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志玲问道。
“想知道吗？想离婚吗？去问你哥，还有你嫂子。”俊昌脸很难看地说。
“是你以前的女朋有，对吧？”志玲轻声问道。
“不对，她是我以前孩子的妈，是我的前妻。也是我的所爱。你去告诉你哥，让你哥来打我吧！还有你嫂子！”
“我也是略听一二，我才不在乎呢！反正你是我老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就够了。她确实长的很漂亮，你喜欢她也很正常。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可别气我，会影响孩子的，我们的孩子好不好可直接关系到你的一生。”
面对这样的妻子，俊昌没了脾气，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落泪了。
“如果支梅的孩子生下来，也该会走路了。”俊昌泪如泉涌。
“老公，别难过。”志玲给俊昌用毛巾擦了擦泪水。“支梅的孩子不可惜，那是个女孩。生了女孩别人都会笑话你。”
“我喜欢女孩。”
“胡说。不能生女孩，没有儿子，别人张口闭口骂你是绝户。没有儿子老了以后也没人给你伸腰。就算你喜欢女儿，那也得先生儿子再生女儿。你看看你姐，我嫂子在这方面可算是矮人一截。我哥一听到别人家生了儿子，心里比万箭穿心还难受呢！”
“你就一定能生个儿子？”俊昌说这话只想堵住志玲的嘴。
“我去医院查过了，检查的医生悄悄告诉我说是儿子。”
“你嫂子也去查过，医生也说是儿子，生下来就变成了女儿。”
“我可是换过好几家医院查的，我可比你姐聪明。”
俊昌看了看志玲不知说什么好，他转身看向大街，看向王世华摊位，旭丹还没有回来。他还是放心不下支梅。
“老公，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志玲撒娇似的抱住俊昌手臂摇了摇说。
“什么事？”俊昌有些不耐烦。
“如果我给你生了儿子，你忘了支梅好吗？”
多么高难度的问题，这怎么回答。忘记支梅，怎么忘记？不提起就是忘记。忘记支梅，俊昌扪心自问，忘记自己思念支梅是常事。忘记支梅心放哪里？忘记支梅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牵挂，留下来的意义在哪？什么父慈子孝都是在幸福的时候才能办到，只有爱情才会刻骨铭心，才会让人为之前往。俊昌深吸一口气，又出口粗气表情痛苦地说：“放心，你是幸运的，你不会去体验支梅的经历。因为支梅没有好的父母也没有好的哥哥。”
天快黑了，支梅还在大树下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看向马路。旭丹站了起来，扶起支梅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我不放心你。”
“我已经好很多了，谢谢你表嫂。”支梅抖了抖衣服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一直坦护我，还请你以后多帮帮俊昌，就像帮我这样。”支梅嘴唇一直在抖，欲言又止，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她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捂着嘴唇朝公交车站走去。
旭丹看着支梅远去的背影哭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回到家的支梅直接把自己锁在了房间。无论赵婶与小红怎么喊她也不开门，直到小红没完没了地要砸门了，支梅才起身开了门。
“累的，想睡觉。”话音未落，支梅“啪”地关上房门。
“支梅这些天确实很累，”小红对赵婶说道。“她一个人没有亲人，什么事都装在心里，准会逼出病来。”
“是啊！过年都没有家可回，真是太苦了。有时候还要照顾你们几个的情绪。”赵婶动情地说，“平日里你们总是跟我喊苦，看看你们，有支梅苦吗？她也只是一个未婚的女子。”
“是，是，是，我们不苦，我们好享福。”小红大声反驳到。“特别是我，简直就掉进福堆了，除了享福啥苦没有。你能看见支梅没有亲人，过年无家可回。那我呢？我跟支梅是同龄人，她未婚，我守活寡，我这个寡守得也不甘心，”小红泪水直淌哭诉道，“我不喜欢那个人，我不要的那个人，你们更逼着我跟他过一辈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享福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妈？我这心里从来就没有好受过，你们有谁知道？”
“你怎么这样啊？你神经病嘛，”赵婶生气大声吼道，“你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是你可以任性的？你身为母亲，怎么能说出这样自私的话来，你还是人吗你？咱家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唯一缺的就是钱，你总是给我较真，总是较真，你有意思吗？等你大哥二哥的房子盖起来，你要什么没有啊？你呀？”赵婶用手指了指小红。
“好，好，好，都是你有理，都是我的错。”小红哭喊着跑回自己的那间房间（支梅隔壁那间房）。大嫂走了进来说道：“别吵了，我都听见了，让人笑话。支梅也要休息，妈，你到我屋帮我做饭，晚上一起吃。”
支梅感觉自己全身软软的，不想吃也不想睡。只想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第一次对外面的噪音毫无感觉。第一次忘记自己还存在。第一次就这样睁眼睡着了，眼角流着水。
她是真的失去俊昌了，她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想哄哄自己，骗骗自己。这种欺骗确实能让自己开心快活起来。那刻骨的思念之痛也需要这种欺骗来疗伤。从来不骗人不撒谎的支梅此生的谎话也只是对自己而已。偶尔也希望梦想成真。
支梅想上厕所了，她已经忍了很久了，终于必须起来了。走出房间还没打开客厅的灯就听见小红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支梅知道小红就是假装无事，内心也是千疮百孔，痛并愚昧着。支梅从厕所出来，她敲响了小红的房门，并轻声叫着小红，小红。
小红开门时脸上全是泪水眼睛已肿成一条线。
“小红，我也睡不着，我进来陪你吧！”支梅轻轻说道。
“嗯！”小红答道。
支梅和小红都坐到床上。“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虽然我解决不了你任何问题，但是我可以陪你哭陪你笑。听你发牢骚，做你忠实听众。”支梅拉着小红手说道。
“没有，”小红说，“有时候心里莫名难受。我妈总是跟我提钱，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盖楼房，收房租，在别人面前牛副一回。可是我的辛苦什么也没有换来，到现在也不能接孩子来这里。没有结婚证的婚姻，我是不会回去的，我也不会要他来。我一点自由也没有，我妈把我全部管完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容易，我俩遭遇不同，命运却是相同的。只要不是我们想要的得到再多也不开心，我们想要的却怎么也得不到。”支梅声音低沉。
“我就不明白你，你有家不回。以前是你父母贪钱对你不好，现在是你有钱了，你却还是不回去，这一点你还真不如我。当初我不是被父母卖钱吗？现在不也回家吗？我认为你还不如我能忍气。你经常还开导我说要我退一步海洋天空，你看，伤到你身上你就做不到了嘛！有那么好的男人给你介绍你就是不答应，我要是有你那样的机会，我宁愿不要这房子。是不是嘛？你是自由身，按你自己的意思找个好男人嫁了，什么样的好日子没有？偏要一个人死抗。你就是自找苦吃，自作自受。”小红说完沉默了。
“好，好，好，我是自作自受，你是身不由己。但是，我还是要做你的好姐妹。”支梅顿了顿问道：“假如我今生不嫁，有一天真没钱了，我还能住你的房子吗？”
“当然能，只要你今生不嫁，只要你没有去处，我住哪你就住哪！我们家人其实都不会那么狠心的。”
“既然这样，那，咱俩都不找男人。你我相互照顾过一辈子算了。”
“行，以后就咱俩过。比找个男人来气我们好多了。”
时间从指缝间流逝，支梅忙碌的双手并没有赶走孤单，思念阵阵涌起。她不再思念俊昌过去的容貌与拉着支梅狂奔在大街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怡心得茶楼时的靓影。而是每每回忆那天俊昌将她往身后拉，用身子挡住许志文攻击。危险来临时，俊昌心痛看她那一眼，依就是那温暖的一束光，熟悉的那一束光。以及俊昌那伟岸的身躯挡在许志文面前却用那求人的语气求许志文放支梅离开。两月已过，支梅对俊昌的思念越发强烈。
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支梅坐在床上毫无睡意，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小雨的嘀嗒声掩盖所有声响。像一堵隔音墙。支梅熟知这点，于是大胆地肆无忌惮地幻想并设想她的俊昌来。
“俊昌，”支梅轻声叫到。她设想俊昌像是水里捞起来一样全身流水站在她的门口轻轻扣响她的房门。她问道：“谁呀？”“是我，俊昌。”支梅打开房门，俊昌一身黑衣站在她跟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大包。“快进来，外面雨真大，你怎么也不知道披个雨披？”支梅一把拉进俊昌关上房门，紧紧地抱住俊昌。俊昌轻轻推开她，轻声说道：“让你爱苦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俊昌将黑色的包打开对支梅说道：“这包里有适合你穿的衣服，都是今年的新款，还有我给你买的猪肉。我知道你勤俭节约，喜欢委屈自己不舍得买，我就都给你买上。”“俊昌，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支梅泪流满面。“我知道，现在你都没有这些。你想要的我以后一定给你。”“俊昌，我爱你，真的爱你。”“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俊昌，你占据了我的整个灵魂，你不要离开我。”“支梅，你还是那么漂亮，你一定要好好的，找个好男人我才放心。”“不要，我连我们结婚的被子都买也了。我还给你买了昂贵的衣服，我认为‘值’。”“支梅，忘了我吧！我不好，我害了你，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自己。”“俊昌，你有老婆我懂，但是你也得懂我啊！我已经做不了你老婆了，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我做你情妇好吗？做你情人，只要我们不生离死别。做你情人，”支梅肯求道。“我什么也不要你的，我已经能挣钱养活自己了。我再也不听爸妈的话了，活出自己的样子。求你，答应我好吗？”支梅打开窗户，她并没有进入幻觉，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意罢了。发泄出来真的会好受些。她望向后窗外黑森森的夜晚和那密密麻麻竹木的黑影在风雨中不自在的摇摆。轻声喊道：“俊昌，我想你。我真的愿意做你的情人，我什么都不要，什么名份，金钱。我愿意为你做一切，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只求你不要和我生离死别，只求你分给我你老婆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爱，我不嫌少，只要有。俊昌，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啊！俊昌——”
支梅思前想后，她决定去九眼桥，去见俊昌。她意识到，见过俊昌后自己会在短时间镇定下来，思念之痛会减轻。她不要面子了，面子早已丢尽。旭丹会帮助自己，俊昌不会害自己。何苦这么煎熬，更抗？
支梅又一次悄悄来到九眼桥，她清楚她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出现去找俊昌了。以后想要再见到俊昌除了梦里就只有偷偷摸摸躲在某个角落过把眼影罢了，还不能被许志文及家人看到。否则，后果不敢想。她也不敢再去俊昌摊位对面的化妆品店，她猜测上次的大笑话一定引起化妆品店老板娘的注意。她也不能指望旭丹，旭丹到底还是许志文的亲戚，多几次估计人家也会烦的。到了九眼桥的支梅突然胆小起来，像过街的老鼠，想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支梅走摊位背面，她希望某一个缝隙能让她窥探到俊昌身影。摊主是不会注意到摊位背后的。她在俊昌摊位背后停了下来，各方寻找缝隙，局促不敢呼吸。终于在一个衣角处她能喵到俊昌下半身背影。
