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子之心
.准备！.他喊着，.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1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李若颜知道，飞机又要起飞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阴谋，但她知道，这次离开地面，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再回来。她呆坐在地板上，看着劫机者们围住林云嵩，弹冠相庆、谈笑风生。
“老板，我听老六说情况棘手，还真是捏了一把汗，”说话的是劫机者的头目，他指着被抬上来的尸体，“幸亏您随机应变，哈哈……”
“别提了！”林云嵩哈哈大笑，“在别墅里，我被他用枪指着，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没死透的自己人，哎，可惜他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我又不会开车，你说说……我只好把他一枪打死，骗那个人把我带来……”
“老板一身都是胆啊！”一阵阿谀之声。
“老六和小徐的功劳，”林云嵩谦虚地摆摆手，“要不是他们一个拖时间，另一个打开跑道灯，那才是一切都完了……”
“老板，交换人质的时候我真的紧张死了，差点开枪。幸亏你给我打手势……”
“我也是没办法，”林云嵩双手一摊，“那个人啊，我死活都跑不出他的枪口，只好拼一下……”
“那小子跟这丫头差点坏了大事！”一个人一把抓起李若颜的头发，令她尖叫一声，“她报了警，结果警察有了戒备，没法直接越过广桥朝这里飞。只好假装复飞，在空中绕圈子，然后冷不防飞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弄死她算了……”
林云嵩摆摆手阻止了他。那人放开手，恨恨地看了李若颜一眼，退到一旁。
林云嵩缓缓蹲在李若颜面前，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神端详着她。
“我还以为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让他那么拼命……”他笑着微微摇头，“不过，我确实有点感动。一辈子能有一个人为了你这么奋不顾身，就算值了。
你说呢？”
李若颜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避开他的目光。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李若颜点了点头。
“也是啊，满大街都是我的照片，你应该见过……”林云嵩自言自语，“我最大的苦恼，就是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李若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小丫头，真不简单，”林云嵩眯着眼睛，替她把一缕乱发整理到脑后，“那帮人我虽然没有亲自一一面试，但绝对是精挑细选的。就拿那小子来说吧，身手、头脑、反应，都是一流，明明懂中文，却也能装得一句不会，那么长时间没人察觉，啧啧……这样一个人才，居然能为了你背叛我，厉害……”
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林云嵩还在好整以暇地鼓掌。李若颜咬着嘴唇，用余光瞥向舷窗。闪烁的警灯越来越近，李若颜在心里暗暗为他们加油，希望他们能够赶上飞机，阻止起飞。
“来吧……要起飞了……”林云嵩伸出手把她拉起来，很绅士地引导她一起走到飞机中段，在一张座椅上坐下。一个劫机者要跟过来，林云嵩朝他摆了摆手。
“别担心，”林云嵩给李若颜系上安全带，“这趟不会飞很久……”
忽然，他的表情僵住了。
“你还没死？”林云嵩发现无线耳机忘了摘下来，笑吟吟地问，“真该打你的头！”
李若颜猛地转头。她意识到，跟林云嵩通话的是徐猛。
“你！一直是你！”徐猛虚弱的声音从耳机里漏出来。
“计划精彩吗？”林云嵩语气轻松，“其实，我明明白白说过的啊：我经商没有退路。我必须成功。现在集团的困境是无可挽回的了，我不跑还能怎么办？”
“你跑不了！”飞机越来越快，耳机里开始出现“噼啪”的杂音，“你忘了……你跑出去，也会被全球通缉……”
“这个嘛，你就不必操心了……”林云嵩神秘一笑，把手机调成免提，“你的女朋友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跟她说句话？”
“徐猛！”李若颜猛地喊道，“我能听见！我能听见你说话……”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增大，机身倾斜起来，徐猛的声音也被这噪声淹没。
隐隐约约传来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字眼。在乘客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飞机再次起飞。信号断了。林云嵩把手机收起。
李若颜眼圈红了。
“其实，有一点咱们是一样的。咱们都是幸运的人。”林云嵩不理会她的仇恨的目光，把手伸到怀里，“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钱，而是这么一帮肯为了我冒生命危险的朋友……”
他拿出一张合影，用手摩挲着。
李若颜看到，上面有四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飞机平稳了，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朝林云嵩肩膀上一拍。李若颜看过去，发现竟是麒麟航空的老总杜应龙。林云嵩满面笑容地伸出手，跟他紧紧相握。
“我没必要演下去了吧？”杜应龙递给林云嵩一支雪茄，“现在大局已定。”
“还没有啊，”林云嵩接过雪茄，放在鼻子下一闻，连连点头，“还差最后一步呢……”
杜应龙看到他手里的照片，伸手要过来。
“那时候咱们真年轻啊……”他感慨不已。
林云嵩听到他的感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手下拿过来一瓶洋酒和两个杯子。他把酒斟满，递给杜应龙一杯。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真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多年了……”杜应龙把照片还给林云嵩，“可惜友军和曾凡……”
“他们俩毕竟跟咱们不是一类人，”林云嵩惋惜地摇头，“友军格局太小，曾凡又患了绝症……咱们也算是送他一程……”
“友军也是在那个楼底下……”杜应龙有点不忍地轻声问。
“没来得及送他，他自己跳楼的，”林云嵩缓缓掏出雪茄钳，“大概是听说了飞机的事情，害怕了……当然，也可能是发现咱们骗他，万念俱灰吧……可是你说说，就他这个胆量、这个气魄，我不告诉他也是理所应当吧……”
“那是，那是……退一万步讲，他的命也是咱哥们儿救的，这回也不算欠他……”杜应龙附和着，帮林云嵩把雪茄点燃，“大哥啊，兄弟几个还是你最厉害啊！这个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不对，最关键的其实还是你。”林云嵩笑指着杜应龙，“没有你这个个体户，我的钱怎么转得出去？咱们下了飞机，难道去要饭吗？”
两人哈哈大笑。
李若颜心头一震—她已经隐隐猜出要发生什么。
“可惜啊，”杜应龙还是有点遗憾，“动作要是快点，不止能转出去三十亿……”
“可以啦，”林云嵩摆摆手，“人啊，要知足。再说有了这笔钱，以后想干什么，可以再做计划嘛……”
“对！”杜应龙一拍大腿，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该干正事了！”
林云嵩也站了起来。
“哦，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李若颜，“他让我交给你的。
死人的遗愿，总是要尊重的……”
