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与神作战
每样事情都有代价，幸福也是。但正是代价，才让幸福有所价值。
为什么要把艺术品放在博物馆保护起来？因为你知道，它或许会被摧毁。因为会被毁掉，所以守护才有价值。
“是时候了。”
庞大的烛龙级，履带隆隆作响，碾过森林。
眼前是河流交汇之处，树木汇聚外的缺口。
仅仅走出几步后，便能看见明显的人造建筑群，围在了那棵真正的巨树之前。
是土著的聚落，建在巨树的脚下。
“虽然已经知道有多巨大了，但近距离看到的感觉依然不一样啊。”
无论看几次，我都觉得这巨树绝对算得上是个奇迹。属于自然伟力的奇迹。
“我们绕过去，不用靠近土著的建筑物。”赵明羽说道。
“赵，你听过一句话吗。你不拥抱命运，命运必向你呼啸而来。”我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零零碎碎的金属碰撞声传了过来。看来，我们又被麻烦找上了。
“嗯...我想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赵重重地踩下刹车，暂时停下了烛龙级，“我等你解决了，再继续开。”
我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土著军阵，有点说不出的感受。
他们也是为了守护家园，守护所爱的人而战。这片土地也承载了他们的回忆，他们的家。
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战场。
孩子再也等不来爸爸，母亲再也等不来儿子。
餐桌上永远有一个空荡荡的位置。家里永远预备着一张积灰的床，等待着一个回不来的人。
父母会永远记得，那孩子今年本该几岁了，该成人了，该讨老婆了。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选择战斗。因为有值得赌上性命去守护的东西。
但我也是。
我也是怀着这样的决心，在前进的。如果雪莉再也醒不过来...
“你看，有时不能两全。不只是忠孝。”赵明羽自嘲了一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重新将剩下的采矿无人机群组成阵列，阻挡在土著战士与我们之间。
五十三架无人机排列完成后，慢慢向前推进。
“来吧。”
没事的，别怕，米勒斯。弱生于强，怯生于勇，对吧？
我可以变勇敢的。我已经比很多人勇敢了。
米勒斯·安，你可以做到的。这些土著不过是小菜一碟。
“采矿部队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了。”
我重新排列了无人机的飞行逻辑，调整了模式。
飞行的无人机紧紧靠在一起，没有留出什么缝隙，在面前的土著阵列里撕出一道大口子；
前面那些被采矿光线直接灼烧的家伙，瞬间去了地狱。
正如我所料想的，之前无人机的损失不过是一时失误；土著文明想要对付人类，恐怕还早得很。
“春日和丽，我在两世间驱车徘徊。”
我用万向轮轻松地控制着无人机群，一点一点前进。我尽量保持能做到的冷酷极限。
就在眼前的步兵集群溃败的时候，从左右方面，又出现了一批军队，装备重型装甲，跨坐在巨大的驮兽上向战场冲来。
如果这种驮兽跟地球马算同类的话；那地球上的马只能算吉娃娃。
奔来的数百骑兵虽然压迫力十足，但这并不是最让人担心的；在溃败的步兵散开后，出现了一批披着长袍的，就如同法师般的存在。
在之前的战斗里，这些家伙可把我们害惨了。尤其是那些还未解明的武器，更需要小心；那些金属棍能输出远程火力，强度不亚于常规火炮。
这些敌人，是最需要注意的。
“能应付的来吗？”赵明羽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机。
“没问题。这次就相信我好了。”
将机甲开到最大输出功率，我进入了战场侧翼。
先处理掉那些远程战斗部队吧。
我举起光束机炮，正准备开始射击时；我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巨响。
一声接着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金属脱落，崩裂的声音。
当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庞大的烛龙级，就像被巡航导弹击中了一样，整个主体都发出了隆隆的响声，宛如管弦乐队在奏乐，浓烟滚滚。
与此同时，就像是故意加重我的恐惧；慌神的一瞬间，我被巨大的骑兵敌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整个机甲都倾倒到了一边。
但我顾不上这些了。
“喂，赵明羽！还听得到吗？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几秒的寂静里，我真觉得意外发生了。但是，潜意识告诉我，那个汉子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很快，赵明羽的声音出现了，这让我多少有点安心。
“我没事。等一下，我在进入机甲。”
我都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好。我也活着呢。你怎么样？”
“我没问题。你快起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骑兵部队围住了。
那些土著抓住了这个机会。
失去了指挥的无人机群变成了只会惯性运动的飞行器，被那些释放着火球的军队杀的七零八落。
重装骑士击倒我后，一部分围成一圈，似乎是要再次发起冲击。
另一部分，则调转枪头，杀入了已经混乱的无人机群，把那些摇摇晃晃的小东西打成了扁罐头。
这下可遭了。
“他妈的。”
我努力想控制机甲的平衡，但下一轮骑兵冲击已经来了。
可恶。可恶。刚刚才站起来，又被一次接一次的冲击撞倒了。
我得尽快脱身才行。
“他妈的，滚开！”
我举起光束机炮一顿开火，胡乱泼洒着弹幕；击中了一些，但很快就有新的骑士补了上来，根本没给我留下间歇。那些被射死的反而在倒下前，向我冲了过来，压在我身上。
完完全全的视死如归。
剩下的土著正在聚集过来，溃散的步兵也重整旗鼓；他们似乎已经处理完无人机群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机甲外壳，承受不住连续的大重量撞击，已经出现了形变。
一时之间，我慌了手脚。脑子里一片空白。
“别慌。”一个声音刺穿了恼怒和慌乱，拉回了我。
“你们的对手，是我。”
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浓烟，从损毁的烛龙级里播放了出来，是机甲扩音器才能达到的音量。
而且是使用土著语言播送的。
这是，赵明羽？他用扩音器给全战场的人下了宣战书。
烛龙级的残骸下，有一台黑色的人形机体撕开了金属板，走出了火焰与黑烟布置而成的幕布。
虽然已经被熏得黝黑，但我认出了：那是赵明羽的机体。和我一样的型号，配备了光束机炮和喷火器。
斜射的阳光从树叶间漏了出来，泼洒在烟尘和草地上；在这一刹那，战场几乎陷入了静默。
就像个聚光灯下的大明星，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
赵明羽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米勒斯。我说过，不要把轻蔑当成勇敢，去对付敌人。即使是再弱小的军队，也可以用战术击败强敌。胜负，强弱，总是在一瞬间转换。”
他顿了顿，“但现在还不晚。站起来。”
伏击了烛龙级的敌人似乎很迟疑，没有从暗处继续发动进攻。可能是爆炸物不够了？
但很快，他们打消了我这个念头。刹那间，数根刺针导弹一样的武器从林间飞了出来，直冲赵明羽而去。
应该就是摧毁烛龙级的那种武器。
“相同的战术，不会奏效第二次。”
赵明羽的机体快如疾风，闪身过去；那几根武器没入了地里，爆炸的余波扬起一阵阵烟尘。
我终于懂了，他为什么会是精英部队的一员。
赵明羽将光束机炮的支架展开，进行精准点射，将领头的击毙后，试图靠近的其他土著变得畏缩起来。
接下来的一眨眼，他跳跃进了骑兵阵；仅仅用机甲的拳头，便在骑兵阵列中撕开了一道缺口，将这些庞然巨物组成的战线，用巧妙的角度掀翻。
然后，他来了。浑厚冷静的声音一如既往。
“站起来，快走。”
我点点头，也只能点头，跟着赵跑进了深林，把所有的一切，抛在脑后。
“电量低，请注意，电量低，请注意...”
