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潜与汐
唐潜是被收养的孩子。
阴差阳错从父母交谈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姐姐唐汐，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和弟弟争过心爱的玩具，而是代替父母，给予唐潜加倍的溺爱和关怀。
唐潜对于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有些时候难免怀疑年长自己两岁的姐姐何时变了性子。
当然，更多时候，唐潜总能充分发挥自己年幼的特权，心安理得地享受姐姐无微不至又稍显稚嫩的照料。
像是拈去沾在脸颊上的饭粒，或者是模仿唐潜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写满整页整页的作业。
至于唐潜自己？当然是和同学在足球场上驰骋啦。
和所有被姐姐宠坏的孩子一样，唐潜总会因为得意忘形的吹嘘而被班主任抓住蛛丝马迹，然后是罚站、叫家长一气呵成。
被学校叫家长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唐家治家从严，姐弟二人面对一肚子气的唐爸，一顿打手板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细皮嫩肉的小手被打得钻心的痛，只要一看到熄灯后偷偷摸摸溜进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握住自己发红的手，有些心疼有些搞怪地呼呼大呵一通气的弟弟，唐汐便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那时，唐潜八岁，唐汐十岁，放肆抓住童年尾巴的日子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说了多少遍了，暑假不要整天躺在沙发上！”
客厅里传来唐妈震耳欲聋的咆哮，唐汐连忙放下正在写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轻轻推开房门。
背对着唐汐，唐妈一只手拄着拖把，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纤细的腰肢，一双修长紧致的腿隐没在围裙下，原本及腰的乌黑长发被盘起来，用毛巾裹在头上。
十多年的主妇生涯竟没能给这个女人带去岁月的刻痕，此刻站在那里，竟与身后的唐汐有着微妙的重合。
“我都打听过啦，你原来班上那几个成绩不错的，暑假都报了奥数班。马上升初中了，你咋还一副吊儿郎当相，要有危机感晓得不！”
唐妈瞅着这个背着双手频频点头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个挨训的少年便是唐潜，今年12岁，红星小学优秀毕业生，单身。
偷偷打了个哈欠，与从房间里探出身子的姐姐对视了一眼，唐潜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
唐汐心领神会，瓮声瓮气说了声：“妈，我…”
唐潜则适时地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咦？姐你咋出来了？”
唐妈偏过头，指了指房间，霸气侧漏。
那意思是在说“这里没你的事，乖乖回去写作业”。
“妈，我饿！”唐汐低头绕着手指，跺了跺脚，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助和七分羞涩。
唐汐不擅长扯谎，为了给弟弟打掩护才不得已独创了这招低头跺脚法，用来掩盖自己因为撒谎而四处飘忽的目光，效果一向很好，大部分人就吃娇憨这一套。
“啊？”唐妈疑惑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三点五十一分，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
“怎么这么能吃了？”唐汐狠狠地咬住下唇。
“啊！我知道了！”唐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学习太投入了！脑力活动很消耗营养的啦。”
唐妈打量了儿女两眼，最后无奈地将拖把扔给儿子。
“我看冰箱还剩什么，给你垫一下肚子。”
“哪能麻烦老妈呀！我来吧，正好最近新学了一道菜，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唐潜打蛇随棍上，隐秘地给姐姐竖了个大拇指后，屁颠屁颠奔向厨房。
“诶！小心地滑！”唐妈捏了捏睛明穴，被这姐弟二人打岔，一时间气消了不少。