李若颜惊讶地看到，是那条项链—那条徐猛想要送给自己，却被自己拒绝的项链。
“他还说，让你仔细看看他的心……”林云嵩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同情心，在李若颜肩头拍了两下，跟杜应龙一起走向后舱。
“准备！”他喊着，“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李若颜紧紧抓着项链，把它放在胸口，捂着嘴无声地哭泣着。无数看不见的尖刺从手心生长出来，穿过皮肉，刺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她涕泪连连地把手一次次张开，可是每次看到的东西，都只能让她哭得更加凄惨。
那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的心似乎在提醒着她，错过一生的遗憾是什么滋味。
她把那颗心放在脸颊边上摩挲着，似乎这样就能跟它永不分离。她哭了又哭，总是停不下来。直到她看到，一颗气泡从那颗心底部冒上来……2
卢立兴走了过来，在一旁逡巡不前，最后还是在李若颜身边坐了下来。
“你不过去吗？”李若颜冷冷地说。
卢立兴没有看李若颜，也没有动。他摩挲着双膝，低头不语。
李若颜看着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把拿起林云嵩扔在这里的威士忌灌了两口，立刻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卢立兴赶紧给她拍背。良久，她才平静下来。她把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她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酒精，开始微微发红。
“我早该想到的，”李若颜自嘲地一笑，“你的卫星电话是航空公司配的，为什么地面上的人找不到飞机，却没有拨打过那个号码……当然是你搞的鬼……”
“我其实什么也没干，”卢立兴的目光散漫地投向前方，声音低沉，“我的那个给了下面看守炸弹的人，杜总给我配了一个没注册的，就这么简单……”
“什么也没干？飞机失联是你搞的鬼吧？”她又没头没尾地甩出这么个技术性问题，“怎么那么巧，你进去报告抓住我，仪器就都失灵了？”
“我假装系鞋带，打开了墙角的干扰器开关……”卢立兴无从辩驳，只能叹了口气，“不过那个东西早就在那里了，不是我装的……”
“当然不是你了，”李若颜冷笑一声，“杜应龙嘛……飞机改装就是为了这个吧？”
“是，”他叹了口气，“这也是其中一部分……”
“你一开始表示相信我，要跟徐猛通话，是为了搞清楚他的消息来源吧？你_22时15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45分钟_
几次跟他们打起来，也都是演戏吧？”李若颜看样子真的上头了，说到这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趁着那些空当，给他们发暗号汇报情况了？”
“按原计划，一切都要在八小时内完成的……发现你在洗手间里写的字的时候，本来就要动手劫机了。不成功的话，八小时的倒计时可不是吓唬人的……”
卢立兴沉默的时间之长，让李若颜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可是你突然出现，我不得不汇报上去……大老板亲自修改了计划……”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可是眼睛却死活不看李若颜。
“还有那次，你自告奋勇！”她笑得东倒西歪，“去跟劫机头目谈判，我还纳闷儿你怎么活着回来了，我真傻……”
她笑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慢慢把笑容收了起来。
“我真傻，明明一切都不对劲……”李若颜不停摇头，“看守怎么可能那么松，还能让咱们在一块儿商量……我作死那么多次，怎么还可能活那么久……还不是因为我预报有炸弹，你们想监视我，好追踪消息来源……”
卢立兴长久地沉默着。
“我说什么你都会恨我，”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盯着舱顶，叹了口气，“可我确实是没办法……”
“还不是为了钱？”李若颜冷笑一声，“林云嵩没法把所有资产都转移，可也弄出去不少吧？你们跑到国外，拿着几十亿美元去过快乐逍遥的日子，多好啊……”
“不是！”卢立兴激动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林云嵩是我爸！”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妈跟他离婚，带着我去了国外。
我跟我妈姓，但是这么多年，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他的钱！我妈已经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没有别的选择！”
李若颜看着他，过了好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她的脸已经被酒精醺得通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那两次……有人拿着刀冲我来的那两次，你给我挡刀，是不是也是演戏？是你们商量好的？”
卢立兴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是因为留着我有用吗？”
卢立兴又摇了摇头：“不是……”
李若颜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
“算了，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呢……”她擦了一下眼角，“你能不能看在相识一场的分儿上，帮我一个忙？”
卢立兴立刻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还不明白吗？”他摇着头，“一个幸存者也不能有，否则我们这辈子跑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你想到哪儿去了，”李若颜嗤笑一声，“我没指望你给我留活路……”
卢立兴不解地看着她。
“我只想要我的化妆包……”李若颜指着自己满是污渍血痕的脸，“我才19岁，我不想这副鬼样子去死……”
她看到卢立兴的眼睛有点发红。
卢立兴站起身来，走向后排。回来的时候，他把手提包递给李若颜，还附赠了一块湿毛巾。
看着卢立兴的身影消失在经济舱，李若颜立刻忙起来。
她飞快地在手提包里翻着。
—徐猛啊，我老说你是傻瓜，其实我才是！
—你这种木头怎么会知道心形挂坠是什么意思？里边装的是你的血啊！
眼影、粉底、眉笔、口红……
笔、便笺、发卡、纸巾……
怎么尽是没用的东西？我需要一个针头！
她心急如焚。
你好不容易送到我手里，可我却找不出东西来用它！
忽然，她愣了一下，把手从包里拿出来，看着手指上的墨迹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卢立兴又走了过来，发现李若颜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
“你还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
“化完了？”卢立兴看她拿着口红发呆，可是嘴唇并没有涂。他当然以为她是吓的，可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她。
“化完了，”李若颜把头转向他，“好看吗？”
“好看。”卢立兴低声说。他其实没有看到—他不敢看她的脸。
“我刚把脸擦干净，还没化呢……”李若颜强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颊，“这可能是喝酒上脸了……”
卢立兴努力了两次，没能成功地跟着笑出来。他像被磁铁吸引，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想来陪我一会儿吧？”李若颜看了他一眼。