“俊昌，”有人喊俊昌，支梅听出这是毛世敏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支梅正要跑开，又听到世敏一句，“我来给你守摊位，你赶快去医院。”支梅在两个摊位的缝隙中目送俊昌跑向大街的背影。
也不知他家谁生病了，支梅开始担心。很快，支梅放心下来，俊昌家支梅只认识俊昌父亲，俊昌父亲留给支梅的画面无一不让支梅痛心，只要俊昌好好的，她担心谁都是错。没有俊昌的市场支梅是不会留的，她大步离开。
回家后的支梅又开启了她机械般的生活。头一个星期她不会有意去想俊昌，二个星期她会莫名地感到心中空洞，甚至要求自己去想想俊昌，从中获得快感。她自己设计俊昌的浪漫出现，她又自己放弃种种猜想。有时候她想笑笑，有时候她又想哭哭。心里有怎样的需求她就怎样来。她开始变得孤僻，就连小红她也不再多说话。第三个星期她不再要求自己去想俊昌，可是俊昌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挥之不去。第四个星期她开始控制自己，要求自己将重心一部份用到工作上。可是大脑就是不听啊！她开始感觉自己整天迷迷糊糊晃晃悠悠，身子沉重全身无力。她开始迷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感觉，不吃饭不睡觉足够。这一切小红与赵婶看不明白，只是担心她太累了，是该休息了。赵家所有人都对支梅很好，赵家一大屋人整天叽叽喳喳，到是对支梅提神有一定的作用。
“支梅，”这天正吃饭时赵婶对支梅说道：“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可千万别生病，你还年轻，还没有成家呢！”支梅心情不好时，赵婶便要她来自己这里吃饭，后来支梅再没有煮过饭，也没有提生活费，可能是她忘了。赵婶一家也不提，因为她们还算计用支梅的钱为大哥二哥盖房呢！“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此刻的支梅正在幻想俊昌送给她一件时髦连衣裙，深情地看着她，告诉她只有他的支梅才配得上这么好看的裙子。被赵婶这么一问，她用分散的精力简单地那么答到，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小红隐藏在心里的好多话早就装不住了，大声说道：“你今年也不知咋了，整天心不在焉。整个变了个人，你要是真累，你就在家休息两天。要是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看。”“是啊！去医院看看吧！”大嫂接嘴说道。“真没事。”支梅焉焉地说。
为了引起支梅注意，赵婶提到二嫂该去上班了。“支梅啊，你来我们家也已经一年半了。我们是怎样的人你也清楚了，小宝现在可以断奶了，二嫂也就可以同你们一起去上班了，你看行不行？”
支梅突然清醒，她抬头看看桌面上所有人物又看看二嫂，二嫂微笑着看向她，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大嫂微笑的面孔和所有人微笑的面孔让支梅措手不及。支梅定了定神，做了个深呼吸笑着回答：“当然好。以前是我和小红带着大嫂，现在是我们三人带一个二嫂，这很容易的。”
“那，我的工资怎么分呢？”二嫂笑着问支梅。
“小红决定吧！”支梅笑着回答。
“依我看呢，”赵婶抢着说。“你们四个人一起做，工资还是平均分，谁都吃不了太多亏。梦莹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很快就学会了。大嫂学徒时，你们也是平均分的，不也好好的吗？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
“妈，你每次都是这样说，你考虑过支梅的感受没有。如果只是我和支梅一起做，同样是完成那么多工作，我们会提前下班的。自从带了大嫂，我们三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得晚两个小时下班。大嫂刚刚可以正常挣钱，你又喊带二嫂。还要工资平均分，这对支梅真的不公平。”
小红刚说完这话二嫂的脸煞时不好看。
“我也知道这不太公平，但这没办法。全家人现在就你二嫂穷，她心里不好受。大嫂学徒时工资都是平均分的。二嫂现在学徒工资不能平均分，难道二嫂与大嫂不同？”赵婶边说边观察。
“平均分就平均分吧，我没问题。”支梅笑着说道。
“你看说的多好，平均就平均吧！”赵婶笑得很开心。
“支梅，你真的愿意？”小红质疑地问道。
“愿意，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将来如果我有困难我相信你们都是愿意帮我的。”
“当然是一家人，”二嫂说道，“起初，你来我们家的时候，你的处境比我们差的。我们谁都没有说什么。虽然，你住的是小妹的房子，那是因为妈妈带你回来，妈妈住哪里，你就住哪里。况且，小妹的房子比我们的房子好很多。现在你比我们每个人都有钱，我们都只是跟你借，没有人对你有钱有恨意。我也觉得我们一家人应该团结，团结起来力量大嘛！以后我们都有钱了，我们肯定会帮你的，这点你绝对放心好了。”
“是的，”赵婶说，“将来都有钱了，谁要是不帮你，把你当外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是的，我妈说得很对。”大嫂说道，“将来我也会帮你的。我承诺，等我盖了楼房，欠你的钱一分不少还你，你可以永远住我的房子，不要房租。我是说永远。我知道你和小妹有感情，但是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住我的房子。”
“你能让支梅住你的房子，还永远，那你能让我住你的房子吗？”小红不信任地问道。
“能，你们帮助我改变命运，等我楼房盖好，全部搬到我的房子里住。你的这些房子全部租出去，你曾经的损失也就回来了。”
“我才不相信，我有房子还可以搬你家去住。”小红说。
“我同意。”二嫂说，“按大嫂的意思来。大家帮大嫂盖好楼房，都搬到她屋里去住。生活还是爸妈来开。这样大家一条心，翻身就会更快一些。最后，我盖了楼房，大家再搬到我的房子里住。这个很公平，只是我是最后一个盖楼房的。”
“这个好，我答应，只要你们一个个盖楼房，又收房租又挣钱，我付出再多我也愿意。”赵婶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翻身如此之简单，只要一家人齐心就够了。支梅想起自己的父母，自从支梅有记忆开始，爸妈就与爷爷奶奶闹个不停。总说自己受了不公平待遇，总说受到叔叔婶婶的欺负。直到今天，支梅隐隐感觉爸妈想要的面子其实很简单，从自己做起，别在别人身上找问题，善待家里的每个人，不急不躁，姐姐也不会下落不明，那个家早就翻身了。支梅一个人走在路上，她开始想起奶奶，奶奶，她也开始担心起妹妹来。她手里有些钱很快就要借给大嫂盖楼房了，她是想要拿些钱回家的，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她迈不开回家的脚步。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淡季——长假期。这天，大嫂一早就上街去买了鸡，鸭，鱼，肉，和种种新鲜蔬菜。还买了支梅最爱吃的卤制品。大家才起床走到厨房，一大堆高档食物码在桌上让人措手不及。
“大嫂，今天什么日子？”每个进厨房的人都惊讶地问这么一句。
“来，你们先吃点卤鸡，卤鸭。”大嫂将卤鸡，卤鸭，递到每个人手里说，“先吃，好吃呢！还是热的。我去的早，卤菜刚起锅，新鲜的更好吃。”
“大嫂，跟你我才不会客气呢！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今天什么日子？”小红边啃边笑着问道。
“先吃吧！吃好了再给你们说事。”大嫂神秘兮兮地说。
酒足饭饱后大嫂给大家泡了茶。然后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子周围期待大嫂的喜讯。
“事情是这样子的啊！”大嫂还是自信心不足的样子。“我们现在不是放长假了吗？我就想着咱们的钱中和在一起足够我家盖房子。不如咱们就商量着把房子盖起来。记得上次小妹盖楼房是过年，工人工资高不说，时间太紧了，过年都没能好好过。如果，我们现在利用假期，能省很多工钱。我们自己一家人能干的活也是不用给工钱的。咱家就支梅一人跟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都是把支梅当亲人的。就算没有给工钱这帐也是记着呢！以后，不管你的什么事我们都一样全力以赴。这样的话，今年咱家盖楼房，明年梦莹家盖楼房，后年呀，我们挣的钱就全部用来还给支梅。就算有什么不清楚的帐就咱们兄妹三人来分摊，决不亏了支梅。你们看行不行？”
“我支持。”二嫂第一个发言。
“我双手赞成。”赵婶接着说。
这家都是女人天下，男人都是木疙瘩，不说话，只管听着。
小红总是在这时提出反对意见：“支梅来我们家两年了，也辛苦了两年。按你们的安排，她得后年才能拥有属于她自己的钱。这对支梅不公平。”
“你心疼支梅，我们也是一样心疼支梅。问题不是得一件一件解决吗？如果都顾着个人，所有的问题都不能解决。小妹啊！你别忘了，当初，你盖房子不也是用了支梅的钱？如果没有支梅的钱，你能盖起来这幢大楼？你当时的心情你不记得吗？，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们现在的心情呢？亏你还是自己亲妹妹？”大嫂脸色瞬间难看。
“对啊！排轮子我也得等到明年或后年才能盖楼房，”二嫂接嘴说道，“我这心里有多急又有谁知道？我们现在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才能看到希望。如果中间出现任何岔子愿望都将落空。妹妹，我知道支梅辛苦挣的钱要最后才能归拢到支梅手里，其实你换个思路想也就是排在我后面而已。”
“就是嘛，”大嫂接着说，“妹妹盖了楼房了，下一步就是购买电器，存钱，享受生活。可是我们呢？我们最基本的住房还没有解决呢！”
“是啊！等我们兄妹三人都盖了楼房，就全部力量用来帮支梅，到那时支梅也能办成大事。”二嫂说。
“难道你还能帮支梅盖幢楼不成？”小红反问。
“现在盖楼房的人寥寥无几，我们也算是比较超前的。等支梅将来找了好婆家，我们都把钱凑给支梅盖幢大楼不好吗？”大嫂说。
“行，我同意大嫂二嫂的观点。”支梅笑着应道。
“那好，以后啊！你们就是亲亲的四兄妹，不要老是说支梅不是我们家人。”赵婶开心极了。
支梅知道，任凭小红怎样替自己分辨，最终自己也得答应，因为这是赵婶的心愿。自己好歹是赵婶救回来的，任何差错都将影响居住在这里的质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三几年还真不容易离开这里。真的失去俊昌了，离开的机会渺茫。失去的是俊昌那一百多斤肉，灵魂深处却被俊昌填的满满的，无法加塞进任何人，又怎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大嫂的房屋如期动工，大嫂每天累并快乐着。光自己家里就八个人，大哥只请三个师傅，进展速度比小红当初更快。大嫂和二嫂商量好，他们彼此不付工钱，家里的其他成员也不付工钱，可是比小红当初省了好多。小红自然是不满，经过赵婶劝说支梅开导，想到大嫂有了自己的房子便可以搬出小红房屋，小红只好默认了。
支梅每天在烈日下搬砖，和灰累的全身衣服被汗水浸透。小红个子矮小她坚决不去做重体力。只在屋里煮饭和照顾小宝。
支梅已经把自己磨的不再是当初那个支梅了，她有点显老，显瘦，也更显成熟。每天给几个师傅打杂，活脱脱一个女汉子。
师傅当中有一个年轻，俊秀小哥哥。几天下来他被支梅深深吸引。在子解支梅情况后他让赵婶来牵红线。
“支梅啊，”赵婶喊住正要往大哥那边走的支梅，“你今天上午不用去那边干重活，跟我一起去买菜。”
“买菜？婶，家里不是还有菜吗？”支梅边往回走边问道。
“今天呀是招待的日子，也就是说每盖好一层都得给工人大办一次。”赵婶换好衣服，拿上口袋走了出来。“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赵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支梅随赵婶一路走出来，“婶，什么事呀？”
“我就跟你直说吧，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这女人啊必须得结一次婚，成一个家。既然我把你当女儿，我就得替你考虑。你也别老是按个人的意思来，老人的话呀，你得听。”
“婶，我真心不想谈恋爱。”
“别走那么快，这市场上的菜卖不完，急什么？”
“婶，家里还忙着呢！”
“慢慢走，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听我把话说完。”
支梅放慢脚步。