“我去帮忙。”莫名其妙地留下这句话后，唐汐也闪身进了厨房。
“嘿嘿嘿，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唐潜嬉皮笑脸地从冰箱里拿出鲜奶。
“小潜你怎么又惹妈妈生气啦？告诉我呗。”唐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弟弟的腰，反被唐潜捉住。
“偷袭是吧，被我逮住咯～”
“哪有！”
女孩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唐汐尤其出类拔萃，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傲视群雌，顺便傲视矮了唐汐半个头的唐潜。
遗传了母亲修长笔挺的双腿洋溢着青春的少女气息，踩着低跟白色凉鞋的小脚露出十只粉白的可爱脚趾。
因为在家的缘故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用一种暧昧的长度盖在大腿上，领口露出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巧致的锁骨。
“咳咳，别动手动脚啊，呆会牛奶撒了怪你。”
唐潜将目光移开，仍不忘指挥起姐姐来：“帮我把上次爸爸带回来的燕窝拿过来。”
“哦。”唐汐凭借着高个子的优势，伸手将弟弟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燕窝去，转身带起一阵薰衣草味道的暖风。
心里有些好笑，反正一定是看闲书被逮到了吧？
“切，长得高就可以欺负人嘛？”
唐潜酸溜溜摇头晃脑。窗外香樟树油绿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蝉儿在树上叫得凄惨。
不多时，唐汐去而复返。接过递来的燕窝，随意地扔入盛满温水的大碗泡发。
借着等待的时间，唐潜面带神秘地凑到唐汐跟前，用压低的嗓音说道：“姐，你知道那个都市传说吗？”
“不知道，我学习太投入了嘛。”
唐汐略带诧异地弹了下弟弟凑上来的脑门，随后用手指作梳子，给唐潜整理之前被自己打乱的头发。
“这样啊，我跟你讲，网上有人说在咱们市中心碰到过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怪物哦！大晚上的！”唐潜拿出手机打开论坛。
“我看看…这不是红星广场吗？就在咱们小区旁边诶！”
唐汐贴上来，在那张昏暗的照片里，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黑色身影，后面拖着长长的一条，似乎是它的尾巴。
“噫，真丑。”唐汐表现出一个初三女孩子该有的嫌弃。
白了唐汐一眼，唐潜推着她的腰一步步赶出厨房。
“一边歇着去，笨手笨脚的别给我添乱。”
“你…”唐汐哭笑不得地看着弟弟关上厨房门，“找打啊…”
“女孩子真是的，一点鉴赏能力都没有。”唐潜举着手机，有些心事重重地看着图片。“会冒火，明明就很帅啊！”
———
“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手艺啊。”
唐妈欣慰地瞧了眼这个令人头疼的小儿子，餐桌上煲着的牛奶炖燕窝散发出馥郁的奶香。
说起来并不是唐妈恨铁不成钢，要知道唐潜在班上的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只不过在唐妈看来，自己儿子缺少上进心，作业都是姐姐帮着写。
要是唐潜有姐姐那样进取，说不定自己都能畅想一下清华北大的升学宴了！
唐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颇有些受宠若惊，“快吃吧，做的多了点，已经给老爸另外留了。”
唐汐拿出三个小碗，先给妈妈盛了一碗，再给唐潜盛得满满的，最后才给自己盛了小半碗。
唐汐还对母亲那句“这么能吃”耿耿于怀，诚然，我们应当记得，这原本只是一个姐姐维护幼弟的善意谎言，实际上唐汐压根不饿。
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又用粉嫩的唇试探了一下温度方才送入口中。入口的感觉是温热软糯，燕窝在嘴里化开，伴着几乎溢出来的牛奶的醇香、轻轻咀嚼还能尝到花生碎的干香。
对美食涉猎不深，一向是有啥吃啥的唐汐睫毛悄悄打了个颤，有些惊讶地看向弟弟，回应她的是唐潜得意的挑眉。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
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唐汐面色粉红，缩了缩脖子，又拨了拨耳边的一缕发梢，低着脑袋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唐潜撑着下巴发呆，不远处的公路上，脾气暴躁的司机将喇叭摁得震天响，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唐汐迈着窸窣的步子去开门，老爸开始抱怨晚高峰堵车的日常。