卢立兴尴尬地左顾右盼。
“谢谢。”
肩头一阵温热，随之而来的就是香水的气味。李若颜依偎在他身上。
“我这一辈子啊，”李若颜的声音平静而空灵，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被爹妈扔来扔去，然后被车撞，昏迷了两年，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以为可以正常生活了，又要死了……”
“若颜……”卢立兴觉得自己再不挣脱，心里只会更难受。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她的声音像一只被大雨淋透的猫，“陪我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卢立兴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除了心跳，一切都慢了下来，而自己还希望时间能够更慢，好让这一刻长久下去。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却看到李若颜正抬头看着自己。她的嘴唇半合半闭，眼睛里好像含着全天下的涟漪。他觉得自己一身的力气都不知去向，手臂不由自主地搂住她的脖子，把嘴唇贴上去……
卢立兴并没有看到，李若颜的另一只手此时在忙些什么：口红的盖子被打开，慢慢移上来，里边插着的半截钢笔悄悄抵住他的脖子。手指旋转，螺旋推进，墨囊被挤压，血液往笔尖涌去。
她狠狠把笔尖插进他的颈动脉。
“你！”卢立兴迟了一秒才感觉到疼痛，一把把她推开，“你干什么？！”
“也没什么，”李若颜擦了一把嘴唇，啐了一口，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就是召唤一个老朋友……”
卢立兴一屁股坐在地上。
“立兴！”杜应龙跑了过来，关切地拍着他的脸，“你怎么了？她干了什么？！”
他扭头看着李若颜，后者肩膀一耸，做了一个事不关己的姿势。内心深处，她其实紧张得要命。徐猛最后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她猜出来了—“麻醉”。卢立兴的眼睛刚才似乎闭上了一会儿，但她又不能确定。
她屏住呼吸看着卢立兴，不知道徐猛在血液里兑的麻醉剂够不够。杜应龙摸了摸卢立兴的脖子，又扒开他的眼皮。
“我没事，我没事……”卢立兴咳嗽着站了起来，“刚才有点晕……”
李若颜心里一沉。
“没事就好，”杜应龙又看了李若颜一眼，最终决定不理，“走吧，到前边去吧，倒计时要结束了，趁着空军的飞机还没赶来，要抓紧了……”
他搀扶着卢立兴往前走。
李若颜双拳紧握，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走到经济舱门口，卢立兴掀开帘子，让杜应龙走进去，然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失败了？！”李若颜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没昏过去？”
3
飞机尾部，经济舱最后几排一片狼藉。座椅被拆得歪七扭八，地板被切开一个一米见方的洞。
定时炸弹被两个劫机者看守着。倒计时只剩15分钟。
卢立兴沿着梯子爬了下去，血腥气扑鼻。
他看到货舱里灯火通明，所有的货柜都被移到两侧。林云嵩和几个劫机者聚在舱尾。几个大箱子被打开，里边是一个个背包。一个劫机者正在仔细地数着背包的数量。
“来了。”林云嵩看到卢立兴，迎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背包扔了过来，林云嵩接住，转手塞给他。
“背上吧，空军快来了。”
卢立兴接过背包，没说什么。
“怎么，”林云嵩看出他神色不对，“有你舍不得的人？”
_22时35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25分钟_
卢立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那个空姐还是……”林云嵩扭过头去，询问杜应龙。回答他的是一个诡异的笑。林云嵩恍然大悟。
“孩子，”林云嵩搂着他的肩膀，“你不小了，有些事你也该懂得了。咱们这样的人，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咱们跟他们不同。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想做大事，心不狠不行。只要离开这架飞机，三十亿美元在等着咱们，自由的世界在等着咱们，崭新的人生在等着咱们！”
卢立兴目光一凛，怔怔地看着他。
“你看上的人，”林云嵩微微一笑，“要是换个时间，我自然会给你搞到手。
但是今天就权且放一放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补偿你。今天，有些东西，必须割舍！”
又一个背包扔了过来，林云嵩接过来打开，把包扔掉。
卢立兴看到，他拿在手里的，是一个降落伞！
“背上吧。”林云嵩催促他说。
“怎么……你要怎么……”卢立兴结巴了。
“哦，放心吧，”林云嵩笑了笑，“小岛的坐标我一直没跟你说，但是再飞五分钟，就到了。”
“不会被发现吧？”卢立兴问。
“放心吧，跳下去之后一分钟，定时炸弹就会爆炸。空军那时候也就刚刚赶到，根本看不到咱们……”
“炸弹呢？”杜应龙走了过来，“别待会咱们都跳了再有人给拆了……”
“在上边，我去拿。”劫机者头目应声答道。
“我去吧。”卢立兴赶紧叫住他，掉头朝洞口跑去。
“也好，”林云嵩对儿子的责任心很满意，“拿下来，跟那些尸体捆在一起，别跟着咱们掉下去。一定要制造所有人都在爆炸中死亡的假象。这是咱们自由的关键！”
4
机身猛地倾斜，巨大的力量把李若颜狠狠压在椅背上。
她透过舷窗往下望，若有若无的灯火渐渐被灰色的云朵所代替。
“他们在爬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就要跳伞了！”
“徐猛，我尽力了……”虽然今天已经两次经历生死，可此刻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泪流不止，“我没法亲自向你道歉。我只希望，你能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忽然，巨大的枪声在身后响起，李若颜下意识地趴在座位上。可她马上就意识到，躲避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拼命解开安全带，探出头，观察着后边的情形。
枪声停止了，帘子被解开，卢立兴的脸露出来。他的脚下，是一地的尸体。
他左右搜寻，终于看到了李若颜。
四目相对，他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徐猛！”李若颜跳起来，朝着他奔去。她看不到他身后的尸体和血污，顾不上正在左右倾斜的飞机，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生死未卜的处境，用尽全身力气撞进他怀里。
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傻瓜！”她这次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着，“你终于来了！”
_22时47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13分钟_
扫码收听
精彩音频
徐猛的双臂几乎要把她勒死，可她却不愿他松开一丝一毫。似乎一年多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飞机猛烈晃动。乘客的叫声尖利刺耳。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劲风贴着地板，把所有东西往洞口里拉。
“机舱失压！”机长的叫声从敞着门的驾驶舱里传来。
“这是……”徐猛摸不着头脑。
“坏了，”李若颜恍然大悟，“快看看下边！”
徐猛把李若颜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自己跑到洞口探头往下看。
