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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四方战风

    我失去了挚友。我也即将失去雪莉。

    我很难说,现在是什么心情。当我开着伤痕累累的机甲,跑回殖民基地时,我已经几乎意识不清了。每次都是这样;剧烈的紧张会搞坏我的脑子,失去思维能力。

    我只记得,我看到了东云澪,还有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诊疗器械。她紧张地跑来跑去,用上了各种东西。

    我记得,我还流泪了?还是没有?我理应流泪的。

    我的挚友把生的机会给了我。虽然这都是因为我的失职。

    但当我睁开眼睛时,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可怕的绞痛撕裂着我的内脏,有一种情绪在酝酿。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

    我很难用一个词来描述。我只能用一句话来说。

    赵明羽是为了我,为了雪莉,为了所有可能会死在瘟疫中的人,而战斗至最后的。我也将为此战斗到死。现在这不仅仅关乎我自己了。

    我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这里是病房。我记得这里。我和赵明羽,就在这样的标准病房外面,萌生了我们的计划。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东云澪走进了病房,看着躺在床上的我。踌躇了一会,她才开口道:

    “米勒斯,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是…赵,他去哪了?”

    我抬起头,看向她:“我们被土著伏击了,能源告急…赵明羽,把能源给了我。”

    当我把一切告诉澪时,我没有流泪。也没有什么感觉。

    我只是终于理解了。弱生于强,怯生于勇。之前是土著击败我们。现在换我们了。我不会再被恐惧和悲伤击倒了。

    什么都不能舍弃,什么都不愿放弃的人,什么都保护不了。软弱的同情,可悲的感情,已经无法浇灭我心中的烈焰。那股用来复仇与拯救的烈焰。

    清醒的人没有梦可以做,但在现实与理想的夹缝之间,他们有信念可供紧握。

    东云澪把她这段时间的发现也给我看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和恐怖,比想象的更深。但这都没什么。因为我已经决定了。

    我转头看向东云澪:“澪,让我接入神经控制系统。让我来控制武装部队。之前是我犯错了,但我会亲自扭转这个错误。”

    澪对神经控制系统的害处知道的很清楚。这是紧急情况下,把个人的脊髓与电子控制系统链接的技术,可以让人同时指挥大量的无人机械。但这对人类的神经系统来说,负担太大了,会让人的神经细胞急速衰老。不异于自杀。

    我会用自己作为祭品,启动所有的无人武装部队,毁灭巨树。

    东云澪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了床边。

    这里没有月光,只有幽幽的白灯,还有外面散射进来的光。东云澪的神情里面,有种苦涩。

    恍惚间,澪看起来就像一只伯劳,却像青鸟般登场。

    不得不说,我觉得这姑娘给人的印象之多变,比假面骑士的形态还多。

    “米勒斯君。你喜欢傍晚,还是清晨?”

    “我...我更喜欢傍晚。”

    “果然呢。”

    “怎么了?我不明白。”

    “傍晚之后,是亲人,星星,月亮,和梦。”

    “那清晨之后,只有...”

    “只有坚硬的现实。”

    她站了起来,苦涩的笑了一下:“我是在永远的烈日下长大的。没有亲人,也没有梦。我见过很多人的死亡,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澪顿了一下。

    “所以我很羡慕你,至少还有可以为之奋战的东西。无论用什么方式,我会和你一起接入神经控制系统,让我分担一半吧。”

    我感觉到,她眼里的伯劳与青鸟,似乎融为一体了。

    “谢谢你。”

    “米勒斯,我们会胜利的。”

    东云澪深深呼了口气,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中央控制室的比我想象的简洁。我的后颈已经安装完了神经控制系统需要的义体插件,现在只需要连接了。

    我躺在设置好的椅子上,向东云澪轻轻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

    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我了。而是成建制的无人军队。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但一瞬间,又再次聚拢。

    当我意识到的时候。

    一股巨大的声浪从车间里传了出来,涌过墙壁,震耳欲聋:“我们,准备,好了。”

    是无数的无人机械,步调一致的声音。

    东云澪看着躺在椅子上的米勒斯,深深叹息了一声,开始着手准备自己也接入神经控制系统。

    她自言自语道:“燃烧生命去战斗,果然是每个悲剧不变的主题啊。希望我们的故事,也能有个庸俗的好结局吧。”