“你要不听我的，你以后别叫我婶。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婶，走吧。”支梅做出叛逆的样子。
“就是在我们家干活的那个小张，他是我们村六组人。虽然他是学泥瓦匠的，可家里条件好啊！家里爸妈勤快着呢，以前什么厂子都没有，他爸妈种点蔬菜都是挑到城里去卖的。没菜卖的时候，他爸就去拉煤。虽然挣钱不多，可人家一直在挣啊！他家呀估计也是祖坟埋的好，去年就盖了楼房比小红的房子还早呢！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一个姐姐早出嫁孩子都能走路了。这样的家庭条件上哪找去？要不是他主动跟我说，我还不敢牵这线呢！我还怕他嫌弃你连个娘家都没有。”
“婶，就连你都明白我配不上他，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人家是自愿的，你只要答应就行了。”
“婶你知道吗？我有过一次恋爱经历，我就被伤的体无全肤。”
“你以前认识的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不是在城里混吗？那个，你可能真配不上。这个不一样啊，这个是农村人，泥瓦工。虽然在咱们村是数一数二，也不能和城里的生意人比。人家已经跟我打听了你的全部，人家愿意。”赵婶信誓旦旦说道。
“人家妈妈已经说了，只要你愿意，就算你没有娘家彩礼钱一分不少给你。”赵婶见支梅不说话，补充说道。
“婶，我已经不是女孩子了，我打过孩子的。”
“我跟他说了。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又怎么会在我家？我们家又怎么可能盖上楼房？这些天，小张也是把你这个人看明白了，他认为能娶到你，值了。”
“婶，我，我真的不想谈这事。”
“你傻呀？哪个女人不嫁人？这女人要是没个男人，就永远没有家，别人欺负你谁来护你？好男人歹男人都得有个男人。有个男人你的心才有归处，有了小孩你才有真正的根。你以为你在我们家能住一辈子？我在我娘家多住一晚还不行呢！你跟我们的感情在怎么好，就算你是我亲生的女儿，我也是要你嫁人的。这女人的青春就那么些年，等你老子谁还要你？听我的，我是你们的媒人，明天，他的父母，我代表你的父母一起吃个饭，把这事给定下来。以后，你俩就以恋爱的身份来往。一段时间以后，双方没有意见就结婚。”
“婶，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要是嫁人了，就不能借钱给二哥盖楼房了。”
“各说各的，这么好的机会，终身大事更重要。你俩要是真结婚了，别说你的钱我们能借，就是他张家的钱我们也能借。哈哈哈哈……”赵婶这是真高兴。
“我妈把小张给你介绍了？”晚饭后坐在支梅床上的小红问道。自从放长假小红就天天晚上粘在支梅房间，无论是和父母闹了情绪，还是和哥嫂有了言语碰撞，她都会坐在支梅床上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心情。完了就睡在支梅床上，还说她要与支梅搭伴。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我说不过她。”支梅说话间想起了俊昌。
“你最好答应。”小红一本正经说道。
“这几天都在一起干活，都认识，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支梅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都只顾干活了，我也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挣的钱都在大哥那里，任谁也开心不起来。大哥盖楼房，你的钱最多，我把你的钱还了，我倒是借钱最少的那个人。等将来二哥盖楼房，大嫂把钱还给你，大嫂也就没钱了。你的钱更多，就算二哥没钱，用你的钱和我的钱就能给二哥盖起房子来。等二嫂再挣钱来还你的和我的差不多还要再三年，这对你不公平。你要是结婚了，你就不用借钱给二哥。就算我妈要你借，那也得经过你老公同意。
“借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不喜欢那个小张。”
“哎！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人家看不上我，要是看得上我我就愿意，我有房子我都愿意。那么好的条件，真不知道你选哪样？”
“可是你妈说了明天一起吃饭，估计是要定下来，我该怎么办？你快跟我想办法。”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媒人公媒人婆，媒人的女儿吃磨合，哈哈，我就去蹭吃蹭喝。”
相亲对女孩子来说本来是件紧张害羞的事，支梅却平淡的像是局外人，反到是小张紧张的不得了。手足无措，一点没有往日干活的利索与老成。张爸张妈原本不是很喜欢支梅，拗不过儿子也就答应下来。见到支梅后到也释怀许多，心里最后那丝丝梗依旧存在。
赵婶和小红好不热情，像是自己得到大好处一样忙活开来。茶也倒上了，瓜子花生也摆上了。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像过年一样有氛围，小红给每个来宾跟前发了花生瓜子，觉得缺了点糖，她又急忙跑去买糖了。呆会就在这张桌子上摆宴款待女方贵客。
“这个——我还是正是介绍一下。”赵婶笑着发话。“这位就是支梅，她的情况我已经给你们讲清楚了。这位小张呢他叫张浩，我们都习惯叫他小张。支梅啊！这位就是小张的妈妈，大家都叫她李姐，我也叫她李姐。这个支梅和小张这些天在我们家已经认识了，只是经过今天就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正式往来了。”
小张爸妈毫无表情的坐着，看着赵婶的表演又不停地打量着支梅。小张紧张地陪坐着。
“确实长得很漂亮。你的外表确实能盖住你的所有缺点，难怪我张浩被你迷得五迷三道。”张妈不加修饰地说。
“这个婚姻大事啊！怎么也得经过父母才对。”张爸说，“你俩人结婚手续还在父母手里，没有父母参与的婚姻会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况且，没有手续的婚姻也不叫婚姻啊！也不知道支梅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打算？”
“是这样的，”赵婶急忙说道，“支梅来我们家也没有手续，两年前我们家还吃不起饭。支梅来的这两年，我们家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村里人向往的一户进步大户。以前你们也听说了，我们家婆媳，弟兄都是不和睦的。就因为支梅的到来，我们一大家子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有两年了。上下三代人亲的不得了。之前，我家小红就是一个笑话。人人都说我卖女儿，我也承认我卖女儿。但是现在不同了，小红一大幢楼房一年光房租就好几千，自己还住着套房。我们那套房也是支梅设计的。现在老大正在盖楼房，明年老二就要盖楼房。我们队上哪个都羡慕，人人都说支梅是我家财神爷。我也晓得你们家去年盖了楼房，但是你们欠下的外债今年一年都还不完。而且，你们家的房子只够自己住，没有出租收租金的。要是支梅嫁到你们家，支梅的嫁妆也有十万，够你们盖几十间楼房的。支梅现在是我赵家女儿，是我希望她离我近点，你家那点条件她还不一定稀罕。愿不愿意你们自己决定。”赵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妈，爸，你们说啥呢？”张浩大声说道，“你们平时就是说话老是得罪人，今天还这么说。支梅可不是一般女孩，她说话从不得罪人，干活也比你比我姐强多了。你们总是看别人缺点，你们怎么不看看我有多少缺点？反正我是真的喜欢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你们要是嫌弃她，我们就分家。”
张浩简短的几句话不仅震慑住他的爸妈，瞬间让支梅对他另眼相看。
“其实张叔的顾虑我们都懂，”大嫂说道，“支梅是有身份证的合法公民。水到渠成该结婚的时候回村上找干部，不行就去乡上。现在婚姻哪有父母阻挡的了的？都九十年代了。”大嫂虽然曾经出门让别人说三道四，现在却成了赵家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妈，我不考虑那么多，我就是喜欢支梅。”张浩说，“支梅以前的遭遇我们也是不太清楚，到结婚的时候我会和支梅一起去她老家见她父母。她父母有什么要求咱们满足他们就是了。”
“我爸要求我招朗入熬，你也要答应吗？”支梅对张浩没兴趣，希望他能因为自己的各种原因放弃想法。
“肯定不行，我家就这一个儿子。”张妈急忙说道，“你有什么条件让我儿子入熬做上门女婿？你可是失过身的女人。就是黄花大闺女我儿子也不可能做上门女婿。我儿子长相——摆这儿哪！我家条件也不差，儿子现在也是学手艺，挣钱多少也是有得挣的！干嘛呀！好好的一个儿子非要娶这样女人。娘家不像娘家，谈婚姻那是多难的事情啊！以后生了孩子做酒席娘家一个人也没有，叫人家背后怎么说我们？只有娶不上媳妇的人才会什么人都稀罕。还，还做上门女婿，而且，哼！她还和她父母已经断绝关系。”
“妈！你别说了。我有说过要去做上门女婿吗？你这是在骂人家，你干嘛呀？我的事不要你管。反正今天大家都见过面了，你喜不喜欢都这样。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张浩边说边看向支梅，脸上一阵一阵泛红。
“我不愿意。”支梅站起身来对张浩说道。我不愿意，我是残花败柳，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一家人的感情，我也不想成为你们家人任何时候指责我的理由，人都会犯错，我以前的错会让你们一辈子不舒服，以后生活当中我还会犯错，会让你们如梗在喉，时间长了，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对不起阿姨，叔叔，今天让你们破费了。我先走了。
支梅起身的瞬间，大嫂二嫂也跟着起身。赵婶还坐着不动，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遗憾地摇头。正在这时，小红拿着糖果走了进来。
“来了，糖来了。”小红进门就大喊，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她不看别人就把糖放桌子中间。“来来来，吃糖，吃糖......”小红给凯凯拿了些糖，又塞给张爸张妈一些，“吃糖，喜糖你得多吃。”
“谢谢，谢谢，吃，吃，大家都吃。”张爸却在这时起身走到门口说：“大家都别生气，先坐下来吃点糖。不管今天有功没功，肚子也不能落空，饭是肯定要吃的。支梅啊！你别生气，你阿姨说话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肯定是要吃饭的，这么大的喜事能不吃饭吗？我们可是今天连二哥的房子都停工来办这事的。”小红边说边拉住支梅坐下，其他人也跟着坐下，张爸这才从门口走到桌子跟前坐下。只有张妈拉长个脸坐在那儿原封不动。
“闺女是个好闺女呀！说实在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认定要的，我们肯定要给。支梅啊！咱家呢条件也不怎么好，你赵叔赵婶是知道的。你俩一定要在一起咱也同意，你爸妈到底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咱也不问，你俩先发展，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呢，咱也不在你身上花多少钱，这你能理解吧？等将来你正式成为我张家媳妇，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花。”张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老哥啊，你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吗？在一个学校读书”张爸开始跟赵叔拉起家常来。“你比我大两岁，你就是不让我跟你玩。我就想跟你们大孩子一起玩，我也不想和比我小的同学一起玩。我就整天的像个傻子跟在你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也不和比我小的同学玩，感觉老带劲了。咱们那个年代苦啊！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什么都没学会小学就毕业了。各自回家干活，咱也不在一个生产队，以后就只是认识再也没在一起玩过，这就到了四十多岁。努力，干的好，到现在也只是能填饱肚子，干的不好这日子依然没有起色。这孩子们就要谈婚论嫁了，咱哥儿俩也该好好的喝喝酒，叙叙旧......”
