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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潜原城外市

    眼前的火坑里火焰正烧得旺盛,陆笙不急不慢地将背篓里的两副面巾取出一一投到里面,接着是一些油纸、皮卷,最后甚至是连着打碎数个空置的玉瓶,也不管这堆烈火能否将之焚烬。

    静静地看着越发旺盛的火焰,陆笙那张青涩的脸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若不是薛荣的一声轻咳,只怕烈火燃尽他也难以回神。

    等着最后一缕火焰消散,他持铲细细检查了一番灰烬,确定所有东西都如他想象中的那样再难辩分,这才举铲将一切都埋在土泥之下。

    重新背起背篓走到等候已久的薛荣面前,他缓声道:“先生,学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必要的东西都处理好了!”

    薛荣点了点头,脚步未曾挪动,只是平静的看着陆笙那苍白的脸庞,苍枯老脸带着几分不明就里地深意,可到了最后都没有说什么,仅是微微摇了一下头。

    阔广的草原上是没有任何作为指示的路标的,因而行走在这里面,辨别方向多数是依靠自己的经验,亦或者是拥有一份完好的與图。

    如若仅是需要走出草原,方法则要简单许多,只需要认准一个方向,循着自己可望见的远山等标志走去便可,前提是拥有足够支撑下去的各种物资。

    薛荣与陆笙自然不属于后者,三年来陆笙时时跟随薛荣外出走访、寻药观山,潜原走过不知道多少遍,一切重要的事物都刻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與图早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自从与白沐叔侄分别,两人就没有那种需要时时防备的紧张,如此也就恢复了以往的行事,三天时间可谓是转瞬即过,再有半日,他们便能结束这一趟旅程回到潜原城。

    时间虽快,并不代表陆笙就能轻松,恰恰相反,亲身经历了齐霞山变故后,薛荣似乎有了紧迫感,对陆笙的每日要求要比以往更为严格了。

    陆笙每天所做之事几乎都是在薛荣的安排进行的:晨曦习练是他的早课、过了早食开始学习各种医理药物、等晌食过后就是实质配用,做完了这些,剩下的时间才是由陆笙自己进行安排。

    早课是以习练《形意图》为主,只能利用晨曦时间段进行,虽然因晨曦日数有长短,但通常只需习练半个时辰便可,也即是习练完一整套《形意图》。

    学习医理药物在陆笙看来要轻松的多,因为多是辩识记存,这对于喜阅各种书典的他而言恰是最好的。

    至于实质配用,说白了便是进一步对各种医理的分辩,再通过药物的调配达到解决病症的程度。

    三者中《形意图》的时间是最少的,其效果似乎仅是养身壮体,若说此为事实,或许并不为过。

    因为这一套囊括了十数种兽影行迹的《形意图》的确是薛荣为了陆笙所特意设计并糅合各种养身武法及炼体武法而来,通过习练可以完全调动身体各个部位、进而调整各项机能,从而达到养身壮体的目的。

    陆笙习练《形意图》将近三年,长久下来,他的身体的确要比以前好上不少,其他尚且不说,延缓息眠症的发作至少是有一定作用的。

    否则以息眠症的眠睡之力,在他这个将要十六岁的年纪,一天里能够维持清醒的时间是难以超过三个时辰的。

    而薛荣的要求改变也正是在《形意图》的习练上。

    现在他需要在晨曦初现至结束的时间里完成两次的习练,且是不间断的接续下去。

    《形意图》的习练并不简单,作为当事人的陆笙深知这一点。

    他现在还清楚记得三年前刚开始习练的时候,即使是在有特制的药物进行配合的情况下,一开始的几个动作还是就让他近乎虚脱,难以维续。

    最后他只能按照薛荣的吩咐将整套《形意图》分成十数部分慢慢进行,再花费了近两个月时间的不断习练和习惯,才堪堪将所有部分进行浅显的掌握。

    此后的习练更为艰难,他需要一点点将分拆的部分进行接合,继而维续,使得上下部分不能有半点缺隙,做到转接无缝的地步,光是这一步又花费了他三个月时间。

    这两步之后,余下的就是通过习练的磨合,最终做到一整套习练完成的地步,如此才堪堪算是入门。

    至此,从开始习练至最后一步,他一共花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此后便是一直持续两年。

