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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朱广生他们几个人每天都跑去要债,每天又垂头丧气地回来,没什么结果,我担心嗷我们的工资还能不能拿到。”刘福顺和孙常民吃完早饭,和这段时间每天一样,巡视了一下工地,刘福顺和孙常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跟着朱广生干活干了好几年了,虽然讲他在施工队的包工头这些人里,算不上阔绰大方,但有一点是好的,这些年他从来没有拖欠过大家一分钱工资。”听孙常民这么一说,刘福顺安心了许多,于是,也就没在说什么。

    巡查完了一个点,他们又接着巡查另外一个点,与其说是巡查,还不如说是两个人闲逛闲逛。“你还真的打算在这长干啊?如果拿到钱了,我打算过段日子就回去了,再过上一两个月差不多要开始秋收了,我准备着秋收完再找些事做,如果朱广生这还可以干就接着干,如果干不了了就换个其他地方试试。”孙常民想怂恿刘福顺到时候和自己一起回去。“我不像你,只有你和你老婆两个人,家里没啥负担,我可有两个儿子。”刘福顺没有理会孙常民所说的,他觉得能够多挣一天钱是一天,“唉,你说当初养两个干嘛,或者养个女儿也行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我也可以和你一样。”刘福顺感到无奈,两个儿子让他觉得生活的负担太重,刘乾出了事之后,他打了电话给留在家里的蔡春兰,让她把盖房子的事情先放一放,可前面该花的钱也花了不少,他让蔡春兰先不要把刘乾的事情和订了亲的女方说,可他心里头明白,纸包不住火,刘乾现在在牢里已经被提起了公诉,因为是再犯,但还算坦白交待,情况如果好的话,蹲上个一年半载的,情况不好的话,怎么着也得在牢里待上两三年。自从上次去了学校和刘坤说了谈恋爱的事,刘福顺除了还是按时打点生活费外,其他的一概都没管,原本想着刘坤的多少会少操心,可因为这事,他被林志国搞了这么一出,心里也挺不舒服的。儿子大了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他只能这么自我心里安慰着。

    今天早晨一大早起来,刘福顺的右眼眼皮一直不停地跳着,他觉得这不是啥好的兆头,他还和孙常民说了眼睛跳的事,孙常民还和他开了玩笑。不过,和孙常民一起巡视工地,他把右眼跳的这件事情差不多已经给忘了,就没有把这事继续放在了心上。就在刘福顺和孙常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的时候,刘福顺装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电话号码,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不过,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果断接通了电话。他犹豫是因为他时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卖房子的、卖商铺的,还有想让你商业加盟的,最可气的是,那些通信公司经常性地打电话过来,让他电话套餐进行升级,虽然他已经明确表态过不会进行升级,但那些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打着电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和态度。

    “请问你是刘坤的父亲刘福顺吗?”电话那头,一个女性声音有礼貌地问着。“是,我是刘乾的父亲刘福顺。”刘福顺接电话之前以为是什么骚扰电话,但是人家直接询问的是自己的名字,而且,他听岔了,还以为是刘乾又有什么事,没做任何思考就赶紧回答。“不是刘乾,是刘坤,我是刘坤的辅导员。”电话那头听了刘福顺的电话后,向刘福顺更正着,原来,电话那头打电话的人是刘坤的辅导员。“哦哦,老师您好,我也是刘坤的父亲,刘坤是我的小儿子。”刘福顺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刘坤会出什么事情。“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刘坤在学校出了意外,麻烦你现在就来学校一趟。”辅导员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意外?!刘坤出了什么意外?!”听到辅导员说的,刘福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点失去情绪控制地追问到,他突然想到今天右眼不停跳的事情,看来,这真的不是什么好兆头。“具体情况还是等你来学校再说吧,警察已经在这边了,请做好心里准备。”辅导员的语气愈加沉重。“好,好,我这就过去。”刘福顺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机械性地随口回复着,如果是刘坤折腾点出格的事情,他反而不会觉得太意外,但是,刘坤就不一样了,刘坤一直是他心里的骄傲、家里人的骄傲,一直表现的都是很优秀。

    刘福顺精神有点恍惚地挂了电话,他想着辅导员刚才说的,“请做好心里准备”,脑袋里像是被人硬塞进去许多不好的事情和画面,胡思乱想着。等他缓过神来,他没有和孙常民打招呼,就向工地外跑去。“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孙常民刚反应过来,刘福顺已经跑出去了好几步,他在刘福顺身后喊着。被孙常民这么一喊,刘福顺停了下来,他心里乱糟糟的,感觉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刚才......打电话过来,说刘乾在学校出了点意外,辅导员......让我赶快去学校一趟。”刘福顺语无伦次地向孙常民说着,他完全是一种发懵的状态,他的右眼又开始跳了起来,他感觉比早上跳的更快更厉害了,说完,他准备离开。“刘乾出啥事了,他怎么去学校了?”孙常民被刘福顺这么一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惛懵地向刘福顺问着。“不......不是......是刘坤。”刘福顺没有回头,魂不守舍地说着,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他还差点滑倒摔了一跤。“刘坤?这孩子在学校里能出啥事?”孙常民从没有见过刘福顺如此的精神状态,他有些不太放心,“要不,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刘福顺好像没有听见孙常民说的,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孙常民见状,也没再说啥,三步两步追了上去。

