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伯的书房
三个人透过门缝，偷偷摸摸地观察。在柳伯的房间巡视一周，中间就一张檀木书桌，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字画，都是他一个人的大作，但最近好像很少添新的了。柳伯立在书桌旁好像在沉思，时而原地踱步，时而抬头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
“是有点不对劲啊….”顾清池皱着眉，小声嘀咕道。
陈子瑜压低了嗓音：“我观察师父很久了，他最近真的一反常态，不画画也不喝酒。平时在房间要不打坐，要不发呆。感觉有什么心事。”
宫晓贤顺着话说：“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
“呃…..”
突然三人倚着的房门被一道念力打开，他们始料未及，暴露在柳伯眼前。
“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偷窥为师的私生活？”柳伯刚想生气，却没想到晓贤也在。“哟，稀客来了啊。”
宫晓贤连连鞠躬道歉。“失礼了，师父别来无恙。”
陈子瑜关切道：“师父，我们见您最近行为反常。只是担心您有什么事情瞒着。”
柳伯一副果然还是子瑜最懂事的表情，但并不打算告知什么。“为师只是这段时间痴心于练功，你们这个年纪更应该发狠用功，而不是在这里打扰别人。”
三个人当场被抓包，又没有任何收获，正准备悻悻地退出。却突然被柳伯叫住。“等等！”他短暂地纠结了一下，说：“晓贤，为师想念你做的点心了。”
“我也是。”顾清池附和道。“这次来看我，怎么不带点伴手礼啊？”
“抱歉，我今天出来得早，就没记得这回事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去给你们做。”宫晓贤拿他们也没办法，谁叫他走之后，轩灵门的伙食标准直线下滑，好些弟子都不太习惯呢。
看着宫晓贤在膳坊里忙碌的背影，顾清池觉得有一瞬间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他最喜欢吃晓贤做的饭菜，不论做什么他都喜欢吃。晓贤也因为厨艺了得，长期被师父安排到膳坊里做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到他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晓贤再辛苦也没有任何怨言。
曾经，顾清池和宫晓贤一起在轩灵门度过了五年的时光。入师门之前，他们都是对道法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修行的日子极为艰苦，但有对方陪伴两人并不觉得很累。当时轩灵门和轩武门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和谐，整个白鹤观都知道，轩灵门这位新晋的师父柳伯是个不务正业之人，他门下没有严谨的规章制度，弟子也疏于管理，针对他个人的批评一直很多。轩武门的师父柳旭看不惯他这般做派，几番找掌门提议，让更贤能的人替代他。师门意见不和，两家的弟子自然也没有友好可言。
印象深刻的是，在四年前的某一天，顾清池鼻青脸肿地回到寝舍里，宫晓贤见了，赶忙冲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没事，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顾清池将脸别到一旁，咬着牙说。
“别忽悠人了。”宫晓贤有些气恼，一把将他的手臂扯过来，挽起袖管，露出累累伤痕。“你为什么跟人打架？”
顾清池忍耐了很久，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说：“和轩武门的弟子闹了些矛盾。”
当天早上，顾清池在草地一块石头上打坐修炼心法。一群轩武门的弟子在午休，走过顾清池身边时，一路指指点点。
“那不是顾清莲的弟弟吗？人家都已经进轩阳门了，他还在练基础。真是一家人么？“
“可不，瞧他连呼吸法都不够标准。听说他的资质非常平庸，三年了才修得练气，当年我三个月就突破了。果然是靠哥哥的关系才入的门派。”
“心理素质挺好的，如果我是他，还真没脸见人了。”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生怕他听不见似的。顾清池微微挑眉，内心有些不爽，这群人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做，闲得发慌。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师父成天那个样子，弟子能有多大作为呢。”
“估计师父也没什么修为吧。竟然学人间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搞艺术，自以为有追求。写诗作画这些能当饭吃么？”
顾清池听到这里，彻底忍不了了。他突然跳起来，转身对那些人大喊道：“说够了没有？嘴怎么这么碎？”
顾清池从小一个人在山上长大，自从拜入柳伯门下，才有了家的感觉。柳伯作为师父虽然不管事，常年放任弟子。生活中却充满人情味，对顾清池尤其好，在各个方面给他长辈的照顾。在他心里，柳伯于他有恩，这种恩情并不局限于师徒。所以顾清池可以毫不在乎他人的嘲笑，唯独不可以贬损他的师父。