“是啊！是啊！”赵叔就这么简单地回答没有发表意见。支梅坐立不安不停地搓着手。今天支梅的表现有些异常张浩都看在眼里。张浩站起身来拉着支梅的手说：“吃饭还早，我们去大街上走走。”支梅没有反抗，她太需要有个理由离开这里，她太局促了。
“支梅，你一时不能接受我也是正常，我会让你接受我的。”张浩对支梅说道。
支梅用力从张浩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平静地说：“你来赵家干活已经二十多天了，我怎么没有发现你喜欢我？这么突然，你就说你非我不娶了。”
“我怕伤害到你，我都不敢看你，我更怕赵家一家人拿这事取笑你，你是女孩子嘛！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被你迷住了。后来看到你干活那么卖力，还是不挣钱的那种，我就对自己说，这辈子就你了。”
“可我已经决定不谈感情不结婚，就和小红一起生活到老。我都和小红说好了的。”
“怎么可能，在你来小红家以前，你也没有决定要做皮鞋哇！当一切变化的时候你不变？是你不想变就可以不变的吗？小红可以说是暴发户了，她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她现在孩子没来可以跟你一起过，她孩子来了你还愿意跟她一起过？你不吃亏？况且她还有老公。等到他们家三兄妹都挣个盆满钵满时，他们就会觉得你是外人，你的存在让他们不舒服。小红将来还要娶儿媳妇，到那时一切都会变。你跟我结婚，你就是家里永远的女主人。不管时代，社会怎么变，你都以不变应万变。”
“你知道我有一段失败的感情吗？我还引产了小孩。”
“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你也不会出现在赵家。”
“我和娘家父母真实的已经断绝关系，我没有勇气面对我的父母也不愿意面对我的父母。对我而言，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家。”
“其实你以后还是会回去看望他们的，你的案例在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年后都相认了，只是时间问题。等我们将来办理结婚证时，我同你一起回去，有我在，你爸妈不会太过份，他们想要的就是钱。你爸妈不知道你现在的工资收入，你只要经常给他们一些小钱就好，不要一次性给的太多，让他们以为你有好多钱。”
“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等到了解彼此后再谈恋爱。我以前犯过的错我不想再来一次。”
“我理解你，但请你相信我，给我机会证明我是你最值得信赖的选项，没有之一。”
支梅感受得到这是个不错的男孩，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怎么也没有心动，甚至有些想要逃避。这么好的男孩她的心却被俊昌填得满满的，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边角余角将他存放。俊昌是他的全部，即使一点点回忆也能美上好一阵子。幻想俊昌是她最痴迷的业余生活，或者说全部私生活。她的爱情是拒绝张浩的，她的心是拒绝张浩的，她的感知是拒绝张浩的。这一切源自于她的自由。刚和俊昌分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她是愿意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处理的。那时偏偏父母不接纳她。逃难，被人欺负时，但凡有个神智清楚的男人给她一个屋檐，她也是愿意嫁的。当初她向赵婶求助时，假如赵婶是个穷光棍她也是愿意嫁的。而现在，她犹豫了。她不为躲露水而嫁，不为一个馒头而嫁。她为她不爱不嫁。她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她只怕以后后悔，她也知道她的以后一无所有。
支梅在张浩的情感攻势下不知所措，本来这些天她不是那么想念俊昌。她想再去看看俊昌，再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能从俊昌身上找到忘记他的因素，也想从张浩身上找到优于俊昌的点点，她希望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更希望给自己理由和机会接纳张浩。
背后有张浩作支撑她来到九眼桥并不紧张。她直接去了旭丹的摊位，她要大大方方地去了解现在的俊昌，她要俊昌给她个坏印象与过去作个了断。
“表嫂，生意好吗？”支梅看到旭丹立即打招呼。
旭丹直接愣住了，她慌慌张张不知说什么，只赶紧将支梅拉到试衣服的地方躲起来问道：“你怎么来啦？你来干嘛呀？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你今天哪都不要去，就呆在这里，等到中年我请你去吃火锅。”
“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就来看你。你当然不相信，我这些天没事干，心里烦闷，你也知道我在城里没有一个亲人，我就想到你，也想再见一次俊昌。”
“看你这身穿着你也过得挺好。俊昌看到一定会高兴的。你有没有结婚呀？”
“没有，不过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没有答应，我还想再见一次俊昌，我要看见他过得好好的，我才放心，我才会答应别人。”
“我带你去见他，偷偷摸摸地去，不能让市场上的人知道你今天来过。”
“你戴上这顶帽子，戴上我这幅眼镜，再戴上口罩。”旭丹从箱子里一一找出来让支梅戴上，并吩咐道：“不许说话。”
旭丹拉着支梅离开市场，当时市场正是生意高峰期，没人注意到。路过俊昌摊位，旭丹特意用身子挡住支梅。支梅情不自禁地朝摊位上看去，那个矮小足跛的女人正在给客户介绍衣服。没有俊昌的影子。旭丹加快步伐拉走支梅，来到公路上拦下辆出租车直接离开。
“去医院。”旭丹很着急的样子。
“表嫂，”支梅发觉蹊跷，想要问话。
“从今以后你都叫我表姐，我们做结拜姐妹，你有事就和今天一样来找我，堂堂正正，反避了别人说闲话。”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表嫂，哦！表姐！”
“去看俊昌啊！”
“俊昌在医院吗？他生病了？”
“是的，正好没人侍候。”
“没人侍候？”
“是的。”
“他不是有老婆吗？他老婆不侍候他吗？他爸爸呢？”
“他爸爸回老家了，他老婆晚上也会去看看的。家里还有儿子需要他老婆照顾呢！前两天我让世华去侍候的，这两天好很多，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今年的生意不怎么好，眼看秋天要到了，大家都在忙着低价处理手里的货，我也两天没去看他了。”
“他是什么病？”
“我估计你见到他时他也不会告诉你，还是我告诉你吧！本来我们都以为他过得很好，他却突然去了一趟你的老家。见到了你的父母，才知道你下落不明，他在大家不知情的时候喝了农药。那天晚上十二点过后，我突然肚子痛去上厕所，他就在厕所外那棵大树下痛苦地挣扎。你知道的那个厕所，那棵大树。当时吓我一大跳，黑黢黢的。他在那里翻滚，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用手电看清后急忙去叫人，大家都来帮忙，急坏了他老婆和他姐。就在大家帮忙弄他上救护车时，他的衣服里掉出一张折叠好的纸。还是我嫂子捡到后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就顺手递给他老婆。他老婆当时就打开看了。在我们大家都忙着叫她上车去医院时，她却说不去，让大家都别去，并将那张写得满满的纸张递给许志文。转身就回家去了。许志文看了一半将纸张重重地摔到已经昏迷不醒的俊昌身上，大声嚷道：‘都别去了，让他去死，该死一万次，该死无全尸。’关键时还看我家三兄弟，大哥景华急忙接着许志文下车，世华，坤华，还有我，大嫂和梓桐一起送俊昌去的医院，他的那张纸就是他的遗书我给他保留着，等他出院时再交给他。”
“他的遗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给他放医院了，在医院床头柜同住院手续放一起。”
“所以，他老婆就再也没管他吗？”
“不是，主要是他姐姐现在正做月子，他姐夫从没去过医院。志玲是个好人，虽然人有残疾，长得丑陋，心肠和你一样，真的很好。她去过医院，虽然很生气，还是很担心。她的儿子刚刚一岁半，正是走路要人的时候，她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我今天去医院会被他老婆发现吗？会对我不利吗？我是说万一他老婆去医院。”
不会，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她说今晚我夫妻去照顾俊昌，她是不会发现的，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她就会相信我们去了医院，当然，我们也是肯定要去医院的。
来到医院门口，旭丹驻足说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市场拖住许志玲，也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会不会害了你，祝你好运。”
支梅走进病房，隔壁病床的老爷爷正在帮忙给俊昌放液体。
“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我老婆的病情还没有松。”老爷爷对俊昌说道。
“谢谢你，爷爷，你还是多注意老奶奶吧！”
老爷爷转过身后，俊昌这才发现支梅。四目相对，彼此都红了眼不知说什么好。支梅走进面容憔悴的俊昌，泪水还是禁不住流下来。
俊昌硬撑着坐起来，支梅赶忙上前去扶。不知为何俩人竟抱住不肯松手。
“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好好的，让我担心你。”俊昌大声哭了出来。“你的家里人为什么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奶奶可想你了，哭成泪人。要我找到你，我上哪里去找你呀？你都经历了什么呀？我不知道，你来过市场找我。我是傻子，别人都知道你来过市场找我，就我不知道。后来我发觉不对，才要去你老家看看你，去弄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你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话呀，戳心呐！支梅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凶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今生我负了你，来世做牛做马还给你，求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求你了。”
支梅再次投入到她对俊昌的感情深处。久久抱着不愿松手，直到俊昌打算轻轻推开他。此时的她平静自如，她从没有这么清楚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俊昌是自己的全部，无论天涯海角，生离死别，她和俊昌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我奶奶她还好吗？”支梅抹了抹泪水，心痛地问道。
“你奶奶挺好的，就是不放心你。你妹妹谈恋爱了，一个外地打工人，看上去笨笨的，对你家言听计从的。”
“有我姐姐的消息吗？”
“没有，是我没有问。时间挺急的，你爸妈赶我出来。你爸拿着扁担要打我，说是我害了你，要我负责还一个完整的闺女给他们。是你奶奶抱着你爸的腰我才跑掉的。”
支梅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你还是回去看看吧！至少你是爱你奶奶的，你爸妈那关你始终也得过不是吗？其实按照爸妈的意思也是可以过的，就像我。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有——男朋友。”支梅话音未落，再次低下了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一个人在一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呆是要有个依靠的。”
“注意你手上的针，你还是躺下吧！”
“我不躺下，每天都躺着很难受的。”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生病吗？”支梅刚刚沉浸在与俊昌的重逢中，忘记了俊昌自杀一事。
“我——过两天就好了。”俊昌将脸看向窗外。
这时支梅才想起来旭丹说的话。她轻轻打开抽屉，拿出那书夹厚厚的一摞仔细观看。俊昌并没阻止，他只知道那是旭丹给他缴费和检查的一些单据。他不知道那中间有他的遗书。
“旭丹帮我交的医药费，我回去再补给她。”俊昌又将目光移到别处。
趁俊昌不注意，支梅将那遗书折起来揣进裤兜。
“都是我害的你，我真是个灾星。”
“不怪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是我没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你的男朋友他能保护你吗？他一定很有男子气概吧！”
“俊昌，别谈我，我挺好的。我想知道你这两年的情况，你都告诉我，我很在意你的点点滴滴。”
