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色渐晚，一番寒暄之后，荀芷幽和顾清莲先行回去了，谢轻云也准备出发去下一个地方。他收拾好行囊，身上还满是泥泞，头发也乱蓬蓬的，看起来却充满了干劲。“小生准备去旁边的宁家村看看，那里地广人稀，应该缺少一名郎中。”
顾清莲之前就报告了官府，要他们派人来照顾尚未痊愈的病患，这会儿已经快到了。他们都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于是就在此告别了。
听说杨璟玉出了一笔筹款，在惠安寺的废墟上，新建一座庙宇，用来纪念在妖瘟中白白死去的这些生命。顾清池暗中惭愧，先前自己还暗中埋怨他的冷漠，可他在这整件事情中，做的比自己要多得多。
“我们明天再上山吧，反正也不着急。”顾清池提议道。
杨璟玉问：“那今晚住在孤邺城？”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今晚我想去酒肆。”顾清池狡黠地冲他眨眨眼。
酒肆？杨璟玉大概知道民间的这些地方，但从来没去过。“你们修道人士不用禁酒么？况且顾道长年纪轻轻，又负了伤，应忌酒才是。”
“哪里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我师父也修道，日日喝得酩酊大醉。我跟着他学到最管用的，就是凡事别想那么多。”顾清池潇洒地说：“况且我想借着喝酒的机会，和你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不可以嘛？”
“顾道长邀请的话，自然是可以的。”杨璟玉笑了笑。
鲁家酒坊
顾清池不知为何突发奇想要喝酒，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宫晓贤转去轩武门时心里烦闷，才小酌了两杯。但这次他打算放开了喝，虽然他已身无分文，但身边坐着杨璟玉这个金主。他上来只点了几碟花生米，就开始大口喝酒。
“顾道长，慢点喝。别呛着了，酒管够。”杨璟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清池抹了一把嘴角，笑嘻嘻地说：“太子殿下，你说在宫里为了保持风度不能饮酒，我瞅你这酒量，也是偷偷喝过不少吧。”
杨璟玉也笑了。“确实喝过，有时实在太压抑，借着喝酒让自己睡个好觉。”
顾清池边喝边摇晃着酒瓶。“王宫里奢华的景象，我是一次也没见识过。生活在那里的人，应该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吧。”
“也不是….”
“比如说？”
“比如，朋友吧。”杨璟玉认真地答道。“母后从小就教导我，与人相处只能称君臣，不能称朋友。”
没有朋友？听上去很离谱。人间的王宫贵族过着怎样的生活，顾清池越来越无法想象了。“可我们不就是朋友吗？”
杨璟玉稍微愣了下，随之会心一笑：“是。”
顾清池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酒杯与他共饮。“朋友之间，就不用太拘泥于礼节了。”
“清池，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几杯下肚，顾清池已经喝得酒酣耳热，他觉得眼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竟然比自己这个从小在道观长大的人，对世俗更加陌生。
杨璟玉此人，身上藏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令顾清池不由产生好奇。他的唇角永远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就像夜空中随风飘动的云。隐蔽在昏暗中，看不出它一瞬之间有何改变，但若是一直注视着他，会发现不知不觉中形状已经改变了。本是同一片云，形状却无从把握。
杨璟玉不怎么喝酒，捧着酒樽小口抿着，顾清池调侃说，这一坛酒在别人那是甘露，在他这是苦药。璟玉也坦然地解释道自己不喜酒味，更担心酒醉失态。看得出来，他这二十几年都在如履薄冰地活着。飘然隐身于多姿多彩，风流儒雅却阴森可怖的黑暗之中。
“那为何你第一次见我时，就那么信任我？”顾清池一直好奇着这个问题。
杨璟玉道：“因为我能够看得到，清池和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拥有一颗纯净的心。”
藏在桌底下的公子嗅到酒肉的味道，悄无声息地窜上了餐桌，十分惹人注意。顾清池又问：“这公子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么？你看起来非常宠爱它。”
“公子是父王在我十八岁生辰时赐的礼物。因为人人都疏远我，我在宫里寂寞难耐，除了读书，就喜欢猫咪，我对可爱的生物向来没有抵抗力。有了公子后，我会经常找它说话。”
顾清池想了想，说：“其实国君还是挺在乎你的。”
“以我对他的了解，父王只在乎自己和天下。”