有个提醒在我的机甲面板上出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机甲的电池组开始告急。能够供给电源的烛龙级又已经被摧毁了。
我的机体速度慢了下来；再加上战斗中受到的损害，更是雪上加霜。
赵也停了下来。但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猜，他大概在心里叹息吧。
因为我，亲手断送了拯救雪莉的机会。如果...
数秒沉默后，我才开口：“我的机体没法再继续了，你先走吧。”
“我知道。”
赵明羽的机甲后盖弹开了，里面是四颗并列的电池组，但只有一颗显示有电：“拿去吧。把我的电池组换给你。”
“等等，你是说...”
“能够为了拯救他人而死，我很乐意。”
赵明羽从指了指我的身后，“我会掩护你撤退。还有，要注意别开太快，一格电量撑不住。”
我转头看去，是一群追兵。不，还有一只恐怖的，树木状的巨大怪物，正朝着我们过来。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致我们于死地。
赵将电池组弹了出来，自己从驾驶舱里跳了出来，抱起了一颗电池。
行进的步伐很缓慢；他的动力装甲即使强大，但要抱起机甲所用的电池，还是有些困难。
轻快的鸟儿落在了他的肩上，好奇地盯着这位异乡来客。
我还在通讯频道里想挽回些什么：
“不行！你不能...我来对付追兵，赵，你先走。不对，我们一起对付他们。我们可以的。”
但赵没有停下，只是笑了笑：“还记得那些刺针导弹吗？我们的机甲没法全功率输出，对付不了那些东西的，这样下去只会一起死。而且...”
赵明羽的声音有点颤抖，“而且，如果，雪莉醒过来了，我不能就这么告诉她：你哥哥死了。我做不到。所以，让我来吧。”
他敲开了我的机甲后盖，更换了电池，变得有点絮叨：
“去吧。从理性上看，也是你回去好；你懂怎么控制无人机器，比我内行。我就只懂点打仗的事。下次准备充分一点。走吧，你还要把你妹妹救回来呢。但是，你得自己完成了...”
那套动力装甲在忽闪的日照下，有种别样的光怪陆离。很美，也很炫目。
“还有，可以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家？”
这是通讯上的最后一句话。
赵明羽身上的光影和色彩，如潮水般褪去。簌簌落叶，琴键似的响起，跟随着踏出的步伐。
他举起刀刃，遁入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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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魔王的军队没有理会别的城镇，直冲着巨树，已经到了城外森林。”
侦察兵带来的只有坏消息。
尤利西斯站在城墙上，听着各种各样的的报告，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该你们出手了。魔王讨伐小队。”
他把目光投向我们一行人。然后向城墙下的军阵挥了挥手，几位指挥官会心地点了点头，冲着传令兵吩咐了下去。
随后，浩浩荡荡的军队开拔向战场。
我转头看向厄莱克妮，罗泽莉娅，吕皮安，还有那位魔物召唤师。
“走吧，一路向前。”
“那些士兵是为了你们而战。别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尤利西斯最后补充了一句，“你们只需要全力摧毁那件武器就好，我们准备了对付魔王军的战法。”
“是，大人。铭记在心。”
我握了一下短剑，还有身后的法杖。
“走吧，老大。你要的三十把法杖都装上车了。”莉娅的盔甲被擦的锃光瓦亮，甚至显得有点滑稽。
她把圣骑士的钉锤当成铃铛一样挂着腰间，边走边发出撬罐头的声音。
我被她逗乐了，只能回一句好。
“那么，厄尔，吕皮安，还有莱雅。你们都清楚计划了吗？”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正规部队，厄莱克妮有点紧张，一直摸着猎鹰的羽翼。
对于我的提问，她也只是轻轻点点头。
吕皮安倒是很坦率：“我明白。只是我不觉得一定会成功。”
他夸张地摆出了一个古典的力量感姿势：“到时候，我会用武力扭转失败的。”
莱雅似乎是不耐烦了，催促道：“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难道我们要等魔王来找我们？”
“都知道计划就好。那就开始吧，魔王讨伐战！”
罗泽莉娅已经走上了马车，甩了下马鞭：“要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我不想半路就撞上魔王啊！”
莱雅从城墙上一下翻了下去；那只树精乖巧地接住了她，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然后，她对着圣骑士，半是嘲讽，半是安慰地说了句：“你先别急。死亡会躲着不要命的人，专找怕死的人。”
我得说，莱雅说的有点道理。
在尤利西斯的提议下，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挫败魔王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用正面的大量军队吸引走魔王军的主力，让我们有机会偷袭那台武器。
“好了，我们到预定的森林了。”莉娅将马车停在了森林的外围，盘根错节，马车几乎开不进去。
我们都下了车。那几只额外成员...也跟着莱雅。座狼，豹子，哥布林。
“侦察兵预估没错的话，大概再等半天，我们就能看到魔王的真身了。”
吕皮安对报告的内容总是记得很仔细。
我想了想，有补充了一句：“各位，带上家伙什，我们就藏在这片杉树林里。时机一到就动手。厄尔，你清楚吧？”
厄莱克妮呼唤了一下猎鹰，“我知道。过来，小鹰！”
那只猎鹰重新飞了回来，一点没有停顿。
“看，没问题。”
“那就好...那么，莱雅...”我看向那位新加入的成员，努力想礼貌一点。但回敬我的却是白眼。
“你不用问我。我知道计划。大树早就在这了，我来叫它。小瑞，克罗，米尔，你们也跟紧点。”
小瑞，那只哥布林；一脸呆滞的样子，就像是痴呆。我很难理解魔物召唤师是怎么会想控制它们的。
座狼和豹子看起来还正常点。
而大树，说的就是那只树精，是我们用来对付魔王的重要战力。但是，很明显没有交通工具能载着它，所以只能让它提前到这来，再进行汇合。
所以，期望这家伙能按时到场吧。
但树精比我想象的乖很多。仅仅是举起金属杖后呼唤了几声，那只树精就跟着声音找到了莱雅。
“好吧。召唤师的那些花活，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罗泽莉娅耸耸肩。