“我每天都那样，出摊，守摊，收摊，吃饭，睡觉，机械且无忧无虑地过着。没有特别开心的事也没有特别糟心的事。”
“你有儿子了？”
“是的。一岁半了。”
“长得像你还是像他妈？”
“都说长得像我。”
“那就好，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支梅突然心情沉重地说，“我们的孩子虽然我万般舍不得，但她是女孩。她要真的的这个世上，我会感觉对不起你，我会内疚一辈子。没有儿子的家庭输得一塌糊涂，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管儿子将来长大是否出息，至少现在别人都不歧视你。”
“我才无所谓男女，在我的心里男女都一样。我姐想生个儿子都快想疯了，又生了个女儿，还在月子里呢！她把孩子已经送出去了，估计还要生。”
“我不喜欢她，她生男生女，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就希望你的孩子是男孩。”
“我也不喜欢她，谁会喜欢她，可人家命好。你恨她拆散我们，你想骂你就骂出来吧！反正她又听不见。”
“我才没那闲功夫呢！”
“我有，我任何时候都能抽出功夫骂她。‘活该，报应’。”
“你不是想要开个时装店吗？为什么没开？以前我糊涂，不支持你，你知道后来我有多后悔吗？”
“别提了，结婚后我媳妇当家。她不同意，我怎么也说不服她。”
“她为什么不同意啊？她有其他见解吗？”
“她的想法挺简单，说小本生意本钱小，就算全亏完也亏不死。还说大家都摆摊有团队不被人欺负，还说穷人队伍大，赚穷人钱更容易。这些话她哥以前可没少说。”
“她对你好吗？”
“好，真的，跟你一样好，以我为核心。支梅，”俊昌突然抓住支梅的手说，“忘了我吧！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这也许是天意，是命。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了，我们来世重头开始。啊！”
“你们没事吧？”正在这时，旭丹的声音传了进来，王世华跟在旭丹后面。
“表——姐，”正当支梅要喊出表嫂那个‘嫂’字时，突然反应过来改口喊出‘姐’来。
“俊昌，是我让支梅过来看你的，你不会怪我吧？我以为你们之间还有些话应该彼此说出来才好。”旭丹说道。
“怎么会怪你呢？看见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谢谢你，表嫂。”
“你们要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吃饭吧！我一直都想请你们二位聚一次餐。”
“我们现在就去饭店，”世华接着说，“今天生意好，大家收摊都比较早，说不定一会儿其他什么人来看俊昌就会被发现，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医院。”
大家来到一家火锅店，热气腾腾的火锅香气四溢。旭丹点了很多特色菜，都是支梅没有听过的。支梅还是有些放不开，不知道是俊昌先前的话伤到支梅还是支梅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她也不怎么吃菜。旭丹不停地给支梅夹菜，并给她介绍各种菜的名字与特色。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俊昌一直没有给支梅夹菜，却眼光闪烁不停游走在支梅与锅中。过了一阵，俊昌终于给支梅夹菜，四目相对，支梅再次看到那双多情而温暖的眼眸，四目居然定格在这里。若不是公众场合，世华和旭丹真想起身离开。片刻，俊昌眼光移向别处，支梅泪珠淌了下来。
酒足饭饱后，俊昌在世华的陪伴下回医院，支梅由旭丹送去公交车站。
“想知道吗？想离婚吗？去问你哥，还有你嫂子。”俊昌脸很难看地说。
“是你以前的女朋有，对吧？”志玲轻声问道。
“不对，她是我以前孩子的妈，是我的前妻。也是我的所爱。你去告诉你哥，让你哥来打我吧！还有你嫂子！”
“我也是略听一二，我才不在乎呢！反正你是我老公。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喜欢你就够了。她确实长的很漂亮，你喜欢她也很正常。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可别气我，会影响孩子的，我们的孩子好不好可直接关系到你的一生。”
面对这样的妻子，俊昌没了脾气，不知什么原因，他还是落泪了。
“如果支梅的孩子生下来，也该会走路了。”俊昌泪如泉涌。
“老公，别难过。”志玲给俊昌用毛巾擦了擦泪水。“支梅的孩子不可惜，那是个女孩。生了女孩别人都会笑话你。”
“我喜欢女孩。”
“胡说。不能生女孩，没有儿子，别人张口闭口骂你是绝户。没有儿子老了以后也没人给你伸腰。就算你喜欢女儿，那也得先生儿子再生女儿。你看看你姐，我嫂子在这方面可算是矮人一截。我哥一听到别人家生了儿子，心里比万箭穿心还难受呢！”
“你就一定能生个儿子？”俊昌说这话只想堵住志玲的嘴。
“我去医院查过了，检查的医生悄悄告诉我说是儿子。”
“你嫂子也去查过，医生也说是儿子，生下来就变成了女儿。”
“我可是换过好几家医院查的，我可比你姐聪明。”
俊昌看了看志玲不知说什么好，他转身看向大街，看向王世华摊位，旭丹还没有回来。他还是放心不下支梅。
“老公，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志玲撒娇似的抱住俊昌手臂摇了摇说。
“什么事？”俊昌有些不耐烦。
“如果我给你生了儿子，你忘了支梅好吗？”
多么高难度的问题，这怎么回答。忘记支梅，怎么忘记？不提起就是忘记。忘记支梅，俊昌扪心自问，忘记自己思念支梅是常事。忘记支梅心放哪里？忘记支梅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牵挂，留下来的意义在哪？什么父慈子孝都是在幸福的时候才能办到，只有爱情才会刻骨铭心，才会让人为之前往。俊昌深吸一口气，又出口粗气表情痛苦地说：“放心，你是幸运的，你不会去体验支梅的经历。因为支梅没有好的父母也没有好的哥哥。”
天快黑了，支梅还在大树下一动不动地呆呆地看向马路。旭丹站了起来，扶起支梅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我不放心你。”
“我已经好很多了，谢谢你表嫂。”支梅抖了抖衣服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谢谢你一直坦护我，还请你以后多帮帮俊昌，就像帮我这样。”支梅嘴唇一直在抖，欲言又止，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她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捂着嘴唇朝公交车站走去。
旭丹看着支梅远去的背影哭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回到家的支梅直接把自己锁在了房间。无论赵婶与小红怎么喊她也不开门，直到小红没完没了地要砸门了，支梅才起身开了门。
“累的，想睡觉。”话音未落，支梅“啪”地关上房门。
“支梅这些天确实很累，”小红对赵婶说道。“她一个人没有亲人，什么事都装在心里，准会逼出病来。”
“是啊！过年都没有家可回，真是太苦了。有时候还要照顾你们几个的情绪。”赵婶动情地说，“平日里你们总是跟我喊苦，看看你们，有支梅苦吗？她也只是一个未婚的女子。”
“是，是，是，我们不苦，我们好享福。”小红大声反驳到。“特别是我，简直就掉进福堆了，除了享福啥苦没有。你能看见支梅没有亲人，过年无家可回。那我呢？我跟支梅是同龄人，她未婚，我守活寡，我这个寡守得也不甘心，”小红泪水直淌哭诉道，“我不喜欢那个人，我不要的那个人，你们更逼着我跟他过一辈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享福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妈？我这心里从来就没有好受过，你们有谁知道？”
“你怎么这样啊？你神经病嘛，”赵婶生气大声吼道，“你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是你可以任性的？你身为母亲，怎么能说出这样自私的话来，你还是人吗你？咱家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唯一缺的就是钱，你总是给我较真，总是较真，你有意思吗？等你大哥二哥的房子盖起来，你要什么没有啊？你呀？”赵婶用手指了指小红。
“好，好，好，都是你有理，都是我的错。”小红哭喊着跑回自己的那间房间（支梅隔壁那间房）。大嫂走了进来说道：“别吵了，我都听见了，让人笑话。支梅也要休息，妈，你到我屋帮我做饭，晚上一起吃。”
支梅感觉自己全身软软的，不想吃也不想睡。只想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第一次对外面的噪音毫无感觉。第一次忘记自己还存在。第一次就这样睁眼睡着了，眼角流着水。
她是真的失去俊昌了，她知道。一开始就知道，只是想哄哄自己，骗骗自己。这种欺骗确实能让自己开心快活起来。那刻骨的思念之痛也需要这种欺骗来疗伤。从来不骗人不撒谎的支梅此生的谎话也只是对自己而已。偶尔也希望梦想成真。
支梅想上厕所了，她已经忍了很久了，终于必须起来了。走出房间还没打开客厅的灯就听见小红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支梅知道小红就是假装无事，内心也是千疮百孔，痛并愚昧着。支梅从厕所出来，她敲响了小红的房门，并轻声叫着小红，小红。
小红开门时脸上全是泪水眼睛已肿成一条线。
“小红，我也睡不着，我进来陪你吧！”支梅轻轻说道。
“嗯！”小红答道。
支梅和小红都坐到床上。“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虽然我解决不了你任何问题，但是我可以陪你哭陪你笑。听你发牢骚，做你忠实听众。”支梅拉着小红手说道。
“没有，”小红说，“有时候心里莫名难受。我妈总是跟我提钱，她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盖楼房，收房租，在别人面前牛副一回。可是我的辛苦什么也没有换来，到现在也不能接孩子来这里。没有结婚证的婚姻，我是不会回去的，我也不会要他来。我一点自由也没有，我妈把我全部管完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容易，我俩遭遇不同，命运却是相同的。只要不是我们想要的得到再多也不开心，我们想要的却怎么也得不到。”支梅声音低沉。
“我就不明白你，你有家不回。以前是你父母贪钱对你不好，现在是你有钱了，你却还是不回去，这一点你还真不如我。当初我不是被父母卖钱吗？现在不也回家吗？我认为你还不如我能忍气。你经常还开导我说要我退一步海洋天空，你看，伤到你身上你就做不到了嘛！有那么好的男人给你介绍你就是不答应，我要是有你那样的机会，我宁愿不要这房子。是不是嘛？你是自由身，按你自己的意思找个好男人嫁了，什么样的好日子没有？偏要一个人死抗。你就是自找苦吃，自作自受。”小红说完沉默了。
“好，好，好，我是自作自受，你是身不由己。但是，我还是要做你的好姐妹。”支梅顿了顿问道：“假如我今生不嫁，有一天真没钱了，我还能住你的房子吗？”
“当然能，只要你今生不嫁，只要你没有去处，我住哪你就住哪！我们家人其实都不会那么狠心的。”
“既然这样，那，咱俩都不找男人。你我相互照顾过一辈子算了。”
“行，以后就咱俩过。比找个男人来气我们好多了。”
时间从指缝间流逝，支梅忙碌的双手并没有赶走孤单，思念阵阵涌起。她不再思念俊昌过去的容貌与拉着支梅狂奔在大街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怡心得茶楼时的靓影。而是每每回忆那天俊昌将她往身后拉，用身子挡住许志文攻击。危险来临时，俊昌心痛看她那一眼，依就是那温暖的一束光，熟悉的那一束光。以及俊昌那伟岸的身躯挡在许志文面前却用那求人的语气求许志文放支梅离开。两月已过，支梅对俊昌的思念越发强烈。
今天又是一个不眠夜。支梅坐在床上毫无睡意，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小雨的嘀嗒声掩盖所有声响。像一堵隔音墙。支梅熟知这点，于是大胆地肆无忌惮地幻想并设想她的俊昌来。