哦，傍晚了啊。
阴差阳错从父母交谈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姐姐唐汐，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和弟弟争过心爱的玩具，而是代替父母，给予唐潜加倍的溺爱和关怀。
唐潜对于这一切自然一无所知，有些时候难免怀疑年长自己两岁的姐姐何时变了性子。
当然，更多时候，唐潜总能充分发挥自己年幼的特权，心安理得地享受姐姐无微不至又稍显稚嫩的照料。
像是拈去沾在脸颊上的饭粒，或者是模仿唐潜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写满整页整页的作业。
至于唐潜自己？当然是和同学在足球场上驰骋啦。
和所有被姐姐宠坏的孩子一样，唐潜总会因为得意忘形的吹嘘而被班主任抓住蛛丝马迹，然后是罚站、叫家长一气呵成。
被学校叫家长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唐家治家从严，姐弟二人面对一肚子气的唐爸，一顿打手板是必不可少的。
尽管细皮嫩肉的小手被打得钻心的痛，只要一看到熄灯后偷偷摸摸溜进自己房间，二话不说握住自己发红的手，有些心疼有些搞怪地呼呼大呵一通气的弟弟，唐汐便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那时，唐潜八岁，唐汐十岁，放肆抓住童年尾巴的日子里，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说了多少遍了，暑假不要整天躺在沙发上！”
客厅里传来唐妈震耳欲聋的咆哮，唐汐连忙放下正在写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轻轻推开房门。
背对着唐汐，唐妈一只手拄着拖把，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纤细的腰肢，一双修长紧致的腿隐没在围裙下，原本及腰的乌黑长发被盘起来，用毛巾裹在头上。
十多年的主妇生涯竟没能给这个女人带去岁月的刻痕，此刻站在那里，竟与身后的唐汐有着微妙的重合。
“我都打听过啦，你原来班上那几个成绩不错的，暑假都报了奥数班。马上升初中了，你咋还一副吊儿郎当相，要有危机感晓得不！”
唐妈瞅着这个背着双手频频点头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这个挨训的少年便是唐潜，今年12岁，红星小学优秀毕业生，单身。
偷偷打了个哈欠，与从房间里探出身子的姐姐对视了一眼，唐潜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
唐汐心领神会，瓮声瓮气说了声：“妈，我…”
唐潜则适时地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咦？姐你咋出来了？”
唐妈偏过头，指了指房间，霸气侧漏。
那意思是在说“这里没你的事，乖乖回去写作业”。
“妈，我饿！”唐汐低头绕着手指，跺了跺脚，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助和七分羞涩。
唐汐不擅长扯谎，为了给弟弟打掩护才不得已独创了这招低头跺脚法，用来掩盖自己因为撒谎而四处飘忽的目光，效果一向很好，大部分人就吃娇憨这一套。
“啊？”唐妈疑惑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三点五十一分，距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
“怎么这么能吃了？”唐汐狠狠地咬住下唇。
“啊！我知道了！”唐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定是学习太投入了！脑力活动很消耗营养的啦。”
唐妈打量了儿女两眼，最后无奈地将拖把扔给儿子。
“我看冰箱还剩什么，给你垫一下肚子。”
“哪能麻烦老妈呀！我来吧，正好最近新学了一道菜，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唐潜打蛇随棍上，隐秘地给姐姐竖了个大拇指后，屁颠屁颠奔向厨房。
“诶！小心地滑！”唐妈捏了捏睛明穴，被这姐弟二人打岔，一时间气消了不少。
“我去帮忙。”莫名其妙地留下这句话后，唐汐也闪身进了厨房。
“嘿嘿嘿，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唐潜嬉皮笑脸地从冰箱里拿出鲜奶。