吕皮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树精。他不会在盘算该怎么打败这玩意吧。希望不是。
我重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出发了。”
吕皮安从车厢里拿出十根法杖，绑扎在背上。我们也都各自分了一些，然后，走进了森林，准备迎击魔王。
我们每个人找准自己的位置，方便在各个角度都能看到魔王军的踪迹。
就在日头斜过三分的时候，我们恭迎的客人，终于到场了。
是厄莱克妮发现的，猎人的敏锐让她能定位到杂音的来源。
那台庞大的武器直接将森林碾碎，一路冲撞了出去，最后停在了河流交汇之处。
魔王和他的部下们，都伴随在旁边。
厄莱克妮按照约定，点燃了火堆作为信号。
很快，我们都聚集到了她身边。
除了那只树精，那家伙的动静太大了。还是隐藏在树林里比较好。
与此同时，森林之外的开阔土地上，也惊起了阵阵隆隆的响声。
这是尤利西斯的军队在移动，准备跟魔王军硬碰硬。
我知道，他们必输无疑。不过没关系。
累卵弗能击石，涌潮方可碎岩。
只要使用正确的战术，便能将弱小和劣势化为胜利。
果然，前排的步兵很快陷入了溃散，原本整齐的步伐声变得杂乱无章，伴随着奇异的响声。
我想那是魔王军里，恶灵释放火焰的声音。
接下来是第二波潮水般的攻势。骑兵和法师部队该上场了。
在树林的缝隙之间，我们都看到了，魔王直接冲进了战场，要把这些碍眼的敌人一扫而空。
就像上次对付伏击那样。
就是现在。该轮到我们出手了。那台武器的周边已经没有阻碍了。
我给厄莱克妮打了个手势。她点了点头，拿出一根法杖。
我伸手握紧了那根法杖，用已经练习过无数遍的方式，激活了它。
我能感觉到；我的思想和这个法杖联结在了一起。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据说巨人时代，他们也有类似的，能够控制远处造物的方式，被称为“蓝色之牙”。
“飞吧。”厄莱克妮轻轻的抚摸着猎鹰，将法杖塞到它的爪子里；然后，这只小家伙腾空而起，直冲那台武器而去。
猎鹰将法杖丢向目标；看来欣赏烟火的时候到了。
那台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投石巨炮，魔法加持，体型巨大，闪烁着炫耀般的明灯，伴随着可怕的轰鸣；但在神力的毁伤下，依然如此脆弱。
仅仅是一根法杖引起的爆炸，就几乎将其摧毁。光滑而又精美的表面被毁坏，铁皮开裂，露出里面精巧的法术回路，还有闪烁其中的魔法火焰。
即使被破坏，也显出魔王一族对魔法的精深。与之相比，魔物召唤师的金属杖就像个劣质玩具。
“寒芒冲斗汉，古血染星辰。”吕皮安轻轻叹了一句。不只是感叹如此造物的毁灭，还是我们作战的成功。
升腾而起的是令人恐惧的味道，一种混杂了草木灰和焦油的味道。
“这台巨炮...比我想的脆弱。继续。”
猎鹰重新飞回了厄莱克妮的肩上。
我立刻激活了下一根法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攻击。
一轮，两轮，三轮，四轮。
差不多了，那台巨炮几乎变成了一堆破烂，就像焚烧过后的房子一样。
那么，魔王呢？我有点担忧地看向正面战场。
但那里也出奇的顺利；尤利西斯的战术奏效了。不顾生死的重装骑兵，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使面对魔王的扫射也毫无惧色，仅仅用骑兵冲击就压制住了魔王。
当然，这些家伙本身就够大够重，加上大小近乎恐怖的骑枪作为武器，能压制住魔王也不让人意外。
失去了魔王的率领，那些恶灵也突然变得东倒西歪，被重新整队的步兵击溃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继续追击了，让树精去控制住魔王，剥离出里面的那部分躯体，让他失去战斗能力...
等等，那是什么？
那座巨炮的废墟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与魔王的盔甲一般无二，只是，浑身黝黑，好似索命死神。
我的心里一紧。
跟着那个身影一起的，还有一声怒吼：“你们的对手，是我！”
这声怒吼撕裂了整个战场，让人无法不侧目。
我没想到还有第二位。大概也没人会想到。魔王级别的强者居然不止一位。
不对，我不是之前见过他们两人组队吗？该死，我怎么全忘了。
“这...怎么办啊，老大？”罗泽莉娅的惊慌几乎写在了脸上。
我立刻决定了战术：“立刻出击，尽量在隐蔽状态下接近他。然后投掷法杖，将其杀死。我们一起上。”
但他没给我们这个机会。
我们的投掷被他完全躲过。这家伙甚至比魔王更强，更敏捷，更精准。
我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场战斗的形势就被瞬间逆转了。
先是几束精准的魔法飞弹，杀死了百夫长们，让步兵和法师陷入混乱。然后，他仅凭徒手就击退了骑兵部队，把魔王解救了出来。
“搞什么...”莱雅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战神，“他是魔王的侍卫吗？还是怎么的？”
我握紧了短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们跑进这片森林了，有踪迹可以追。我们必须追上他们。”
“你的计划可真是。跟两个魔王级别的强者战斗？很离谱。”
吕皮安将长戟抽了出来，拉下了头盔，“但是我喜欢。”
厄莱克妮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卡斯...你的手...你还能继续战斗吗？”
“嗯？我怎么了？”顺着厄莱克妮的目光，我看向了自己的手。
我这才发现：那只拥有了神迹的手臂，在多次激活法杖后，已经有了明显的青紫色。
而此时，疼痛感也袭来了。
看来是使用过度的副作用。果然力量是有代价的。
不过，我还是强忍着痛苦，摆了摆手：“我不要紧。厄尔，莱雅，你们两个有森林追踪的经验，带着魔物先走。吕皮安，莉娅，我们跟在后面，随时补充上去，形成包围。”
厄莱克妮叹了口气，对莱雅说道：“我们走吧。”
那几只魔物也识趣地寻到了兽道，呲牙咧嘴地吼起来。
“嗯...老大。能让那个大个子树精走前面吗？我觉得他挡挡魔法挺合适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谁了：“不行，莉娅。别贫嘴了。”
“好吧。”
吕皮安笑起来：“没事的，小姑娘。我会打败魔王的。”
莉娅没有理会他，反而双手合十了起来：“等我们对上魔王了，你再逞能吧。”
话说回来，作为圣骑士，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她祈祷。