“按说为人父母，哪怕是帝王，也没有不爱惜自己儿女的吧。”顾清池道：“虽然我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师父柳伯一直把我视作亲人看待，在我这他就是我的父亲。”
“你呀…拥有一段令人羡慕的幸福人生。”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度过了短暂而快乐的一个夜晚。
第二日
放松过后，他们次日便打道回府。历经几天的路程，终于又回到玄隐山。上山之后，刚准备回轩灵门拜见师父，顾清池发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迎接，竟是许久未见的宫晓贤。他身着一袭长袍，棕黑色的头发束在后面，打扮得精神十足，在这已经恭候多时了。
“清池！”他大老远朝来人挥了挥手，顾清池看到是他，激动地小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啊！”顾清池喜出望外，一上来就挽住他的肩膀，这对发小一年到头都难得像这样见面。
宫晓贤难掩兴奋之情。“前些天荀芷幽回来了，她告诉我你今天上山，又闲来无事，我就在这里等你了。”又打趣地问：“如何？她这人是不是挺有趣的。”
“别提了，真够人受的。”顾清池想到这个就来气，立马转移话题。“这位是太子殿下，和我们一道下山的。”杨璟玉上前，微笑着行礼。
“太子殿下，久闻大名。”宫晓贤拱手回礼。“您随后要准备回宫吗？”
杨璟玉答：“还没。在下想再见一次柳掌门，尚有一事想与他商议。”
顾清池也不知道他想要商议的是何事，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多问，两人去通报了轩阳门，安排他入见掌门。
“听说酿下这次瘟疫的，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妖怪，掌门他们最近好像在调查此事。”
“是啊！”顾清池指了指自己胸口正在结痂的伤疤。“这妖怪强力得很，和它打起来，我差点都没命。”
宫晓贤叹了口气，“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不要去冒险。”
战斗结束后，顾清池一直在反思。一是感到自己在面对强妖时根本不是对手，更让他气恼的是，亲眼看到和顾清莲的差距….不是光靠勤奋就能弥补的，他不止一次地厌恶自己的弱小。
“顾清池，总算找到你了。”这时传来一阵清澈的女声，是陈子瑜也来了。她有些担忧地告诉两人：“最近师父不太对劲呐。”
“师父怎么了？”顾清池问。
“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陈子瑜举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她回轩灵门。
顾清莲之前就报告了官府，要他们派人来照顾尚未痊愈的病患，这会儿已经快到了。他们都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于是就在此告别了。
听说杨璟玉出了一笔筹款，在惠安寺的废墟上，新建一座庙宇，用来纪念在妖瘟中白白死去的这些生命。顾清池暗中惭愧，先前自己还暗中埋怨他的冷漠，可他在这整件事情中，做的比自己要多得多。
“我们明天再上山吧，反正也不着急。”顾清池提议道。
杨璟玉问：“那今晚住在孤邺城？”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今晚我想去酒肆。”顾清池狡黠地冲他眨眨眼。
酒肆？杨璟玉大概知道民间的这些地方，但从来没去过。“你们修道人士不用禁酒么？况且顾道长年纪轻轻，又负了伤，应忌酒才是。”
“哪里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我师父也修道，日日喝得酩酊大醉。我跟着他学到最管用的，就是凡事别想那么多。”顾清池潇洒地说：“况且我想借着喝酒的机会，和你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不可以嘛？”
“顾道长邀请的话，自然是可以的。”杨璟玉笑了笑。
鲁家酒坊
顾清池不知为何突发奇想要喝酒，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上一次还是在三年前，宫晓贤转去轩武门时心里烦闷，才小酌了两杯。但这次他打算放开了喝，虽然他已身无分文，但身边坐着杨璟玉这个金主。他上来只点了几碟花生米，就开始大口喝酒。
“顾道长，慢点喝。别呛着了，酒管够。”杨璟玉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清池抹了一把嘴角，笑嘻嘻地说：“太子殿下，你说在宫里为了保持风度不能饮酒，我瞅你这酒量，也是偷偷喝过不少吧。”
杨璟玉也笑了。“确实喝过，有时实在太压抑，借着喝酒让自己睡个好觉。”
顾清池边喝边摇晃着酒瓶。“王宫里奢华的景象，我是一次也没见识过。生活在那里的人，应该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吧。”
“也不是….”
