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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运也!命也!

    周楚凝销声匿迹了几天之后终于在周日的午后拨通了苏长庸家的电话。

    苏筱晚急匆匆赶回房间接起电话:“楚凝,怎么样?项目有消息了吗?”

    周楚凝气息孱弱道:“安娜,不好意思,我病了好几天,光在医院打吊瓶了。”

    这下苏筱晚顿觉十分抱歉:“怎么不早说?在哪家医院呢?”

    “没事,没事!现在好多了。我这边来往的人杂,你就别过来了。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对文物修复有没有兴趣?我想着你那项目一时间不好找,不如先做点文物方面的功课,也就不算浪费时间了。因为正好最近有个搞修复的专家正在文物局赶一个秦代的项目,说是想带两个徒弟,你有兴趣的话,我给你引荐一下,你可以去参观学习学习。”周楚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气喘吁吁的。

    这机会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不是很在苏筱晚的需求上,可周楚凝病中都惦记着她苦等也是浪费时间,这么热心的给她找了个机会,推拒也不好。

    再加上苏筱晚本就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确实也有心和国内的同行交流交流经验,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苏筱晚本来打算第二天先去文物局看看,搬家的事可以等等再说,可躺在床上想了想白天跟她二伯去后院的事又深觉得还是尽早搬出去为好。

    这一夜,苏筱晚在如何跟她二伯谈搬家一事上纠结到了大半夜,几乎是看着时间熬到了天亮才稍稍闭了闭眼。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苏长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拒绝的。

    “那种单位的宿舍哪是你这种外国长大的小姑娘住的地方,别听你那个中国朋友瞎说,还是老老实实住在二伯这里,再说我这儿到文物局坐公交也就几站地。”

    对于苏长庸来说,苏长风的去世其实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消弭了他多年以来的遗恨,而且眼前这个长风的独女正是他希望填补自己那点尚未泯灭良知的绝佳对象,放走了她不就又把自己推进了地狱?

    可惜很多事他不能对苏筱晚言明,当然都说出来也许他连充当一个温情脉脉的二伯的机会也没有了。

    但是该尽心的地方他还是不想放弃,看着这个姑娘留在这个家里,他也感到了一种久违了半生的亲情,特别是那种有孩子陪着自己吃饭的温馨,让他非常不愿失去,这个时候苏筱晚说要搬走,他自然是不能同意的。

    苏筱晚看她二伯如此坚定也不好执意强求,只说此事暂时不提,不过文物局那边她是一定要去的。

    苏长庸劝说还算有效,他侄女的这个条件当然也就痛快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苏筱晚比苏长庸起得还早,匆匆吃了两口早饭就出门去了。

    苏长庸站在大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苏筱晚,有一种送走了自家孩子的怅然若失,摇了摇头方才回了家,带上了他家的大铁门。

    也是这日清早,沈魏风也起了个大早,拿着从红霞副教授那里得来的地址,准备先去她推荐文物公司打听打听消息,然后再去联系一下她提到那个“安娜”。

    这家文物公司在市中心的闹市区,楼宇之间遍布大小巷子,红霞给的地址不够详细,沈魏风前后转了几条深巷才找到门牌号。

    这是家公司?沈魏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斑驳的铁门很是有年头了,门框子上挂了个木头牌子,刷的白漆掉了好多块,字也不全,沈魏风靠着干考古拼凑和索引的能力才勉强读出上面的字。

    应该就是这里!沈魏风鼓起勇气敲响了铁门。

    刚拍了两下,一个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个脑袋:“大清早,敲什么敲!”

    苏长庸这时正在屋里补早起的回笼觉,听到有人拍门自然要气得跳脚。

    沈魏风抬头一看是个半秃的老头,满脸的起床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笨!有门铃!”老头儿奚落起沈魏风来。

    沈魏风这才注意到门框上是有个暗红色的门铃,由于上面腻了层黑油,所以没注意到。

    用力一按,门铃发出一声极大响声,沈魏风觉得这音量简直可以把整条巷子叫醒。

    果然,略等了等院门就有了响动,铁门被“吱”地拉开,眼前正是那个半秃的老头儿。

    沈魏风没想到院子的主人就是他,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苏长庸倒是反应很机敏,不耐烦地问道:“找谁?”

    可不等沈魏风答话,老头儿突然又堆起笑来打招呼:“王姐,这么早,买菜啊!”

    沈魏风一愣,发现老头儿的目光在自己身后,扭头一看,才发现苏长庸打招呼的对象是一个颇为俏丽的老太太,打扮地很是精致漂亮,正拎着菜篮子从他身后走过。

    老太太也满面春风地冲着老头打了个招呼:“老苏,早啊!”说完也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风韵十足地往巷口另一头走去。

    苏长庸眼看着王老太太走过去也没有停下来,感觉很是无奈,再聚焦眼前,瞅了瞅站在门口的沈魏风,不耐烦道:“说不说,不说关门了。”

    沈魏风这才从刚才苏长庸的表演中回过神来,掏出红霞的名片递了过去,苏长庸接过去看了看,表情有所缓和,敞开了他家的大门,让沈魏风进来。

    破旧的铁门里面是个两进深的标准中式院落,古色古香,有游廊,有花圃,地上一水儿的青色花砖,廊檐下挂着好几个精致的鸟笼子,里面的关着黑色的凤头八哥,不叫光扑腾,看见来人更激动,沈魏风从跟前路过,扇了一笼子羽粉。