一个惊人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货舱尾部，一扇门正在缓缓打开！
“有扇门！”徐猛朝着李若颜大叫，“机尾有扇门！”
“杜应龙改装飞机就是为了这个啊！”李若颜猜到了真相。
风越来越大，飞机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徐猛略一思索，抱起装着炸弹的箱子，就要往洞口里跳。
“徐猛！”李若颜解开安全带，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抱住他。
“你要去哪儿？”李若颜忍住哭腔，大声喊着，“别离开我！”
“若颜，我必须下去！”徐猛指了指洞口，又指向炸弹，“要不然，谁也活不了！”
李若颜看到，倒计时只剩6分钟！
徐猛喘息着，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答案在两个人心中清晰无比。
“答应我，来找我！”李若颜又抱住他，“我需要你！”
徐猛双手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从她眸子里的倒影，他知道自己也是一样。此刻他有千言万语要说，时间却不允许他说出来。一股热流霎时流遍全身，令他抛却一切恐惧、回忆和顾虑，对准她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
“下边见！”
他推开李若颜，抱起手提箱，跳了下去。
李若颜费劲地搬动金属板，把洞口遮住，然后抹着眼泪跑进驾驶舱。
5
眼前一黑，一亮。
徐猛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货舱。冷风刺骨，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前吸去，前方的舱门已经开了半米。他不得不紧紧抓住舱壁上的栅格，慢慢往前挪。
“上边怎么了？”迎上来的是杜应龙。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他脖子喷血，倒了下去。
几个劫机者惊恐地回头，徐猛没有给他们机会，一口气把子弹打光。几具尸体霎时间被吸了出去，变成天空中的黑点。
有人看出不对，开始冲着他开枪。徐猛数着子弹，等到弹夹打空，双腿一蹬，身体在高空狂风的帮助下横飞起来，直冲过去，狠狠撞在那人怀里。两人抓在一起，齐齐摔倒。徐猛拔刀刺去，胳膊被架住。那人身体一滚，把他压在身下，手臂紧紧压着他的脖子。
这就是看守炸弹的那个人！
徐猛的脸上青筋暴露，眼前开始出现金星。他用尽全身力气，却发现自己_22时56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4分钟_
不是这人的对手！
“去死吧！”那人怒吼着。
徐猛咬紧牙关，手中的刀慢慢移上来，狠命一刺。那人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徐猛抓住机会，蜷起膝盖全力一蹬。那人飞到空中，然后骤然悬停，被直接吸了出去，伴随着惨叫消失在白云间。
徐猛割断的，是降落伞带子！
徐猛坐起来，抱着炸弹，拼命抓住舱壁上的绳子，缓慢前行。他看到，舱门口只剩下同样用绳子固定自己身体的林云嵩。
“你……你怎么……”林云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去死！”徐猛大叫一声，双手一松，朝着林云嵩扑过去。林云嵩一闪身，徐猛撞在门框上。
巨大的吸力仿佛要把他的身体撕成两半。
他的视线扭曲着，翘起的开关把手就在眼前，胳膊却抬不起来。
“你是……难道……”林云嵩拼命抓着舱门不肯撒手，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和不舍。
“儿子啊！”
徐猛却没有搭理他，咬着牙拼尽全力挪动右手，去够开关。他的手抓住了开关，用力地往下一拉。刺耳的噪声中，门开始关闭。林云嵩知道再也不能犹豫了。他双手一松，跳了下去。徐猛愣了一下，随即就以前所未有的勇气飞身一跃，抱着炸弹跟着跳进了云层中！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旋转。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一种强大的力量使他目眩，使他恶心，使他每根骨头都要破碎。徐猛觉得浑身的血都在蒸发，都要从胃里喷出来。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一个念头在徐猛耳中回荡。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稳住了。
他愣了片刻就立刻明白，果然如同林云嵩所说，只要达到了自由落体速度，就像在飞！
他振奋起来，眼睛扫视着周围。漆黑的夜空里，林云嵩降落伞上的信号灯如启明星一般显眼。
“收拢手臂，就能下降得更快，追上队友……”林云嵩在小楼里传授的技巧此刻全部回忆起来。
他并拢双臂双腿，控制体态，像一颗导弹一样直冲林云嵩飞去。
“我来了！”他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在怒吼着，“Q先生！”
空中，两个黑影碰撞在一起，然后变成一体，飞速下落。直到爆炸，降落伞始终没有打开。
6
“Mayday!Mayday!”驾驶舱里，机长在通信频道里狂喊着。
“不行！”副机长脸色蜡黄，“再失压飞机就要坠毁了！”
他们身后，李若颜和赵宁已经面无血色。
“全力下降！”机长拼命地控制着飞机，“赵宁！布置迫降！”
赵宁连忙点头，可她刚转身，副机长绝望的叫喊又令她不由自主一个趔趄：“下降太快了！”
忽然，前方亮光一闪，一个影子鬼魅般出现。
“是空军！”副机长叫起来，“歼–10战斗机！”
“QA931，”无线电呼叫声传来，“这里是中国空军。请马上将航向改为2-0，立即跟随我机！”
机长一扭头，左右窗户外，两架战斗机如影随形。
“这里是QA931，”机长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我机急剧失压！必须马上迫降！我重复一遍，必须……”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仪表上，压力的指数稳住了。
“失压停止了！”副机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奋地挥动拳头。
“这下有希望了！”机长一瞬间振作起来，“这里是QA931，请引导我机前往最近的机场！”
驾驶舱里，三个人兴奋得大呼小叫。
而他们身后的李若颜，却捂着嘴，泪流不止。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架飞机的机长，飞机将采取陆地迫降。我们已与救援单位取得联系，现在请听从乘务员的指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客舱里，惊魂未定的乘客们都已经坐回座位，抱着头准备迫降。幸存的空乘们来回穿梭，检查安全带，提醒乘客们脱下皮鞋、手表和首饰。一切完成之后，她们向乘务长赵宁做出OK的手势。
“客舱准备完毕！”赵宁通过电话大声报告。
“明白，乘务员各就各位！”
空乘们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迎接可能的冲撞。机长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地面。如控制台所说，一条跑道出现在那里。
“看到机场灯了！”副机长的声音微微颤抖。
头等舱前的空乘座位上，赵宁系好安全带，脱下鞋，深吸一口气，做好防撞姿势。一扭头，她对着坐在身边的李若颜微微一笑：“没事，放心吧。一定会平安降落的……”
李若颜也对她一笑，两只手紧紧相握。
“赵姐……”李若颜抓住脖子上垂下来的项链，“这个也算首饰吗？”
“算！”赵宁的声音颤抖着，“摘下来吧！”
“我能不能留着？”李若颜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就剩一个链子了，不会扎着我的。”
赵宁被她逗乐了，点了点头。