无论如何，这就是面对魔王的最终决战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巨树在上，出发，讨伐魔王！”
短暂的徒步后，我们看到了。宁静的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座人形躯体。浑身都是被熏黑的颜色，手上有着奇异的魔法道具。外表很光滑，线条流畅，一动不动，就像睡莲般沉静。
“没错了，这就是魔王的侍卫！”
莱雅已经抑制不住复仇的心情了，“克罗，米尔，给我上！”
但我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声音：“等等！”
我发现，那具躯体的胸膛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他的本体去哪了？
下一秒，豹子的左腿被割开了；血液溅满了一地草叶，但我们没人看到敌人在哪。
“克罗！”莱雅愤怒地抽出一把护手刀，用金属杖召回了座狼和豹子，“可恶...我不会放过你的。”
“快退后。”吕皮安警戒地挥舞起长戟，“我们碰上不一般的敌人了。卡斯，你还能使用那个爆炸的能力吗？”
我点点头：“我尽量。但估计没几次可用了。”
厄莱克妮举起标枪，指了指：“我看到了！血溅在了敌人身上。”
我们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有一些血液漂浮在空中，十分诡异。
我们几个人小心地并排站着，面对着那无形的敌人，不放过他移动的一丝一毫迹象。
树精待在我们身后，庞大的身躯投下阴影。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说道：“大家小心。这跟古代记载的一种战士十分相似。在巨人文明的记载里，这种战士可以用魔法改变光线，从而伪装自己。是所谓的‘失形战士’，作为强大的护卫和精锐存在。”
莉娅缩到了吕皮安背后，掏出钉锤，嘟囔着：“搞什么...这些魔王军还真是可怕，连古代魔法都能比肩吗？竟然能抹去身形。”
这可比古代科技压迫感强多了。不是什么传说和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碾压。
那位战士，就这么与我们对峙着，慢慢擦去身上的血渍。用手指一点点刮到地上，我都能想象出他从容的样子。
不能再等了，等到他清理完血渍，就是发起下一次攻击的时候。
我轻轻在莱雅耳边说了几句，制定了一个简短的战术。
她晃了晃左手的护手刀，给魔物点了一下方向。
受伤的豹子和座狼又一次扑了上去。
我看到了，那些血渍飘动了起来，但比想象的快很多。
魔物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没关系。
我反手握住法杖，念出了冰雪风暴的咒语。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冰雪覆盖了面前的一切。
那位战士的身形也被覆盖住了，轮廓显示了出来；比我以为的小很多。只有半人多高。
“厄尔，那里！”
厄莱克妮抬手掷出标枪；刺中了那个冰雪中的身影。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位战士一点也没在意；因为，本应刺穿身体，击破盔甲的标枪，直接被弹开了，一点都没能迟滞他。
“克罗！米尔！快回来！”
已经迟了，那位战士闪过扑咬，横手斩下一刀，豹子没那么走运；受伤让它没来得及逃离，整个脑袋被完整地切了下来，张大着嘴，还在呼着热气。
而座狼敏捷地后撤了一步，只是失去了鼻子。
“逃跑。”
那位战士终于开口了，用着诡异的语调。既熟悉又陌生，就像魔物模仿着人类的语言。
“你们，最好，赶快跑。别来妨碍我们。”
他挥了挥手上的剑型武器，雪和血融化在一起。
压倒性的恐怖。一切策略，战术，似乎都化为可笑的把戏，对他毫无威胁。
“要不，我们还是撤吧。”莉娅的声音很弱。
吕皮安向前踏了一步，保持沉默。
“不。”我强忍着不适，“我们绝不后退，退无可退。这是为了我们身后，所有人的奋战。”
“没错。”莱雅的手在发抖，“假如我们现在放弃了，那么要面对敌人的，就是幸福城，和无数的平民。和我的家乡一样。”
我能感觉到，有种情感在燃烧：“莉娅，我们掩护你，你把马车开过来。我有计划了。”
厄莱克妮握住了最后一根标枪，没说话。
那位战士轻轻拂去身上的风雪，“那么，你们选择战斗。”
“来吧！”吕皮安已经迫不及待了，将长戟指向他。
但收到的回馈，却是一声叹息：“我很抱歉。”
那位战士将长剑插入土中：“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为了我们族人的生存，巨树必须被毁灭。即使你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我们也只是害怕，害怕失去至亲至爱之人。”
莱雅愤愤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
“没有用。或许，是吧。那就只好请你们去死了。”
那位战士将剑抽起，开启了攻势。
哥布林狠狠冲了上去，为我们争取时间。
但不过一合，便被切成几份。
我想出对付他的计划了。但首先，我们得撑到罗泽莉娅把马车开过来。
“大树！”莱雅呼唤着那只树精，“保护我们！”
两人高的树精，用宽阔的手臂环住了我们。
那位战士的剑，踏过哥布林的血肉，斩来一剑；没入了树枝当中。
抓住机会，吕皮安翻过树枝，用能使出的最大力道，把长戟挥向了对方。
而这次，终于有效了。或许是巨树根系制成的武器更为强大的缘故，那位战士的隐形斗篷，终于被破坏了。
吕皮安的戟没入了那无形的躯体之中；裂痕就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扩大。最后，那件使他隐形的斗篷全部碎裂，我们终于得以一睹敌人的样貌。
果然，这就是尘土之民的内部躯体的样子。有人形，但相比我们更小一号，正适合操控原先那套巨大的甲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选择脱离铠甲，亲身战斗。
“看来不用隐藏了啊。”
那位战士释放了未知的魔法，那把剑顺便高速振动了起来；巨树的手臂被振出了一道巨大裂纹，疼的它迅速收回了手。然后，他甩开长戟，退后几步，继续与我们对峙。
有种燃烧的斗志进入了吕皮安的心脏，化为血液流遍全身。他低头望向自己的虎口，微微发麻；这是力道过大的后果。
但他并不讨厌；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这种绝望和压迫，这种孤注一掷的战斗。
这就是他在追寻的东西。
吕皮安向前一步，双手持长戟，语调出奇地平静：“我会战胜你的，不管你是魔王的护卫也好，还是什么将军也好，等待你的只有一个结果：手下败将。”
“将军？护卫？你们土著的思想真是单纯啊...”