“俊昌，”支梅轻声叫到。她设想俊昌像是水里捞起来一样全身流水站在她的门口轻轻扣响她的房门。她问道：“谁呀？”“是我，俊昌。”支梅打开房门，俊昌一身黑衣站在她跟前，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大包。“快进来，外面雨真大，你怎么也不知道披个雨披？”支梅一把拉进俊昌关上房门，紧紧地抱住俊昌。俊昌轻轻推开她，轻声说道：“让你爱苦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俊昌将黑色的包打开对支梅说道：“这包里有适合你穿的衣服，都是今年的新款，还有我给你买的猪肉。我知道你勤俭节约，喜欢委屈自己不舍得买，我就都给你买上。”“俊昌，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些。”支梅泪流满面。“我知道，现在你都没有这些。你想要的我以后一定给你。”“俊昌，我爱你，真的爱你。”“我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俊昌，你占据了我的整个灵魂，你不要离开我。”“支梅，你还是那么漂亮，你一定要好好的，找个好男人我才放心。”“不要，我连我们结婚的被子都买也了。我还给你买了昂贵的衣服，我认为‘值’。”“支梅，忘了我吧！我不好，我害了你，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自己。”“俊昌，你有老婆我懂，但是你也得懂我啊！我已经做不了你老婆了，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我做你情妇好吗？做你情人，只要我们不生离死别。做你情人，”支梅肯求道。“我什么也不要你的，我已经能挣钱养活自己了。我再也不听爸妈的话了，活出自己的样子。求你，答应我好吗？”支梅打开窗户，她并没有进入幻觉，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心意罢了。发泄出来真的会好受些。她望向后窗外黑森森的夜晚和那密密麻麻竹木的黑影在风雨中不自在的摇摆。轻声喊道：“俊昌，我想你。我真的愿意做你的情人，我什么都不要，什么名份，金钱。我愿意为你做一切，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只求你不要和我生离死别，只求你分给我你老婆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爱，我不嫌少，只要有。俊昌，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啊！俊昌——”
支梅思前想后，她决定去九眼桥，去见俊昌。她意识到，见过俊昌后自己会在短时间镇定下来，思念之痛会减轻。她不要面子了，面子早已丢尽。旭丹会帮助自己，俊昌不会害自己。何苦这么煎熬，更抗？
支梅又一次悄悄来到九眼桥，她清楚她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出现去找俊昌了。以后想要再见到俊昌除了梦里就只有偷偷摸摸躲在某个角落过把眼影罢了，还不能被许志文及家人看到。否则，后果不敢想。她也不敢再去俊昌摊位对面的化妆品店，她猜测上次的大笑话一定引起化妆品店老板娘的注意。她也不能指望旭丹，旭丹到底还是许志文的亲戚，多几次估计人家也会烦的。到了九眼桥的支梅突然胆小起来，像过街的老鼠，想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支梅走摊位背面，她希望某一个缝隙能让她窥探到俊昌身影。摊主是不会注意到摊位背后的。她在俊昌摊位背后停了下来，各方寻找缝隙，局促不敢呼吸。终于在一个衣角处她能喵到俊昌下半身背影。
“俊昌，”有人喊俊昌，支梅听出这是毛世敏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支梅正要跑开，又听到世敏一句，“我来给你守摊位，你赶快去医院。”支梅在两个摊位的缝隙中目送俊昌跑向大街的背影。
也不知他家谁生病了，支梅开始担心。很快，支梅放心下来，俊昌家支梅只认识俊昌父亲，俊昌父亲留给支梅的画面无一不让支梅痛心，只要俊昌好好的，她担心谁都是错。没有俊昌的市场支梅是不会留的，她大步离开。
回家后的支梅又开启了她机械般的生活。头一个星期她不会有意去想俊昌，二个星期她会莫名地感到心中空洞，甚至要求自己去想想俊昌，从中获得快感。她自己设计俊昌的浪漫出现，她又自己放弃种种猜想。有时候她想笑笑，有时候她又想哭哭。心里有怎样的需求她就怎样来。她开始变得孤僻，就连小红她也不再多说话。第三个星期她不再要求自己去想俊昌，可是俊昌却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挥之不去。第四个星期她开始控制自己，要求自己将重心一部份用到工作上。可是大脑就是不听啊！她开始感觉自己整天迷迷糊糊晃晃悠悠，身子沉重全身无力。她开始迷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感觉，不吃饭不睡觉足够。这一切小红与赵婶看不明白，只是担心她太累了，是该休息了。赵家所有人都对支梅很好，赵家一大屋人整天叽叽喳喳，到是对支梅提神有一定的作用。
“支梅，”这天正吃饭时赵婶对支梅说道：“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可千万别生病，你还年轻，还没有成家呢！”支梅心情不好时，赵婶便要她来自己这里吃饭，后来支梅再没有煮过饭，也没有提生活费，可能是她忘了。赵婶一家也不提，因为她们还算计用支梅的钱为大哥二哥盖房呢！“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此刻的支梅正在幻想俊昌送给她一件时髦连衣裙，深情地看着她，告诉她只有他的支梅才配得上这么好看的裙子。被赵婶这么一问，她用分散的精力简单地那么答到，没有，可能是有点累吧！小红隐藏在心里的好多话早就装不住了，大声说道：“你今年也不知咋了，整天心不在焉。整个变了个人，你要是真累，你就在家休息两天。要是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看。”“是啊！去医院看看吧！”大嫂接嘴说道。“真没事。”支梅焉焉地说。
为了引起支梅注意，赵婶提到二嫂该去上班了。“支梅啊，你来我们家也已经一年半了。我们是怎样的人你也清楚了，小宝现在可以断奶了，二嫂也就可以同你们一起去上班了，你看行不行？”
支梅突然清醒，她抬头看看桌面上所有人物又看看二嫂，二嫂微笑着看向她，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大嫂微笑的面孔和所有人微笑的面孔让支梅措手不及。支梅定了定神，做了个深呼吸笑着回答：“当然好。以前是我和小红带着大嫂，现在是我们三人带一个二嫂，这很容易的。”
“那，我的工资怎么分呢？”二嫂笑着问支梅。
“小红决定吧！”支梅笑着回答。
“依我看呢，”赵婶抢着说。“你们四个人一起做，工资还是平均分，谁都吃不了太多亏。梦莹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很快就学会了。大嫂学徒时，你们也是平均分的，不也好好的吗？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计较。”
“妈，你每次都是这样说，你考虑过支梅的感受没有。如果只是我和支梅一起做，同样是完成那么多工作，我们会提前下班的。自从带了大嫂，我们三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得晚两个小时下班。大嫂刚刚可以正常挣钱，你又喊带二嫂。还要工资平均分，这对支梅真的不公平。”
小红刚说完这话二嫂的脸煞时不好看。
“我也知道这不太公平，但这没办法。全家人现在就你二嫂穷，她心里不好受。大嫂学徒时工资都是平均分的。二嫂现在学徒工资不能平均分，难道二嫂与大嫂不同？”赵婶边说边观察。
“平均分就平均分吧，我没问题。”支梅笑着说道。
“你看说的多好，平均就平均吧！”赵婶笑得很开心。
“支梅，你真的愿意？”小红质疑地问道。
“愿意，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将来如果我有困难我相信你们都是愿意帮我的。”
“当然是一家人，”二嫂说道，“起初，你来我们家的时候，你的处境比我们差的。我们谁都没有说什么。虽然，你住的是小妹的房子，那是因为妈妈带你回来，妈妈住哪里，你就住哪里。况且，小妹的房子比我们的房子好很多。现在你比我们每个人都有钱，我们都只是跟你借，没有人对你有钱有恨意。我也觉得我们一家人应该团结，团结起来力量大嘛！以后我们都有钱了，我们肯定会帮你的，这点你绝对放心好了。”
“是的，”赵婶说，“将来都有钱了，谁要是不帮你，把你当外人，我第一个不答应。”
“是的，我妈说得很对。”大嫂说道，“将来我也会帮你的。我承诺，等我盖了楼房，欠你的钱一分不少还你，你可以永远住我的房子，不要房租。我是说永远。我知道你和小妹有感情，但是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住我的房子。”
“你能让支梅住你的房子，还永远，那你能让我住你的房子吗？”小红不信任地问道。
“能，你们帮助我改变命运，等我楼房盖好，全部搬到我的房子里住。你的这些房子全部租出去，你曾经的损失也就回来了。”
“我才不相信，我有房子还可以搬你家去住。”小红说。
“我同意。”二嫂说，“按大嫂的意思来。大家帮大嫂盖好楼房，都搬到她屋里去住。生活还是爸妈来开。这样大家一条心，翻身就会更快一些。最后，我盖了楼房，大家再搬到我的房子里住。这个很公平，只是我是最后一个盖楼房的。”
“这个好，我答应，只要你们一个个盖楼房，又收房租又挣钱，我付出再多我也愿意。”赵婶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翻身如此之简单，只要一家人齐心就够了。支梅想起自己的父母，自从支梅有记忆开始，爸妈就与爷爷奶奶闹个不停。总说自己受了不公平待遇，总说受到叔叔婶婶的欺负。直到今天，支梅隐隐感觉爸妈想要的面子其实很简单，从自己做起，别在别人身上找问题，善待家里的每个人，不急不躁，姐姐也不会下落不明，那个家早就翻身了。支梅一个人走在路上，她开始想起奶奶，奶奶，她也开始担心起妹妹来。她手里有些钱很快就要借给大嫂盖楼房了，她是想要拿些钱回家的，她却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她迈不开回家的脚步。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淡季——长假期。这天，大嫂一早就上街去买了鸡，鸭，鱼，肉，和种种新鲜蔬菜。还买了支梅最爱吃的卤制品。大家才起床走到厨房，一大堆高档食物码在桌上让人措手不及。
“大嫂，今天什么日子？”每个进厨房的人都惊讶地问这么一句。
“来，你们先吃点卤鸡，卤鸭。”大嫂将卤鸡，卤鸭，递到每个人手里说，“先吃，好吃呢！还是热的。我去的早，卤菜刚起锅，新鲜的更好吃。”
“大嫂，跟你我才不会客气呢！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今天什么日子？”小红边啃边笑着问道。
“先吃吧！吃好了再给你们说事。”大嫂神秘兮兮地说。
酒足饭饱后大嫂给大家泡了茶。然后一大家子围坐在桌子周围期待大嫂的喜讯。
“事情是这样子的啊！”大嫂还是自信心不足的样子。“我们现在不是放长假了吗？我就想着咱们的钱中和在一起足够我家盖房子。不如咱们就商量着把房子盖起来。记得上次小妹盖楼房是过年，工人工资高不说，时间太紧了，过年都没能好好过。如果，我们现在利用假期，能省很多工钱。我们自己一家人能干的活也是不用给工钱的。咱家就支梅一人跟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都是把支梅当亲人的。就算没有给工钱这帐也是记着呢！以后，不管你的什么事我们都一样全力以赴。这样的话，今年咱家盖楼房，明年梦莹家盖楼房，后年呀，我们挣的钱就全部用来还给支梅。就算有什么不清楚的帐就咱们兄妹三人来分摊，决不亏了支梅。你们看行不行？”
“我支持。”二嫂第一个发言。
“我双手赞成。”赵婶接着说。
这家都是女人天下，男人都是木疙瘩，不说话，只管听着。
小红总是在这时提出反对意见：“支梅来我们家两年了，也辛苦了两年。按你们的安排，她得后年才能拥有属于她自己的钱。这对支梅不公平。”
“你心疼支梅，我们也是一样心疼支梅。问题不是得一件一件解决吗？如果都顾着个人，所有的问题都不能解决。小妹啊！你别忘了，当初，你盖房子不也是用了支梅的钱？如果没有支梅的钱，你能盖起来这幢大楼？你当时的心情你不记得吗？，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们现在的心情呢？亏你还是自己亲妹妹？”大嫂脸色瞬间难看。
“对啊！排轮子我也得等到明年或后年才能盖楼房，”二嫂接嘴说道，“我这心里有多急又有谁知道？我们现在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才能看到希望。如果中间出现任何岔子愿望都将落空。妹妹，我知道支梅辛苦挣的钱要最后才能归拢到支梅手里，其实你换个思路想也就是排在我后面而已。”
“就是嘛，”大嫂接着说，“妹妹盖了楼房了，下一步就是购买电器，存钱，享受生活。可是我们呢？我们最基本的住房还没有解决呢！”
“是啊！等我们兄妹三人都盖了楼房，就全部力量用来帮支梅，到那时支梅也能办成大事。”二嫂说。
“难道你还能帮支梅盖幢楼不成？”小红反问。
“现在盖楼房的人寥寥无几，我们也算是比较超前的。等支梅将来找了好婆家，我们都把钱凑给支梅盖幢大楼不好吗？”大嫂说。
“行，我同意大嫂二嫂的观点。”支梅笑着应道。
“那好，以后啊！你们就是亲亲的四兄妹，不要老是说支梅不是我们家人。”赵婶开心极了。
支梅知道，任凭小红怎样替自己分辨，最终自己也得答应，因为这是赵婶的心愿。自己好歹是赵婶救回来的，任何差错都将影响居住在这里的质量。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三几年还真不容易离开这里。真的失去俊昌了，离开的机会渺茫。失去的是俊昌那一百多斤肉，灵魂深处却被俊昌填的满满的，无法加塞进任何人，又怎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
大嫂的房屋如期动工，大嫂每天累并快乐着。光自己家里就八个人，大哥只请三个师傅，进展速度比小红当初更快。大嫂和二嫂商量好，他们彼此不付工钱，家里的其他成员也不付工钱，可是比小红当初省了好多。小红自然是不满，经过赵婶劝说支梅开导，想到大嫂有了自己的房子便可以搬出小红房屋，小红只好默认了。
支梅每天在烈日下搬砖，和灰累的全身衣服被汗水浸透。小红个子矮小她坚决不去做重体力。只在屋里煮饭和照顾小宝。
支梅已经把自己磨的不再是当初那个支梅了，她有点显老，显瘦，也更显成熟。每天给几个师傅打杂，活脱脱一个女汉子。