谁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气势更凶了。“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功练得这么差，赶紧让你师父卷铺盖回家。”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顾清池气昏了头，想都没想便朝对方挥出一记拳头。
宫晓贤听说了事情经过，只能摇头叹气。“你呀，还真是不自量力。人家是轩武门的，功力在你两倍以上。也敢贸然出手？不是送上去挨打么？”
“那我能怎么办！”顾清池倔犟地说：“难道打不过他们，就要任其折辱么？”
宫晓贤反问：“那结果呢？你看看自己落得什么下场，他们反倒更加得意了。”
他的这些话处于关切，但在顾清池眼里无不在强调自己的无能，让他觉得受到了二次伤害。难道因为他弱，就要活该被人欺负也不能还手么？这是什么世道！
“行，都是我做错了！应该像你说的，当个缩头乌龟就好了。”顾清池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跑，宫晓贤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挣开。他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想继续废话了。
那一晚顾清池赌气没有在寝舍过夜，像是回避宫晓贤似的，第二天也没有来练功。一个人郁闷地躺在树上，仔细反思觉得自己是不该和晓贤吵架，但又放不下脸，直到下午趁着没人发现，才偷摸摸地遛了回去，想找师父诉苦。
“一天不练功，上哪儿鬼混去了？！”柳伯厉声斥责道，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顾清池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和宫晓贤吵架了。”
“什么时候吵的？”柳伯突然严肃起来。“宫晓贤今天还被人打伤了，你知道么？”
“啥？！”顾清池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你还不知道？今天大早晓贤扬言要给你复仇，被轩武门的弟子揍趴下了。”柳伯看起来十分头痛的样子。“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一点啊？就知道给为师添麻烦。”
顾清池着急地问道：“那晓贤现在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我这就去看他。”
“伤倒是还好。”柳伯答道：“解气的是，晓贤把那些人揍他的证据呈报轩武门，柳伯罚他们全部关禁闭了。”
…..原来晓贤是以挨揍为代价，抓他们施暴的证据，从而达到为自己复仇的目的。顾清池明白过来，一时间语塞。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同时为好友的仗义出手而感动。回去看望晓贤时，顾清池认真地向他道了歉，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冲动行事。
宫晓贤此人，与顾清池不同。他性格内敛，心思缜密，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两人相伴的日子里，他的机敏为顾清池解决了很多麻烦，处处照顾着他。后来宫晓贤修炼有成，被转进了轩武门，虽然十分不舍，分别后也很少有见面机会，顾清池时时记挂着他，盼望他在轩武门过得比这里更好。
此事发生不久，陈子瑜被柳伯从人间相中，带入了轩灵门。陈子瑜曾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小姐，气质优雅端庄，性格却十分强势。柳伯见其天赋异禀，邀请她上玄隐山修道。她的父母想要她过寻常生活，自然是不同意。陈子瑜却执意跟随，宁可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离家出走也要上山。一直以来，她厌倦自己作为一名循规蹈矩的女性。结婚生子，侍奉父母。她追求一段自由自在，有所成就的人生。柳伯的出现让她抓住了一丝转机。
陈子瑜上山之后，不仅表现出优异的修行成绩，在管理门派事务和领导弟子方面也具有很高才能。她将一盘散沙的轩灵门弟子管理得井井有条，还经常指导和监督他们练功。挽救了轩灵门的声望，让柳伯更加名正言顺地偷懒了。弟子们都很服从她，若是轩武门的弟子再来挑事，她会护在同门前面，竟没人是她的对手，往往吃不了兜着走。从此以后两家之间很少再有类似的冲突了。
后来陈子瑜由于资质优秀，破例被轩阳门传唤，掌门想收她为徒。上一个受这样待遇的还是顾清莲，但陈子瑜婉拒了。一来轩灵门不能没有她，二来她感念柳伯的知遇之恩，想继续跟在他左右。柳伯听说了此事，十分感动，仰天大呼好马遇伯乐，他果然是慧眼识珠，没有看错了人。善哉，善哉！
三个人透过门缝，偷偷摸摸地观察。在柳伯的房间巡视一周，中间就一张檀木书桌，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字画，都是他一个人的大作，但最近好像很少添新的了。柳伯立在书桌旁好像在沉思，时而原地踱步，时而抬头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发呆。
“是有点不对劲啊….”顾清池皱着眉，小声嘀咕道。
陈子瑜压低了嗓音：“我观察师父很久了，他最近真的一反常态，不画画也不喝酒。平时在房间要不打坐，要不发呆。感觉有什么心事。”
宫晓贤顺着话说：“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
“呃…..”