飞机急剧下降，晃动越来越剧烈。乘客们心神俱疲，大多依偎在亲人的怀中哭泣着。其他胆子大的人，也都面色凝重，闭眼默念着什么。对他们来说，这次航行经历实在太可怕了。
又是一次剧烈的颠簸，几乎所有人都被从座椅上抛起来，连赵宁都面无血色。
“我说，”赵宁挤出笑容，转头看着李若颜，半是问她，半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时候了还臭美……谁……谁送的啊……”
“注意高度！”机长冷静地发着指令。
“地面消防车、救护车准备！”塔台的声音传来。两人全神贯注，操作着巨大的客机开始最后的俯冲。
听到赵宁的问话，李若颜嫣然一笑，明艳照人。
“一个……我要爱一辈子的人！”
1
飞机开始缓缓滑行。李若颜知道，飞机又要起飞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阴谋，但她知道，这次离开地面，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再回来。她呆坐在地板上，看着劫机者们围住林云嵩，弹冠相庆、谈笑风生。
“老板，我听老六说情况棘手，还真是捏了一把汗，”说话的是劫机者的头目，他指着被抬上来的尸体，“幸亏您随机应变，哈哈……”
“别提了！”林云嵩哈哈大笑，“在别墅里，我被他用枪指着，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没死透的自己人，哎，可惜他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我又不会开车，你说说……我只好把他一枪打死，骗那个人把我带来……”
“老板一身都是胆啊！”一阵阿谀之声。
“老六和小徐的功劳，”林云嵩谦虚地摆摆手，“要不是他们一个拖时间，另一个打开跑道灯，那才是一切都完了……”
“老板，交换人质的时候我真的紧张死了，差点开枪。幸亏你给我打手势……”
“我也是没办法，”林云嵩双手一摊，“那个人啊，我死活都跑不出他的枪口，只好拼一下……”
“那小子跟这丫头差点坏了大事！”一个人一把抓起李若颜的头发，令她尖叫一声，“她报了警，结果警察有了戒备，没法直接越过广桥朝这里飞。只好假装复飞，在空中绕圈子，然后冷不防飞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弄死她算了……”
林云嵩摆摆手阻止了他。那人放开手，恨恨地看了李若颜一眼，退到一旁。
林云嵩缓缓蹲在李若颜面前，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眼神端详着她。
“我还以为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让他那么拼命……”他笑着微微摇头，“不过，我确实有点感动。一辈子能有一个人为了你这么奋不顾身，就算值了。
你说呢？”
李若颜整理着自己的头发，避开他的目光。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李若颜点了点头。
“也是啊，满大街都是我的照片，你应该见过……”林云嵩自言自语，“我最大的苦恼，就是认识我的人太多了……”
李若颜轻蔑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小丫头，真不简单，”林云嵩眯着眼睛，替她把一缕乱发整理到脑后，“那帮人我虽然没有亲自一一面试，但绝对是精挑细选的。就拿那小子来说吧，身手、头脑、反应，都是一流，明明懂中文，却也能装得一句不会，那么长时间没人察觉，啧啧……这样一个人才，居然能为了你背叛我，厉害……”
飞机的速度越来越快，林云嵩还在好整以暇地鼓掌。李若颜咬着嘴唇，用余光瞥向舷窗。闪烁的警灯越来越近，李若颜在心里暗暗为他们加油，希望他们能够赶上飞机，阻止起飞。
“来吧……要起飞了……”林云嵩伸出手把她拉起来，很绅士地引导她一起走到飞机中段，在一张座椅上坐下。一个劫机者要跟过来，林云嵩朝他摆了摆手。
“别担心，”林云嵩给李若颜系上安全带，“这趟不会飞很久……”
忽然，他的表情僵住了。
“你还没死？”林云嵩发现无线耳机忘了摘下来，笑吟吟地问，“真该打你的头！”
李若颜猛地转头。她意识到，跟林云嵩通话的是徐猛。
“你！一直是你！”徐猛虚弱的声音从耳机里漏出来。
“计划精彩吗？”林云嵩语气轻松，“其实，我明明白白说过的啊：我经商没有退路。我必须成功。现在集团的困境是无可挽回的了，我不跑还能怎么办？”
“你跑不了！”飞机越来越快，耳机里开始出现“噼啪”的杂音，“你忘了……你跑出去，也会被全球通缉……”
“这个嘛，你就不必操心了……”林云嵩神秘一笑，把手机调成免提，“你的女朋友就在我身边，你要不要跟她说句话？”
“徐猛！”李若颜猛地喊道，“我能听见！我能听见你说话……”
发动机的轰鸣声骤然增大，机身倾斜起来，徐猛的声音也被这噪声淹没。
隐隐约约传来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字眼。在乘客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飞机再次起飞。信号断了。林云嵩把手机收起。
李若颜眼圈红了。
“其实，有一点咱们是一样的。咱们都是幸运的人。”林云嵩不理会她的仇恨的目光，把手伸到怀里，“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不是钱，而是这么一帮肯为了我冒生命危险的朋友……”
他拿出一张合影，用手摩挲着。
李若颜看到，上面有四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飞机平稳了，一个人忽然走过来，朝林云嵩肩膀上一拍。李若颜看过去，发现竟是麒麟航空的老总杜应龙。林云嵩满面笑容地伸出手，跟他紧紧相握。
“我没必要演下去了吧？”杜应龙递给林云嵩一支雪茄，“现在大局已定。”
“还没有啊，”林云嵩接过雪茄，放在鼻子下一闻，连连点头，“还差最后一步呢……”
杜应龙看到他手里的照片，伸手要过来。
“那时候咱们真年轻啊……”他感慨不已。
林云嵩听到他的感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手下拿过来一瓶洋酒和两个杯子。他把酒斟满，递给杜应龙一杯。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真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多年了……”杜应龙把照片还给林云嵩，“可惜友军和曾凡……”
“他们俩毕竟跟咱们不是一类人，”林云嵩惋惜地摇头，“友军格局太小，曾凡又患了绝症……咱们也算是送他一程……”
“友军也是在那个楼底下……”杜应龙有点不忍地轻声问。
“没来得及送他，他自己跳楼的，”林云嵩缓缓掏出雪茄钳，“大概是听说了飞机的事情，害怕了……当然，也可能是发现咱们骗他，万念俱灰吧……可是你说说，就他这个胆量、这个气魄，我不告诉他也是理所应当吧……”
“那是，那是……退一万步讲，他的命也是咱哥们儿救的，这回也不算欠他……”杜应龙附和着，帮林云嵩把雪茄点燃，“大哥啊，兄弟几个还是你最厉害啊！这个主意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不对，最关键的其实还是你。”林云嵩笑指着杜应龙，“没有你这个个体户，我的钱怎么转得出去？咱们下了飞机，难道去要饭吗？”
两人哈哈大笑。
李若颜心头一震—她已经隐隐猜出要发生什么。
“可惜啊，”杜应龙还是有点遗憾，“动作要是快点，不止能转出去三十亿……”
“可以啦，”林云嵩摆摆手，“人啊，要知足。再说有了这笔钱，以后想干什么，可以再做计划嘛……”
“对！”杜应龙一拍大腿，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该干正事了！”
林云嵩也站了起来。
“哦，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李若颜，“他让我交给你的。
死人的遗愿，总是要尊重的……”
李若颜惊讶地看到，是那条项链—那条徐猛想要送给自己，却被自己拒绝的项链。
“他还说，让你仔细看看他的心……”林云嵩终于用完了所有的同情心，在李若颜肩头拍了两下，跟杜应龙一起走向后舱。
