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老婆大人三千岁 » 第三章 俏西施

第三章 俏西施

    出了回春堂,往左只走了大概两百米,范礼先在一间小吃店前停下,要了一碗素凉皮,端着放到门口树荫下的小桌子上,然后又到不远处一个推着车子专门卖烤薯的小贩那里买了一条烤脚板薯,坐在小桌子旁一口凉皮一口薯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素凉皮一元一碗,烤脚板薯五毛钱一大条,凉皮和脚板薯都是衡山常见的东西,但像范礼这般吃法,估计找遍整个县城也没有第二个。

    素凉皮好吃,但量太少,像范礼这样的大后生估计一顿少说也得吃个三四碗,而烤脚板薯便宜、量大,能顶肚子,但单吃薯容易腻。为了既能填饱肚子又能省点钱,范礼不得不采取了折中的办法,没想到效果还挺好,两样东西轮流着吃,感觉又香又可口,特开胃。

    范礼想起自己几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用口袋里仅剩的一块半钱就吃上了让他心满意足的美味午餐,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吃完午饭,他看了看小吃店里边挂着的一个小挂钟,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半了。

    “贺大姐说李先生午休到一点三十分,但总不能要人家一起床就帮自己办这种琐碎的事情。”

    范礼忖思着,本想马上返回回春堂,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决定晚一点再回去,于是他径直跨过马路,慢慢向湘江边走去。

    其时正是一天中最炎热的时辰,除了几处树荫下的石凳子坐着人外,湘江边的人行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范礼扶着栏杆,想眺望湘江,却被粼粼的波光闪了一下,弄得他许久都睁不开眼睛。

    “唉,同样在湘江边,伟人能写出让世人赞叹不绝的诗词,而自己却似乎连看都不配看它一眼。”

    想到自己一向自负,成绩拔尖,也曾有过远大的志向,而今却被这样一个怪病缠身,意志消沉,只落得个雨打浮萍、苟且偷生的境况,范礼止不住地仰天长叹起来,心情久久也不能平复......

    “三郎,范三郎!是你吗?”

    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把陷入沉思中的范礼唤醒。

    “三郎”是范礼在读高中时同学们给他起的外号。听到这个声音,范礼仿佛被电了一下似的,脑海里也马上现出了她的身影。

    “这不正是自己平日里除了祖母外最挂念的那个她吗?怎么就一下子竟想不起她名字来呢?”

    范礼心中惊喜,着急地往四下找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正自纳闷以为刚才都是幻觉的时候,突然从后边跳出一个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他跟前,一边歪着脑袋去看范礼的脸,一边微微嘟着嘴道:

    “好你个范三郎,连我都不记得了!难怪大家都说你这个人没心没肺,看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假耶!咦?你怎么戴这么顶怪怪的斗笠,还弄个垂帘遮着,怎么啦?就那么怕被人认出来?”

    “哦,玉霜,我咋...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只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你还好吧?”

    范礼终于也回过神来回了一句,但显然已经有些为时已晚,尴尬得耳根子都红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范礼从高一到高三的同班同学,姓李,名玉霜。玉霜生得一副闭花羞月之容,身材高挑,肤色雪白,两个浅浅的酒窝甜美可爱,一对清澈的眼眸楚楚动人,让人过目难忘,是全校公认的校花,绰号“俏西施”。

    说起来,“范三郎”的绰号正是因她而起。

    高一上学期刚上第二个星期,高年级的几个学渣见玉霜长得漂亮,时常趁自习课来骚扰她。有一次竟然还要摸玉霜的脸蛋,玉霜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呼救,可同班的同学都害怕日后遭那几个人报复,竟没人敢吭声。

    坐在玉霜后排的范礼早已看不过眼,便大声呵斥他们。

    那几个人素日里在校园里横行霸道,全没把刚上高一的范礼放在眼里,仗着人多,揪起范礼就要动手教训他。

    起初范礼怕在学校打架会被处分,因而只是闪避,被其中的一个人一拳打中鼻子,他这才被彻底激怒了,突然变得像一只不怕死的豹子,只身与几个人撕打,尽管自己也受了几处伤,却把那几个人打得全趴在地上直求饶。

