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献给生命里的每一次相识与别离
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人有点怪。其实我也有同感。
在某些方面，我的确有点异于常人：我很久没做过梦了——准确地说，是两年四个月零二十二天。
每次入睡对我来说都是一次生命的终结：漆黑、虚无、死寂。然后，不管我愿不愿意，新的生命都会像滚烫的开水一样迎面泼来。我感觉不到停歇，也没有时间喘息。每一夜对我来说就像只有一秒。
我以前并不喜欢做梦——我觉得这跟我那时候的工作有关。白天经历的一切，都会在梦境里扭曲、夸张，变得可怕十倍。但我现在却无比怀念它，怀念那些浓缩变形的鲜血、尖叫、恐惧和痛苦，怀念那些令人放松的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然而就算我还能做梦，我也绝不会想到，今天我睁开眼会看到什么。
昏暗的灯光射进我的瞳孔，一切像旧时暗房里的底片，渐渐被勾勒出轮廓。那是一些货架，上面堆着好多旅行箱。
仓库？
一种尖细的呼啸声渐渐变大，沿着耳道不停地朝我的大脑里钻，使我意识到自己不是身处一般的仓库中。身体和四周的一切都在不停晃动，一片树叶似的东西随着节奏不停抽打着我的脸。抓过来一看，那是旁边旅行箱上的挂牌，上面有个鸟一样的标志，写着“麒麟航空”。
飞机？我在飞机上？
可我不记得哪个身份在机场干活……
就在这时，那个玩意儿跳进了我的视野。它是个半尺见方的扁盒子。正对着我的那一面有一个小屏幕，发出墨绿色的淡光，照得屏幕下方的商标清晰可见：BAOYI。
屏幕上有几个数字，方方正正，红得刺眼，正在以每秒十次的速度欢快地变换。
07:59:55……
好像是怕我还不够确定，跟它捆在一起的雷管也渐渐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炸弹！
飞机上有定时炸弹！！
我的头发霎时间全竖了起来，手像弹簧刀一样朝着它弹了出去。手腕上的痛感突如其来，一只手像钳子一样把我的胳膊攥住。我被吓得魂飞天外——左边的黑影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灯光被货架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只能勉强看清说话人的轮廓，以及他手腕上那块硕大的多功能手表。
表盘上的夜光显示屏告诉我，现在的时间是2016年1月23日凌晨5点整。
“不干什么……看看……”我知道这个回答很蠢，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答案。
大脑现在没法思考，所有的思维空间都被一个问题完完全全占据：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九安还没看够？！”那人的身子微微前倾，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样子——一身迷彩，平头，蒙着脸，额头上有道很长的疤。
“老板再三强调，”他拍着腰间别着的一支硕大的电话，“卫星电话不响，谁也不能动炸弹。只有他亲口命令，才能切换成遥控模式。你忘了？”
老板……遥控……
我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连连点头。抓着左腕的手松开了，我朝他一笑，同时右手已经抓住了一只旅行箱的把手。风声乍起，金属旅行箱被抡在空中。我瞄准了他的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毫无保留。
不管这是个怎样的阴谋，要阻止它，我必须先解决掉这个人！
突如其来的剧痛从肋骨传来，身体像是空中被击中的飞鸟一样骤然停住、收紧、下坠。旅行箱掉在地上，什么也没击中。我呻吟着低头，才发现自己被一根绳索拦腰捆着，固定在舱壁格栅的螺丝孔上。我拼命扭动身体，拉、拽，然而绳子却无法挣脱、无法破坏。
是钢丝绳！
巨大噪声也挡不住的冷笑声让我停止了挣扎。慢慢抬起头，我看到那人的手从黑影里伸了出来。他拿着一个车钥匙似的东西。
“大伙在九安准备的时候，老板就跟我说，”晃动越来越剧烈，噪声也越来越大，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到我耳朵里，“除了看守炸弹，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留心你。关键时刻，你果然顶不上去……”
他的手指在钥匙上一按，“咔嚓”一声，钢丝绳一端的锁打开了。意外恢复了自由的我猛地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开我。
片刻之后，答案迎头袭来。
耳边的噪声骤然变成了尖锐的呼啸，地板猛抬起来。
我像是被一只巨手抓起，又狠狠一扔，飞快朝着机尾滑过去。
飞机起飞了！
机舱地板的角度越来越大，我飞速下坠着，好不容易才抓住货架的一角，停在空中。
接近三百公里的时速带来的巨大力量拉扯着我的手臂，像是要把它们扯断。
朝上看，刚才坐的地方已经高高在上，难以企及；朝下看，我的脚离机尾足有二十米，摔下去必死无疑。我只能用大声叫喊来对抗痛苦和恐惧。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红色旅行箱上。
熟悉的外形和上面的贴纸清楚无误地告诉我这是哪趟航班。
QA931！
李若颜在这架飞机上！
呼啸声从头顶逼近。我猛地抬头，一个四方形的黑影泰山压顶般袭来，已经近在咫尺。
我知道，片刻之后，我将哼都不哼一声，脱线木偶一般掉下去。我还知道，那个人会因为我的死而松一口气。他以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把这架飞机连同她一起炸成碎片。
他错了。
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他都漏算了我这个因素。
我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是一个每次醒来都会拥有一副新的躯体的游荡者，一个无法定位也无法捕捉的意识！