“准备！”他喊着，“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李若颜紧紧抓着项链，把它放在胸口，捂着嘴无声地哭泣着。无数看不见的尖刺从手心生长出来，穿过皮肉，刺着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她涕泪连连地把手一次次张开，可是每次看到的东西，都只能让她哭得更加凄惨。
那颗晶莹剔透的红色的心似乎在提醒着她，错过一生的遗憾是什么滋味。
她把那颗心放在脸颊边上摩挲着，似乎这样就能跟它永不分离。她哭了又哭，总是停不下来。直到她看到，一颗气泡从那颗心底部冒上来……2
卢立兴走了过来，在一旁逡巡不前，最后还是在李若颜身边坐了下来。
“你不过去吗？”李若颜冷冷地说。
卢立兴没有看李若颜，也没有动。他摩挲着双膝，低头不语。
李若颜看着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把拿起林云嵩扔在这里的威士忌灌了两口，立刻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卢立兴赶紧给她拍背。良久，她才平静下来。她把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她的脸颊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酒精，开始微微发红。
“我早该想到的，”李若颜自嘲地一笑，“你的卫星电话是航空公司配的，为什么地面上的人找不到飞机，却没有拨打过那个号码……当然是你搞的鬼……”
“我其实什么也没干，”卢立兴的目光散漫地投向前方，声音低沉，“我的那个给了下面看守炸弹的人，杜总给我配了一个没注册的，就这么简单……”
“什么也没干？飞机失联是你搞的鬼吧？”她又没头没尾地甩出这么个技术性问题，“怎么那么巧，你进去报告抓住我，仪器就都失灵了？”
“我假装系鞋带，打开了墙角的干扰器开关……”卢立兴无从辩驳，只能叹了口气，“不过那个东西早就在那里了，不是我装的……”
“当然不是你了，”李若颜冷笑一声，“杜应龙嘛……飞机改装就是为了这个吧？”
“是，”他叹了口气，“这也是其中一部分……”
“你一开始表示相信我，要跟徐猛通话，是为了搞清楚他的消息来源吧？你_22时15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45分钟_
几次跟他们打起来，也都是演戏吧？”李若颜看样子真的上头了，说到这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趁着那些空当，给他们发暗号汇报情况了？”
“按原计划，一切都要在八小时内完成的……发现你在洗手间里写的字的时候，本来就要动手劫机了。不成功的话，八小时的倒计时可不是吓唬人的……”
卢立兴沉默的时间之长，让李若颜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可是你突然出现，我不得不汇报上去……大老板亲自修改了计划……”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可是眼睛却死活不看李若颜。
“还有那次，你自告奋勇！”她笑得东倒西歪，“去跟劫机头目谈判，我还纳闷儿你怎么活着回来了，我真傻……”
她笑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的处境，慢慢把笑容收了起来。
“我真傻，明明一切都不对劲……”李若颜不停摇头，“看守怎么可能那么松，还能让咱们在一块儿商量……我作死那么多次，怎么还可能活那么久……还不是因为我预报有炸弹，你们想监视我，好追踪消息来源……”
卢立兴长久地沉默着。
“我说什么你都会恨我，”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盯着舱顶，叹了口气，“可我确实是没办法……”
“还不是为了钱？”李若颜冷笑一声，“林云嵩没法把所有资产都转移，可也弄出去不少吧？你们跑到国外，拿着几十亿美元去过快乐逍遥的日子，多好啊……”
“不是！”卢立兴激动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林云嵩是我爸！”他的声音颤抖着，“我妈跟他离婚，带着我去了国外。
我跟我妈姓，但是这么多年，我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他的钱！我妈已经死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没有别的选择！”
李若颜看着他，过了好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她的脸已经被酒精醺得通红，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那两次……有人拿着刀冲我来的那两次，你给我挡刀，是不是也是演戏？是你们商量好的？”
卢立兴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
“是因为留着我有用吗？”
卢立兴又摇了摇头：“不是……”
李若颜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
“算了，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呢……”她擦了一下眼角，“你能不能看在相识一场的分儿上，帮我一个忙？”
卢立兴立刻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还不明白吗？”他摇着头，“一个幸存者也不能有，否则我们这辈子跑到哪里都不得安宁……”
“你想到哪儿去了，”李若颜嗤笑一声，“我没指望你给我留活路……”
卢立兴不解地看着她。
“我只想要我的化妆包……”李若颜指着自己满是污渍血痕的脸，“我才19岁，我不想这副鬼样子去死……”
她看到卢立兴的眼睛有点发红。
卢立兴站起身来，走向后排。回来的时候，他把手提包递给李若颜，还附赠了一块湿毛巾。
看着卢立兴的身影消失在经济舱，李若颜立刻忙起来。
她飞快地在手提包里翻着。
—徐猛啊，我老说你是傻瓜，其实我才是！
—你这种木头怎么会知道心形挂坠是什么意思？里边装的是你的血啊！
眼影、粉底、眉笔、口红……
笔、便笺、发卡、纸巾……
怎么尽是没用的东西？我需要一个针头！
她心急如焚。
你好不容易送到我手里，可我却找不出东西来用它！
忽然，她愣了一下，把手从包里拿出来，看着手指上的墨迹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卢立兴又走了过来，发现李若颜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干。
“你还来干什么？”她冷冷地问。
“化完了？”卢立兴看她拿着口红发呆，可是嘴唇并没有涂。他当然以为她是吓的，可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她。
“化完了，”李若颜把头转向他，“好看吗？”
“好看。”卢立兴低声说。他其实没有看到—他不敢看她的脸。
“我刚把脸擦干净，还没化呢……”李若颜强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颊，“这可能是喝酒上脸了……”
卢立兴努力了两次，没能成功地跟着笑出来。他像被磁铁吸引，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想来陪我一会儿吧？”李若颜看了他一眼。
卢立兴尴尬地左顾右盼。
“谢谢。”
肩头一阵温热，随之而来的就是香水的气味。李若颜依偎在他身上。
“我这一辈子啊，”李若颜的声音平静而空灵，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被爹妈扔来扔去，然后被车撞，昏迷了两年，好不容易走上正轨，以为可以正常生活了，又要死了……”
“若颜……”卢立兴觉得自己再不挣脱，心里只会更难受。