    这是一场赌博。而赌注已经押上,骰子也已经掷出了。

    车间里浩渺无计的无人军队开始苏醒,行动,备战。尽管对地球来说,这些只是采矿部队的一般武装,作为自卫之用。但对任何一个星球的土著居民来说,都将会是压倒性的恐怖军团。

    用新美洲的标准来看,相当于三个标准步兵连,外加一个火炮支援排,以及一支机动陆空部队,用来全方位保护采矿基地。

    这支军队的基础作战单元是类人机械步兵,配备有镭射枪与支援装备;常规情况下,这些部队需要六十个人类进行轮班管理和控制,以免对精神造成太大负荷。

    但现在,米勒斯已经没有选择了。

    车间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排排的机械士兵开始走向岗位,修整武器,检查火炮;准备对未知的敌人,展开审判。

    “赵明羽。我来带你回家了。”

    就在车间的隔离舱室中,白突然听到了巨大的响动。

    他和手下们紧张地往外张望,但一如既往的,被那无形的墙隔住了。

    白当然知道,虽然自己已经对传说中的魔王毫无保留,诚心投降了,但要取得信任没那么容易。

    就像现在,他们这些人都表示过好几次绝对不会做什么,但依然被关在魔王城类似监狱一样的地方。

    不过他不着急;这几天他已经见识到了,魔王军的实力和法术远超他的想象,神秘的力量,庞大的城堡,离奇的魔法,堪比巨人时代的神迹。

    这让他对魔王是否能摧毁巨树充满信心。

    所以即使被关在城堡的监狱(实际上,他觉得这监狱都比以前村里好多了)里,他也一点不担心。只是有隐约的害怕;害怕魔王改变策略,不再以征服巨树为目标了。

    因为这几天除了一些怪异的实验,还有一些交流,那个与他们结识的魔王军干部就没什么动作了。

    要是魔王死在了这次战役的前线,那可怎么办?白他们还能仰仗谁?不不不,魔王他们这么强大,肯定不会因为一次没准备的受挫就放弃的。

    白这么坚信着,每日劝说着焦躁不安的属下,静待反攻的那一天来临。到那天,他们必然会被接纳,成为魔王军的锋芒,将一切仇恨与怒火返还给该死的巨树和教会。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白透过无形之墙,看到了那巨大的响动是从何而来。魔王军的大部队出动了,黑压压的人形怪物,巨大的魔力机械,奇形怪状的魔物战士。

    白的心中只有心悦诚服。他早就准备好了,效忠魔王,直到巨树毁灭。

    此时,喇叭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土著居民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已经了解了,你们也希望巨树毁灭。关于毁灭权杖的事,我想了解更多。”

    终于等到这个命令了,白此时的心情,不亚于取得毁灭权杖时的欣喜;他立刻大声喊道:“是,大人!愿意效命!”

    白面前的无形之墙被打开了。

    啊,新鲜的空气,以及曾遥不可及的梦想,都在等着他。

    白踏出一步,望向眼前整装列队的魔王军部队;身后的属下抖抖索索,似乎被威压镇住了。但此刻,白只觉得面前的怪物们亲切,可爱,甚至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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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敌人,开始行动了。他的长剑略过飞扬的飘雪,直刺向面前。

    吕皮安挥舞着长戟,迎身上前。巨大的身躯显得如此笨拙,无法避开对手的锋芒。不过,或许本就没有必要。如果战术没有作用,那就使用单纯的意志。

    敌人的长剑扎入了处刑修士的左腿;吕皮安横置长戟,用柄箍住对方的身躯,吼出了火球术的咒语,将炙热的烈焰倾泻到敌人头上;还有自己的身上。

    刹那间,火焰吞噬了他们两个,将周围的雪花化为蒸汽,模糊了视野。

    “就是现在!”莱雅呼唤着魔兽;巨大的树精上前一步,将手掌重重地拍向了敌人的所在地。

    吕皮安后退一步,我瞬间释放了水魔法,浇灭他身上的火焰;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饱受烈焰折磨了,浑身熏黑,遍布烧伤。