突然三人倚着的房门被一道念力打开，他们始料未及，暴露在柳伯眼前。
“一个个都这么喜欢偷窥为师的私生活？”柳伯刚想生气，却没想到晓贤也在。“哟，稀客来了啊。”
宫晓贤连连鞠躬道歉。“失礼了，师父别来无恙。”
陈子瑜关切道：“师父，我们见您最近行为反常。只是担心您有什么事情瞒着。”
柳伯一副果然还是子瑜最懂事的表情，但并不打算告知什么。“为师只是这段时间痴心于练功，你们这个年纪更应该发狠用功，而不是在这里打扰别人。”
三个人当场被抓包，又没有任何收获，正准备悻悻地退出。却突然被柳伯叫住。“等等！”他短暂地纠结了一下，说：“晓贤，为师想念你做的点心了。”
“我也是。”顾清池附和道。“这次来看我，怎么不带点伴手礼啊？”
“抱歉，我今天出来得早，就没记得这回事了。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去给你们做。”宫晓贤拿他们也没办法，谁叫他走之后，轩灵门的伙食标准直线下滑，好些弟子都不太习惯呢。
看着宫晓贤在膳坊里忙碌的背影，顾清池觉得有一瞬间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他最喜欢吃晓贤做的饭菜，不论做什么他都喜欢吃。晓贤也因为厨艺了得，长期被师父安排到膳坊里做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到他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晓贤再辛苦也没有任何怨言。
曾经，顾清池和宫晓贤一起在轩灵门度过了五年的时光。入师门之前，他们都是对道法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修行的日子极为艰苦，但有对方陪伴两人并不觉得很累。当时轩灵门和轩武门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和谐，整个白鹤观都知道，轩灵门这位新晋的师父柳伯是个不务正业之人，他门下没有严谨的规章制度，弟子也疏于管理，针对他个人的批评一直很多。轩武门的师父柳旭看不惯他这般做派，几番找掌门提议，让更贤能的人替代他。师门意见不和，两家的弟子自然也没有友好可言。
印象深刻的是，在四年前的某一天，顾清池鼻青脸肿地回到寝舍里，宫晓贤见了，赶忙冲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没事，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了。”顾清池将脸别到一旁，咬着牙说。
“别忽悠人了。”宫晓贤有些气恼，一把将他的手臂扯过来，挽起袖管，露出累累伤痕。“你为什么跟人打架？”
顾清池忍耐了很久，攥紧拳头，气急败坏地说：“和轩武门的弟子闹了些矛盾。”
当天早上，顾清池在草地一块石头上打坐修炼心法。一群轩武门的弟子在午休，走过顾清池身边时，一路指指点点。
“那不是顾清莲的弟弟吗？人家都已经进轩阳门了，他还在练基础。真是一家人么？“
“可不，瞧他连呼吸法都不够标准。听说他的资质非常平庸，三年了才修得练气，当年我三个月就突破了。果然是靠哥哥的关系才入的门派。”
“心理素质挺好的，如果我是他，还真没脸见人了。”
几个人越说越起劲，生怕他听不见似的。顾清池微微挑眉，内心有些不爽，这群人真是吃饱了饭没事做，闲得发慌。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师父成天那个样子，弟子能有多大作为呢。”
“估计师父也没什么修为吧。竟然学人间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搞艺术，自以为有追求。写诗作画这些能当饭吃么？”
顾清池听到这里，彻底忍不了了。他突然跳起来，转身对那些人大喊道：“说够了没有？嘴怎么这么碎？”
顾清池从小一个人在山上长大，自从拜入柳伯门下，才有了家的感觉。柳伯作为师父虽然不管事，常年放任弟子。生活中却充满人情味，对顾清池尤其好，在各个方面给他长辈的照顾。在他心里，柳伯于他有恩，这种恩情并不局限于师徒。所以顾清池可以毫不在乎他人的嘲笑，唯独不可以贬损他的师父。
谁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气势更凶了。“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功练得这么差，赶紧让你师父卷铺盖回家。”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顾清池气昏了头，想都没想便朝对方挥出一记拳头。