“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她的声音像一只被大雨淋透的猫，“陪我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卢立兴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除了心跳，一切都慢了下来，而自己还希望时间能够更慢，好让这一刻长久下去。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却看到李若颜正抬头看着自己。她的嘴唇半合半闭，眼睛里好像含着全天下的涟漪。他觉得自己一身的力气都不知去向，手臂不由自主地搂住她的脖子，把嘴唇贴上去……
卢立兴并没有看到，李若颜的另一只手此时在忙些什么：口红的盖子被打开，慢慢移上来，里边插着的半截钢笔悄悄抵住他的脖子。手指旋转，螺旋推进，墨囊被挤压，血液往笔尖涌去。
她狠狠把笔尖插进他的颈动脉。
“你！”卢立兴迟了一秒才感觉到疼痛，一把把她推开，“你干什么？！”
“也没什么，”李若颜擦了一把嘴唇，啐了一口，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就是召唤一个老朋友……”
卢立兴一屁股坐在地上。
“立兴！”杜应龙跑了过来，关切地拍着他的脸，“你怎么了？她干了什么？！”
他扭头看着李若颜，后者肩膀一耸，做了一个事不关己的姿势。内心深处，她其实紧张得要命。徐猛最后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她猜出来了—“麻醉”。卢立兴的眼睛刚才似乎闭上了一会儿，但她又不能确定。
她屏住呼吸看着卢立兴，不知道徐猛在血液里兑的麻醉剂够不够。杜应龙摸了摸卢立兴的脖子，又扒开他的眼皮。
“我没事，我没事……”卢立兴咳嗽着站了起来，“刚才有点晕……”
李若颜心里一沉。
“没事就好，”杜应龙又看了李若颜一眼，最终决定不理，“走吧，到前边去吧，倒计时要结束了，趁着空军的飞机还没赶来，要抓紧了……”
他搀扶着卢立兴往前走。
李若颜双拳紧握，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人走到经济舱门口，卢立兴掀开帘子，让杜应龙走进去，然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失败了？！”李若颜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没昏过去？”
3
飞机尾部，经济舱最后几排一片狼藉。座椅被拆得歪七扭八，地板被切开一个一米见方的洞。
定时炸弹被两个劫机者看守着。倒计时只剩15分钟。
卢立兴沿着梯子爬了下去，血腥气扑鼻。
他看到货舱里灯火通明，所有的货柜都被移到两侧。林云嵩和几个劫机者聚在舱尾。几个大箱子被打开，里边是一个个背包。一个劫机者正在仔细地数着背包的数量。
“来了。”林云嵩看到卢立兴，迎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背包扔了过来，林云嵩接住，转手塞给他。
“背上吧，空军快来了。”
卢立兴接过背包，没说什么。
“怎么，”林云嵩看出他神色不对，“有你舍不得的人？”
_22时35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25分钟_
卢立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那个空姐还是……”林云嵩扭过头去，询问杜应龙。回答他的是一个诡异的笑。林云嵩恍然大悟。
“孩子，”林云嵩搂着他的肩膀，“你不小了，有些事你也该懂得了。咱们这样的人，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咱们跟他们不同。有些人，生来就是要做大事的。想做大事，心不狠不行。只要离开这架飞机，三十亿美元在等着咱们，自由的世界在等着咱们，崭新的人生在等着咱们！”
卢立兴目光一凛，怔怔地看着他。
“你看上的人，”林云嵩微微一笑，“要是换个时间，我自然会给你搞到手。
但是今天就权且放一放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补偿你。今天，有些东西，必须割舍！”
又一个背包扔了过来，林云嵩接过来打开，把包扔掉。
卢立兴看到，他拿在手里的，是一个降落伞！
“背上吧。”林云嵩催促他说。
“怎么……你要怎么……”卢立兴结巴了。
“哦，放心吧，”林云嵩笑了笑，“小岛的坐标我一直没跟你说，但是再飞五分钟，就到了。”
“不会被发现吧？”卢立兴问。
“放心吧，跳下去之后一分钟，定时炸弹就会爆炸。空军那时候也就刚刚赶到，根本看不到咱们……”
“炸弹呢？”杜应龙走了过来，“别待会咱们都跳了再有人给拆了……”
“在上边，我去拿。”劫机者头目应声答道。
“我去吧。”卢立兴赶紧叫住他，掉头朝洞口跑去。
“也好，”林云嵩对儿子的责任心很满意，“拿下来，跟那些尸体捆在一起，别跟着咱们掉下去。一定要制造所有人都在爆炸中死亡的假象。这是咱们自由的关键！”
4
机身猛地倾斜，巨大的力量把李若颜狠狠压在椅背上。
她透过舷窗往下望，若有若无的灯火渐渐被灰色的云朵所代替。
“他们在爬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们就要跳伞了！”
“徐猛，我尽力了……”虽然今天已经两次经历生死，可此刻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泪流不止，“我没法亲自向你道歉。我只希望，你能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忽然，巨大的枪声在身后响起，李若颜下意识地趴在座位上。可她马上就意识到，躲避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拼命解开安全带，探出头，观察着后边的情形。
枪声停止了，帘子被解开，卢立兴的脸露出来。他的脚下，是一地的尸体。
他左右搜寻，终于看到了李若颜。
四目相对，他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徐猛！”李若颜跳起来，朝着他奔去。她看不到他身后的尸体和血污，顾不上正在左右倾斜的飞机，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生死未卜的处境，用尽全身力气撞进他怀里。
两个年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傻瓜！”她这次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地哭着，“你终于来了！”
_22时47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13分钟_
扫码收听
精彩音频
徐猛的双臂几乎要把她勒死，可她却不愿他松开一丝一毫。似乎一年多的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飞机猛烈晃动。乘客的叫声尖利刺耳。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劲风贴着地板，把所有东西往洞口里拉。
“机舱失压！”机长的叫声从敞着门的驾驶舱里传来。
“这是……”徐猛摸不着头脑。
“坏了，”李若颜恍然大悟，“快看看下边！”
徐猛把李若颜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自己跑到洞口探头往下看。
一个惊人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货舱尾部，一扇门正在缓缓打开！
“有扇门！”徐猛朝着李若颜大叫，“机尾有扇门！”
“杜应龙改装飞机就是为了这个啊！”李若颜猜到了真相。
风越来越大，飞机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徐猛略一思索，抱起装着炸弹的箱子，就要往洞口里跳。
“徐猛！”李若颜解开安全带，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抱住他。
“你要去哪儿？”李若颜忍住哭腔，大声喊着，“别离开我！”
“若颜，我必须下去！”徐猛指了指洞口，又指向炸弹，“要不然，谁也活不了！”