那位战士轻轻嘲弄道。
此时，我听到通往这片空地的道路上，响起了马车轮磕磕绊绊的声音。那姑娘还真是擅长跑路，这么快就把车开进森林了。马车里还剩下十根法杖左右。
“吕皮安，我们尽量拖延时间。等马车开来后，我有把握，可以把敌人炸上天。”
但那位伟岸的处刑修士没有理会我。
他在念些什么，并一步步走向了敌人。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追寻至高的旅途上，死亡也将为我让步。”
我终于听清了吕皮安的话。
好吧。现在确实是适合“祈祷”的好时候。
那位敌人毫无畏惧，仅仅是站着，等我们靠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失去了隐形的优势。
莱雅坐在了树精的手臂上，呼唤着座狼；她想要左右夹击。
厄莱克妮没有上前，只是举着标枪，紧紧盯着对方；也许恐惧已经拴住了她。只是我不知道：是对死亡，还是对什么的恐惧？
我叹了口气，用法杖和短剑摆出战斗架势。
这是一场，近乎赴死的战斗。
厄莱克妮拉住了我的手腕：“你一定得活着回去。”
我望向她的眼睛；那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瞳，如鲜血般赤诚。那不是恐惧，而是决心。
是我最熟悉的一种：守护他人的决心。
为什么要把艺术品放在博物馆保护起来？因为你知道，它或许会被摧毁。因为会被毁掉，所以守护才有价值。
“是时候了。”
庞大的烛龙级，履带隆隆作响，碾过森林。
眼前是河流交汇之处，树木汇聚外的缺口。
仅仅走出几步后，便能看见明显的人造建筑群，围在了那棵真正的巨树之前。
是土著的聚落，建在巨树的脚下。
“虽然已经知道有多巨大了，但近距离看到的感觉依然不一样啊。”
无论看几次，我都觉得这巨树绝对算得上是个奇迹。属于自然伟力的奇迹。
“我们绕过去，不用靠近土著的建筑物。”赵明羽说道。
“赵，你听过一句话吗。你不拥抱命运，命运必向你呼啸而来。”我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零零碎碎的金属碰撞声传了过来。看来，我们又被麻烦找上了。
“嗯...我想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赵重重地踩下刹车，暂时停下了烛龙级，“我等你解决了，再继续开。”
我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土著军阵，有点说不出的感受。
他们也是为了守护家园，守护所爱的人而战。这片土地也承载了他们的回忆，他们的家。
他们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战场。
孩子再也等不来爸爸，母亲再也等不来儿子。
餐桌上永远有一个空荡荡的位置。家里永远预备着一张积灰的床，等待着一个回不来的人。
父母会永远记得，那孩子今年本该几岁了，该成人了，该讨老婆了。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选择战斗。因为有值得赌上性命去守护的东西。
但我也是。
我也是怀着这样的决心，在前进的。如果雪莉再也醒不过来...
“你看，有时不能两全。不只是忠孝。”赵明羽自嘲了一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重新将剩下的采矿无人机群组成阵列，阻挡在土著战士与我们之间。
五十三架无人机排列完成后，慢慢向前推进。
“来吧。”
没事的，别怕，米勒斯。弱生于强，怯生于勇，对吧？
我可以变勇敢的。我已经比很多人勇敢了。
米勒斯·安，你可以做到的。这些土著不过是小菜一碟。
“采矿部队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了。”
我重新排列了无人机的飞行逻辑，调整了模式。
飞行的无人机紧紧靠在一起，没有留出什么缝隙，在面前的土著阵列里撕出一道大口子；
前面那些被采矿光线直接灼烧的家伙，瞬间去了地狱。
正如我所料想的，之前无人机的损失不过是一时失误；土著文明想要对付人类，恐怕还早得很。
“春日和丽，我在两世间驱车徘徊。”
我用万向轮轻松地控制着无人机群，一点一点前进。我尽量保持能做到的冷酷极限。
就在眼前的步兵集群溃败的时候，从左右方面，又出现了一批军队，装备重型装甲，跨坐在巨大的驮兽上向战场冲来。
如果这种驮兽跟地球马算同类的话；那地球上的马只能算吉娃娃。
奔来的数百骑兵虽然压迫力十足，但这并不是最让人担心的；在溃败的步兵散开后，出现了一批披着长袍的，就如同法师般的存在。
在之前的战斗里，这些家伙可把我们害惨了。尤其是那些还未解明的武器，更需要小心；那些金属棍能输出远程火力，强度不亚于常规火炮。
这些敌人，是最需要注意的。
“能应付的来吗？”赵明羽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机。
“没问题。这次就相信我好了。”
将机甲开到最大输出功率，我进入了战场侧翼。
先处理掉那些远程战斗部队吧。
我举起光束机炮，正准备开始射击时；我的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巨响。
一声接着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金属脱落，崩裂的声音。
当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庞大的烛龙级，就像被巡航导弹击中了一样，整个主体都发出了隆隆的响声，宛如管弦乐队在奏乐，浓烟滚滚。
与此同时，就像是故意加重我的恐惧；慌神的一瞬间，我被巨大的骑兵敌人撞了个人仰马翻。
整个机甲都倾倒到了一边。
但我顾不上这些了。
“喂，赵明羽！还听得到吗？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几秒的寂静里，我真觉得意外发生了。但是，潜意识告诉我，那个汉子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很快，赵明羽的声音出现了，这让我多少有点安心。
“我没事。等一下，我在进入机甲。”
我都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好。我也活着呢。你怎么样？”
“我没问题。你快起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骑兵部队围住了。
那些土著抓住了这个机会。
失去了指挥的无人机群变成了只会惯性运动的飞行器，被那些释放着火球的军队杀的七零八落。
重装骑士击倒我后，一部分围成一圈，似乎是要再次发起冲击。
另一部分，则调转枪头，杀入了已经混乱的无人机群，把那些摇摇晃晃的小东西打成了扁罐头。
这下可遭了。
“他妈的。”
我努力想控制机甲的平衡，但下一轮骑兵冲击已经来了。
可恶。可恶。刚刚才站起来，又被一次接一次的冲击撞倒了。
我得尽快脱身才行。
“他妈的，滚开！”
我举起光束机炮一顿开火，胡乱泼洒着弹幕；击中了一些，但很快就有新的骑士补了上来，根本没给我留下间歇。那些被射死的反而在倒下前，向我冲了过来，压在我身上。
完完全全的视死如归。
剩下的土著正在聚集过来，溃散的步兵也重整旗鼓；他们似乎已经处理完无人机群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机甲外壳，承受不住连续的大重量撞击，已经出现了形变。
一时之间，我慌了手脚。脑子里一片空白。
“别慌。”一个声音刺穿了恼怒和慌乱，拉回了我。
“你们的对手，是我。”
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浓烟，从损毁的烛龙级里播放了出来，是机甲扩音器才能达到的音量。
而且是使用土著语言播送的。
这是，赵明羽？他用扩音器给全战场的人下了宣战书。
烛龙级的残骸下，有一台黑色的人形机体撕开了金属板，走出了火焰与黑烟布置而成的幕布。
虽然已经被熏得黝黑，但我认出了：那是赵明羽的机体。和我一样的型号，配备了光束机炮和喷火器。
斜射的阳光从树叶间漏了出来，泼洒在烟尘和草地上；在这一刹那，战场几乎陷入了静默。
就像个聚光灯下的大明星，全场的目光聚焦在了他身上。
赵明羽的声音从通讯里传来：“米勒斯。我说过，不要把轻蔑当成勇敢，去对付敌人。即使是再弱小的军队，也可以用战术击败强敌。胜负，强弱，总是在一瞬间转换。”
他顿了顿，“但现在还不晚。站起来。”
伏击了烛龙级的敌人似乎很迟疑，没有从暗处继续发动进攻。可能是爆炸物不够了？
但很快，他们打消了我这个念头。刹那间，数根刺针导弹一样的武器从林间飞了出来，直冲赵明羽而去。
应该就是摧毁烛龙级的那种武器。
“相同的战术，不会奏效第二次。”
赵明羽的机体快如疾风，闪身过去；那几根武器没入了地里，爆炸的余波扬起一阵阵烟尘。
我终于懂了，他为什么会是精英部队的一员。
赵明羽将光束机炮的支架展开，进行精准点射，将领头的击毙后，试图靠近的其他土著变得畏缩起来。
接下来的一眨眼，他跳跃进了骑兵阵；仅仅用机甲的拳头，便在骑兵阵列中撕开了一道缺口，将这些庞然巨物组成的战线，用巧妙的角度掀翻。
然后，他来了。浑厚冷静的声音一如既往。
“站起来，快走。”
我点点头，也只能点头，跟着赵跑进了深林，把所有的一切，抛在脑后。
“电量低，请注意，电量低，请注意...”