    围观的同学们见到范礼如此勇猛都惊呆了。打那以后,范礼名扬整个校园,同学们都在背后叫他为“拼命三郎”,而女同学们更是直接叫他“范三郎”。

    其实,早在开学第一天,当玉霜无意中看见范礼的脸便几乎愣住了。因为,她肯定自己是见过他的,不仅见过,而且异常熟悉倍感亲切,但究竟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让她心中疑惑不已。

    课间,玉霜好几次在教室外的走廊等着范礼经过,想试探性问他是否认识自己。谁知那范礼却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不仅上课时目不斜视,就连课间十分钟也争分夺秒,从未迈出过教室半步。而放学的时候,他又总是飞快地直奔学校饭堂,让走读的玉霜根本找不到机会和他说话。

    不过,由于打架的事情,玉霜终于找到了光明正大与范礼说话的理由。

    从那天起,她时常转头向后排的范礼请教一些学习中遇到的难题,在看到范礼课桌上除了课本外几乎没有什么辅导资料和课外书,她便主动将自己的全部学习资料和课外书都借给范礼。久而久之,沉默寡言又腼腆的范礼终于和玉霜熟络起来。

    两个月后的一天,当玉霜终于鼓起勇气问范礼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时,范礼低着头憋了好久才说出来的那句话却着实让她又惊又喜。

    当然,当玉霜说自己也是这种感觉时,两个人都羞红了脸。

    同窗三年,一颗朦胧的爱情种子开始在情窦初开的他们心里扎根萌芽,只是因为校规的约束,他们都没有向对方吐露心声。

    此时站在范礼跟前的玉霜,脸上已全然褪去了中学时的那分青涩和天真,她留起了长发,还穿上了连衣裙,身形曼妙,婀娜多姿。

    微风拂过,高挑的她站在湘江边上,长发飘逸,裙裾摇曳,恍若一位刚刚下凡的仙子。

    “怎么?我只是头发长了些而已,有那么不同吗?”

    见范礼这么怔怔地看着自己,倒让玉霜有点不自然起来。

    范礼刚想说“今天的你真美!”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过没等范礼回答,玉霜又接着问道:

    “对了,三郎,你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怎么晒得那么黑?黑得连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你为什么不去读大学?为什么要骗你祖母说你去省城打工?”

    玉霜显得既欣喜又激动,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问号,说到后面眼眶边都有些又红又湿。

    只是时隔一年,这一年时间却让范礼仿若隔世。

    他害怕见到熟人,特别是熟悉的同学,主要原因就是怕他们问这样的问题。

    倘若是其他同学,范礼也许可以用一句“老子读书读怕了,不想再读书了!”或是“家里穷,读不起!”这样的话搪塞一下便过去了。但对于自己内心一直思念牵挂的玉霜,他却没办法那么从容轻松。

    “诶,哑巴了?是不是家里供不起?还有,你根本没有去过省城,更没有在那边打过工,是吧?我说我一到周末就往各处的工地、工厂跑,还到处打听,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认识你?你是有意要躲着我吗?”

    玉霜没等范礼反应过来,又是一连串问题,说罢,她似乎突然不想面对这样的范礼,生起气来,一把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玉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这样做真的是有原因的,不过,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以后,以后吧!估计你会知道的。”

    范礼有些慌乱地辩解着。

    其实有一句话他已经准备了一年,只为在遇见玉霜的时候能一股脑儿说完就走。可没成想真遇上了,自己又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虽然不太清楚爱情是什么,甚至不确定自己与玉霜之间究竟算不算得上爱情,但他知道,既然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幸福快乐。可他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眼下这种情况,只会让玉霜痛苦。

    “不行!不能心软!不能犹豫!不能把玉霜拖入自己这种无底的沼泽中!”