李若颜看到，倒计时只剩6分钟！
徐猛喘息着，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答案在两个人心中清晰无比。
“答应我，来找我！”李若颜又抱住他，“我需要你！”
徐猛双手捧着她的脸，注视着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从她眸子里的倒影，他知道自己也是一样。此刻他有千言万语要说，时间却不允许他说出来。一股热流霎时流遍全身，令他抛却一切恐惧、回忆和顾虑，对准她的嘴唇，狠狠吻了下去。
“下边见！”
他推开李若颜，抱起手提箱，跳了下去。
李若颜费劲地搬动金属板，把洞口遮住，然后抹着眼泪跑进驾驶舱。
5
眼前一黑，一亮。
徐猛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货舱。冷风刺骨，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前吸去，前方的舱门已经开了半米。他不得不紧紧抓住舱壁上的栅格，慢慢往前挪。
“上边怎么了？”迎上来的是杜应龙。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他脖子喷血，倒了下去。
几个劫机者惊恐地回头，徐猛没有给他们机会，一口气把子弹打光。几具尸体霎时间被吸了出去，变成天空中的黑点。
有人看出不对，开始冲着他开枪。徐猛数着子弹，等到弹夹打空，双腿一蹬，身体在高空狂风的帮助下横飞起来，直冲过去，狠狠撞在那人怀里。两人抓在一起，齐齐摔倒。徐猛拔刀刺去，胳膊被架住。那人身体一滚，把他压在身下，手臂紧紧压着他的脖子。
这就是看守炸弹的那个人！
徐猛的脸上青筋暴露，眼前开始出现金星。他用尽全身力气，却发现自己_22时56分_
距离爆炸_还有_4分钟_
不是这人的对手！
“去死吧！”那人怒吼着。
徐猛咬紧牙关，手中的刀慢慢移上来，狠命一刺。那人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徐猛抓住机会，蜷起膝盖全力一蹬。那人飞到空中，然后骤然悬停，被直接吸了出去，伴随着惨叫消失在白云间。
徐猛割断的，是降落伞带子！
徐猛坐起来，抱着炸弹，拼命抓住舱壁上的绳子，缓慢前行。他看到，舱门口只剩下同样用绳子固定自己身体的林云嵩。
“你……你怎么……”林云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去死！”徐猛大叫一声，双手一松，朝着林云嵩扑过去。林云嵩一闪身，徐猛撞在门框上。
巨大的吸力仿佛要把他的身体撕成两半。
他的视线扭曲着，翘起的开关把手就在眼前，胳膊却抬不起来。
“你是……难道……”林云嵩拼命抓着舱门不肯撒手，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你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和不舍。
“儿子啊！”
徐猛却没有搭理他，咬着牙拼尽全力挪动右手，去够开关。他的手抓住了开关，用力地往下一拉。刺耳的噪声中，门开始关闭。林云嵩知道再也不能犹豫了。他双手一松，跳了下去。徐猛愣了一下，随即就以前所未有的勇气飞身一跃，抱着炸弹跟着跳进了云层中！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旋转。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听不见。一种强大的力量使他目眩，使他恶心，使他每根骨头都要破碎。徐猛觉得浑身的血都在蒸发，都要从胃里喷出来。
“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一个念头在徐猛耳中回荡。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稳住了。
他愣了片刻就立刻明白，果然如同林云嵩所说，只要达到了自由落体速度，就像在飞！
他振奋起来，眼睛扫视着周围。漆黑的夜空里，林云嵩降落伞上的信号灯如启明星一般显眼。
“收拢手臂，就能下降得更快，追上队友……”林云嵩在小楼里传授的技巧此刻全部回忆起来。
他并拢双臂双腿，控制体态，像一颗导弹一样直冲林云嵩飞去。
“我来了！”他用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在怒吼着，“Q先生！”
空中，两个黑影碰撞在一起，然后变成一体，飞速下落。直到爆炸，降落伞始终没有打开。
6
“Mayday!Mayday!”驾驶舱里，机长在通信频道里狂喊着。
“不行！”副机长脸色蜡黄，“再失压飞机就要坠毁了！”
他们身后，李若颜和赵宁已经面无血色。
“全力下降！”机长拼命地控制着飞机，“赵宁！布置迫降！”
赵宁连忙点头，可她刚转身，副机长绝望的叫喊又令她不由自主一个趔趄：“下降太快了！”
忽然，前方亮光一闪，一个影子鬼魅般出现。
“是空军！”副机长叫起来，“歼–10战斗机！”
“QA931，”无线电呼叫声传来，“这里是中国空军。请马上将航向改为2-0，立即跟随我机！”
机长一扭头，左右窗户外，两架战斗机如影随形。
“这里是QA931，”机长控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我机急剧失压！必须马上迫降！我重复一遍，必须……”
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了。仪表上，压力的指数稳住了。
“失压停止了！”副机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奋地挥动拳头。
“这下有希望了！”机长一瞬间振作起来，“这里是QA931，请引导我机前往最近的机场！”
驾驶舱里，三个人兴奋得大呼小叫。
而他们身后的李若颜，却捂着嘴，泪流不止。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架飞机的机长，飞机将采取陆地迫降。我们已与救援单位取得联系，现在请听从乘务员的指挥，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客舱里，惊魂未定的乘客们都已经坐回座位，抱着头准备迫降。幸存的空乘们来回穿梭，检查安全带，提醒乘客们脱下皮鞋、手表和首饰。一切完成之后，她们向乘务长赵宁做出OK的手势。
“客舱准备完毕！”赵宁通过电话大声报告。
“明白，乘务员各就各位！”
空乘们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准备迎接可能的冲撞。机长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的地面。如控制台所说，一条跑道出现在那里。
“看到机场灯了！”副机长的声音微微颤抖。
头等舱前的空乘座位上，赵宁系好安全带，脱下鞋，深吸一口气，做好防撞姿势。一扭头，她对着坐在身边的李若颜微微一笑：“没事，放心吧。一定会平安降落的……”
李若颜也对她一笑，两只手紧紧相握。
“赵姐……”李若颜抓住脖子上垂下来的项链，“这个也算首饰吗？”
“算！”赵宁的声音颤抖着，“摘下来吧！”
“我能不能留着？”李若颜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就剩一个链子了，不会扎着我的。”
赵宁被她逗乐了，点了点头。
飞机急剧下降，晃动越来越剧烈。乘客们心神俱疲，大多依偎在亲人的怀中哭泣着。其他胆子大的人，也都面色凝重，闭眼默念着什么。对他们来说，这次航行经历实在太可怕了。
又是一次剧烈的颠簸，几乎所有人都被从座椅上抛起来，连赵宁都面无血色。
“我说，”赵宁挤出笑容，转头看着李若颜，半是问她，半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时候了还臭美……谁……谁送的啊……”
“注意高度！”机长冷静地发着指令。
“地面消防车、救护车准备！”塔台的声音传来。两人全神贯注，操作着巨大的客机开始最后的俯冲。
听到赵宁的问话，李若颜嫣然一笑，明艳照人。
“一个……我要爱一辈子的人！”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