    进了敞厅,沈魏风和老头儿都坐了下来。

    这敞厅说起来叫敞厅,但实际上光线并不足,和许多旧式老宅一样,都是阴暗多于光明,古旧气十足,莫名会让人感到一种入骨的清冷。

    这种光线之下,苏长庸的脸色看起来昏暗不明,沈魏风就先自报了家门,寻问对方的称呼。

    苏长庸倒是声音很洪亮:“姓苏。”

    “苏老,打扰了。”沈魏风刚准备继续说明自己的来意,却见一个身穿中式衣裳的年轻人端着茶盘走到沈魏风跟前,放下一碗茶,做了个请的手势,沈魏风一愣但马上就点头致谢。

    刚想再开口,苏长庸已经起身说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等下回来再谈。

    沈魏风虽然心里着急,但来都来了,只好悉主人听尊便。

    既然坐等,不如就喝口送来的茶润润嗓子。

    沈魏风先是端起茶碗端详了起来,这是一只青瓷碗,浮雕一支水莲,碗型均匀饱满,通身透着清贵之气,开片开得也极好。

    一只茶碗便可知富贵了,沈魏风觉得此言果然不虚。

    喝了茶,苏长庸仍然没有回来,沈魏风开始起身在屋里走动。

    屋子正中间悬了一幅山虎图,老虎画得逼真,气势汹汹,似要从画中扑出来似的。两边悬着的是常见的对子,无非一些古旧气十足套话,沈魏风并不感兴趣,倒是墙上挂着的一个玻璃框里的一些黑白照片让他驻足看了半天。

    这些照片里多半是一些古物,但是年代有点久远,看着不十分清晰。可沈魏风职业病犯了,不嫌费眼睛地一件一件看过去,还在心里数了数,足足有几十件之多。

    其中一张照片,专门拍了一只不太大的箱体内部,里面弯弯绕绕布满了一些丝状物,中间竟是一只更加小巧的盒子,虽然照片是黑白的,可能看得出通体大约是全黑,表面有繁复的花纹,只是照片太小,看不清花纹的种类。

    沈魏风这时很遗憾自己没随身带着放大镜,不然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正当沈魏风聚精会神地看照片时,苏长庸从门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猛地咳嗽了一声,沈魏风这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

    “听说您这是一家文物公司,不知道您公司都承接什么业务?”沈魏风走回八仙椅坐下,突然想多打听一些这个民间公司的业务范围。

    “你家有老东西不知道什么来头,可以来问问我。”苏长庸惯会用这招打发人。

    “不,我不是为自己的事情来,是我们考古所有一个项目,需要找一个对口的专家。”沈魏风摆明了来意。

    刚才那年轻人又端来一碗茶,这次不是给沈魏风,而是给苏长庸,态度极为恭敬。

    “你看我这里门脸小,也没啥人,搞不了项目的。”苏长庸平静地把事情推掉,开始端起他宝贝茶盅享用他的茶水。

    沈魏风并不气馁:“我们需要一个懂机关术方面的人才,只要精通,什么条件都可以接受。”

    苏长庸喝了口茶,然后认真拨了拨碗里的茶叶,摇摇头:“什么机关术?不懂啊!”

    沈魏风刚琢磨过墙上的照片,知道这老头儿显然在装傻,那只布满了丝状物的箱体足够证明他对此绝不会一窍不通。

    难道他是想让我说明好处?毕竟他这里是公司,哪有白干的道理!沈魏风想到了报酬的问题。

    “这个活儿您可以开个价。”沈魏风觉得面对这样一个老江湖,最好还是有话直说,绕弯子他并不占便宜。

    “小伙子,国家的事情不能谈钱的。”苏长庸幽幽将了沈魏风一军。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可沈魏风的脑子非常好使,马上接住话头:“那您看怎么才好?”

    苏长庸没想到眼前这个气质沉稳的年轻人反应这么快,只好暂时把茶碗放下,看了看沈魏风道:“你说的这项目在哪里?”

    沈魏风发现话头松动,心里有了点谱:“西北,岁黄附近。”

    虽说不至于五雷轰顶那么夸张,苏长庸还是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他庆幸自己前一分钟放下了茶碗,不然他宝贝了那么久的成窑盅子这会儿非被他扔出去不可。

    又是长风女儿,又是岁黄附近,今年他这是流年不利啊!

    苏长庸一听立刻摇头:“干不了!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另请高明吧。”

    他话音刚落,那端茶水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可……”沈魏风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苏长庸截断了。

    他走近沈魏风开口道:“开古时候的这种东西是很不吉利的,我不干!”

    这话对于沈魏风来说等于没说,他当然不可能相信这些江湖说法,他是干考古的,一切讲求的是科学,他正要开口给苏长庸做做科普,苏长庸已经知道了他的下文,摆手让他住口,接着又说:“小伙子,你还年轻,这种不吉利的活儿早年间和开棺掘墓没两样。你也看见了,我都孤老大半辈子了,还想有个安稳的晚年,这事你找别人吧。”说完要亲自送沈魏风离开。

    沈魏风一听这话觉得里面信息量极大,当然不能走,可苏长庸态度异常坚定。

    “请吧!恕老朽无能为力!”苏长庸力逼着沈魏风走向门口。

    眼看铁门就要关上,沈魏风一把挡住:“我这次来得有些匆忙,您可以再考虑考虑看。”

    “你怎么老盯着我!我们苏家又不是死绝了!”苏长庸发了脾气,“嘭”地一声关上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