师傅当中有一个年轻，俊秀小哥哥。几天下来他被支梅深深吸引。在子解支梅情况后他让赵婶来牵红线。
“支梅啊，”赵婶喊住正要往大哥那边走的支梅，“你今天上午不用去那边干重活，跟我一起去买菜。”
“买菜？婶，家里不是还有菜吗？”支梅边往回走边问道。
“今天呀是招待的日子，也就是说每盖好一层都得给工人大办一次。”赵婶换好衣服，拿上口袋走了出来。“走，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赵婶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支梅随赵婶一路走出来，“婶，什么事呀？”
“我就跟你直说吧，你呀也老大不小了，这女人啊必须得结一次婚，成一个家。既然我把你当女儿，我就得替你考虑。你也别老是按个人的意思来，老人的话呀，你得听。”
“婶，我真心不想谈恋爱。”
“别走那么快，这市场上的菜卖不完，急什么？”
“婶，家里还忙着呢！”
“慢慢走，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听我把话说完。”
支梅放慢脚步。
“你要不听我的，你以后别叫我婶。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能错过。”
“婶，走吧。”支梅做出叛逆的样子。
“就是在我们家干活的那个小张，他是我们村六组人。虽然他是学泥瓦匠的，可家里条件好啊！家里爸妈勤快着呢，以前什么厂子都没有，他爸妈种点蔬菜都是挑到城里去卖的。没菜卖的时候，他爸就去拉煤。虽然挣钱不多，可人家一直在挣啊！他家呀估计也是祖坟埋的好，去年就盖了楼房比小红的房子还早呢！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一个姐姐早出嫁孩子都能走路了。这样的家庭条件上哪找去？要不是他主动跟我说，我还不敢牵这线呢！我还怕他嫌弃你连个娘家都没有。”
“婶，就连你都明白我配不上他，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人家是自愿的，你只要答应就行了。”
“婶你知道吗？我有过一次恋爱经历，我就被伤的体无全肤。”
“你以前认识的不是做服装生意的吗？不是在城里混吗？那个，你可能真配不上。这个不一样啊，这个是农村人，泥瓦工。虽然在咱们村是数一数二，也不能和城里的生意人比。人家已经跟我打听了你的全部，人家愿意。”赵婶信誓旦旦说道。
“人家妈妈已经说了，只要你愿意，就算你没有娘家彩礼钱一分不少给你。”赵婶见支梅不说话，补充说道。
“婶，我已经不是女孩子了，我打过孩子的。”
“我跟他说了。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又怎么会在我家？我们家又怎么可能盖上楼房？这些天，小张也是把你这个人看明白了，他认为能娶到你，值了。”
“婶，我，我真的不想谈这事。”
“你傻呀？哪个女人不嫁人？这女人要是没个男人，就永远没有家，别人欺负你谁来护你？好男人歹男人都得有个男人。有个男人你的心才有归处，有了小孩你才有真正的根。你以为你在我们家能住一辈子？我在我娘家多住一晚还不行呢！你跟我们的感情在怎么好，就算你是我亲生的女儿，我也是要你嫁人的。这女人的青春就那么些年，等你老子谁还要你？听我的，我是你们的媒人，明天，他的父母，我代表你的父母一起吃个饭，把这事给定下来。以后，你俩就以恋爱的身份来往。一段时间以后，双方没有意见就结婚。”
“婶，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我要是嫁人了，就不能借钱给二哥盖楼房了。”
“各说各的，这么好的机会，终身大事更重要。你俩要是真结婚了，别说你的钱我们能借，就是他张家的钱我们也能借。哈哈哈哈……”赵婶这是真高兴。
“我妈把小张给你介绍了？”晚饭后坐在支梅床上的小红问道。自从放长假小红就天天晚上粘在支梅房间，无论是和父母闹了情绪，还是和哥嫂有了言语碰撞，她都会坐在支梅床上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心情。完了就睡在支梅床上，还说她要与支梅搭伴。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我说不过她。”支梅说话间想起了俊昌。
“你最好答应。”小红一本正经说道。
“这几天都在一起干活，都认识，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支梅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都只顾干活了，我也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挣的钱都在大哥那里，任谁也开心不起来。大哥盖楼房，你的钱最多，我把你的钱还了，我倒是借钱最少的那个人。等将来二哥盖楼房，大嫂把钱还给你，大嫂也就没钱了。你的钱更多，就算二哥没钱，用你的钱和我的钱就能给二哥盖起房子来。等二嫂再挣钱来还你的和我的差不多还要再三年，这对你不公平。你要是结婚了，你就不用借钱给二哥。就算我妈要你借，那也得经过你老公同意。
“借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不喜欢那个小张。”
“哎！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人家看不上我，要是看得上我我就愿意，我有房子我都愿意。那么好的条件，真不知道你选哪样？”
“可是你妈说了明天一起吃饭，估计是要定下来，我该怎么办？你快跟我想办法。”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媒人公媒人婆，媒人的女儿吃磨合，哈哈，我就去蹭吃蹭喝。”
相亲对女孩子来说本来是件紧张害羞的事，支梅却平淡的像是局外人，反到是小张紧张的不得了。手足无措，一点没有往日干活的利索与老成。张爸张妈原本不是很喜欢支梅，拗不过儿子也就答应下来。见到支梅后到也释怀许多，心里最后那丝丝梗依旧存在。
赵婶和小红好不热情，像是自己得到大好处一样忙活开来。茶也倒上了，瓜子花生也摆上了。大家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像过年一样有氛围，小红给每个来宾跟前发了花生瓜子，觉得缺了点糖，她又急忙跑去买糖了。呆会就在这张桌子上摆宴款待女方贵客。
“这个——我还是正是介绍一下。”赵婶笑着发话。“这位就是支梅，她的情况我已经给你们讲清楚了。这位小张呢他叫张浩，我们都习惯叫他小张。支梅啊！这位就是小张的妈妈，大家都叫她李姐，我也叫她李姐。这个支梅和小张这些天在我们家已经认识了，只是经过今天就正式成为男女朋友，正式往来了。”
小张爸妈毫无表情的坐着，看着赵婶的表演又不停地打量着支梅。小张紧张地陪坐着。
“确实长得很漂亮。你的外表确实能盖住你的所有缺点，难怪我张浩被你迷得五迷三道。”张妈不加修饰地说。
“这个婚姻大事啊！怎么也得经过父母才对。”张爸说，“你俩人结婚手续还在父母手里，没有父母参与的婚姻会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况且，没有手续的婚姻也不叫婚姻啊！也不知道支梅对这个问题有什么打算？”
“是这样的，”赵婶急忙说道，“支梅来我们家也没有手续，两年前我们家还吃不起饭。支梅来的这两年，我们家翻天覆地的变化。成为村里人向往的一户进步大户。以前你们也听说了，我们家婆媳，弟兄都是不和睦的。就因为支梅的到来，我们一大家子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已经有两年了。上下三代人亲的不得了。之前，我家小红就是一个笑话。人人都说我卖女儿，我也承认我卖女儿。但是现在不同了，小红一大幢楼房一年光房租就好几千，自己还住着套房。我们那套房也是支梅设计的。现在老大正在盖楼房，明年老二就要盖楼房。我们队上哪个都羡慕，人人都说支梅是我家财神爷。我也晓得你们家去年盖了楼房，但是你们欠下的外债今年一年都还不完。而且，你们家的房子只够自己住，没有出租收租金的。要是支梅嫁到你们家，支梅的嫁妆也有十万，够你们盖几十间楼房的。支梅现在是我赵家女儿，是我希望她离我近点，你家那点条件她还不一定稀罕。愿不愿意你们自己决定。”赵婶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妈，爸，你们说啥呢？”张浩大声说道，“你们平时就是说话老是得罪人，今天还这么说。支梅可不是一般女孩，她说话从不得罪人，干活也比你比我姐强多了。你们总是看别人缺点，你们怎么不看看我有多少缺点？反正我是真的喜欢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你们要是嫌弃她，我们就分家。”
张浩简短的几句话不仅震慑住他的爸妈，瞬间让支梅对他另眼相看。
“其实张叔的顾虑我们都懂，”大嫂说道，“支梅是有身份证的合法公民。水到渠成该结婚的时候回村上找干部，不行就去乡上。现在婚姻哪有父母阻挡的了的？都九十年代了。”大嫂虽然曾经出门让别人说三道四，现在却成了赵家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妈，我不考虑那么多，我就是喜欢支梅。”张浩说，“支梅以前的遭遇我们也是不太清楚，到结婚的时候我会和支梅一起去她老家见她父母。她父母有什么要求咱们满足他们就是了。”
“我爸要求我招朗入熬，你也要答应吗？”支梅对张浩没兴趣，希望他能因为自己的各种原因放弃想法。
“肯定不行，我家就这一个儿子。”张妈急忙说道，“你有什么条件让我儿子入熬做上门女婿？你可是失过身的女人。就是黄花大闺女我儿子也不可能做上门女婿。我儿子长相——摆这儿哪！我家条件也不差，儿子现在也是学手艺，挣钱多少也是有得挣的！干嘛呀！好好的一个儿子非要娶这样女人。娘家不像娘家，谈婚姻那是多难的事情啊！以后生了孩子做酒席娘家一个人也没有，叫人家背后怎么说我们？只有娶不上媳妇的人才会什么人都稀罕。还，还做上门女婿，而且，哼！她还和她父母已经断绝关系。”
“妈！你别说了。我有说过要去做上门女婿吗？你这是在骂人家，你干嘛呀？我的事不要你管。反正今天大家都见过面了，你喜不喜欢都这样。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张浩边说边看向支梅，脸上一阵一阵泛红。
“我不愿意。”支梅站起身来对张浩说道。我不愿意，我是残花败柳，我不想因为我影响你们一家人的感情，我也不想成为你们家人任何时候指责我的理由，人都会犯错，我以前的错会让你们一辈子不舒服，以后生活当中我还会犯错，会让你们如梗在喉，时间长了，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对不起阿姨，叔叔，今天让你们破费了。我先走了。
支梅起身的瞬间，大嫂二嫂也跟着起身。赵婶还坐着不动，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遗憾地摇头。正在这时，小红拿着糖果走了进来。
“来了，糖来了。”小红进门就大喊，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她不看别人就把糖放桌子中间。“来来来，吃糖，吃糖......”小红给凯凯拿了些糖，又塞给张爸张妈一些，“吃糖，喜糖你得多吃。”
“谢谢，谢谢，吃，吃，大家都吃。”张爸却在这时起身走到门口说：“大家都别生气，先坐下来吃点糖。不管今天有功没功，肚子也不能落空，饭是肯定要吃的。支梅啊！你别生气，你阿姨说话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肯定是要吃饭的，这么大的喜事能不吃饭吗？我们可是今天连二哥的房子都停工来办这事的。”小红边说边拉住支梅坐下，其他人也跟着坐下，张爸这才从门口走到桌子跟前坐下。只有张妈拉长个脸坐在那儿原封不动。
“闺女是个好闺女呀！说实在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认定要的，我们肯定要给。支梅啊！咱家呢条件也不怎么好，你赵叔赵婶是知道的。你俩一定要在一起咱也同意，你爸妈到底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现在咱也不问，你俩先发展，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呢，咱也不在你身上花多少钱，这你能理解吧？等将来你正式成为我张家媳妇，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花。”张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老哥啊，你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吗？在一个学校读书”张爸开始跟赵叔拉起家常来。“你比我大两岁，你就是不让我跟你玩。我就想跟你们大孩子一起玩，我也不想和比我小的同学一起玩。我就整天的像个傻子跟在你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也不和比我小的同学玩，感觉老带劲了。咱们那个年代苦啊！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什么都没学会小学就毕业了。各自回家干活，咱也不在一个生产队，以后就只是认识再也没在一起玩过，这就到了四十多岁。努力，干的好，到现在也只是能填饱肚子，干的不好这日子依然没有起色。这孩子们就要谈婚论嫁了，咱哥儿俩也该好好的喝喝酒，叙叙旧......”
