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是有求生本能的。支梅走出医院，最后回头再也不见俊昌。她抹了抹眼泪超小道直奔家里。她有自己的房门钥匙，熟练地打开房间。收敛起她的每一件衣物。她要把能拿的都拿走，回家再买这些便奢侈了。收拾好衣物，锁好房门，她来到那个角落，很快找到那个绿色塑料瓶。她拧开瓶盖，全是百元大钞。她赶紧盖上瓶盖，装进旅行箱。像贼似的慌忙出走。没走几步，她退了回来，仔细看了看那间她生存了将近一年的出租屋和那个她门口放杂物的那个角落，曾经俊昌的床铺。她放下行礼走了回来，将房间门的钥匙放在她平时放钥匙的位置。然后起身慢慢离开。

    支梅以为她好歹也是带了钱回家的，况且婚姻之事不能强求。父亲应该不会说什么，重新找个吴天贵那样的打工仔也不是很难。只是曾经怀孕的事实丢脸丢大了。

    支梅拖着疲惫的身子，沉重的旅行箱，穿着一套冬季厚睡衣站在家门口时。正打算出门的母亲走了出来。

    “你怎么这身打扮，你不是大肚子吗？你怎么拖着箱子？”母亲一连串的问话，支梅不知怎么回答。

    “妈，我回来了。”

    “我眼不瞎，知道你回来了。”母亲莫名地发火。

    “妈，我和俊昌分手了，孩子打了。我回来了。”支梅明白母亲是个急性子，暴脾气。她问的都得告诉她。

    “什么？分手？孩子打了？回来了？你就这样子回来了？这么简单？他把你糟蹋了，你就这样子回来了？天哪！全村人都晓得你挺起个大肚子。现在被人家甩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我的命咱这么苦啊！”母亲说着说着就地哭了起来。支梅像个罪人似的不知怎么是好，她赶紧将行李拖回屋里，再出来安慰母亲。可是母亲越发不可收拾，哭的死去活来，喊的悲天呛地。支梅双膝跪地一句话也不说，任由母亲哭骂。

    也不知谁走漏风声，本来在村上喝茶的父亲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看见坐在地上的哭喊的母亲和跪在地上的支梅，他冲上去一拳头落在支梅的头部。嘴里骂骂咧咧：你敢回来，老子脸往哪搁？老子要弄死你，老子也不想活了，一阵拳打脚踢后，父亲好像是手打痛了，他疯了似的冲进房屋，抓起一根扁挑，高高举起，对准支梅头部冲了过来，对直砍下去。在父亲拿起扁挑冲过来时，支梅因被打倒低着头没在意，直到父亲扁挑砍下去瞬间支梅才抬头看见危险到来。她已经来不及躲避，顺势趴了下去。父亲那用力的一砍落在支梅的背部。父亲正要操起扁挑再次砍去时，奶奶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正面拥抱似的抱住父亲，扁挑落在一旁。父亲用力甩开奶奶后又去捡扁挑，奶奶亡命似的扑过去抱住父亲的脚，用尽最后一口气喊道：支梅快跑，支梅快跑。可能是痛进骨髓，可能是求生欲望。支梅用尽全身力气，手指甲里全是泥巴。她蓬头垢面，一身上下血糊糊地从小路向大路奔去。父亲还要去追，奶奶大声求救：“拉住他啊！要出人命的啊！求求你们拉住他呀！”围观的人群里有不好意思的人便假惺惺出来阻挡，轻描淡写道：“好大点事，好好说嘛。”

    支梅一口气跑出几里地，她拖着疼痛，虚弱，单薄的身子朝大路走去。她往成都方向走。每走一段她都会回头看看，确定没人追来再继续走。天快黑了，前方路面已有雾气。支梅没有感到冷，她一直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