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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学堂

    学堂?

    周大宝目瞪口呆。

    这土匪寨子里居然也有学堂?

    周大宝在城里也是上过学堂的。

    他奶奶是城里有名的稳婆,接生的本事好,挣的银子也多,养活一家人那是绰绰有余,他家的孩子就他一个,自然也是想让他去多学些本事的,交了十两银子一年的束修,进了两条街外的私塾,那开私塾的是个老秀才,说话总是拿鼻孔瞧人。

    他家把他送进去,不光是交了银子,还厚厚地送了一份礼,不然据老秀才家的老婆子说,那是绝不收他这种贱业家的子弟的。

    周大宝那会儿才知道,原来给人接生就叫贱业!

    可他就闹不明白了,那谁不是亲娘生的,谁家亲娘生娃不要稳婆帮忙,听说有的人家没钱请稳婆,就一大一小都没了命的,那些上门来请他奶奶去的人也都是客气巴结得很,他奶奶怎么就贱业了?

    他的同窗笑话他时,他不过是顶回去了几句,结果就被老师给骂了,说他顽劣不堪教化,让他爹娘领了他回去。

    正好那老秀才上课时之乎者也,他听不懂还不能打瞌睡,不让他去正好!

    可他回了家吧,他奶奶黑着脸好几天不快活,他爹对着墙唉声叹气,他娘在灶下抹眼泪……弄得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错事……

    听他们邻里比他年纪稍大的哥哥说过,这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穷人家能供出个念书的,是非常不容易的事,这也就是他家有银子,还只有他一个小子,这才能有幸去私塾的,有那村里的,别说学堂,就是整个村子,都没一个会认字的哩!

    然则在这么深山老林的寨子里,竟然还有学堂的吗?

    周大宝一颗心里满是好奇,蹲在墙角听着里头声音就不想走了。

    原先他上私塾的时候,啥啥也听不懂,这学堂里的,反而听了立马就懂,还都记住了呢!

    不过好景不长,没一柱香的工夫,那学堂里头似是散了堂,几个小童跑了出来,瞧见个生人,都好奇地围住了他,他撒腿想溜都没处跑。

    “咦?你是哪来的?没见过啊!”

    “你几岁了?怎么不来上课?我们寨子里的小孩儿都要上学堂的!寨主说了,这小孩子都很聪明,学得快,不能把大好时光都荒废了!所以叫我们所有的小孩儿都来上课,就连女孩子都得来呢!”

    周大宝被这么多人围着,有点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叫周大宝,刚刚来的,还不知道,能不能上学堂呢?”

    他虽然小,可也知道他们一家那是虎口逃生,跟着那位寨主进山寨的时候,抛家舍业,好多东西都丢了,连房子都是住的旁人的,哪有钱给他上学堂?

    有少年问他,“为啥不知道能不能上学堂,你爹娘不让吗?”

    周大宝有些赧然地道,“我们家才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凑得齐束修呢!”

    几个小童都面面相觑,“束修?啥是束修?”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束修就是上学堂要交的银子。”

    众小童齐齐看过去,乖乖叫了声,“老师!”

    原来是堂里的老师出来了,周大宝更是紧张,不过见那白胡子老头看上去笑眯眯地,心里的害怕也少了好多。

    “外面的学堂收学生都是要银子的,不过咱们寨主办学堂是为了培养你们这些娃娃们,让你们懂得更多,将来都能成长,因此是不要银子的……你们都记得寨主的恩,好好用功才是啊!”

    这些小童们年纪不等,大小不一,有的明白有的懵懂,不过都很老实地点点头,“老师说的是!”

    “我们记下了!”