“是啊！是啊！”赵叔就这么简单地回答没有发表意见。支梅坐立不安不停地搓着手。今天支梅的表现有些异常张浩都看在眼里。张浩站起身来拉着支梅的手说：“吃饭还早，我们去大街上走走。”支梅没有反抗，她太需要有个理由离开这里，她太局促了。
“支梅，你一时不能接受我也是正常，我会让你接受我的。”张浩对支梅说道。
支梅用力从张浩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平静地说：“你来赵家干活已经二十多天了，我怎么没有发现你喜欢我？这么突然，你就说你非我不娶了。”
“我怕伤害到你，我都不敢看你，我更怕赵家一家人拿这事取笑你，你是女孩子嘛！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被你迷住了。后来看到你干活那么卖力，还是不挣钱的那种，我就对自己说，这辈子就你了。”
“可我已经决定不谈感情不结婚，就和小红一起生活到老。我都和小红说好了的。”
“怎么可能，在你来小红家以前，你也没有决定要做皮鞋哇！当一切变化的时候你不变？是你不想变就可以不变的吗？小红可以说是暴发户了，她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她现在孩子没来可以跟你一起过，她孩子来了你还愿意跟她一起过？你不吃亏？况且她还有老公。等到他们家三兄妹都挣个盆满钵满时，他们就会觉得你是外人，你的存在让他们不舒服。小红将来还要娶儿媳妇，到那时一切都会变。你跟我结婚，你就是家里永远的女主人。不管时代，社会怎么变，你都以不变应万变。”
“你知道我有一段失败的感情吗？我还引产了小孩。”
“我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你也不会出现在赵家。”
“我和娘家父母真实的已经断绝关系，我没有勇气面对我的父母也不愿意面对我的父母。对我而言，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家。”
“其实你以后还是会回去看望他们的，你的案例在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年后都相认了，只是时间问题。等我们将来办理结婚证时，我同你一起回去，有我在，你爸妈不会太过份，他们想要的就是钱。你爸妈不知道你现在的工资收入，你只要经常给他们一些小钱就好，不要一次性给的太多，让他们以为你有好多钱。”
“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等到了解彼此后再谈恋爱。我以前犯过的错我不想再来一次。”
“我理解你，但请你相信我，给我机会证明我是你最值得信赖的选项，没有之一。”
支梅感受得到这是个不错的男孩，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可怎么也没有心动，甚至有些想要逃避。这么好的男孩她的心却被俊昌填得满满的，怎么也找不到一个边角余角将他存放。俊昌是他的全部，即使一点点回忆也能美上好一阵子。幻想俊昌是她最痴迷的业余生活，或者说全部私生活。她的爱情是拒绝张浩的，她的心是拒绝张浩的，她的感知是拒绝张浩的。这一切源自于她的自由。刚和俊昌分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时，她是愿意随便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处理的。那时偏偏父母不接纳她。逃难，被人欺负时，但凡有个神智清楚的男人给她一个屋檐，她也是愿意嫁的。当初她向赵婶求助时，假如赵婶是个穷光棍她也是愿意嫁的。而现在，她犹豫了。她不为躲露水而嫁，不为一个馒头而嫁。她为她不爱不嫁。她不知道什么叫后悔，她只怕以后后悔，她也知道她的以后一无所有。
支梅在张浩的情感攻势下不知所措，本来这些天她不是那么想念俊昌。她想再去看看俊昌，再问问自己的内心，是否能从俊昌身上找到忘记他的因素，也想从张浩身上找到优于俊昌的点点，她希望自己从痛苦中走出来。更希望给自己理由和机会接纳张浩。
背后有张浩作支撑她来到九眼桥并不紧张。她直接去了旭丹的摊位，她要大大方方地去了解现在的俊昌，她要俊昌给她个坏印象与过去作个了断。
“表嫂，生意好吗？”支梅看到旭丹立即打招呼。
旭丹直接愣住了，她慌慌张张不知说什么，只赶紧将支梅拉到试衣服的地方躲起来问道：“你怎么来啦？你来干嘛呀？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你今天哪都不要去，就呆在这里，等到中年我请你去吃火锅。”
“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就来看你。你当然不相信，我这些天没事干，心里烦闷，你也知道我在城里没有一个亲人，我就想到你，也想再见一次俊昌。”
“看你这身穿着你也过得挺好。俊昌看到一定会高兴的。你有没有结婚呀？”
“没有，不过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没有答应，我还想再见一次俊昌，我要看见他过得好好的，我才放心，我才会答应别人。”
“我带你去见他，偷偷摸摸地去，不能让市场上的人知道你今天来过。”
“你戴上这顶帽子，戴上我这幅眼镜，再戴上口罩。”旭丹从箱子里一一找出来让支梅戴上，并吩咐道：“不许说话。”
旭丹拉着支梅离开市场，当时市场正是生意高峰期，没人注意到。路过俊昌摊位，旭丹特意用身子挡住支梅。支梅情不自禁地朝摊位上看去，那个矮小足跛的女人正在给客户介绍衣服。没有俊昌的影子。旭丹加快步伐拉走支梅，来到公路上拦下辆出租车直接离开。
“去医院。”旭丹很着急的样子。
“表嫂，”支梅发觉蹊跷，想要问话。
“从今以后你都叫我表姐，我们做结拜姐妹，你有事就和今天一样来找我，堂堂正正，反避了别人说闲话。”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表嫂，哦！表姐！”
“去看俊昌啊！”
“俊昌在医院吗？他生病了？”
“是的，正好没人侍候。”
“没人侍候？”
“是的。”
“他不是有老婆吗？他老婆不侍候他吗？他爸爸呢？”
“他爸爸回老家了，他老婆晚上也会去看看的。家里还有儿子需要他老婆照顾呢！前两天我让世华去侍候的，这两天好很多，他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今年的生意不怎么好，眼看秋天要到了，大家都在忙着低价处理手里的货，我也两天没去看他了。”
“他是什么病？”
“我估计你见到他时他也不会告诉你，还是我告诉你吧！本来我们都以为他过得很好，他却突然去了一趟你的老家。见到了你的父母，才知道你下落不明，他在大家不知情的时候喝了农药。那天晚上十二点过后，我突然肚子痛去上厕所，他就在厕所外那棵大树下痛苦地挣扎。你知道的那个厕所，那棵大树。当时吓我一大跳，黑黢黢的。他在那里翻滚，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用手电看清后急忙去叫人，大家都来帮忙，急坏了他老婆和他姐。就在大家帮忙弄他上救护车时，他的衣服里掉出一张折叠好的纸。还是我嫂子捡到后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就顺手递给他老婆。他老婆当时就打开看了。在我们大家都忙着叫她上车去医院时，她却说不去，让大家都别去，并将那张写得满满的纸张递给许志文。转身就回家去了。许志文看了一半将纸张重重地摔到已经昏迷不醒的俊昌身上，大声嚷道：‘都别去了，让他去死，该死一万次，该死无全尸。’关键时还看我家三兄弟，大哥景华急忙接着许志文下车，世华，坤华，还有我，大嫂和梓桐一起送俊昌去的医院，他的那张纸就是他的遗书我给他保留着，等他出院时再交给他。”
“他的遗书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给他放医院了，在医院床头柜同住院手续放一起。”
“所以，他老婆就再也没管他吗？”
“不是，主要是他姐姐现在正做月子，他姐夫从没去过医院。志玲是个好人，虽然人有残疾，长得丑陋，心肠和你一样，真的很好。她去过医院，虽然很生气，还是很担心。她的儿子刚刚一岁半，正是走路要人的时候，她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我今天去医院会被他老婆发现吗？会对我不利吗？我是说万一他老婆去医院。”
不会，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她说今晚我夫妻去照顾俊昌，她是不会发现的，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她就会相信我们去了医院，当然，我们也是肯定要去医院的。
来到医院门口，旭丹驻足说道：“你自己进去吧，我回市场拖住许志玲，也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会不会害了你，祝你好运。”
支梅走进病房，隔壁病床的老爷爷正在帮忙给俊昌放液体。
“你今天精神好多了，我老婆的病情还没有松。”老爷爷对俊昌说道。
“谢谢你，爷爷，你还是多注意老奶奶吧！”
老爷爷转过身后，俊昌这才发现支梅。四目相对，彼此都红了眼不知说什么好。支梅走进面容憔悴的俊昌，泪水还是禁不住流下来。
俊昌硬撑着坐起来，支梅赶忙上前去扶。不知为何俩人竟抱住不肯松手。
“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好好的，让我担心你。”俊昌大声哭了出来。“你的家里人为什么不知道你在哪里？你奶奶可想你了，哭成泪人。要我找到你，我上哪里去找你呀？你都经历了什么呀？我不知道，你来过市场找我。我是傻子，别人都知道你来过市场找我，就我不知道。后来我发觉不对，才要去你老家看看你，去弄清楚你现在的情况。你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话呀，戳心呐！支梅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凶手。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的，今生我负了你，来世做牛做马还给你，求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求你了。”
支梅再次投入到她对俊昌的感情深处。久久抱着不愿松手，直到俊昌打算轻轻推开他。此时的她平静自如，她从没有这么清楚明白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俊昌是自己的全部，无论天涯海角，生离死别，她和俊昌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我奶奶她还好吗？”支梅抹了抹泪水，心痛地问道。
“你奶奶挺好的，就是不放心你。你妹妹谈恋爱了，一个外地打工人，看上去笨笨的，对你家言听计从的。”
“有我姐姐的消息吗？”
“没有，是我没有问。时间挺急的，你爸妈赶我出来。你爸拿着扁担要打我，说是我害了你，要我负责还一个完整的闺女给他们。是你奶奶抱着你爸的腰我才跑掉的。”
支梅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你还是回去看看吧！至少你是爱你奶奶的，你爸妈那关你始终也得过不是吗？其实按照爸妈的意思也是可以过的，就像我。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有——男朋友。”支梅话音未落，再次低下了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一个人在一个不属于你的地方呆是要有个依靠的。”
“注意你手上的针，你还是躺下吧！”
“我不躺下，每天都躺着很难受的。”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生病吗？”支梅刚刚沉浸在与俊昌的重逢中，忘记了俊昌自杀一事。
“我——过两天就好了。”俊昌将脸看向窗外。
这时支梅才想起来旭丹说的话。她轻轻打开抽屉，拿出那书夹厚厚的一摞仔细观看。俊昌并没阻止，他只知道那是旭丹给他缴费和检查的一些单据。他不知道那中间有他的遗书。
“旭丹帮我交的医药费，我回去再补给她。”俊昌又将目光移到别处。
趁俊昌不注意，支梅将那遗书折起来揣进裤兜。
“都是我害的你，我真是个灾星。”
“不怪你，所有的一切都不怪你。是我没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你的男朋友他能保护你吗？他一定很有男子气概吧！”
“俊昌，别谈我，我挺好的。我想知道你这两年的情况，你都告诉我，我很在意你的点点滴滴。”
“我每天都那样，出摊，守摊，收摊，吃饭，睡觉，机械且无忧无虑地过着。没有特别开心的事也没有特别糟心的事。”
“你有儿子了？”
“是的。一岁半了。”
“长得像你还是像他妈？”
“都说长得像我。”
“那就好，这也是我最大的心愿。”支梅突然心情沉重地说，“我们的孩子虽然我万般舍不得，但她是女孩。她要真的的这个世上，我会感觉对不起你，我会内疚一辈子。没有儿子的家庭输得一塌糊涂，被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管儿子将来长大是否出息，至少现在别人都不歧视你。”
“我才无所谓男女，在我的心里男女都一样。我姐想生个儿子都快想疯了，又生了个女儿，还在月子里呢！她把孩子已经送出去了，估计还要生。”
“我不喜欢她，她生男生女，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就希望你的孩子是男孩。”
“我也不喜欢她，谁会喜欢她，可人家命好。你恨她拆散我们，你想骂你就骂出来吧！反正她又听不见。”
“我才没那闲功夫呢！”
“我有，我任何时候都能抽出功夫骂她。‘活该，报应’。”
“你不是想要开个时装店吗？为什么没开？以前我糊涂，不支持你，你知道后来我有多后悔吗？”
“别提了，结婚后我媳妇当家。她不同意，我怎么也说不服她。”
“她为什么不同意啊？她有其他见解吗？”
“她的想法挺简单，说小本生意本钱小，就算全亏完也亏不死。还说大家都摆摊有团队不被人欺负，还说穷人队伍大，赚穷人钱更容易。这些话她哥以前可没少说。”
“她对你好吗？”
“好，真的，跟你一样好，以我为核心。支梅，”俊昌突然抓住支梅的手说，“忘了我吧！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这也许是天意，是命。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了，我们来世重头开始。啊！”
“你们没事吧？”正在这时，旭丹的声音传了进来，王世华跟在旭丹后面。
“表——姐，”正当支梅要喊出表嫂那个‘嫂’字时，突然反应过来改口喊出‘姐’来。
“俊昌，是我让支梅过来看你的，你不会怪我吧？我以为你们之间还有些话应该彼此说出来才好。”旭丹说道。
“怎么会怪你呢？看见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谢谢你，表嫂。”
“你们要说的话说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吃饭吧！我一直都想请你们二位聚一次餐。”
“我们现在就去饭店，”世华接着说，“今天生意好，大家收摊都比较早，说不定一会儿其他什么人来看俊昌就会被发现，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医院。”
大家来到一家火锅店，热气腾腾的火锅香气四溢。旭丹点了很多特色菜，都是支梅没有听过的。支梅还是有些放不开，不知道是俊昌先前的话伤到支梅还是支梅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她也不怎么吃菜。旭丹不停地给支梅夹菜，并给她介绍各种菜的名字与特色。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俊昌一直没有给支梅夹菜，却眼光闪烁不停游走在支梅与锅中。过了一阵，俊昌终于给支梅夹菜，四目相对，支梅再次看到那双多情而温暖的眼眸，四目居然定格在这里。若不是公众场合，世华和旭丹真想起身离开。片刻，俊昌眼光移向别处，支梅泪珠淌了下来。
酒足饭饱后，俊昌在世华的陪伴下回医院，支梅由旭丹送去公交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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