报了一个十钱给他，但之后呢，他又在经历了一阵子考究后来找我了，最终，在我们两人商谈了约有五分钟之后，我们决定以成本价钱来进行这场交易。”
“这件事，大概就这样了。”
听完了老板的阐述，凭借着老板对那个小家伙外形的描述，沈星辰和李守正不由对视了起来。
此时此刻，两人的眼中都同时出现了一个明明才仅有一面之缘的身影。
此时，沈星辰的心中，莫名开始了自言自语。
“倘若老板的故事不是骗人的话，那个小家伙？叫吴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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