    这老师姓钟,名乐,是南屏山外围钟家村人。

    他早年念过书,还考上过童生,不过因为家贫就没再念下去,后来他上长(阳)县城寻了个帐号的差事,苦熬几年,才攒了些银子,娶了房媳妇,生了一儿一女,典了处小院子,日子在县城也算是能过得下去,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儿女们四五岁时,他家在陈氏粮店里买回来的米,竟是那掌柜贪小便宜弄回来的霉米,一家人吃过之后当场就中了毒,大人还好,上吐下泄几天还捡回了条命,小孩儿身子肠胃弱竟是就此夭折了。

    当时城内还有好几家也是同样吃了有毒的米中毒有了死伤,那时陈继礼还不是县太爷,不过陈家的势力也是大得很,几家推了钟乐写了诉状,把陈家粮店告上大堂。

    结果县太爷收了陈家的礼,只判了粮店掌柜流放,而陈家的主人,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几家有死人的人家,一家也只得了几两烧埋银子。

    这还不算完,陈家深恨他们竟敢告上公堂,施压让钟乐丢了差事,钟乐和老妻在县城里活不下去,只得回乡。

    回乡后他老妻年纪大了,因为儿女的事哀伤过度,体弱多病,不可能再生育,钟乐就抱了族里一个小童回来做养子。

    老妻没几年就过世,钟乐把养子养大,又费心思给他娶了儿媳。

    结果这养子竟是个白眼狼。

    被媳妇挑唆几句,又有原先的父母时不时地来勾搭,就觉得这个养父年纪大了,干农活不利落,还动不动生病,实在是个老厌物。

    但要是把钟乐撵走,又怕被人说,于是想出了个毒计。

    一日养子跟钟乐说,他在山上捡到头失足摔死的小野猪,一人抬不回来,又怕被旁人弄了去,就藏在了草丛里,只等着钟乐跟他一道去抬回来,也省得教外人占了便宜去。

    钟乐不明就里就跟着去了,养子带着他到了那荒避无人之处,趁他不注意,就下狠手推了他一把,可怜钟乐六十多岁的人了,临老还被养子推下了陡坡,摔伤了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好碰上了四处捡人换银子的葛寨主,葛寨主先是见他一把年纪,又断了腿儿,很不想救他,待一问知道他竟是认识字还是个老帐房,便乐呵呵地叫儿郎们抬上老头送到了凤祥寨。

    孙钗一听倒好,叫医护队的人给老头治腿伤,其实老头就是骨头错了位,并没折断,养上几天就好了。

    孙钗就问老头是愿意留下来当个教书先生,还是想回村?

    钟乐落到这步田地,哪里还乐意再回去被养子算计,自然是愿意留下来的。

    孙钗就派了先锋连的五个人去了钟家村,把钟乐养子谋害养父的罪行给揭穿了。

    钟家村的人平时见钟家养子待老父不孝就有些微词,这会儿一听居然还敢杀父了,那都觉得齿冷,要是人人都学着这养子,那村上的老人还有什么活路,谁还敢养儿子了?

    更不要说还有凤祥寨先锋连的壮汉们虎视眈眈,让他们不处理都不行。

    最后养子一家子被赶出了村,钟乐的房子也卖了银子拿在手里,来到寨子里,做了一名教书先生。

    原先住在村子里时,都传说这山里的山寨都是些杀人放火的强盗,这亲身见了才知道,其实跟普通人没啥两眼,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要做活做工养活老小的普通人。

    他年纪大了,做农活是力不从心,但教一些孩子识字算数,还是很轻省的,吃穿住都有寨子包了,时不时还有学生的家长送来些稀罕的吃食感谢他……总之,日子比在钟家村省心多了。

    要是早有凤祥寨,他索性从县城回村的时候就来寨子多好,老妻说不准还能多活两年。

    他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当初他的一双儿女,都被他两口子养得白白胖胖,聪明伶俐,就是那个养子,先前在亲爹后娘那儿是老三,四五岁了还瘦小干巴,破衣烂衫,手脚和脸上还生着冻疮,要不是他收养,怕是活不下来,谁知道人心不足,过了好日子就忘了亲爹后娘的苦,听了几句花言巧语就觉得还是得跟亲爹好……只能说这龙生龙,凤生凤,亲爹品性不好,这孩子也会随了……他当年就是没多想一想。

    这会儿见周大宝虎头虎脑的,也有几分喜欢,想到前些日子,寨主带回来几个县城来的人,听说是请来的稳婆,便想着可能是那家的孩子。

    “你家可是县城的?”