有个提醒在我的机甲面板上出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机甲的电池组开始告急。能够供给电源的烛龙级又已经被摧毁了。
我的机体速度慢了下来；再加上战斗中受到的损害，更是雪上加霜。
赵也停了下来。但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猜，他大概在心里叹息吧。
因为我，亲手断送了拯救雪莉的机会。如果...
数秒沉默后，我才开口：“我的机体没法再继续了，你先走吧。”
“我知道。”
赵明羽的机甲后盖弹开了，里面是四颗并列的电池组，但只有一颗显示有电：“拿去吧。把我的电池组换给你。”
“等等，你是说...”
“能够为了拯救他人而死，我很乐意。”
赵明羽从指了指我的身后，“我会掩护你撤退。还有，要注意别开太快，一格电量撑不住。”
我转头看去，是一群追兵。不，还有一只恐怖的，树木状的巨大怪物，正朝着我们过来。
看来这些人是铁了心要致我们于死地。
赵将电池组弹了出来，自己从驾驶舱里跳了出来，抱起了一颗电池。
行进的步伐很缓慢；他的动力装甲即使强大，但要抱起机甲所用的电池，还是有些困难。
轻快的鸟儿落在了他的肩上，好奇地盯着这位异乡来客。
我还在通讯频道里想挽回些什么：
“不行！你不能...我来对付追兵，赵，你先走。不对，我们一起对付他们。我们可以的。”
但赵没有停下，只是笑了笑：“还记得那些刺针导弹吗？我们的机甲没法全功率输出，对付不了那些东西的，这样下去只会一起死。而且...”
赵明羽的声音有点颤抖，“而且，如果，雪莉醒过来了，我不能就这么告诉她：你哥哥死了。我做不到。所以，让我来吧。”
他敲开了我的机甲后盖，更换了电池，变得有点絮叨：
“去吧。从理性上看，也是你回去好；你懂怎么控制无人机器，比我内行。我就只懂点打仗的事。下次准备充分一点。走吧，你还要把你妹妹救回来呢。但是，你得自己完成了...”
那套动力装甲在忽闪的日照下，有种别样的光怪陆离。很美，也很炫目。
“还有，可以的话，能不能送我回家？”
这是通讯上的最后一句话。
赵明羽身上的光影和色彩，如潮水般褪去。簌簌落叶，琴键似的响起，跟随着踏出的步伐。
他举起刀刃，遁入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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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魔王的军队没有理会别的城镇，直冲着巨树，已经到了城外森林。”
侦察兵带来的只有坏消息。
尤利西斯站在城墙上，听着各种各样的的报告，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该你们出手了。魔王讨伐小队。”
他把目光投向我们一行人。然后向城墙下的军阵挥了挥手，几位指挥官会心地点了点头，冲着传令兵吩咐了下去。
随后，浩浩荡荡的军队开拔向战场。
我转头看向厄莱克妮，罗泽莉娅，吕皮安，还有那位魔物召唤师。
“走吧，一路向前。”
“那些士兵是为了你们而战。别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尤利西斯最后补充了一句，“你们只需要全力摧毁那件武器就好，我们准备了对付魔王军的战法。”
“是，大人。铭记在心。”
我握了一下短剑，还有身后的法杖。
“走吧，老大。你要的三十把法杖都装上车了。”莉娅的盔甲被擦的锃光瓦亮，甚至显得有点滑稽。
她把圣骑士的钉锤当成铃铛一样挂着腰间，边走边发出撬罐头的声音。
我被她逗乐了，只能回一句好。
“那么，厄尔，吕皮安，还有莱雅。你们都清楚计划了吗？”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正规部队，厄莱克妮有点紧张，一直摸着猎鹰的羽翼。
对于我的提问，她也只是轻轻点点头。
吕皮安倒是很坦率：“我明白。只是我不觉得一定会成功。”
他夸张地摆出了一个古典的力量感姿势：“到时候，我会用武力扭转失败的。”
莱雅似乎是不耐烦了，催促道：“我们还是快点走吧。难道我们要等魔王来找我们？”
“都知道计划就好。那就开始吧，魔王讨伐战！”
罗泽莉娅已经走上了马车，甩了下马鞭：“要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我不想半路就撞上魔王啊！”
莱雅从城墙上一下翻了下去；那只树精乖巧地接住了她，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然后，她对着圣骑士，半是嘲讽，半是安慰地说了句：“你先别急。死亡会躲着不要命的人，专找怕死的人。”
我得说，莱雅说的有点道理。
在尤利西斯的提议下，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的，挫败魔王的计划。
第一步，就是用正面的大量军队吸引走魔王军的主力，让我们有机会偷袭那台武器。
“好了，我们到预定的森林了。”莉娅将马车停在了森林的外围，盘根错节，马车几乎开不进去。
我们都下了车。那几只额外成员...也跟着莱雅。座狼，豹子，哥布林。
“侦察兵预估没错的话，大概再等半天，我们就能看到魔王的真身了。”
吕皮安对报告的内容总是记得很仔细。
我想了想，有补充了一句：“各位，带上家伙什，我们就藏在这片杉树林里。时机一到就动手。厄尔，你清楚吧？”
厄莱克妮呼唤了一下猎鹰，“我知道。过来，小鹰！”
那只猎鹰重新飞了回来，一点没有停顿。
“看，没问题。”
“那就好...那么，莱雅...”我看向那位新加入的成员，努力想礼貌一点。但回敬我的却是白眼。
“你不用问我。我知道计划。大树早就在这了，我来叫它。小瑞，克罗，米尔，你们也跟紧点。”
小瑞，那只哥布林；一脸呆滞的样子，就像是痴呆。我很难理解魔物召唤师是怎么会想控制它们的。
座狼和豹子看起来还正常点。
而大树，说的就是那只树精，是我们用来对付魔王的重要战力。但是，很明显没有交通工具能载着它，所以只能让它提前到这来，再进行汇合。
所以，期望这家伙能按时到场吧。
但树精比我想象的乖很多。仅仅是举起金属杖后呼唤了几声，那只树精就跟着声音找到了莱雅。
“好吧。召唤师的那些花活，比我想象的简单多了。”罗泽莉娅耸耸肩。
吕皮安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树精。他不会在盘算该怎么打败这玩意吧。希望不是。
我重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出发了。”
吕皮安从车厢里拿出十根法杖，绑扎在背上。我们也都各自分了一些，然后，走进了森林，准备迎击魔王。
我们每个人找准自己的位置，方便在各个角度都能看到魔王军的踪迹。
就在日头斜过三分的时候，我们恭迎的客人，终于到场了。
是厄莱克妮发现的，猎人的敏锐让她能定位到杂音的来源。
那台庞大的武器直接将森林碾碎，一路冲撞了出去，最后停在了河流交汇之处。
魔王和他的部下们，都伴随在旁边。
