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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腐朽的神话

    “总之,电话打过了,那件事就到这里吧,再查下去也没意义了。”陆建树带上口罩,声音又变回闷闷的。

    “有人不希望我查下去了,是这个意思吗?”钟鸣雨按了按前额,“我想知道,威虎帮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呵呵,在风管局的档案里,威虎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街头组织罢了,不劳你费心咯。”陆建树语调轻快挂掉手机。

    ———

    “怎么样,对象有什么表现异常的地方吗?”

    陆建树穿着几乎拖到地上的白大褂,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的手戴上橡胶手套,被医用口罩遮住的脸看不清面容。

    同样白大褂的助手摇摇头:“硬要说的话,自从转入无菌室后,她除了一直保持着抱膝靠墙的姿势以外,只有很少次数的抬头瞥过几眼玻璃房外。”

    “表现为趋光性?”陆建树眯着眼。

    “老师,请至少把她当成人来看待,而不是一只草履虫。”助手无奈地吐槽。

    “呵呵,开个玩笑,你就是太死板了,所以才追不到我的女儿。”陆建树不以为意,隔着透明防弹玻璃,空荡荡的无菌房被平板灯照的雪白,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一个浑身罩着白色单衣的女孩双手抱膝,将脸埋进手臂之中。如果不是她那一头醒目得仿佛要撕裂白色的黑发,第一眼很难发现有那么小小的、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最好把她当成最可怕的野兽来看待,她表现得这么楚楚可怜,指不定暗地里磨砺爪牙,要对掉以轻心的可怜虫发出致命一击呢。”陆建树眼神深邃,身体却因为极度兴奋而战栗。

    炫目的白光下,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野兽”深深地埋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

    “事情告一段落,我终于可以不用理威虎帮那个烂摊子了,那个蠢货倒是干了件好事。”陆建树背着手嗤笑,脱下了白大褂和口罩后,年近五十的陆建树看起来和二十来岁没什么两样。

    “是,惹上师母是她不自量力。”在这个话题上两人倒是有共同语言。

    “可别叫她师母了,我是怕了那个女人,我这辈子从从来没完全看懂过她,越是了解,就越是害怕,她才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跟那些个西方组织都相差无几了,啧。”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入目的景象,陆建树表情夸张地甩头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助手。

    ———

    “都办好了吧?”

    “算是吧。”钟鸣雨含糊地回答。

    “我说了,不是你的错,组织也这么认为的,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姜雅看着钟鸣雨的侧脸思索着开口。

    ……

    短暂的沉默后钟鸣雨说道:“之前我们就陷入了误区,沙拉曼达……并不是自始至终就存在于那个地方,组织的情报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等姜雅反驳,钟鸣雨接着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而且,我敢肯定,始作俑者非常清楚他埋下的伏笔会在十多年后破土而出,最终化作燎原的烈火,让几千、几万的普通人为此送命。”

    “知道这一点后我就释然了,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家伙,怎么可能和谋划了十多年的老狐狸比呢?”大众急驰而过,带起路边树影哗哗地摇。

    “你还是放不下。”姜雅泄了气,望向窗外。

    “组织的调令下来了。”

    黑色的大众轿车呼啸生风,钟鸣雨写意地打着方向盘超过一辆辆汽车。

    “只有我们俩?”钟鸣雨挑眉。

    “是的,关于唐潜的去向迟迟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听说局里吵得不可开交。”姜雅显得有些犹豫,“毕竟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说到唐潜,他今天怎么没来?怎么说也算咱们组的编外人员嘛。”钟鸣雨没有接茬,但也没在讲那个有些沉重的话题,而是问起唐潜的动向来。

    “他啊,说是突然有急事,诶,小孩子的热情就是这样,三分钟热度,明明是他引起的,到头来自己溜了,我们俩跑来跑去倒像是他小弟似的。”姜雅抱怨道。

    “呵呵,别这么说,兴许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

    一架从英国出发的国际航班划过夜空,悄悄降临在金陵近郊的某个机场。

    出入境大厅,负责护照审查的小姐满眼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戴着厚实棉布口罩的男人。

    他有一头罕见的灰发,眼窝深陷,黑色的瞳孔折射出温和睿智的光,他穿着考究的黑色礼服,领口还塞上了白色丝巾,戴着皮手套的手递上护照。男人没有等太久,因为小姐诚恳的说:“先生,请您摘下口罩。”

    眼见男人无动于衷,工作人员才意识到对方可能听不懂中文,于是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

    没多久,男人眉毛舒展开,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抱歉,我并不是听不懂中文,只是空气太过陈腐,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摘下口罩。”

    “开什么玩笑,国外的空气比较甜?”工作了这么多年,原以为什么奇葩都见过了,今日防止天外有天。

    “呵呵,那倒不会,我在那边也带口罩的——如果防毒面具算的话。”男人声音温和,仿佛有一种魔力,能够让听到的人平静下来。

    自动忽略了防毒面具这个词,女人翻开护照相片页,瞪大了眼睛。

    男子摘下口罩,露出一张俊美近乎妖异的脸,肤色苍白的程度介于德古拉伯爵和停尸房的尸体之间。

    “小姐,可以了么?”由于屏住呼吸,男人的声音有着厚重的鼻音,听着稍显滑稽。

    “可以了,可以了……”盖上“准许入境”的章,男人在工作人员精神恍惚的目光中戴上口罩,微微欠身:“晚安,女士。”随后孑然一身走出机场大厅。

    “安静,安静,我们到华国了,瓷器?黄金?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我猜你一定喜欢这个新生的国度。”灰发男子自言自语。

    “干完这一票我们可以在这儿好好歇歇了。”

    ———

    小屋内,唐汐边哼着歌边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唐潜叼着笔开小差,想着姜馨和她妈妈的事,作业还一字未动,又惹得姐姐一阵数落。

    老旧的楼房里,姜馨闭上眼,无意识地躺在床上。

    姜凝雪抚摸着女儿的额头,随后解开那件臃肿的校服。

    隐藏在校服下的,是干瘦扁平的身躯。红色的细线自姜馨的脖子开始向下蔓延,最终汇聚在胸口开裂处,形成一个暗红色的瘤块。

    “抱歉,抱歉……”姜凝雪俯下身,嘴唇贴着姜馨的额头,眼泪落了下来。

    她拿出一根试管,里面装满了发出同样红色光芒的溶液。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原谅妈妈……”姜凝雪深呼吸,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冽。

    不详的液体倾泻而下,在姜馨的身体上欢快地跳动,像一个个天真可爱的精灵。

    仿佛被巨兽撕咬过的身躯贪婪地吞噬着,良久,红线隐没,终于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