而我游荡在这世间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她！
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人有点怪。其实我也有同感。
在某些方面，我的确有点异于常人：我很久没做过梦了——准确地说，是两年四个月零二十二天。
每次入睡对我来说都是一次生命的终结：漆黑、虚无、死寂。然后，不管我愿不愿意，新的生命都会像滚烫的开水一样迎面泼来。我感觉不到停歇，也没有时间喘息。每一夜对我来说就像只有一秒。
我以前并不喜欢做梦——我觉得这跟我那时候的工作有关。白天经历的一切，都会在梦境里扭曲、夸张，变得可怕十倍。但我现在却无比怀念它，怀念那些浓缩变形的鲜血、尖叫、恐惧和痛苦，怀念那些令人放松的荒诞不经、光怪陆离。然而就算我还能做梦，我也绝不会想到，今天我睁开眼会看到什么。
昏暗的灯光射进我的瞳孔，一切像旧时暗房里的底片，渐渐被勾勒出轮廓。那是一些货架，上面堆着好多旅行箱。
仓库？
一种尖细的呼啸声渐渐变大，沿着耳道不停地朝我的大脑里钻，使我意识到自己不是身处一般的仓库中。身体和四周的一切都在不停晃动，一片树叶似的东西随着节奏不停抽打着我的脸。抓过来一看，那是旁边旅行箱上的挂牌，上面有个鸟一样的标志，写着“麒麟航空”。
飞机？我在飞机上？
可我不记得哪个身份在机场干活……
就在这时，那个玩意儿跳进了我的视野。它是个半尺见方的扁盒子。正对着我的那一面有一个小屏幕，发出墨绿色的淡光，照得屏幕下方的商标清晰可见：BAOYI。
屏幕上有几个数字，方方正正，红得刺眼，正在以每秒十次的速度欢快地变换。
07:59:55……
好像是怕我还不够确定，跟它捆在一起的雷管也渐渐从黑暗中显露出来。
炸弹！
飞机上有定时炸弹！！
我的头发霎时间全竖了起来，手像弹簧刀一样朝着它弹了出去。手腕上的痛感突如其来，一只手像钳子一样把我的胳膊攥住。我被吓得魂飞天外——左边的黑影里，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灯光被货架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只能勉强看清说话人的轮廓，以及他手腕上那块硕大的多功能手表。
表盘上的夜光显示屏告诉我，现在的时间是2016年1月23日凌晨5点整。
“不干什么……看看……”我知道这个回答很蠢，但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答案。
大脑现在没法思考，所有的思维空间都被一个问题完完全全占据：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九安还没看够？！”那人的身子微微前倾，我终于看到了他的样子——一身迷彩，平头，蒙着脸，额头上有道很长的疤。
“老板再三强调，”他拍着腰间别着的一支硕大的电话，“卫星电话不响，谁也不能动炸弹。只有他亲口命令，才能切换成遥控模式。你忘了？”
老板……遥控……
我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连连点头。抓着左腕的手松开了，我朝他一笑，同时右手已经抓住了一只旅行箱的把手。风声乍起，金属旅行箱被抡在空中。我瞄准了他的头，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毫无保留。
不管这是个怎样的阴谋，要阻止它，我必须先解决掉这个人！
突如其来的剧痛从肋骨传来，身体像是空中被击中的飞鸟一样骤然停住、收紧、下坠。旅行箱掉在地上，什么也没击中。我呻吟着低头，才发现自己被一根绳索拦腰捆着，固定在舱壁格栅的螺丝孔上。我拼命扭动身体，拉、拽，然而绳子却无法挣脱、无法破坏。
是钢丝绳！
巨大噪声也挡不住的冷笑声让我停止了挣扎。慢慢抬起头，我看到那人的手从黑影里伸了出来。他拿着一个车钥匙似的东西。
“大伙在九安准备的时候，老板就跟我说，”晃动越来越剧烈，噪声也越来越大，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到我耳朵里，“除了看守炸弹，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留心你。关键时刻，你果然顶不上去……”
他的手指在钥匙上一按，“咔嚓”一声，钢丝绳一端的锁打开了。意外恢复了自由的我猛地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开我。
片刻之后，答案迎头袭来。
耳边的噪声骤然变成了尖锐的呼啸，地板猛抬起来。
我像是被一只巨手抓起，又狠狠一扔，飞快朝着机尾滑过去。
飞机起飞了！
机舱地板的角度越来越大，我飞速下坠着，好不容易才抓住货架的一角，停在空中。
接近三百公里的时速带来的巨大力量拉扯着我的手臂，像是要把它们扯断。
朝上看，刚才坐的地方已经高高在上，难以企及；朝下看，我的脚离机尾足有二十米，摔下去必死无疑。我只能用大声叫喊来对抗痛苦和恐惧。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红色旅行箱上。
熟悉的外形和上面的贴纸清楚无误地告诉我这是哪趟航班。
QA931！
李若颜在这架飞机上！
呼啸声从头顶逼近。我猛地抬头，一个四方形的黑影泰山压顶般袭来，已经近在咫尺。
我知道，片刻之后，我将哼都不哼一声，脱线木偶一般掉下去。我还知道，那个人会因为我的死而松一口气。他以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把这架飞机连同她一起炸成碎片。
他错了。
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他都漏算了我这个因素。
我不是一个普通人。
我是一个每次醒来都会拥有一副新的躯体的游荡者，一个无法定位也无法捕捉的意识！
而我游荡在这世间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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