    “干掉了吗?”厄莱克妮紧张地望着树精的掌下。

    我深深吸了口气:“恐怕还没有。”

    果然,水雾散去之后,树精的掌下依然矗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敌人扎着马步,用双手撑着树精的手掌,竭尽全力反推着树精;剑则深深扎入了树精的手掌里。

    这个家伙的力气真是恐怖的级别,连树精都压不倒他。

    没等我说话,厄莱克妮深呼一口气,又紧紧握住标枪;定位目标,放松肌肉,然后一瞬间将标枪掷出。

    的确,这个战士的护甲让标枪无法伤害到他;但这次,瞄准的是之前吕皮安造成的伤口。

    果然,就在树精被推开的那一刹,标枪深深没入了敌人的伤口里,撕开了一大片血肉,血流不止。

    而他的武器,也被树精带走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最后试着交流:“你已经没有武器了吧。不如投降吧,我们还可以谈谈。”

    那位负伤的魔王军战士,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再次摆开战斗架势。

    看来这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了。

    就在我们准备继续时,树精却出了意外,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了出来。

    那位魔王军战士,打了个响指,将扎在树精手掌中的长剑引爆了;庞大的树精,手臂被瞬间炸碎,呆滞地坐了下来,似乎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快点到吧,莉娅。

    吕皮安再次上前,似乎没有什么伤势能阻止他继续。

    这就是最强的处刑修士的决心吧。

    吕皮安轻轻抚摸着长戟,望向敌人:“来吧,我梦寐以求的对手啊…让武艺为我们分出高下吧。”

    那位战士,欣然上前,反握匕首,摆出架势。

    吕皮安大喝一声,冲上前去,长戟大开大合,重重击向敌人。

    而对手也毫无惧色,用匕首拨开长戟的威势,直直地刺向吕皮安的身体;

    处刑修士抛开失败的攻击,收回长戟,用戟杆挡下了匕首;但对手的力量把长戟几乎折断。

    吕皮安踉跄退后了几步,直接将长戟化为两节,双持挥向对手。

    两面合围的夹攻确实缩小了对手的躲闪空间,但也把他暴露在了攻击之下;

    吕皮安的长戟,敌人的匕首;双方几乎同时击中了对方。

    但在最后一刻,吕皮安收回了长杆,卡住了匕首的冲击。而长戟,直直地刺入了对手的体内。

    那位魔王军战士,被冲击力带飞了出去,重重地滚落在地上,汩汩的鲜血染红了草地。

    吕皮安站了起来,喘着粗气,但没有停顿,用最后的力气将扎有匕首的戟杆丢出去。果不其然,几秒后,匕首再次爆炸了,尽管有一定距离,但强力的气流依然刮倒了这位处刑修士。

    站立不稳,力气耗尽,吕皮安终于也倒下了。

    但那位魔王军战士依然屹立;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药剂,扎进了脖子间的缝隙,接着又上前几步,捡起吕皮安手中的长戟,,走向我们:“要继续的话,我会奉陪到底。”

    莱雅已经几乎呆滞了;的确,这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奇迹…在如此重伤的情形下,居然依然可以战斗!已经不是生物了…简直是,魔能机械一样的东西。

    无论怎么攻击,都无法阻止他…

    就在此时,莉娅的马车终于从林间冲了出来,带着草叶与树枝,直直地撞向敌人。

    就是现在!我用尽全身力气,跑向前方,舍身起跳。

    就在马车跟敌人相撞的那一刻前,我滚进了马车厢,摸到了这里剩下的所有法杖。我也不清楚是多少根,但希望威力足够。

    我看到的最后一面,是从马车上跳下来时,罗泽莉娅惊恐的脸。

    “法杖,启动!”

    瞬间,巨大的热浪喷涌而出,烟尘滚滚,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人。而在爆炸的中心,是那位怎么都杀不死的魔王军战士。

    这次,应该成功了吧?

    浓烟散去,那位战士,终于停止了动作;只是依然站立,手保持着前伸的动作,试图抓住些什么似的。他那注视着前方的脸庞,终于低垂下来。

    我看到厄莱克妮向我奔来的身影,还有大量部队在丛林中行进的步调。

    看来,这段战斗确实是落幕了。