    两年下来,进步是有的,至少他现在在习练一套后尚会有三分余力,只不过仅此三分还远不足以让他持撑第二次。

    薛荣的话陆笙不会不听,他相信对方之所以这般安排必有道理,于是乎连着习练了三天。

    结果很明显,每一天晨曦结束时,他都会进入到虚脱无力的地步,以至于不得不配合其他药物进行恢复,只需三、两时辰就能恢复,否则因此耽误的行程只会更长。

    那些投放入火堆里面的东西就是他这几天所服用过的药物器皿,因为不久后便会回至潜原城,而薛荣并不想让这些东西回去,于是才会特意让他焚火烧埋。

    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以往每一次外出归城都会如此,所以他才会异常熟练。

    一老一少在草原上缓慢而坚定的走着,方向十分明确。

    陆笙时时眉头蹙动,时时又会摸摸自己的四肢和身体,有时还从身上捏拿出几根银针细细比对一番,每有所获都会浮现出一丝恍然。

    薛荣平静驻杖步行,只让陆笙自己体会着,偶尔才会说上一两句,而后便又归于沉默,只是藏于袖中的左手有时会抖动一两下,每每此时,他那张老脸上都会露出不解地思吟。

    就这般步走了近半日,一队十来人的行商队伍出现在前方,两人不着痕迹地停下了思吟和动作,脚步加快,行色匆匆地与之交错而过。

    “经过精心培割的虎貂皮,质量有保证,绝对舒适暖和!”

    “上等风干肉,肉质依旧嫩滑,口味绝佳!”

    “午天酷烈,夜转寒凉,跋涉远途不宜久累,杯茶可解!各位不如坐下来歇息歇息!”

    ……

    很快,一声声各色吆喝从不远处传来,熟悉的景象随之出现在两人眼中。

    一道巨大的裂谷横亘在前方,左右两端延展十数里之远,肉眼望不见其起终,而超过千米之深的谷底昏暗无光,从高空望下,便如同吞噬着一切的深渊般令人胆颤发怵。

    在裂谷之上,修建有一座三百米宽阔的石桥,连跨了两边,桥道敞宽,平整如面,桥道两侧铺面间立,不见尽头,应是延绵至了石桥另一端。

    往来其中的人影绰绰,装扮纷异,行商游人不少,而各种吆喝也从未断绝,俨然是热闹非凡。

    其中间立起一块数丈高的四面立柱,每一面上都刻写着同样的四字:潜原外市。

    “薛先生!”

    “薛先生!您回来了!”

    “咦,是薛先生!”

    ……

    出现在石桥入口处的二人引来了不小的动静,旁近的人纷渐开口,声音渐传渐远,使得不少还在外市内逛看的人开始靠聚过来,桥口处不一会就挤满了人。

    耳边左一句求药,右一句求医,薛荣始终微笑着一一回应,但闻声靠聚过来的人是越来越多,竟是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眼看着就要挤满桥口,进退不得,陆笙不得不微屈前身,高声道:“诸位乡亲!”

    靠聚过来的人基本都是潜原城之人,自然知道陆笙的身份,喧声随之渐顿了下去,他们的目光也就注望在了陆笙身上。

    陆笙目光平静,正色道:“诸位之意先生明了,身为医者自然需尽力及之事,只是先生此途倦疲,意力不佳,非是医患解疾之时,且待先生归居歇复,不日自会开馆执医,所以还请诸位暂且归居静候,且外市有规:聚众哗闹者…”

    “对对对,是我等心急了!”

    “薛先生身体要紧!”

    “陆小先生说得对,我们还是赶紧先散开!”

    陆笙的话有意没有说完,闻声者已是声歉四散,那般模样比之之前更为迫急,更有掩饰不掉地慌张,不过在最后还是有一人留了下来。

    这是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年纪看起来也就比陆笙大上一两岁,之前就一直站在人群外的最边上,安安静静,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

    现在眼瞅着人群散去,少年傻笑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到陆笙面前,止不住欢声高呼起来。

    “陆哥,你终于回来了,迟了三天,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陆笙习以为常地笑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微微侧身恭请薛荣先行,这才回了少年一句:“明哥,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东西,还是老规矩!”

    李明听了前半句一脸迫不及待地靠了上来,然而陆笙后面的半句一出,他身体就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还一脸苦色的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