厄莱克妮按照约定，点燃了火堆作为信号。
很快，我们都聚集到了她身边。
除了那只树精，那家伙的动静太大了。还是隐藏在树林里比较好。
与此同时，森林之外的开阔土地上，也惊起了阵阵隆隆的响声。
这是尤利西斯的军队在移动，准备跟魔王军硬碰硬。
我知道，他们必输无疑。不过没关系。
累卵弗能击石，涌潮方可碎岩。
只要使用正确的战术，便能将弱小和劣势化为胜利。
果然，前排的步兵很快陷入了溃散，原本整齐的步伐声变得杂乱无章，伴随着奇异的响声。
我想那是魔王军里，恶灵释放火焰的声音。
接下来是第二波潮水般的攻势。骑兵和法师部队该上场了。
在树林的缝隙之间，我们都看到了，魔王直接冲进了战场，要把这些碍眼的敌人一扫而空。
就像上次对付伏击那样。
就是现在。该轮到我们出手了。那台武器的周边已经没有阻碍了。
我给厄莱克妮打了个手势。她点了点头，拿出一根法杖。
我伸手握紧了那根法杖，用已经练习过无数遍的方式，激活了它。
我能感觉到；我的思想和这个法杖联结在了一起。这是种很奇怪的体验，据说巨人时代，他们也有类似的，能够控制远处造物的方式，被称为“蓝色之牙”。
“飞吧。”厄莱克妮轻轻的抚摸着猎鹰，将法杖塞到它的爪子里；然后，这只小家伙腾空而起，直冲那台武器而去。
猎鹰将法杖丢向目标；看来欣赏烟火的时候到了。
那台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投石巨炮，魔法加持，体型巨大，闪烁着炫耀般的明灯，伴随着可怕的轰鸣；但在神力的毁伤下，依然如此脆弱。
仅仅是一根法杖引起的爆炸，就几乎将其摧毁。光滑而又精美的表面被毁坏，铁皮开裂，露出里面精巧的法术回路，还有闪烁其中的魔法火焰。
即使被破坏，也显出魔王一族对魔法的精深。与之相比，魔物召唤师的金属杖就像个劣质玩具。
“寒芒冲斗汉，古血染星辰。”吕皮安轻轻叹了一句。不只是感叹如此造物的毁灭，还是我们作战的成功。
升腾而起的是令人恐惧的味道，一种混杂了草木灰和焦油的味道。
“这台巨炮...比我想的脆弱。继续。”
猎鹰重新飞回了厄莱克妮的肩上。
我立刻激活了下一根法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攻击。
一轮，两轮，三轮，四轮。
差不多了，那台巨炮几乎变成了一堆破烂，就像焚烧过后的房子一样。
那么，魔王呢？我有点担忧地看向正面战场。
但那里也出奇的顺利；尤利西斯的战术奏效了。不顾生死的重装骑兵，是精锐中的精锐，即使面对魔王的扫射也毫无惧色，仅仅用骑兵冲击就压制住了魔王。
当然，这些家伙本身就够大够重，加上大小近乎恐怖的骑枪作为武器，能压制住魔王也不让人意外。
失去了魔王的率领，那些恶灵也突然变得东倒西歪，被重新整队的步兵击溃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继续追击了，让树精去控制住魔王，剥离出里面的那部分躯体，让他失去战斗能力...
等等，那是什么？
那座巨炮的废墟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与魔王的盔甲一般无二，只是，浑身黝黑，好似索命死神。
我的心里一紧。
跟着那个身影一起的，还有一声怒吼：“你们的对手，是我！”
这声怒吼撕裂了整个战场，让人无法不侧目。
我没想到还有第二位。大概也没人会想到。魔王级别的强者居然不止一位。
不对，我不是之前见过他们两人组队吗？该死，我怎么全忘了。
“这...怎么办啊，老大？”罗泽莉娅的惊慌几乎写在了脸上。
我立刻决定了战术：“立刻出击，尽量在隐蔽状态下接近他。然后投掷法杖，将其杀死。我们一起上。”
但他没给我们这个机会。
我们的投掷被他完全躲过。这家伙甚至比魔王更强，更敏捷，更精准。
我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场战斗的形势就被瞬间逆转了。
先是几束精准的魔法飞弹，杀死了百夫长们，让步兵和法师陷入混乱。然后，他仅凭徒手就击退了骑兵部队，把魔王解救了出来。
“搞什么...”莱雅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战神，“他是魔王的侍卫吗？还是怎么的？”
我握紧了短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们跑进这片森林了，有踪迹可以追。我们必须追上他们。”
“你的计划可真是。跟两个魔王级别的强者战斗？很离谱。”
吕皮安将长戟抽了出来，拉下了头盔，“但是我喜欢。”
厄莱克妮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卡斯...你的手...你还能继续战斗吗？”
“嗯？我怎么了？”顺着厄莱克妮的目光，我看向了自己的手。
我这才发现：那只拥有了神迹的手臂，在多次激活法杖后，已经有了明显的青紫色。
而此时，疼痛感也袭来了。
看来是使用过度的副作用。果然力量是有代价的。
不过，我还是强忍着痛苦，摆了摆手：“我不要紧。厄尔，莱雅，你们两个有森林追踪的经验，带着魔物先走。吕皮安，莉娅，我们跟在后面，随时补充上去，形成包围。”
厄莱克妮叹了口气，对莱雅说道：“我们走吧。”
那几只魔物也识趣地寻到了兽道，呲牙咧嘴地吼起来。
“嗯...老大。能让那个大个子树精走前面吗？我觉得他挡挡魔法挺合适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谁了：“不行，莉娅。别贫嘴了。”
“好吧。”
吕皮安笑起来：“没事的，小姑娘。我会打败魔王的。”
莉娅没有理会他，反而双手合十了起来：“等我们对上魔王了，你再逞能吧。”
话说回来，作为圣骑士，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她祈祷。
无论如何，这就是面对魔王的最终决战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巨树在上，出发，讨伐魔王！”
短暂的徒步后，我们看到了。宁静的林间空地上，矗立着一座人形躯体。浑身都是被熏黑的颜色，手上有着奇异的魔法道具。外表很光滑，线条流畅，一动不动，就像睡莲般沉静。
“没错了，这就是魔王的侍卫！”
莱雅已经抑制不住复仇的心情了，“克罗，米尔，给我上！”
但我注意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声音：“等等！”
我发现，那具躯体的胸膛是打开的；里面空无一物。他的本体去哪了？
下一秒，豹子的左腿被割开了；血液溅满了一地草叶，但我们没人看到敌人在哪。
“克罗！”莱雅愤怒地抽出一把护手刀，用金属杖召回了座狼和豹子，“可恶...我不会放过你的。”
“快退后。”吕皮安警戒地挥舞起长戟，“我们碰上不一般的敌人了。卡斯，你还能使用那个爆炸的能力吗？”
我点点头：“我尽量。但估计没几次可用了。”
厄莱克妮举起标枪，指了指：“我看到了！血溅在了敌人身上。”
我们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里有一些血液漂浮在空中，十分诡异。