“小潜你怎么又惹妈妈生气啦？告诉我呗。”唐汐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弟弟的腰，反被唐潜捉住。
“偷袭是吧，被我逮住咯～”
“哪有！”
女孩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唐汐尤其出类拔萃，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傲视群雌，顺便傲视矮了唐汐半个头的唐潜。
遗传了母亲修长笔挺的双腿洋溢着青春的少女气息，踩着低跟白色凉鞋的小脚露出十只粉白的可爱脚趾。
因为在家的缘故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用一种暧昧的长度盖在大腿上，领口露出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巧致的锁骨。
“咳咳，别动手动脚啊，呆会牛奶撒了怪你。”
唐潜将目光移开，仍不忘指挥起姐姐来：“帮我把上次爸爸带回来的燕窝拿过来。”
“哦。”唐汐凭借着高个子的优势，伸手将弟弟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燕窝去，转身带起一阵薰衣草味道的暖风。
心里有些好笑，反正一定是看闲书被逮到了吧？
“切，长得高就可以欺负人嘛？”
唐潜酸溜溜摇头晃脑。窗外香樟树油绿的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蝉儿在树上叫得凄惨。
不多时，唐汐去而复返。接过递来的燕窝，随意地扔入盛满温水的大碗泡发。
借着等待的时间，唐潜面带神秘地凑到唐汐跟前，用压低的嗓音说道：“姐，你知道那个都市传说吗？”
“不知道，我学习太投入了嘛。”
唐汐略带诧异地弹了下弟弟凑上来的脑门，随后用手指作梳子，给唐潜整理之前被自己打乱的头发。
“这样啊，我跟你讲，网上有人说在咱们市中心碰到过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怪物哦！大晚上的！”唐潜拿出手机打开论坛。
“我看看…这不是红星广场吗？就在咱们小区旁边诶！”
唐汐贴上来，在那张昏暗的照片里，隐约可见一个佝偻的黑色身影，后面拖着长长的一条，似乎是它的尾巴。
“噫，真丑。”唐汐表现出一个初三女孩子该有的嫌弃。
白了唐汐一眼，唐潜推着她的腰一步步赶出厨房。
“一边歇着去，笨手笨脚的别给我添乱。”
“你…”唐汐哭笑不得地看着弟弟关上厨房门，“找打啊…”
“女孩子真是的，一点鉴赏能力都没有。”唐潜举着手机，有些心事重重地看着图片。“会冒火，明明就很帅啊！”
———
“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手艺啊。”
唐妈欣慰地瞧了眼这个令人头疼的小儿子，餐桌上煲着的牛奶炖燕窝散发出馥郁的奶香。
说起来并不是唐妈恨铁不成钢，要知道唐潜在班上的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只不过在唐妈看来，自己儿子缺少上进心，作业都是姐姐帮着写。
要是唐潜有姐姐那样进取，说不定自己都能畅想一下清华北大的升学宴了！
唐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颇有些受宠若惊，“快吃吧，做的多了点，已经给老爸另外留了。”
唐汐拿出三个小碗，先给妈妈盛了一碗，再给唐潜盛得满满的，最后才给自己盛了小半碗。
唐汐还对母亲那句“这么能吃”耿耿于怀，诚然，我们应当记得，这原本只是一个姐姐维护幼弟的善意谎言，实际上唐汐压根不饿。
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又用粉嫩的唇试探了一下温度方才送入口中。入口的感觉是温热软糯，燕窝在嘴里化开，伴着几乎溢出来的牛奶的醇香、轻轻咀嚼还能尝到花生碎的干香。
对美食涉猎不深，一向是有啥吃啥的唐汐睫毛悄悄打了个颤，有些惊讶地看向弟弟，回应她的是唐潜得意的挑眉。
“好吃吧？好吃就多吃点。”
像是被看穿了心事一般，唐汐面色粉红，缩了缩脖子，又拨了拨耳边的一缕发梢，低着脑袋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唐潜撑着下巴发呆，不远处的公路上，脾气暴躁的司机将喇叭摁得震天响，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唐汐迈着窸窣的步子去开门，老爸开始抱怨晚高峰堵车的日常。
哦，傍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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