“比如说？”
“比如，朋友吧。”杨璟玉认真地答道。“母后从小就教导我，与人相处只能称君臣，不能称朋友。”
没有朋友？听上去很离谱。人间的王宫贵族过着怎样的生活，顾清池越来越无法想象了。“可我们不就是朋友吗？”
杨璟玉稍微愣了下，随之会心一笑：“是。”
顾清池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酒杯与他共饮。“朋友之间，就不用太拘泥于礼节了。”
“清池，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几杯下肚，顾清池已经喝得酒酣耳热，他觉得眼前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竟然比自己这个从小在道观长大的人，对世俗更加陌生。
杨璟玉此人，身上藏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令顾清池不由产生好奇。他的唇角永远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就像夜空中随风飘动的云。隐蔽在昏暗中，看不出它一瞬之间有何改变，但若是一直注视着他，会发现不知不觉中形状已经改变了。本是同一片云，形状却无从把握。
杨璟玉不怎么喝酒，捧着酒樽小口抿着，顾清池调侃说，这一坛酒在别人那是甘露，在他这是苦药。璟玉也坦然地解释道自己不喜酒味，更担心酒醉失态。看得出来，他这二十几年都在如履薄冰地活着。飘然隐身于多姿多彩，风流儒雅却阴森可怖的黑暗之中。
“那为何你第一次见我时，就那么信任我？”顾清池一直好奇着这个问题。
杨璟玉道：“因为我能够看得到，清池和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拥有一颗纯净的心。”
藏在桌底下的公子嗅到酒肉的味道，悄无声息地窜上了餐桌，十分惹人注意。顾清池又问：“这公子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么？你看起来非常宠爱它。”
“公子是父王在我十八岁生辰时赐的礼物。因为人人都疏远我，我在宫里寂寞难耐，除了读书，就喜欢猫咪，我对可爱的生物向来没有抵抗力。有了公子后，我会经常找它说话。”
顾清池想了想，说：“其实国君还是挺在乎你的。”
“以我对他的了解，父王只在乎自己和天下。”
“按说为人父母，哪怕是帝王，也没有不爱惜自己儿女的吧。”顾清池道：“虽然我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但师父柳伯一直把我视作亲人看待，在我这他就是我的父亲。”
“你呀…拥有一段令人羡慕的幸福人生。”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度过了短暂而快乐的一个夜晚。
第二日
放松过后，他们次日便打道回府。历经几天的路程，终于又回到玄隐山。上山之后，刚准备回轩灵门拜见师父，顾清池发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迎接，竟是许久未见的宫晓贤。他身着一袭长袍，棕黑色的头发束在后面，打扮得精神十足，在这已经恭候多时了。
“清池！”他大老远朝来人挥了挥手，顾清池看到是他，激动地小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啊！”顾清池喜出望外，一上来就挽住他的肩膀，这对发小一年到头都难得像这样见面。
宫晓贤难掩兴奋之情。“前些天荀芷幽回来了，她告诉我你今天上山，又闲来无事，我就在这里等你了。”又打趣地问：“如何？她这人是不是挺有趣的。”
“别提了，真够人受的。”顾清池想到这个就来气，立马转移话题。“这位是太子殿下，和我们一道下山的。”杨璟玉上前，微笑着行礼。
“太子殿下，久闻大名。”宫晓贤拱手回礼。“您随后要准备回宫吗？”
杨璟玉答：“还没。在下想再见一次柳掌门，尚有一事想与他商议。”
顾清池也不知道他想要商议的是何事，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多问，两人去通报了轩阳门，安排他入见掌门。
“听说酿下这次瘟疫的，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妖怪，掌门他们最近好像在调查此事。”
“是啊！”顾清池指了指自己胸口正在结痂的伤疤。“这妖怪强力得很，和它打起来，我差点都没命。”
宫晓贤叹了口气，“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不要去冒险。”
战斗结束后，顾清池一直在反思。一是感到自己在面对强妖时根本不是对手，更让他气恼的是，亲眼看到和顾清莲的差距….不是光靠勤奋就能弥补的，他不止一次地厌恶自己的弱小。
“顾清池，总算找到你了。”这时传来一阵清澈的女声，是陈子瑜也来了。她有些担忧地告诉两人：“最近师父不太对劲呐。”
“师父怎么了？”顾清池问。
“你跟我过来就知道了。”陈子瑜举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跟她回轩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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