我们几个人小心地并排站着，面对着那无形的敌人，不放过他移动的一丝一毫迹象。
树精待在我们身后，庞大的身躯投下阴影。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说道：“大家小心。这跟古代记载的一种战士十分相似。在巨人文明的记载里，这种战士可以用魔法改变光线，从而伪装自己。是所谓的‘失形战士’，作为强大的护卫和精锐存在。”
莉娅缩到了吕皮安背后，掏出钉锤，嘟囔着：“搞什么...这些魔王军还真是可怕，连古代魔法都能比肩吗？竟然能抹去身形。”
这可比古代科技压迫感强多了。不是什么传说和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实力碾压。
那位战士，就这么与我们对峙着，慢慢擦去身上的血渍。用手指一点点刮到地上，我都能想象出他从容的样子。
不能再等了，等到他清理完血渍，就是发起下一次攻击的时候。
我轻轻在莱雅耳边说了几句，制定了一个简短的战术。
她晃了晃左手的护手刀，给魔物点了一下方向。
受伤的豹子和座狼又一次扑了上去。
我看到了，那些血渍飘动了起来，但比想象的快很多。
魔物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没关系。
我反手握住法杖，念出了冰雪风暴的咒语。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冰雪覆盖了面前的一切。
那位战士的身形也被覆盖住了，轮廓显示了出来；比我以为的小很多。只有半人多高。
“厄尔，那里！”
厄莱克妮抬手掷出标枪；刺中了那个冰雪中的身影。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位战士一点也没在意；因为，本应刺穿身体，击破盔甲的标枪，直接被弹开了，一点都没能迟滞他。
“克罗！米尔！快回来！”
已经迟了，那位战士闪过扑咬，横手斩下一刀，豹子没那么走运；受伤让它没来得及逃离，整个脑袋被完整地切了下来，张大着嘴，还在呼着热气。
而座狼敏捷地后撤了一步，只是失去了鼻子。
“逃跑。”
那位战士终于开口了，用着诡异的语调。既熟悉又陌生，就像魔物模仿着人类的语言。
“你们，最好，赶快跑。别来妨碍我们。”
他挥了挥手上的剑型武器，雪和血融化在一起。
压倒性的恐怖。一切策略，战术，似乎都化为可笑的把戏，对他毫无威胁。
“要不，我们还是撤吧。”莉娅的声音很弱。
吕皮安向前踏了一步，保持沉默。
“不。”我强忍着不适，“我们绝不后退，退无可退。这是为了我们身后，所有人的奋战。”
“没错。”莱雅的手在发抖，“假如我们现在放弃了，那么要面对敌人的，就是幸福城，和无数的平民。和我的家乡一样。”
我能感觉到，有种情感在燃烧：“莉娅，我们掩护你，你把马车开过来。我有计划了。”
厄莱克妮握住了最后一根标枪，没说话。
那位战士轻轻拂去身上的风雪，“那么，你们选择战斗。”
“来吧！”吕皮安已经迫不及待了，将长戟指向他。
但收到的回馈，却是一声叹息：“我很抱歉。”
那位战士将长剑插入土中：“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为了我们族人的生存，巨树必须被毁灭。即使你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我们也只是害怕，害怕失去至亲至爱之人。”
莱雅愤愤道：“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
“没有用。或许，是吧。那就只好请你们去死了。”
那位战士将剑抽起，开启了攻势。
哥布林狠狠冲了上去，为我们争取时间。
但不过一合，便被切成几份。
我想出对付他的计划了。但首先，我们得撑到罗泽莉娅把马车开过来。
“大树！”莱雅呼唤着那只树精，“保护我们！”
两人高的树精，用宽阔的手臂环住了我们。
那位战士的剑，踏过哥布林的血肉，斩来一剑；没入了树枝当中。
抓住机会，吕皮安翻过树枝，用能使出的最大力道，把长戟挥向了对方。
而这次，终于有效了。或许是巨树根系制成的武器更为强大的缘故，那位战士的隐形斗篷，终于被破坏了。
吕皮安的戟没入了那无形的躯体之中；裂痕就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扩大。最后，那件使他隐形的斗篷全部碎裂，我们终于得以一睹敌人的样貌。
果然，这就是尘土之民的内部躯体的样子。有人形，但相比我们更小一号，正适合操控原先那套巨大的甲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选择脱离铠甲，亲身战斗。
“看来不用隐藏了啊。”
那位战士释放了未知的魔法，那把剑顺便高速振动了起来；巨树的手臂被振出了一道巨大裂纹，疼的它迅速收回了手。然后，他甩开长戟，退后几步，继续与我们对峙。
有种燃烧的斗志进入了吕皮安的心脏，化为血液流遍全身。他低头望向自己的虎口，微微发麻；这是力道过大的后果。
但他并不讨厌；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这种绝望和压迫，这种孤注一掷的战斗。
这就是他在追寻的东西。
吕皮安向前一步，双手持长戟，语调出奇地平静：“我会战胜你的，不管你是魔王的护卫也好，还是什么将军也好，等待你的只有一个结果：手下败将。”
“将军？护卫？你们土著的思想真是单纯啊...”
那位战士轻轻嘲弄道。
此时，我听到通往这片空地的道路上，响起了马车轮磕磕绊绊的声音。那姑娘还真是擅长跑路，这么快就把车开进森林了。马车里还剩下十根法杖左右。
“吕皮安，我们尽量拖延时间。等马车开来后，我有把握，可以把敌人炸上天。”
但那位伟岸的处刑修士没有理会我。
他在念些什么，并一步步走向了敌人。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追寻至高的旅途上，死亡也将为我让步。”
我终于听清了吕皮安的话。
好吧。现在确实是适合“祈祷”的好时候。
那位敌人毫无畏惧，仅仅是站着，等我们靠近。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失去了隐形的优势。
莱雅坐在了树精的手臂上，呼唤着座狼；她想要左右夹击。
厄莱克妮没有上前，只是举着标枪，紧紧盯着对方；也许恐惧已经拴住了她。只是我不知道：是对死亡，还是对什么的恐惧？
我叹了口气，用法杖和短剑摆出战斗架势。
这是一场，近乎赴死的战斗。
厄莱克妮拉住了我的手腕：“你一定得活着回去。”
我望向她的眼睛；那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瞳，如鲜血般赤诚。那不是恐惧，而是决心。
是我最熟悉的一种：守护他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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