宫晓贤听说了事情经过，只能摇头叹气。“你呀，还真是不自量力。人家是轩武门的，功力在你两倍以上。也敢贸然出手？不是送上去挨打么？”
“那我能怎么办！”顾清池倔犟地说：“难道打不过他们，就要任其折辱么？”
宫晓贤反问：“那结果呢？你看看自己落得什么下场，他们反倒更加得意了。”
他的这些话处于关切，但在顾清池眼里无不在强调自己的无能，让他觉得受到了二次伤害。难道因为他弱，就要活该被人欺负也不能还手么？这是什么世道！
“行，都是我做错了！应该像你说的，当个缩头乌龟就好了。”顾清池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跑，宫晓贤想要拉住他，却被他一把挣开。他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想继续废话了。
那一晚顾清池赌气没有在寝舍过夜，像是回避宫晓贤似的，第二天也没有来练功。一个人郁闷地躺在树上，仔细反思觉得自己是不该和晓贤吵架，但又放不下脸，直到下午趁着没人发现，才偷摸摸地遛了回去，想找师父诉苦。
“一天不练功，上哪儿鬼混去了？！”柳伯厉声斥责道，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
顾清池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和宫晓贤吵架了。”
“什么时候吵的？”柳伯突然严肃起来。“宫晓贤今天还被人打伤了，你知道么？”
“啥？！”顾清池大吃一惊道：“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你还不知道？今天大早晓贤扬言要给你复仇，被轩武门的弟子揍趴下了。”柳伯看起来十分头痛的样子。“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成熟一点啊？就知道给为师添麻烦。”
顾清池着急地问道：“那晓贤现在怎么样了？伤得严重不？我这就去看他。”
“伤倒是还好。”柳伯答道：“解气的是，晓贤把那些人揍他的证据呈报轩武门，柳伯罚他们全部关禁闭了。”
…..原来晓贤是以挨揍为代价，抓他们施暴的证据，从而达到为自己复仇的目的。顾清池明白过来，一时间语塞。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同时为好友的仗义出手而感动。回去看望晓贤时，顾清池认真地向他道了歉，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冲动行事。
宫晓贤此人，与顾清池不同。他性格内敛，心思缜密，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两人相伴的日子里，他的机敏为顾清池解决了很多麻烦，处处照顾着他。后来宫晓贤修炼有成，被转进了轩武门，虽然十分不舍，分别后也很少有见面机会，顾清池时时记挂着他，盼望他在轩武门过得比这里更好。
此事发生不久，陈子瑜被柳伯从人间相中，带入了轩灵门。陈子瑜曾是一户富贵人家的小姐，气质优雅端庄，性格却十分强势。柳伯见其天赋异禀，邀请她上玄隐山修道。她的父母想要她过寻常生活，自然是不同意。陈子瑜却执意跟随，宁可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离家出走也要上山。一直以来，她厌倦自己作为一名循规蹈矩的女性。结婚生子，侍奉父母。她追求一段自由自在，有所成就的人生。柳伯的出现让她抓住了一丝转机。
陈子瑜上山之后，不仅表现出优异的修行成绩，在管理门派事务和领导弟子方面也具有很高才能。她将一盘散沙的轩灵门弟子管理得井井有条，还经常指导和监督他们练功。挽救了轩灵门的声望，让柳伯更加名正言顺地偷懒了。弟子们都很服从她，若是轩武门的弟子再来挑事，她会护在同门前面，竟没人是她的对手，往往吃不了兜着走。从此以后两家之间很少再有类似的冲突了。
后来陈子瑜由于资质优秀，破例被轩阳门传唤，掌门想收她为徒。上一个受这样待遇的还是顾清莲，但陈子瑜婉拒了。一来轩灵门不能没有她，二来她感念柳伯的知遇之恩，想继续跟在他左右。柳伯听说了此事，十分感动，仰天大呼好马遇伯乐，他果然是慧眼识珠，没有看错了人。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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