    在去学校的路上,刘福顺十分地焦急不安,他一直没有说话,脑袋在飞快地转动着,他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可越是这样,他脑袋反而不听话,止不住想着,但脑袋里却混乱地像地里胡乱堆放的草垛一样,杂乱无章。他又想起了早上右眼不断跳的事情,一种不详的预感,虽然他右眼现在不跳了,却仍然感到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到了学校的门口,刘福顺打了电话给刘坤的辅导员,辅导员亲自到了学校的大门口去迎接了刘福顺。“刘先生,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请你无论如何要做好思想准备。”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刘坤的辅导员表情十分凝重地对刘福顺说,“刘坤昨晚坠楼身亡,今早才被上学的同学发现,我们接到电话就报警了,后来,经过警方的勘察,认定刘坤绝非他杀,属于自杀,请您节哀顺变。”刘坤的辅导员说完“刘坤坠楼身亡”后,刘福顺的耳朵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后面他完全没有听到辅导员在说什么,噩耗加上炎热的天气,让他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发胀,他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孙常民从后面搀扶了他一把。“什么?什么?”刘福顺精神恍惚地念叨着,虽说他来之前酝酿了很久的情绪,可是,真正地面对最后的残酷的事实,感觉还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前面所做的酝酿都变成了无用功,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浑身无力,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或是那软塌塌的棉花糖。“刘坤现在在哪?我要看看他!”刘福顺已经有些哽咽地接着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前一阶段我见到他,他一切还好好的,不久前,他还打了电话给我。”“我找你来就是和你说这事,警察来了之后,确定刘坤是自杀后,我们怕天气太热,遗体容易腐坏,所以,在你来学校的路上,我们已经把刘坤的遗体送到了殡仪馆,我来这接你们,就是准备开车带你们去殡仪馆。”刘坤的辅导员说完话,把刘福顺和孙常民领到了校园里。孙常民几乎是架着刘福顺,把刘福顺勉强送上了车,坐在了车的后座。

    到了殡仪馆,刘坤的辅导员和里面的工作人员简单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带着刘福顺他们三个人进去了殡仪馆。等工作人员把存放刘坤遗体的冰棺拉出来的时候,被孙常民搀扶着的刘福顺再也站不住了,他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巨大的心痛让他失去了意识和感觉。“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呀?前一阶段还好好的,怎么就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刘福顺呼天抢地地哭喊着,两只手作势就要去触摸刘坤的遗体,被孙常民给拦住了。孙常民虽然很少见过刘坤,上次见到刘坤还是和刘福顺一起,在学校里见到的,虽彼此不熟识,但经常从刘福顺口中听到有关刘坤的事情,他对于这么优秀的孩子,打心眼里还是很喜欢的。可人说没就没了,丧子之痛让一旁的刘福顺哭喊的撕心裂肺,如同末日降临,孙常民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心里清楚,要控制住情绪,要不刘福顺恐怕会更加痛不欲生,他偷偷揩拭掉了眼角的眼泪。

    人就怕钻进死胡同,刘坤就是这样。物质的贫穷让他感到自卑和敏感,他越是想通过努力变得优秀来掩盖这种天生的不足,越是容易思想变得极端而容易被刺痛。这么多年专心于学业的学生生涯,让他缺少人情世故的历练,他虽然已经长大成人,可思想依旧单纯,他厌恶虚伪的、假丑恶的事物,他高度认同真善美的东西。他相信自己和林慕寒之间的爱情,他所认为的一种纯粹的如同纯净水一般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情,他相信自己的父亲刘福顺,虽然刘福顺没有什么能力和本事,但至少安安分分、凭借自己的劳动吃饭,他相信自己喜欢的对象林慕寒,觉得林慕寒善良、美丽而又知性,他在见林志国之前,甚至相信林志国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他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林志国就会同意他和林慕寒在一起。所以,刘坤所希望的,亦或是所幻想的美好事物,就像洗衣盆里的肥皂泡沫,一个个破灭了,林志国不同意他和林慕寒在一起,林慕寒竟然和郑宣朗一起出去度假,自己的父亲为了钱,答应林志国不同意他和林慕寒在一起,所有的这一切让刘坤陷入巨大的迷茫和痛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