    范礼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稍顿了一下才又道:

    “好啦,玉霜,我告诉你好了,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我实在不想去读。”

    范礼心里清楚,用其他理由想瞒过玉霜根本不可能。而“心气高”是自己一直以来留给同学和老师们的最大印象。

    范礼平时虽沉默寡言,但却曾在班里放过自己若不能考上中国最好的四大高校就不上大学的狂言。因而,他以赌气抑或是信守誓言这样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倒是十分符合自己的个性,他觉得只有这样兴许能暂时瞒住玉霜。

    “我这么努力也只考上湖大呀,如果个个像你那样没考上清华北大就不上大学,那中国能有几个大学生?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没有考上你心目中理想学校的时候,我也非常难过,但后来我发现竟然可以和你一起上湖大,心里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期待。我想也许连上天都在帮我,在帮我俩,三郎你说是吗?你知道吗?这一年来,我.....我想你,我想你想得好辛苦。”

    玉霜居然信了范礼编的这个理由。

    “李玉霜,你在说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是一个矜持自重的女孩,怎么刚上大学一年就变了?什么你俩、我俩,我们不是普通的俩同学吗?”

    明知这样的话会重重刺痛玉霜的心,但范礼更深知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玉霜的人生才刚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幸福光明的未来仿佛就在眼前,自己怎么能在这当口成为她前进的绊脚石呢?因而他只迟疑了一下,还是狠下心把话说了出来。

    听到范礼竟说出这样的话,玉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倏而转回了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那对衔着几颗金莹泪珠的大眼睛由上到下又由下而上把范礼扫描了好几遍。

    良久,她才用力打开一直紧咬着的双唇,一字一板道:

    “范三郎,范礼!你.....你说什么?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范礼不敢正视玉霜那如刀似剑的目光,赶紧把头转向一边,但他坚信这样做没有错,绝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玉霜、毁了玉霜,因而脱口便应了一句:

    “我说,我说我们是同学,永远是同学!”

    这句话倒不是范礼之前就想好的,他之前也只是朦朦胧胧的觉得玉霜对自己应该有一些那方面的意思,但没想到她竟如此迫切、那么干脆利落就把那层窗花纸给捅破了。他心里一阵慌乱,几乎没怎么想就说出了这样一句绝情的话。

    说完这话的那一瞬间,范礼甚至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本应该再缓一些,让玉霜有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但转念一想自己若不快刀斩乱麻,让情窦初开的玉霜越陷越深,日后必定会让她更加痛苦万分。

    许久,范礼都不敢回头,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逃避一切似的。

    但眼睛虽没看见,他却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近距离的玉霜此刻由疑惑到失落继而又激动悲愤的神情,脑海里仿佛浮现出此时的她正用力地咬着嘴唇,胸口急速地起伏,接着全身上下都微微颤抖起来......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凝结住了。

    待范礼睁开眼再转过头来的时候,玉霜早已不见了。

    人行道上依旧没有什么人,连附近几张石凳子上坐着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除了灼心的热之外,周围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这种感觉让他甚至怀疑刚才玉霜的出现只是自己的幻觉。

    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范礼才回过神来。他恍惚地往四周望了一眼,终于迈开有些沉重的步子,慢慢地往回春堂的方向走去……

    “欸?喂!范兄弟,你怎么不进来呀?”

    范礼已经到了回春堂门口,却似浑然不觉从门口直接走了过去。里头的贺大姐眼尖,见他竟没进来,便连忙大声叫。谁知范礼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径往一边走,急得贺大姐拔腿就追了出来。

    “范兄弟!你这是怎么啦?叫你出去转转,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傻呆呆的,快进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贺大姐一把拽住范礼的手,硬生生把他拉回了药馆里头。

    “哎呀,范兄弟,你这次可真帮了我们大忙了。李老刚才已经把你那些药材全部仔细看过了,他说这里边有好几样都是十分难得的好药材,至于价钱嘛,他已经给写在纸上了,你给瞧瞧,同意不同意直接跟李老说就行了。”

    贺大姐也顾不上仍在发呆的范礼,一边有些兴奋的说,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走回柜台里边,从柜台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又“噔噔噔”折回来,把那张纸塞到范礼手里。

    范礼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差点忘了药材的事情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贺大姐,然后才打开纸条,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把纸条合上,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又重新打开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

    待看到“合计1155元”时,他终于忍不住“啊”一声叫了出来。

    一旁的贺大姐也给他吓了一跳,连忙凑前去紧张地问道:

    “怎么啦?范兄弟,咋又一惊一乍的?”