    周大宝老实地点点头,“回先生,是的。”

    “嗯,既然来了,一会儿就进去听课吧……我们这里不要束修,就是看孩子的地方。”

    钟乐为人很和气,小孩子们都挺尊敬老师的。

    寨主跟他说过了,也不求每个孩子都学富五车,认识字,会算数,将来能有点本事就好,免得这些小孩儿精力充沛,跑到各个作坊去瞎折腾,还得大人分出精力来管他们。

    周大宝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和气的先生,再说先生说了不要束修,小孩子也是有小心思的,就跟着进去了。

    这一进去就是半天。

    却说周来旺一家子自打跟着自家老娘被带进了山寨里,他人比较实诚,来了寨子里有吃有喝就觉得挺好,也不多想有的没的,又觉得自己总吃着闲饭过意不去,就寻寨主身边的小六子,请他帮忙找了个活儿,在畜牧院那边帮着养牛喂马,虽是累得一身臭汗,却自得其乐得很。

    他媳妇也去了布坊那边跟着大娘媳妇们干活,他媳妇不会织布,只能先学着纺线。

    到了天将擦黑时,两口子都回了住处。

    “咱娘还没回来?”

    周来旺问他媳妇。

    “接生呢,哪有那般快?”

    他一家子都在做活,能去伙房领饼子,领上几个饼子回来,再打一碗菜,回来烧点热水,一顿饭就齐全了。

    周来旺家的倒觉得在山寨里的日子比在城里还省心些。

    就是山寨这名儿,听起来跟一家人上山落草了似的,有点不大好说。

    “大宝呢?”

    “不知去哪玩了吧?过会就该回来了。”

    这山寨就那么些地方,小孩子乱跑也丢不了。前几日周大宝就到处撒欢,到饭点回来吃饭,是以周家两口子也不怎么当回事。

    果然两口子给刘稳婆留了份饭,自己先热了饼和菜,就着热水准备开动呢,就瞧着周大宝挺着小胸脯,挺得意地回来了。

    “又去哪儿疯了?真是到了哪你都有心思玩耍!”

    周来旺家的数落着儿子,一边起身给他拿饭菜。

    “娘,我今儿去学堂啦!学堂里的先生和气得很,还说不要束修,我就跟着听了课,还学会了三个字呢,看,就是这三个字!”

    周大宝急着显摆,也不管桌上碗里的水是大人用来喝的,就用手指沾了,在桌上写起了字……

    “周,大,宝,这就是我的名字,先生教我的!”

    周来旺两口子目瞪口呆,忙问究竟。

    周大宝小嘴叭叭,说得眉飞色舞。

    先生和气,同窗们也友爱得很,比他在城里时私塾的同窗们好多了!

    周来旺望着他媳妇,喃喃道,“这山寨简直不得了……”

    他在畜牧院干活,长了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大牲口,牲口棚边上还有鸡鸭兔棚,哪一样没有几百只?难怪,山寨子里隔天就能见顿荤腥。

    现在连学堂都有了,这简直就跟福地一般的!

    “这么好的地方,咱都是跟着娘沾光啊!”

    他媳妇终于说了心里话。

    她这几日在布坊做工,那也是大开眼界。

    别说织出的一匹匹布了,就是光纺的那线,就有好多种!棉的麻的,甚至还有毛的!那兔毛和羊毛,竟也能纺成线!

    听说用兔毛线羊毛线织出的衣裳,冬天里又轻省又暖和,穿在身上美得很……

    二人对望一眼,心有灵犀。

    留下,必须得想法儿留下!

    呱的一声儿啼从产房里传出来。

    在外头等着的人们都松了口气。

    “恭喜啊!是个小子!”

    刘稳婆净过了手,把包好的小小子抱出来,给在外头等得焦急的男人看了眼,又抱了回去,跟里头帮忙的妇人们交待了几句,就出了产房。

    男人咧开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嘿嘿嘿,他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