    “哦——范兄弟,莫非老朽这价目表有什么不妥呀?”

    范礼刚想问贺大姐这批药材怎么值这么多钱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楼道上传来。

    只见一个五十上下身材修长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从木楼上走了下来,他一路从楼梯上下来,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响声,让人感觉他好像是从上面飘了下来似的。

    只一愣之间,那中年男人已经站在了范礼的跟前,双手倒放在背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正以他明亮又柔和的眼神望着范礼。

    “范兄弟,又发呆了不是?李老问你话呢!你倒是快说呀,一会儿有病人来看病,李老可又没工夫跟你仔细讲啦!”

    贺大姐见范礼愣在那里,赶忙提醒他。

    “哦哦哦,李老先生好!这...这价目表没...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有些奇怪,觉得那些药应该值不了那么多钱,所以想问问您是不是搞错了。”

    范礼仍然有些紧张,甚至都结结巴巴起来。

    “哈哈哈!你这小范兄弟可有意思得很哪,别的采药人都怕自己的药卖贱了,只有你还嫌钱多的,嗯!有意思,有意思,不错!”

    瞧范礼满脸的不解,李先生便又接着道:

    “小范兄弟,怎么说呢?要是你这东西弄到省城那些识货的行家那里,恐怕还不止是这个价呢!且不说其它,就说那灵芝,不说千年,那至少也是两三百年的罕见家伙,就单这一样,你要是能找到稀罕他的主儿,说不定就能卖个上千块,老朽这是明摆着占你便宜呢。”

    李先生说完,又是“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他徐徐端起一旁贺大姐刚为他泡的茶,闻了闻,轻轻地酌了一小口,见范礼仍旧半信半疑的样子,又接着说:

    “范兄弟,算老朽我没有看错人。这年头啊,衡山这一带靠着七十二峰丰富的草药资源,确有不少采药人,但我知道,大部分并不是真正的采药人,而是倒药人。他们中有不少平时很少去采药,甚至根本不采药,但却把别地一些人工种植的药材拿来,扮着采药人的行头,到各个药馆耍他们以次充好的伎俩。药馆嘛,损失一些钱财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害苦了那些个患病的人,花了大价钱,却没有用上好药,有些病人甚至落得个人财两空、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唉,世风日下啊!我看国家搞改革开发很好,大家伙的日子也逐渐好过了起来,但也有那么一些人,却从此为了钱,把良心都卖啰!”

    说完这一段,李先生似乎有些激动,一把端起茶杯,一口把茶喝了个光。好一会儿,他的心情才平复下来,见到一直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范礼,突然觉得有些歉意,赶紧对他拱了拱双手说:

    “哦,不好意思,小范兄弟,老朽失礼了!我不是说你嘞,你是个好样的!你前后到我药馆卖过三次药,我敢保证,你的药材没有一样不是在山上采的!”

    顿了一顿,李先生又接着说:

    “我说小范兄弟,您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信得过老朽,往后你不管采到什么药,都可以送到我这边来,路途远点、麻烦点也不打紧,我会额外支付给你路费、餐费,若果太晚赶不回去,你就住这儿,就这楼上。还有,如果范兄弟愿意,每年十二月到来年的三月这四个月,你就到药馆来帮忙,我给你发和贺大姐一样的工资,你看可以不?”

    说完,李先生便用他慈善而诚恳的眼神望着范礼。

    李先生的这一番话简单明了。范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怎么天下还真有这样的好事摊到我头上?

    “哎哎哎,你个愣头青,我说范兄弟,你怎么就知道发愣啊?李老说要请你做伙计呢,这是天大的好事呀!还不赶紧谢谢李老?”

    贺大姐一听李老说要请范礼做伙计,心里也是一阵欣喜,见范礼又在一旁发愣,急得连忙去扯他的衣袖,仿佛生怕李老改了主意似的。

    “啊?哦,好咧,好咧,好咧!那真是太感谢李老先生您了!”

    范礼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得接连说了三个“好咧”,走到李先生身前向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接着他又拱手转向一旁的贺大姐,两人会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